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常武也听到了,但是他没有吱声。
“这次修路,我们排了十二个队,每队百人,分头进行工作,都安排下管事负责指挥,等到当天工作完成,我们还安排伙食,管饱管够!”颜常武耐心地道。
这话的后面倒是受到欢迎,大家冲他欢迎,结果秩序又乱了!
张守云不得不再次挥鞭虚打,好不容易才让大家安静下来。
说话颇不容易,时时被打断,人们简直当他不到!
旁观的陈衷纪观察得出:“大龙头威望不足,但敢于站在千人面前侃侃而谈,有勇气,这是他可取之处!”
不是什么人都敢在大庭广众下发表演讲,上千人的目光望来时,许多人不一定抵挡得住。
颜常武知道多讲无益,保不准人家是左耳进右耳出,可是不得不讲!
“一定要公开亮相,这是你的必由之路。”
他对自己说道,深吸了一口气,叫道:“拿上来!”
横幅亮开,赫然是:“要想富,先修路!”
看到的民众居然是哄堂大笑!
“想富就修路?哈哈哈,笑死我了!”
“想富就要跑船,船开到,一船货一船银子!”那是见识过船货的人说的。
老农则说:“要想富,就要多耕田!”
然后又岔了:“你家婆娘被你耕了这么久,也不见你富了?!”
“肥水要流别人田,流自家田流了也是白流!”旁人谑道。
“哈哈哈!”又是一番哄堂大笑。
他们的声音很大,颜常武和张守云都听得真切,张守云气得脸都通红,真待用鞭抽人,被颜常武止住了,沉稳地道:“开工!”
于是民众在管事们的带领下开动,他们平整土地,运走杂土、取来石条,铺设大道,再用青砖建起了排水沟,然后道路两旁种树!
大部分民众还是良善的,大家干活勤奋谁的进度快,就有肉吃!
颜常武说到做到,给出工民工的伙食不是很好,但也不很差,且管饱。
队伍中进行竞赛,当天排前三名的民工队有肉吃,于是为了吃肉,民工们你追我赶起来,气氛热烈。
但也有人不好说话,当修路修到一处青砖大宅院时,屋主聚起了一群人与修路队对峙!
他满嘴浓重的闽南土语,语言难懂,又声大夹恶,意思是说他这屋的风水不错,来了他就发财,要是拆了他的屋子修路,他就运气不好了!
要修路队改线路!
人长得很是强壮,貌似他兄弟也多,为他七嘴八舌帮腔的看起来是以前同村的、同宗的,来了不少人,指手划脚,竟将修路队管事和到来的两个城管的气势压得低伏!
说到风水这东西,许多愚民都赞同哩,甚至帮起了屋主说话。
“是啊是啊,人家家里的风水,你们要是弄破了,赔得起吗!”
管事的说不过他们,满脸黄豆般的大汗,而城管还没养成以后的威风,被挤兑得束手缚脚的。
情况飞报坐镇在修路指挥部的颜常武,张守云听得,站起来道:“我去吧!”
“不,我们一起去!”颜常武冷静地道,吩咐他道:“集中卫队!”
张守云马上到外面呼喊一声道:“卫队集中!”
刷的一声,部队集结完毕。
正在争吵的两起人声音静寂下来,因为。。。军队开过来了,竟是骑兵!
只见他们,人人身穿皮甲,穿着马裤,没戴头盔,他们打着旗帜,配备火枪、马刀、盾牌、长矛,装备精良,人极强悍,骑在高高的马上,给人的压力很大。
而被骑兵簇拥在当中的颜常武,已经感受到众人充分的畏惧之意!
先前当众说话,没摆这么多兵在他前面,现在的兵一多,还是原来的束发少年,大家却不敢说他什么了。
除了骑兵,后面还有上百人的差役,络绎不绝地到来。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带着暴力力量出来,众人俯首!
颜常武开始明白了:“这就是权力!”
他冷笑一声道:“怎么回事?”
那个屋主张口就说:“他们”
“啪!”的一鞭抽到了他的脸上!
顿时一条血痕,他瞪大双眼,又惊又怒,旁边的人无人敢出声。
“我还没问你!”颜常武狠抽一鞭后,施施然给出了打人的理由,再手指管事的问道:“你说!”
于是管事的将事情经过说了,颜常武冷然地道:“修建道路是我们的重要决策,也给了你合理的补偿,你却阻差办公,聚众闹事,依律该当严惩!”
立即差役中冲出数人,将那屋主给控制住。
颜常武调转马头,准备离开前轻飘飘地甩出一句:“将他枷号三天,以后凡差役办差,敢聚众闹事者,主犯从重,从犯追究,这次其他人就算了,知道后就没下次了!”
