这一感谢,悟虚和朱重八顿时反应过来。悟虚定睛细看,这位老人和其他村民中,并无修行之人,的的确确是凡夫身躯。大凡修炼之人,不管是修佛、修道,还是其他旁门左道,身上都有一种凡人没有的气息,那是开始沟通天地万物、各自信仰真神的特征。一群凡人,口诵佛门心经,也可以影响修士争斗?悟虚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手上那串温润的碧海珠,一颗紫色佛珠上不知何时染了一抹难以察觉的青色色,心里暗暗奇怪。
朱重八却是大喝一声,站了出来,走到村民跟前,“刚才是谁高喊勇士威武,大元威武的?啊?”村民面面相觑。却见,还是那位领头的老人行了一个礼,恭敬地施礼答道,“仙师息怒,刚才是老朽要他们这么喊的。蒙古兵如狼似虎,凶暴异常,来这里驱赶我们去修黄河,恰逢两位仙师大慈大悲,将我等救下。都怪老朽无知,见这些蒙古鞑子居然可以和仙师动手,还用法术将我等罩住,压得这些妇女孩子们都揣不过气来,老朽怕他们恼羞成怒,痛下杀手,所以不得已才叫他们喊了两声。还望仙师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哼!”朱重八,瞪着眼睛,拖着一张马脸,又要说话。
“师弟,切莫计较,出家之人应无相布施,不应生嗔恨。”悟虚手里拨动了一下碧海珠,拇指按着那颗染了青色的紫檀珠,轻轻说道。朱重八又是轻哼一声,双手合十,唱了一句“啊弥陀佛”。
悟虚微微一笑,正要整理衣服,上前和老者说话。
突然,远处又传来一声重重的哼声。在悟虚身边如惊雷般乍起。悟虚只觉得脑袋似乎被大锤狠狠的锤了一下,耳朵嗡鸣,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稳住跟脚,悟虚抬头望见一个身着大红僧袍的喇嘛,金发碧眼,神情狰狞,两只瘦长的脚掌露在外面,踩在一朵云团之上。没错,悟虚看得分明,这不是法器,而是修行到了真人境界之人,施展行云诀,沟通天地灵气,凝结云雨之意而成。此刻,悟虚手腕的碧海珠早已自动开启,幻化成井口大小的波浪,将悟虚隐隐托起。可惜来人威势太大,碧海珠连梵音和白莲都未能显现。
糟糕!来了真人境的喇嘛教高手!悟虚和朱重八此刻也不禁面面相觑。朱重八还好,和村民站得很近,身上又无法器,被当作普通人给镇在那里,和村民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动弹不得。悟虚在碧海珠上,却是承担了主要的怒火和镇压,仿佛置身于万米之下的深海,被压得随时会骨肉分离,魂飞魄散。
“大胆孽障,竟敢杀朝廷禁军!给佛爷拿命来!”这个喇嘛,见悟虚手中的碧海珠幻化成一片碧海,眼光微微一闪,当即喝道。随即,右手伸出来,五指成爪,遥遥抓向悟虚。悟虚但听砰的一声,脚下一空,碧海珠变回圆形,在面前滴溜溜飞转,然后身不由己,随着碧海珠一道,飞向空中。
金发碧眼的喇嘛将悟虚和碧海珠拿到之后,看了地上横七竖八晕死过去的人群一眼,又是哼了一声,然后如流星般向西飞去。
那喇嘛,名唤莫恩,本是西域流浪的色目人,一次巧合,劫杀了一名重伤的老者,从其身上得到了一本《神念冥唤术》,在西域楼兰国日夜修行,装神弄鬼,渐成气候。又因缘际会,遇到西藏大喇嘛八思巴应元太祖忽必烈所请,出山起驾招募随行,莫恩遂献上《神念冥唤术》,拜入其门,成为座下法师,排名第三。莫恩原先修炼的神念冥唤术,只不过是西方大教的一门法术,到了高深处,也不过是*控凡心、召唤恶鬼、请神上身,几无得成大道可能。追随八思巴之后,改修密宗法门,又仗着元庭势力,****,获取了诸多资粮,方才得以从凡尘境晋升真人境。是以,八思巴辞去国师,不问世事,闭关潜修之际,莫恩选择留在元庭为皇室效力,后来的国师及其座下喇嘛,虽对其色目人身份和争权夺利行径不喜,但莫恩仰仗着一代国师八思巴的弟子身份和真人境界的修为,倒也不甚惧怕。
此次,三皇子把措而达,领皇命,协助丞相脱脱推行治河之策。莫恩,深知自己根器很差,必须要靠诸多外物才行,乃请命伺奉三皇子,又拾掇着三皇子一路南下,实意在大肆搜寻宝物法门。
离小江村三十里外,有一山谷,名叫蝴蝶谷,平日里鸟语花香,飞禽走兽自得其乐。近日,谷内却是一片肃杀之气,一百多个蒙古帐篷沿着溪边,蜿蜒排列,周围用3米高的栅栏围着,里里外外一对对蒙古军士,持枪而立,不时可见重甲骑兵四处巡视。
