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他的不解,杨天生笑道:“这串珍珠,还是尔父从我的手里赢得的!”
“当初我和尔父做没本钱买卖,所得中就有这串珍珠,分配时,我们两人同时看中,大家就用刀剑说话,结果尔父赢了”杨天生想起悠悠往事,不禁神伤!
他不是个好人,但坏人也有知己,而今知已远去,杨天生不禁惆怅!
颜常武歪打正着,带去的珠宝中有让杨天生感慨的东西,这事情就成了一半!
他望向颜常武,嘴角掠过一丝微笑道:“要我出手,保你一命,不难!”
“甚至让你坐到那个位置上,也是不难!”杨天生油然地道:“只是贤侄,你有什么本事坐得稳这个位置?”
他这是考究我了,换作之前的颜常武,哪有什么见识,必期期艾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但换过一个人的颜常武,处于资讯大爆炸时期,什么没看过,哪怕是他眼高手低,叫他做不一定行,打嘴炮的功夫可不含糊!
他不敢怠慢,斟酌一下给出答案道:“就在我们脚下的土地!”
于是两位做叔父地静听他的高论道:“今我等拥众数千,海船数十艘,占了台湾,募民垦荒,将来之事,大有可为!”
“有土斯有财!”颜常武亮出大富翁里的名言让两位叔父听得耳目一新,听他继续讲下去道:“占了台湾,就有了根,我们以此整修船队,人员上岸休整,家人在此憩息,出发的船队可控制大明与日本之间的贸易,一本万利!”
杨天生不动声色地道:“你待如何经营此地?”
“小侄想引入各处人口,开荒种地,组织海上捕鱼和岛上捕猎,使移民生活下去,再修建船厂,组织船队进行贸易。”见杨天生和陈衷纪炯炯目光看着他,颜常武牙一咬道:“将来树旗招兵,成立军队,训练有素,自成体系,不须仰人鼻息!”
杨天生和陈衷纪相互对视一眼,杨天生问道:“你教他的?”
“不!”陈衷纪摇头道:“我没教过他,他比我想得远,现在人没多少,就想成立军队,自成体系了!”
杨天生知道陈衷纪为人实在,没实力前不会说出“自成体系”的话,此话应该是颜常武自家想法。
但颜常武敢这么想,毕竟还是老友的儿子!
想起当年,老友不过是甲螺头目,手下有区区一班兄弟,就想去倒幕府。
幕府,人家的祖宗可是夺过猴子丰臣秀吉江山来坐的。
现在他儿子毛都没长齐,人都没服他,就想着占地作主,领地为王了。
果然是老友的儿子,帮衬他一把吧!
杨天生向着颜常武亲切地道:“尔父即去,你只得孤身一人,我实怜惜,这样吧,我家小女莺儿,现年七岁,许配与你,可好?”
杨莺儿?颜常武记忆中并无杨莺儿的讯息,也没见过,只记得杨天生有多房妻妾,分散各地,杨莺儿应该是其中一房所生。对于大海商来说,重要的贸易地买屋置地,每到一地就回家,家人服侍,比起水手是客居旅店买醉来得舒服得多,更有体面,而且有家也方便处理事务
瞅着杨天生的凶相面容,心忖他的女儿长得有多漂亮?!
他一个激灵,娶个七岁的小女孩,太夸张了吧。但,不娶,也不太好,人家凭什么冒着杀头的危险来帮你?
思绪如计算机般高速运转,别说漂亮不漂亮,就算是母猪,也要娶!
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记忆中有日常的风俗习惯。一般千金小姐的闺名只有娘家人和丈夫知道,大多数儿女都不知道自己母亲的闺名。现在杨天生当着颜常武的面说出女儿的闺名,这门婚事已经是不能更改的了。
不答应,立即扫地出门,明天你死是你的事!
他正容道:“小侄正室之位,就是莺儿妹妹的,小侄愿与莺儿妹妹百年好合,不弃不离!”