第11节 管天管地管空气
枷:一种方形木质项圈,一般很重,以套住脖子,有时还套住双手,作为惩罚,强制犯人戴枷于官衙门前公开示众,以示羞辱使之痛苦。
一旦下令,差役如虎似狼地将那个撞正枪口的屋主给带走!
其他人?
敢说个P字!
他们有的畏惧,有的仇恨,但不管恨也好,害怕也好,殊不知颜常武的心中在翻江倒海般的折腾:原来,少说多做,也用在刑罚上啊!
或许,民主很难办!
你要是让他们说,永远是他们有理,想说念shui通他们,别指望!
做不到让他们敬,那就只能让他们畏了!
这是他头一回使用暴力对付民众,是对他多年以来受到的法治的严重颠覆!
上位者口出天宪,不经审讯,就能任意处罚民众,而民众哪怕不服,也不敢反对!
他暗自警惕,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他明白了什么叫做“民心如铁,官法如炉!”
以后,得按上位者应有的行径去办事,心软不得。
第一个倒霉鬼被押在“行政中心”前枷号,法外开恩,没让他跪地被枷,但放了个木笼子将他装进去枷号。
这下轰动了北港镇,吃过晚饭的镇民们都跑来看稀奇,那个倒霉鬼简直羞愧欲死!
当大伙儿听闻是“修路修到他屋子,他阻挡修路,结果被大龙头判处枷号!”时,大伙儿都有点不信。
可是事实摆在大家面前,容不得大家不信。
这下,大家说起大龙头,说“那个小孩”的人就少了,渐渐没有了。
北港镇各项措施推行,尤以城管条例让民众不习惯。
不得随地吐痰、不得乱丢垃圾、牛马羊不得入镇不经允许、有序排队等等。
民众根本没有此观念,从来没想过官府管得这么严格。
按规定:
先进行一周的劝告期,期间触犯的只被警告,不被处罚。
之后触犯者罚银一两,或者判罚社会服务主要是扫地十天,算是试行期,时限一个月。
正式实施是罚银十两等于许多人一年工资了,或者判罚社会服务令三十天!
要是明知故犯,比方说某人有钱,连吐十泡口水罚银百两对他是小儿科,得,送行政中心前枷号三天或者更多时间!
结果呢。
在起初一星期的劝告期里,城管们苦口婆心地劝说,犯事的民众一离开,即开吐。
垃圾照样乱甩,说了也是白搭。
一星期之后,行政中心差不多所有的官吏加上城管,统统上街执勤,捉拿敢违反城管条例的民众。
这下热闹了!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婆,吐口水被捉了,她老态龙钟的,耳聋口拙,说得差役们犯了难。
然后一个带孩子的小媳妇,上街乱丢垃圾,差役一说,孩子大哭大闹,差役们手足无措,旁人在看热闹。
一条大汉,吐了口水,被罚银一两,爽快给了,走二步又来一口,见差役来听,他快跑,差役们在后面追喊着“别跑!”
有个后生,吐了口水,被罚银一两,无钱,被判扫街,他觉得丢脸,赖皮地不肯走。
一天的街道情况向颜常武和陈衷纪汇报,听到“很热闹”,陈衷纪忧虑地道:“我们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以前的县城管治,还从来没有管到这样的情形,民间有组织打扫,仅此而已,许多地方都是脏乱差,县镇上污水横流,垃圾处处,苍蝇成片的乱飞,还有那猪、牛、狗、鸡到处都是,有的街道简直就是大垃圾场!
这一幕在各个城市比比皆是,中外概莫能免,大家都习以为常,从来没人说过什么。
连口水都不给吐,陈衷纪说了:“大龙头,外人说我们管天管地管空气,什么都管”
改变已经开始!
以前不在公众场合时,陈衷纪一般都称呼颜常武为“贤侄”,现在上升到称呼为“大龙头!”
“不算管得宽,我还想管到乡!”颜常武淡然地道。
“什么?”陈衷纪大吃一惊,无怪得他惊奇,国朝历史上几乎都是“皇权不下乡”,朝廷的力量管治到县城,对乡镇并无直管,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现在大家都是移民,宗族关系不象以前那么紧密,正好把管治力量下到乡村!”颜常武自说自话。
知道了大龙头心性很高,但没想到他竟然达到了此高度!
他这是要打破常规,他要逆天哪。
“我们有这么多的人员和财力吗?”陈衷纪不想阻他,开始从成事方面考虑了。
“没人,可以培训,财力来源,在于发展经济!”颜常武轻易给出了未来努力的方向,让陈衷纪有小小的激动,真要是成功,那简直是中国千百年以来格局的大变动,而他陈衷纪适逢其会,幸之!
“看来,我与杨天生没有选错人啊!”他默默地想着,对于城管条例再无微词,而是尽力支持!
北港码头有大船靠岸,下来一群人,衣着光鲜,为首一人,虎头环眼,凶悍之气飘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