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万元榜 大完美主播

  陈远平看了一眼儿子，将手里的大扫帚递给了他，耸了耸肩，让披在身上的大衣向上挪动一下，披挂的更瓷实一些，什么也没说，迈步进屋，拉着妻子，让他透过窗户去看正在扫地的儿子，夫妻俩相视一笑，满满都是欣慰。

  为人父母，最渴望看到的是什么？

  不是儿女成龙成凤出人头地，而是他们平安且能够有所担当的成人。

  长大了，有担当了，当父母的看着就高兴。

  陈雨早上就去城里上班了，大姐中午才会过来，大姐夫早早就到城里去干活儿，陈昊和父母吃过饭之后，说一声到城里去买显示器，乔新梅赶忙到柜里给拿钱，陈昊笑着拒绝，拿出手机来打开一条短信息，自己银行卡里，昨天上午就进账五千元，打款人是已经回到了老家的刘东，一年多以前，刘东大病，住院当时是陈昊将卡里的五千元拿出来交了住院押金，之后刘东出院就一直嚷着要还，后来也是想要咬牙坚持坚持不跟家里要钱，还钱的事情就拖欠了下来，陈昊始终没要，对方能在离开前主动提及这件事，证明这个刘东还是可交之人，心中也有几分情义的价值，这不，回去没几天，就把钱打了过来，不然陈昊还真就得打破自己那个可笑的誓言——去将父母一直打钱的那张银行卡内，取出来一部分钱，买显示器。或者，去买一个二手显示器，兜里钱还勉强够用。

  他没提将那张银行卡还给父母的事情，那种互相坚持的事情，没必要非得摆到桌面上，真要孝顺父母，赚到钱了给家里，是一样的，这时候将那张卡拿出来，徒增父母担心和彼此间的隔阂，没必要。

  几年的北漂生涯，除了坚守着内心那一点刚强，陈昊早已经被这个社会锤炼了一遍又一遍，不敢说百炼成钢，怎么着也算是块锈迹斑斑的破铁，足够硬就行了。

  陈远平和乔新梅也没仔细看短信，以为是银行卡余额，他们也没多想，就当作是自己一直邮寄的钱，孩子知道心疼钱了攒下没花。

  小客车依旧穿行在村屯之间，沿着一条线路，将这一侧村屯与梅城连接起来，车上也几乎坐着的都是熟悉的人，上车之后七大姑八大姨打招呼的人很多，陈昊没有碰到熟悉的人，或者有认识他的，只是他不认识人家而已，在车上他就感觉有几个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不对劲，或许是他们认出了自己，认出了当年那个陈昊，该很鄙夷吧，那个凶残的家伙又回来了。

  三年多不到四年的时间，梅城的变化不算大，城区内至多是一些地方盖起了新楼，整个城市的主街道格局没有变化，城市给人的感觉也不大，陈昊也知道，现在梅城发展新城区，那边是一年一个变化，过去全都是菜地农用地的郊区，如今成为了这座县级小城市的中心区域，愈发的热闹。

  交电大楼还是那个交电大楼，里面还是几年前的布局，没什么变化，一楼小家用电器，二楼大家用电器，三楼电脑商铺，四楼家居，心中有底的陈昊，直接就买了一个品牌的显示器，一千多元的价格放在几天前他绝不会轻易下决定，能为了一点‘上礼’都宁可被公会解雇开除的他，深深知道钞票里面蕴含的汗水一面，懂得钞票什么地方该去大把的花，什么地方该算计着来。

  顺带着，又买了一套键盘鼠标，价格不贵，几十块的最低端产品，至于什么摄像头耳机之类的，他都不准备买，家里的能够应对就行，一切，得到下月再说。

  从交电大楼出来，陈昊给大姐夫马德福打了一个电话，得知他也正准备出来吃午饭，就约了附近一个小吃部，陈昊先到，进屋就放了二百块给老板。

  三个菜，一瓶半斤的低档白酒，干了一上午活儿的马德福，先喝了一大口，然后大口大口的夹菜，先吃一碗饭，体力是他们能够每天从早工作到晚的支撑，别看只是干水暖活儿电工活儿，整日在毛坯房内干活儿，环境也会让身体感受到乏累。他们这类人，一般也都是开车穿行在边缘地带或是郊区，知道怎么躲着交警，偶尔也会违规的喝些酒开车。

  “姐夫，跟我说实话，家里现在还有多少外债？”