不错,正室之位,就是杨莺儿的,其她的,跟随莺儿妹妹的父亲学习就行了!
想到这里,怕娶到母猪的害怕之心也就平息下来。
颜常武离位,正正衣冠,向着杨天生行过大礼,定下婚约!
陈衷纪与颜家、杨家有通家之谊,作为证婚人,向两边庆贺。
“好,两家既为秦晋之好,待莺儿及笄之后,再行婚礼。则我这做岳父的,帮助女婿保住家业,在所不辞!”杨天生脸上微现笑容,只不过比起不笑时,更是可怖!
让颜常武内心是瓦凉瓦凉嘀,别这杨莺儿不要长得象她父亲这么个样子哦!
“另外,你年轻不能多跑船,你家贸易的收成,给多二成给岳父吧,我帮你看着你的收益!”杨天生不客气地道。
如今团体跑船,分配利益如下:颜思齐有四成,杨天生二成,其余人等共四成。
杨天生一个狮子大张口,要多二成,他一个人将近独占一半了!
海上贸易收益巨大,可想而知,杨天生要飞起了!
颜常武心中恼怒,但一想到要是没杨天生帮他,别说四成,连命都不一定能够保得住,也就心平气和了。
“一切但凭岳父安排!”颜常武赶紧道。
“不要说做长辈的欺负你,没多要你!”杨天生人精一个,即时说道:“一成归我,那是辛苦费,另一成是莺儿的嫁妆,将来还你的!”
还不说欺负我,那时期女子嫁妆只归嫁来女子处置,要是下堂归娘家,嫁妆带回去!
你想弄老婆的嫁妆,会被人戮背脊骂死的!
反正就是姓杨的!颜常武无奈地想。
好吧!他突地想起一件事来:“那个莺儿不是裹足的吗?”
饶是杨天生神功卓著,也被此话弄得楞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做大龙头的妻子,将来得跟上我的步伐,说不定要跟随我去打仗的,小脚女人,不行!”颜常武斩钉截铁地道。
开玩笑,偶是新时代男人,怎么可能要小脚女人当妻子!
他这与明朝风气背道而驰,明朝男子择偶第一标准就是看女人的脚是否够小。
以杨天生这样的大豪,他们自然知道脚大跑得快,但他们很可能为了下一代嫁得好而给下一代的女孩子缠足,无足为奇。
“我的媳妇我作主,没错吧!”颜常武嘿然道。
“行行行!”杨天生不得不投降了,这事还真的是颜常武说了算!
颜常武总算板回一局!
第3节 火并
既是一家人,杨天生当然为他谋划,与陈衷纪密密地商议起来。
何时下手,什么人下手,根本不用颜常武花费什么心机,他们两人安排妥当!
不要小瞧古人,他们的科技不成,但耍起阴谋诡计,远在后来之上。。。毕竟后来文明的宫斗政争远远不如,也就退化了!
回到家中,颜常武神闲气定,安稳地睡了一觉!
天亮了!
在北港贸易堂前的空地上,渐渐地变得热闹起来,各路豪杰云集,准备推举组合的带头大哥。
贸易堂是一排双层洋楼,很气派,大家在此谈生意做贸易之用。
当大哥有利益,海贸赚到盘满钵满,比如一船货物运到倭国,就是一船白银运走。
虽没这么夸张,但是赚到的银子确实不少。
倭国有银山,银子多得很,他们的生产力落后,什么都缺,银子可不能当饭吃当物来用,以银换物,欢迎国朝的东西,他们银子给得爽快。
所以这些角头老大,逃出倭国时惶惶然有如丧家之犬,不过是跑船跑上几遭,就什么都有了,元气恢复,衣着光鲜,人马簇拥。
大家都眼红当中的巨大利益,不过,也得惦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
当郑一官到来时,大家活跃起来,一个个都向他示意,问好之声不断。
郑一官正值当打之年,有能力,有实力去坐这个位置,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绕场一周,挨个的与众兄弟们打招呼,以表示对大家的信任和感激。
他显得志满意得,这个位置舍我其谁。
与他相比,前任老大之子颜常武到来时没什么人理会,人一走茶就凉的现实明显。
哪怕他再谦逊客气,与他打招呼的人只有少数几个,其余的人都表示冷淡。
其实颜常武卖相不错,在一群大黑粗之辈中格外突出,但是别人根本看不起他!