莫恩擒住悟虚后,眨眼功夫飞入谷中,在一个百米直径的高大帐篷处缓缓落下,掀开帘子,酒香扑鼻而来,只听最里处一声大笑,“莫恩大师真是佛法高深,一杯酒的功夫,就回来了。”莫恩咽了咽喉咙里的口水,将腋下昏迷的悟虚随手扔到帐中,方才哈哈大笑,走到正中间的青年面前,微微一施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边早有如花宫女,款款上前,扶着青铜酒壶,将座上酒杯缓缓斟满。
酒过三巡,三皇子皱皱眉,望着座下七窍流血的悟虚,恨恨地说道“本王此番奉命,协助黄河治理一事,当是大功一件。此是何人,竟然敢杀死本王派出去征集民夫的勇士,来人啊,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正所谓:莫道凡夫志不坚,修士也有相觑时。
佛子骤遇真妖魔,也怕钢刀帐外死。
第五章 射肉身
三皇子一声令下,即可便有四个彪形大汉,袒胸露乳,手持明晃晃的钢刀,从帐外进来,提起悟虚便往外走。
那莫恩见状,忙起身喊了一声慢,待走到门口的刀斧手停下之后,又向三皇子一施礼,“殿下,此人于老夫还有点用处,请让老夫稍后将其处置一番,定让此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几个大喇嘛,微闭着双眼,看了看悟虚,好似将其看了个通透,见无异常,便掉头过去,再无他言。虽说悟虚一身僧衣,但元朝开国至今,独尊喇嘛教。这些喇嘛教,对于别派佛弟子,却是毫无同门之心,是以悟虚一身僧衣小沙弥装束,却是没有博得丝毫怜悯。只是这几人和莫恩有点不对路,怕其从悟虚身上捡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这才看看。三皇子看帐内其他人默然无语,好似司空见惯,挥挥手,刀斧手一个唱诺,退了下去,将悟虚扔在帐外一旁。
不时走过巡逻的士兵,神情肃然,目不斜视,对门口如一滩烂泥般的悟虚视若无物。偶有一两个年轻的士兵走远的时候,忍不住偷偷瞟了一两眼,旁边的年纪稍长的边笑道,“一个南人小沙弥有什么好看的,虽然天天躲在庙里养得白嫩嫩的,待会也叫他死得干干净净。上师们,还不知道怎么修理他呢。”这时,便有一个更老的家伙跳出来骂道,“不想活了,敢说大师们的事。”一队人不由面露惊恐之色,然后又望了望地上一无所知的悟虚,不再言语。
帐内依旧笑声不断,美酒飘香。
待到天黑,莫恩方才从大帐出来,使出法诀,升到半空,然后手指一点,悟虚在四周呼呼作响的火把中,静静漂浮起来,犹如鬼物一般缀在莫恩身后。莫恩背着双手,看了看脚下持着火把军士,满足的点了点头,这才慢慢地飞向自己的住处,宽大的血色僧袍在风中洒洒作响。
到了住处,早已附近的军士应了上来,看着莫恩身后宛如尸体的悟虚,结结巴巴的问安。莫恩阴沉着脸,挥挥手,“今晚,佛爷我要做法,尔等不可进前冒犯。”军士们暗叫一声好,轰的一声四散开去,连一个卷帘逢迎,端茶倒水的也没有留下。。
莫恩也不在意,进了帐篷,从身上掏出一卷羊皮,双手合十,默念咒语,但见羊皮慢慢摊开,越来越大,最后几乎铺满整个帐篷中间。此物一出,帐篷内便一边光亮。但见上面花纹图释繁杂华丽,宛如活物,于正中及四方分别的绘制的诸佛像,散发出莫名的气息。若是悟虚醒来,便可知这是宗门长者讲解时所提到的佛门密宗之曼陀罗,由修炼之人取自身最好资财供奉诸佛,熔炼而成;之后,修炼之人在其间,以秘法不断观想,不断供奉,使得此曼陀罗作为法器威力越来越强,同时又使得修炼之人于其间观想中得神通法门修行也日益精进。
莫恩根器不足,拜入喇嘛教后,心不能自守,囿于外物,不得修诸如恒河大手印之类的无上心法,倒与此法有缘,专修曼陀罗,期望受诸佛加持,以外物攀缘而返照观想,以求大道。今日,莫恩于小江村看到碧海珠,便知也是佛门法器,可以祭入曼陀罗供奉,又看见悟虚念佛入门已有佛子中期境界,一时贪心,想着将其灵识抹去,将其一丝佛息抽取出来,投入己身曼陀罗。
说来话长,但见此时的莫恩,双手合十,一脸虔诚与慈悲,口中真言不断,将碧海珠打入曼陀罗界。那碧海珠本是佛门法器,一入曼陀罗界,便现碧海潮音,涌大白莲,与曼陀罗发出的光芒互相回应,缓缓融入。片刻,曼陀罗中某处便多了两个图案,一为碧海,一为白莲。但莫恩没有露出一丝喜色,反倒是咦了一声。只见碧海珠上一抹青色,若隐若现,隐隐有梵唱之声,却又无丝毫佛性,只是不断游走,将碧海珠定在空中,不曾融入曼陀罗界。
“哼,好你个小秃驴,竟是好本事,将这碧海珠认主了!”莫恩,见这佛珠上的一抹青色,游走不散,还以为是佛珠已经认主之故。方才,曼陀罗吸收佛珠所藏法术,那是因为皆出佛法,但此佛珠已经认主,且为主人的本命法器,曼陀罗同是佛器故,不得强取佛珠本身,最多只能压制。莫恩到底是真人境界,不得不说,猜测的极合情理。如果悟虚已经让碧海珠认主,那么,此刻出现的情形也是这般。可惜,此碧海珠悟虚尚未能认主,妙音大师也未曾想过炼其为本命法器。
莫恩回过头来,看了悟虚一眼,狞笑道,“本来佛爷还想等会再来收拾你,既然等不及,那这就送你入我曼陀罗法界。”说罢,将悟虚摄入曼陀罗界定住,然后双腿盘坐,双手结印,灵识出体,打算磨碎悟虚灵识,将碧海珠变作无主之物,然后再将碧海珠和悟虚的佛息,甚至悟虚的身体,都融入自身曼陀罗界。
莫恩打的倒是好主意,曼陀罗法界中,诸佛加持,等如一方佛国。同为佛门法器的无主碧海珠,和无灵识附着的佛息,等若无主佛性,与曼陀罗相融,自然是水到渠成。而自身真人境界的灵识,比起悟虚这个十几岁的小沙弥来,简直是高山对土包,轻轻一下便可碾压至粉碎。
但见,曼陀罗上灵气*人,似乎破碎出一个个独立的虚空。帐篷四周,狂风骤起,吹在附近的军士身上,如刀割一般,惊得军士们连连后退,却不敢大声呼叫一声。帐内,莫恩灵识如庞然大物,成怒目金刚状,咆哮片刻,化为芝麻小人,冲入悟虚脑海识藏。
。。
悟虚此刻泪流满面,自己以何大因缘故,又见轮回,得观本心?自己感觉又回到了当初天打雷劈,灵识不灭,重入轮回的时刻,四周是一片黑暗和寂静。自己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动,但似乎又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仿佛一个流浪千年的游子,一遭回到故土,物是人非,心无所属,又喜又悲。
慢慢的,一抹青色像尘埃一样,附着在“身上”,似曾相识,但悟虚很不舒服,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束缚,似乎就要从虚空中沉沦下去。这时,又是一片血红飞来,给人极度危险的感觉,悟虚似乎感到千万把钢刀马上要切割自己成粉末。刚想有所动作,却见“身上”那抹青一阵游走,似乎有灵物居于其中,打出微弱的光芒,血红色被这层光芒稍微挡了一下,便近到跟前,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包裹住,慢慢往里面坍塌,似乎要凝成一个物件。悟虚在里面更难受了,青色和血红色,都把自己包裹着,难受至极。受到悟虚和血红色的内外夹攻,青色越发稀薄,响起若有若无的诵经声,似乎是自己的挽歌。悟虚在里面却是觉得受到青色和血红色的双重压迫,灵魂深处感到窒息。突然听到这诵经声,本能一般,跟着念了起来。
。舍利弗,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萨依般若波罗蜜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离一切颠倒梦想苦恼,究竟涅槃。
悟虚不停地念诵着此经,毫无意识。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猛然听到一声尖叫,却见白日擒拿自己的莫恩慌张无比,口里连连问道,这是何物,这是何物,身体连连退后。福至心灵,悟虚诵经不断,欺身向前,自觉得自身仿佛佛祖一般,身体庞大无比,充斥天地,脚踏曼陀罗法界,手持青色宝剑,威*得莫恩越来越小。
莫恩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恐怖之事,先是那青色不知何属性,不知何物,自己万般法术毫无用处,灵识但凡一沾染,便如冰雪见烈日般焦灼与消融。莫恩此刻只想着赶紧灵识归位,但突然发现,百年性命交修的曼陀罗法界,已经易主,且阻止自己灵识进入肉身。莫恩明白,再不离开此地,只有死路一条。狂叫一声,慌不择路,转而奔向悟虚那具躯体。一待进入,便发足狂奔。