在弱肉强食的江湖社会里,手上带血之辈才得尊敬,其余的才学容貌家世都是浮云。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有人招呼道:“进堂准备商议吧!”
于是大伙儿进堂,郑一官在众人前呼后拥之下,步入贸易堂,正好杨天生的一群人也一起进来。
就在这时!
他的人马与杨天生的人马挤在一起,先前大家并无恩怨,没作提防,原本郑一官厚实的护卫圈被挤到变薄,从杨天生部属里暴出一人,旋风般地挨近郑一官身边,他举起一个足有四十斤的铜锤,带出一股恶风,砸向郑一官的面门!
郑一官“哎呀”一声,仓猝间举手一挡,铜锤砸在了手臂上,闷响声中立即打折!
那个人毫不消停,重重一锤,砸在了郑一官的面门处,陷将下去,红光崩现!
这一锤,恰似唐朝李白侠客行:“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成矣!
郑一官睁大双眼,露出了不能置信的神情,然后头一歪,颓然倒下。
事出仓猝,所有的人都有上那么几秒钟的脑袋停顿!
那人得手之后,疾退入杨天生的队伍里,一群人将他们护得严实。
杨天生轻咳一声,大义凛然地道:“郑一官意欲篡位,欲对颜大哥后人不利,我看不过眼,只能代劳,代颜大哥铲除此獠!”
“对颜大哥还保持敬意的,请站一边,敢对颜大哥不敬的,我只好一一铲除了!”
又是几秒钟的静寂,大家都在紧张地分析利弊得失,而郑一官的部属们则爆发了!
郑芝虎吼叫道:“杨天生,你敢害我大哥,我和你势不两立!”
与众人一起抽出刀来,上前围殴杨天生。
要是他哥在,杨天生还怕三分,现在哪会惧他,马上招呼人手上前阻挡。
双方都是悍勇之士,常年奔波海上,锻炼的一身好身板,叮叮当当地打起来,一时间难分高下。
那郑芝虎势如凶虎,连续剁翻杨天生的三个手下,身上也被划出两道大血痕,鲜血狂涌,依旧不管不顾地猛扑向杨天生。
杨天生眉头微皱,却不后退。
方才挥锤行凶之人挡在郑芝虎的面前,仇人眼见分外眼红,郑芝虎与他厮杀起来。
挥锤者,力士也,身高八尺,手脚壮实,身体皮肤有如铜筋铁皮,挥锤时气势暴烈,也不知道杨天生在哪里找出这等人物。
郑芝虎水平很不错,但是挥锤者显然更专业,且年龄近三十岁,正是经验和力气最佳时刻,郑芝虎连番冲击,都被他挡着,还似游刃有余的样子,反将郑芝虎给迫退。
“啊!啊!”连续两声惨叫,却是两名杨天生的随从被人从中突破,来人一身浴血,直趋杨天生,正是郑彩,乃同安县安仁里高浦人,最近才最随郑一官,没想到表现突出,杀奔过来。
杨郑两家火并,发生得很突然,因为杨天生是天生性格冷淡,与颜思齐关系不错,但与其他人关系一般,且对于颜常武不假颜色,日常并无交集,没想到他会为颜常武出头。
他会是什么目的呢?大部分的人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所以擒贼先擒王,不得不说击杀郑一官是条妙计,要是郑一官不死,只怕杨天生会遭遇众人围攻,以讨好郑一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