悟虚此刻也已经清醒过来,看着自己的躯体冲了出去,来不及细想,一咬牙,钻进莫恩的躯体,也冲了出去。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帐篷外已是军士无数,纷纷拿着钢刀与弓箭,影影绰绰,散布在四周。更有几道身影,携*人灵气而来。悟虚看着那些高高低低,摇曳幻灭的火把,缓缓伸出手指,指着那一袭白色僧袍,轻声唱喝道,“杀。”顿时四周军士齐声呐喊、结阵、诵咒,箭如雨下。
正所谓佛说方便曼陀罗,不料弟子修成魔。
看罢无明染青色,一声杀号向谁说。
第六章 意难密
此次三皇子把措而达出京,身边带着的皆是元庭宿卫。这些宿卫,受元朝皇帝直接统帅,称之为怯薛军,尽是精壮剽悍的蒙古汉子,个个精气完足,寻常阴邪不得近身,又得授喇嘛教诸般法门,以军阵之法同修演练,以应付法外修士。
这晚,虽然众军士先前听从莫恩之命,远离莫恩所住帐篷,但是之前悟虚灵识于虚空修诵般若波罗蜜心经,借青色念力,帐篷外遭十米之内,尽皆梵唱声不断,异象连连,无人可入。周围的军士,无论是警戒的还是熟睡的,早已惊觉,纷纷持着火把,在外围驻足围观;有诚心信佛的,已是匍匐在地,诵起经文来。待到异象消失,入舍莫恩躯体的悟虚,走出帐外,喝出杀号,一些军士如本能般,纷纷结阵,以符箭对着半空中的似要飞遁的南人小沙弥身影,一顿狂射。
那莫恩被先前的遭遇吓破了胆,以为悟虚身上藏着一个修为通天之士,钻进悟虚身体之后,灵识大损,一心只想着跑回元都,哪料悟虚毫无半分犹豫,出来就下令射杀自己的躯体,结果一阵符箭之下,灵识被绞杀得干干净净。
悟虚站了那里,见半空中自己的肉身在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淡金色中无声的化为碎片,又在缓缓堕落的途中,如青烟般消散,呆立片刻,再无动静,便知道莫恩灵识也已经不复存在,不由心神一松。也不管远处疾射而来几道身影,冷冷的对着那些对着自己磕头诵经合十的军士,勉强说了声,“都散了吧。”便转身入账。
那几道从远处而来的身影,飞到刚才莫恩灵识被灭的空中位置,顿了顿,便落了下来,对那些军士视若无物。其中两个裸露着右肩,身着红袍的大喇嘛,双手合十,径直走到莫恩帐前,站了片刻,一同说道,“佛祖慈悲,巴尔图、巴尔赞师兄弟拜见上师。”
悟虚此刻夺舍莫恩之后,灵识也是消耗过大,连盘腿都以无力,只得瘫坐在绘制曼陀罗法界的羊皮上,汗如雨滴。哪有工夫和心思去应付这帮潜在敌手的喇嘛。更何况自己尚未熟悉莫恩的身体,也不知道莫恩和此等人的关系。
这两个大喇嘛站在帐外,等了片刻,又是如方才般唱念。又等了片刻,两人似乎都有点不耐烦起来。其中一个满脸横肉,一脸黝黑的喇嘛,微微抬脚,似乎想往里闯。却在此时,同时而来的一个道士眼中精光一闪,却是抹了抹长须,上前一步,对着这个喇嘛一抖手中拂尘,一个稽首,“巴尔图大师,莫恩大师似乎尚未完功,我等还是明日再行叨扰吧。”
巴尔图和巴尔赞两位喇嘛,微微皱眉,似乎有点忌惮此道人,相视一眼,不再言语,一声唱喏,起身飞去。这道人,见巴尔图和巴尔赞离去,看看四周,微微一笑,一个唱喏,“无量天尊,莫恩大师,全真教第七代弟子佟羽春,在此有礼了。大师顿悟佛法,贫道不敢相扰,改日再会。”说完,又看了看方才悟虚肉身泯灭处,转身离去。
悟虚听到这最后一次破空之声,知道三人已经离开,手指放下碧海佛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三人,按照悟虚的感知,都是在真人境界,和莫恩相差不大。巴尔图和巴尔赞这两个喇嘛,似乎和莫恩给悟虚的感觉差不多,应该也是真人境界,只不过悟虚修为尚浅,不知道是真人初期还是中期;那个佟羽春道士,隐隐要高上一筹。加上巴尔图和巴尔赞两师兄弟对他忌讳,他应该是至少真人中期的修为。悟虚心中暗暗判定,直叹世道凶险,刚刚才莫名其妙死里逃生,以肉身丧失的代价,杀了想要炼化掉自己的莫恩,却又困在其躯体之中,陷在蒙古军营之中,落在这帮极度危险的真人境界修士眼中。可惜自己只是碰巧夺舍莫恩,不要说清楚莫恩的记忆、法门什么的,就连莫恩的这具身体,也不熟悉。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天明之时,即是小僧极乐之时?
悟虚,摇摇头,定定心神,开始熟悉莫恩这具色目人身体,伸伸手,蹬蹬腿,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然后便发现了手指上那须弥戒。大修士专用道具须弥戒啊!悟虚眼前一亮,急忙一丝灵识注入,准备检查收刮莫恩的宝物。
半晌,悟虚缓缓将灵识退出,一脸的失望。一本什么《神念冥唤术》,一看就是邪魔外道;一杆金刚杵,可惜已经被莫恩将其认主,悟虚要用,须得抹去莫恩印记;剩下的都是俗物,什么衣服啊、黄金啊、玛瑙阿,还有几卷佛界春宫--密宗双修,名曰《众生欢喜曼陀罗经》。
看来这个莫恩,真是够穷啊。真人大修士,须弥戒中竟只有这些东西。悟虚看了看身下那卷曼陀罗,尤其是上面那栩栩如生的碧波与白莲,手捻碧海珠,又是一声阿弥那个佗佛。看来这个自己无意间抹去莫恩印记的曼陀罗,就是自己以后一段时间可以催动的法器了。
莫恩要是死而复生,看到悟虚这般失望鄙夷的神色,估计要成为真人境界第一个气得吐血之人。可恶小秃驴,得了自己日夜心神、万千宝贝祭炼的曼陀罗不说,居然有眼无珠,居然嫌弃自己穷。要知道,此曼陀罗界,是莫恩依喇嘛教密宗法门,日夜祭炼的法宝,可谓身家性命系于此。莫恩,以身密、口密、意密三法门修此曼陀罗法界,但有宝贝,莫恩便以供奉起愿,将宝贝融入所修曼陀罗,使得此曼陀罗法界日益庄严,日益神奇。只是莫恩根器不足,先前又是修行与佛门迥异的极西法术,有了智障,待到修密宗法门,领悟不够,平时多在身密、口密下功夫,意密修行有所偏颇,颠倒主次,将三密观入曼陀罗法界,修成了三密侍奉曼陀罗法界,始终没能真正将这件法器认主。不然也不会在自己的曼陀罗法界被境界只有堪堪凡尘三期的悟虚给反客为主了。
莫恩原想用庞大的灵识将悟虚炼化在自己的曼陀罗界,不料在此生死关头,心种善根的悟虚又不由借此陷入轮回瞬间的已死未生、非死非生的境界,在小江村民那一抹青色念力牵引之下,以灵识之体诚诵佛门般若波罗蜜心经,等若是以灵识化体修身、口、意三密。这比起,莫恩平日里以肉身修身、口、意三密,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千万倍?是以,莫恩本来以真人境十拿九稳的一次杀人夺宝祭炼曼陀罗法界的行动,却是阴沟里翻了船,。这也是冥冥之中有定数。
正所谓身密口密意难密,纵是真人也犯迷。
不知密中还有密,莫若诵经小沙弥。
第七章 真法界
悟虚盘膝而坐,灵识小心翼翼的进入曼陀罗。发觉自己似乎身处一个小小的金碧辉煌的佛堂之中,佛堂里侧有一个小小的佛龛,供奉着一尊佛陀,此佛陀盘腿而坐,周遭隐隐有青色灵气环绕,是以面目模糊,看不真切。悟虚凭直觉,知道那座佛龛上的佛陀应该就是此曼陀罗的关键所在,尝试了沟通几次,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知道自己境界不够、修行尚浅,悟虚也不着急,只待时日慢慢图之。
环顾四周,入目尽皆是复杂鲜艳的壁画,描绘的是喇嘛教内诸多神佛,或端卧莲海,或显化千手千臂,或结印或持法器。佛堂中间,垂着眼花缭乱的经幡,红面黄边,上面是若隐若现的藏文经卷。悟虚看了半响,一点也看不懂,试着灵识沟通,经幡上的藏文仅仅闪了闪。不明究竟,只好作罢。正要退出,却猛然发现脚下踏着的一层地毯一角,有一抹碧波和一朵白莲,正是碧海珠的神通法术。悟虚看着这碧波和白莲,有一种心神相连的感觉,感应片刻便知,自己只要一个起心动念便可将其施展出来。不但如此,脚下这层地毯,上面的图案,和帐篷中自己肉身脚下的那卷羊皮上的一模一样,除了中间和四方是大日如来等佛祖像之外,上面还有着诸多小图纹,除了碧波、白莲,还有刀枪剑弓,还有香炉铜钟,还有飞禽走兽,种种,等等。每一种图纹,都代表了一种法术,都代表了一门神通。悟虚大喜,一阵心神荡漾,知道这是莫恩杀人夺宝,然后以身心祭曼陀罗,将法宝上的法术神通尽皆融法界,铭刻在上面的,却是便宜了自己。
悟虚将地毯上的诸多图纹都一一感应沟通御使了一遍,同时也是明白了那死去莫恩的根本修行之道,把曼陀罗当成了法宝来修,掠夺无数,纳入了许许多多的法术神通,却也为此曼陀罗增加了极大威力。
天色拂晓,悟虚睁开眼睛,只觉一夜运转灵识,疲惫不堪,又端坐在地手捻佛珠,按照当初在花莲妙法宗早课一般,收摄六根,一心默诵啊弥陀佛。待一个时辰过去,悟虚起身收了脚下羊皮,身子斜卧在铺着厚厚兽皮的卧榻之上,随手倒了慢慢一杯细奶,一边慢慢啜着,一边暗暗考虑着后面的应对之策。
自己阴差阳错夺了莫恩的舍,又得了他的曼陀罗。不知道昨晚那几个人察觉没有?自己小小凡尘三层的境界修为,在这些真人境界的老魔头眼皮底下,能否脱身?如何周旋?就算能脱身,今后又何去何从呢?正思虑着,帐外有军士恭敬地传言三皇子把措而达召集众人。悟虚等了片刻,悄悄走过去,撩起厚厚的帘子一角,却见那传令军士仍然如木杆,一动不动杵在外面,似乎是三皇子的亲军,传令之后,要迎着自己一起回帐复命的。罢了,是祸躲不过,事到如今,刀山火海,龙潭虎穴,说不得也要走上一遭。悟虚想明白之后,也不再犹豫,顺势甩开帘子,一声不吭的走出帐来。那军士见悟虚阴沉着脸,也不敢胡乱说话,微微躬身抱拳,便转身引着悟虚来到三皇子大帐。
三皇子把措而达,年方十八,虽然是纯蒙古血统,但此刻开国已久,元蒙上层贵胄奢侈之风盛行,是以三皇子一身银白貂皮为袍,额头上缀着一颗祖母绿,再加上一身细皮嫩肉,长发披肩,一眼望去说不出的富贵风流,只是眉目顾盼间隐隐有厉色流露。此刻,人正坐在大帐正位之上,一手搂着宫女轻捏漫揉,一手握着一块美玉漫不经心的摩挲着。待到见得悟虚进帐,不待悟虚见礼开口,把措而达便轻轻放下手中美玉,大笑道,“莫恩大师,本王听说,昨日大师帐外佛音阵阵,异香扑鼻,当知大师佛法修为又精进不少,可喜可贺!”
悟虚双手合十,正待开口。便见边上两个大喇嘛,面露异色,然后同时又是一声微哼。这一被打岔,把措而达皇子,睁着双眼,细细打量悟虚,眼露思索之色,“想不到莫恩大师得了如此高明的法门,本王都看不出大师的真实修为境界了。”这三皇子,乃当今元惠宗第三子,贵为皇子,生在内宫,打小便有无数高人、无数灵丹妙药助其修炼,虽然年方十八,修为也是如火箭般,升到了凡尘境界后期。他一眼细看,眼下站在帐中的悟虚,显露出来的修为境界,竟只有区区凡尘三层。此刻不光是三皇子,巴尔图和巴尔赞,帐中其他一些高手也看了出来,纷纷露出怪异的神情。
悟虚心中暗暗叫苦,表面上却扮出一幅高深莫测的神色,看都不看巴尔图和巴尔赞一眼,只是诵了声佛号,缓缓说道“南人佛修,也有一些细巧法门,装神弄鬼,倒让三皇子见笑了。”然后,微微一个“你懂得”眼神。那三皇子自以为领会了悟虚的言外之意,一阵大笑,带着半分恭维,一副“你懂得”的神色,说道“恭喜大师,大师还有什么有趣法门,何时也传授给本王玩玩。”
那个昨晚在悟虚想要硬闯的巴尔图,猛然说道,“莫恩师兄,不知昨晚还得了什么法术神通,巴尔图却想观摩一下。”说完,抬出一步,修为外放,僧袍下面飞出一个铜色经轮,在半空缓缓旋转,隐隐有慑人啸叫声传出。悟虚险些站立不稳,只觉胸口发闷,呼吸不畅。这还是巴尔图出于试探,仅仅使出三分法力。
莫恩望着头上锁住自己的经轮,泛着黄光,感觉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似乎全部身心都要随着经轮转动而被拉扯进去,心知不能再坐以待毙,急忙垂下头,发动灵识,全力驱动曼陀罗。羊皮卷升到半空,急速展开,发出金黄色光芒,各种法器一个接一个的飞了出来,散布开来,然后以一种玄妙的方式,在众人头上,缓缓旋转。紧接着虚空中,似乎投射出一个佛堂的虚影,这佛堂虚影一经出现,帐中便弥漫着一股细微而又浩瀚的佛息,似乎令众人身处诸天佛国,冥冥中更有各种梵唱之声从佛堂虚影传来。
“曼陀罗真法界!”巴尔图大叫一声,惊恐万状,呆在了那里。而那个原先锁定着悟虚露出杀意的转经轮,一边转动一边缓缓飞向羊皮卷,啸叫全无,青铜之色也逐渐变做了土黄色,然后晃了晃,融入半空中那些刀剑、木鱼、碧波白莲之中,和他们浑然一体。巴尔图再无迟疑,顾不得心痛自己的青铜经轮,又是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悟虚此时只觉骑虎难下,暗暗后悔昨晚只顾着试演曼陀罗内的种种法术神通,没有完全催动曼陀罗一探究竟。须臾之间,自己似乎就快要被这异象频频的曼陀罗吸干法力和灵识。一看巴尔图连连惊叫和后退,悟虚急忙停止驱使,收回曼陀罗。
帐中所有异象消失不见,众人鸦雀无声。过了片刻,早已起身的三皇子把措而达,快步走到悟虚面前,弯腰施礼,“佛祖在上,小王把措而达,恭祝大师成曼陀罗之真法界之*界之无上界。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顿时众人纷纷上前,顶礼恭诵,连那个昨晚郑重道明身份今早默立不语的道士佟羽春也是上前稽首相贺。
那巴尔图和巴尔赞二兄弟,又是惊慌又是尴尬,最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上前向悟虚赔罪。
悟虚很想杀了二人,但是却没有半分力气,顿了顿,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殿下,小僧想闭关几日,还望见谅。”把措而达仍是一脸震撼,连悟虚唱诵的不是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而是阿弥陀佛也未曾注意,听得此言,急忙恭敬得说道,“大师请便。我等众人在此谷恭候大师出关。”
正所谓不是刀剑不是弓,亦非香炉亦非钟。
但得佛堂把经诵,种种佛号皆融通。
第八章 狠心人
却说这厢悟虚回去,在帐中静静参悟曼陀罗,方知因为自身观轮回以灵识化体诵心经之故,使得莫恩的曼陀罗由一卷法宝变为佛国,由此而成真正的曼陀罗法界。此法界受诸佛加持,受诸佛眷顾,成一方佛国,随其主随心显化,随其主灵识进化,法界之中佛法无处不在,无物不摄。是以,称之为曼陀罗之真法界之*界之无上界。在巴尔图心神迷乱之际,可将其同为佛门法器的转经轮容纳化为法界之物,即是一例。可以说,悟虚有此曼陀罗真法界,完全超然于没有曼陀罗法界的佛门修士;虽不能主动抹杀,但自保却是措措有余。
修成此曼陀罗法界者,等若于虚空中拥有一诸佛加持的佛国净土,自领引一方众生修行,是以但凡修成之人,于喇嘛教中便可开宗立派,是为上上座师。修成之人,随着及接引众生的修行提升,神通法力也随之提升。只不过古往今来,修成者寥寥无几,更多的却是如莫恩一般,千辛万苦、百般祭炼,也难以百尺竿头再进一寸。是以,但凡成曼陀罗法界者,不但身份崇高,更是受到喇嘛教各宗各派通力维护,大加栽培。
悟虚端坐在榻上,灵识进入曼陀罗,来到界内佛堂,默默回想着方才三皇子帐中的情景,隐隐悟到此曼陀罗已是一方修佛之所在,自己等若此佛国之国主,自己只要勤加修行,佛国便愈加广大与真实,愈加威力无穷,心里好不欢喜大定。
那厢边,主帐中众人因此之事,已是散去。
三皇子把措而达,退下众军士和宫女,回到起居后帐中思虑片刻,便有了决定,祭起腰间一支一寸金色弓箭,一阵密语,弓箭飞向空中,消失不见。
不独有偶,军营中,好几处亦有类似传信之物,嗤嗤升空,化作流星,奔向天际。
一个硕大的帐篷里,巴尔图、巴尔赞两师兄弟,将今日情况以最快的速度传出之后,面带忧色。静默片刻,那一直隐忍的巴尔赞开口说道,“师兄,想不到那莫恩居然也修出了曼陀罗法界。国师之计划,怕是要稍做调整啊。”巴尔图沉默不语,只是想着自己的转经轮被悟虚曼陀罗法界摄取炼化,不由心头滴血和一阵后怕,佛祖在上,莫恩这个西域的色母流浪人,何德何能,居然可以修成曼陀罗法界?
话说,巴尔图、巴尔赞两人,乃是当朝国师羌巴穆勒座下弟子。元朝尊崇喇嘛教,喇嘛教也因元朝气运大兴,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喇嘛教中因争宠争权而内乱纷起。虽有八思巴这样的先贤领袖,主动辞去国师之位,以飨后来,但奈何座下如莫恩、如巴尔图巴尔赞二师兄者,所修之差别法须以方便故从世间得助益,更有放不下世间权柄富贵者多如过江之鲫。所以八思巴一脉和当朝国师羌巴穆勒一脉,于世间争斗不休,几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当然,这里面也有元朝皇室抱着渔翁得利之心,推波助澜的原因。
巴尔图、巴尔赞两人与莫恩之间的恩恩怨怨即是活生生的例子。
巴尔赞,见巴尔图半响不说话,又叹道“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你我师兄弟,与那莫恩,其实都属护国神教一脉,法出一脉,按八思巴和羌巴穆勒的教诲,本应相扶相助,广大佛门。奈何,那莫恩,西域色目流浪汉,一从我佛,却不念同门之谊,这一路南下,更是处处刁难,不但掠去宝物无数,更是暗中讨好三皇子。为兄,担忧他想蛊惑皇室,惑乱朝政,败坏天下。”巴尔图,回过神来,想到今日帐中悟虚以曼陀罗真法界大发神威,隐隐有退缩之心,听见师兄巴尔赞说得如此严重,又联想到自身这一派休戚与共,终是狠狠问道,“师兄不必多言,但有差遣,师弟我在所不辞。”话音刚落,便见一道金光,呼啸着飞入帐中,及至落在巴尔赞掌中,光华散去,化作一个玉匣。待到巴尔赞打开玉匣,取出匣内最上面虚浮动的羊皮,略微一看,便是大笑,“师傅已赐下法器,令我二人伺机而动”。巴尔图大喜,急忙上前问道“是何宝贝?”只见玉匣内冉冉腾起一片紫色云霞,云霞中灵气翻滚,隐隐有雷鸣电闪之声,一支墨绿色的玉簪起起浮浮。巴尔图见状,正要急不可耐的伸手,却被巴尔赞喝道,“师弟莫急,师傅命我等持此玉簪,前往祝贺莫恩修成正果。随后,师傅自有妙计,除去此贼。”巴尔图贪婪的舔了舔舌头,好半响,才恶狠狠地说道“
萸冶阋四切∽恿恕!
不光是三皇子,巴尔图等师兄弟,纷纷传出情报,等到指示。此次随三皇子一路南行,有资格在大帐中之人,都已回传身后势力并得到指示。
悟虚在闭关期间,陆陆续续都有人来帐外拜访敬礼。
悟虚,检查一番之后,将其中增进法力的丹药,诸如大雪山丸、千年人参,统统摄入曼陀罗法界,一一炼化。而那些法器,悟虚统统收集起来,放在一边,打算等到法力精进之后,再行处置。
这中间,那全真教佟羽春日日来请见。悟虚不胜其烦,只得抽空,和其周旋一二,顺便一探器究竟。哪知,佟羽春一见面,便隐隐点出经自己道门秘法所察,莫恩已经身死道销,此莫恩非彼莫恩。悟虚若非忌惮这全真教道士的修为,差点便要寄出曼陀罗,杀人灭口了。哪知佟羽春话音一转,邀请自己一同探索一处遗迹。悟虚忍住心中杀意,讥问道“佟兄,既然认定我非莫恩大师,为何不揭穿我,且再三邀请我和你去探寻什么遗迹!”
佟羽春,不慌不忙地答道,“大师切勿生疑,贫道祖籍亦是江南人士,后随师傅上山入教,修行数十年,却也没曾忘记汉人之耻,南人艰辛。”悟虚从二十一世界轮回穿越而来,虽然也是南人之身,但穿越之后,即进入华莲妙法宗,且修行佛法、经历此前的生生死死,对于汉人南人这个概念没有太多的感触。佟羽春顿了顿,见悟虚面无表情,只当他也是哪里来的不问世事的老怪物,又摇头说道“那处遗迹,位于此处不远的庐山之中的清净峰,是我道教宗祖吕洞宾一处洞府。吕洞宾佛道双修,在洞府门前留有禁制,须得精通佛门与道家修行之人,方得打开。是以贫道,想约大师一起,如若里面有什么宝贝,你我平分即可。”
宗门花莲妙法宗山门所在,乃是庐山莲法峰。自己自从在莲法峰生活修行,便一直听闻庐山除了莲法峰之外,还有清净峰、浩然峰、阴罡峰、囚魔峰、罗刹峰等五峰。但这些年来,从未曾踏入过,似乎他们都在不同的世界里面,飞来飞去不曾得见。悟虚听得庐山清净峰五字,心情澎湃,不由想起了莲法峰。又转而想到了自己被莫恩擒拿的当日,不知道如今如净师弟是生是死?
朱重八啊,朱重八,不知你现在是回到了圆觉寺,还是已经投身起义。?你我师兄还有见面之日么?还有重回花莲妙法宗之日么?。
悟虚心里唏嘘一阵,又问道“为何不找巴尔图巴尔赞师兄弟?”。佟羽春听得此言,便知关窍,一摆拂尘,哈哈笑道,“此二人,虽然不知从哪处知晓吕祖洞府消息,但只习得喇嘛教粗浅法门,哪能知晓我中原道法奥妙,进而登堂入室?况且,此二人,元庭走狗,若是有大师联手,贫道恨不得替天行道。”
悟虚一听,便知道这是佟羽春给出的条件或者诱饵,帮助自己杀了这两个喇嘛,换自己帮其打开吕洞宾一处洞府。巴尔图、巴尔赞二人,不但因宗门争斗对自己必欲除之而后快;而且自己夺舍莫恩,和此二人相处了,难免露出马脚;再有自己现在对喇嘛教很不熟悉,要是用莫恩这个身体和身份,许多东西还得落到这两师兄弟上。悟虚拿定主意,也是狠下心来,点点头,“诛元狗,寻洞府,吾所愿也。”佟羽春,彷佛早料到如此这般,笑道,“妙哉妙哉,祖师爷门前诛元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