  “没了，都还上了，不过占地款也都用了，就剩下这么一个院子几座新房，爸想要选村长，最近可能还需要借一些，家里有地，也不怕借不来钱，还有我和你大姐呢，没问题的。”马德福以为小舅子是担心家里的经济问题，该说的说，该揽的也揽。

  “没事，我这边有点钱，姐夫你拿着，家里这几年亏欠你和我大姐，多少就不计较了，够不够的你也就担待着，多了，就以你的名义拿给家里，咱爸要选村长是好事，但现在这社会没钱不走道，村民们的每一票，现在不都号称直接能换钞票吗？”陈昊将父母给自己打钱的那张卡拿了出来，他刚刚去查了查，还在窗口打出了流水，四万多不到五万，以自己离开家算，每个月一千，雷打不动，三年多接近四年不曾有一个月没有到账一千块钱。

  感动不谈了，陈昊清楚知道，以自己当年离开家时的状态，一个月一千块钱，对家里肯定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可能后面有占地款会好一些，但前面三年时间，陈昊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小昊，这可不行，这可不行，你姐……”

  陈昊没让马德福继续说下去：“姐夫，拿着，听我的。老板，算账。”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离开小吃部，他怕自己再说两句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会怕眼泪流下来。

  从小，自诩硬汉铁男，这眼泪真就与陈昊没什么关系，但此时此刻，回想过往，再看着姐夫苍老的面庞，想到姐姐，想到这个家，万般情绪涌上来，那一刻心理防线濒临决堤。

  马德福拿着银行卡，拿着老板找回来的一百多块钱，愣了半天，拿起手机，拨电话给妻子。

  …………………………

  回到家中，回应了母亲一声中午在外面跟姐夫吃的，就开始在房间中，将电脑组装起来，将家里那个老的电脑桌，调整了一下位置，背对着房门，他自己坐下来之后面对着房门，摄像头照着的位置是后面的墙。

  “这是什么儿子？我给你帮忙。”

  乔新梅拿着水果盘进来，还有一瓶七喜的饮料，看到儿子在屋子里忙乎着，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想要探究儿子究竟要干什么，而是帮儿子做点什么。

  “妈，我现在做一名网络主播，以后我在家里工作，你们不用担心我。”

  “欸，欸，妈不担心，在家就好，在家就好，妈知道这个行当，风吹不到雨淋不到，挺好，你放心，妈不让人打扰你，你一会儿把门插上……”

  有母如此，幸福这两个字就像是放在怀中的物件，随时随地都可以拿出来，弄了一个多小时，全部妥当，看了看时间，一点半。

  从来也没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份工作这个职业对陈昊又有了更深一层的意义，他现在就想要坐在电脑前，就想要唱歌给所有人听，就想要那天的感觉，每当自己上麦时，礼物就会飘起来，公屏6666就会扣起来……m.。

  第十章 万元榜

  ，。

  叶子绦等了两天，第二天中午了，都还没有再看到那个叫做‘昊子’的主播爬麦，甚至好友里看到的他都始终是处于一种未登录的状态，这让叶子绦的心情很不好，拒绝了闺蜜相约今天去逛街，闺蜜还专门登录乐乐，来到‘金曲欢唱’这子频道来看被她大赞的主播，结果人不在，颇有一种牛皮吹破的感觉。

  吃过饭，回到房间的叶子绦，有些赌气，就有打算直接将那个主播昊子的好友删掉，刷了两千多块钱，不过是小意思，可恨的是这家伙怎么人没了。

  作为一个富贵之家的女孩，公主病是通有的，自我为中心。

  就在叶子绦点开昊子的id时，本来是想要在里面选择删除，突然之间发现这个号亮了，登陆了？

  叶子绦一愣，旋即打字过去：“在？”

  唰的一下，不到十秒钟，对方就回复：“在。”

  叶子绦的id是叶子：“昨天怎么不在？”

  昊子：“回老家了，今天刚弄好电脑，上来爬麦。”

  叶子：“还在金曲欢唱？”

  昊子：“嗯，目前我只能在那里爬麦，上午十点到晚上八点是我的爬麦时间，想听歌就过来吧？”

  叶子：“我想听你唱一首《光明》。”

  昊子：“好的，我现在麦序第二十位，估计要一个小时才能排到我。”

  叶子：“你是哪人啊？”

  昊子：“东北的。”

  陪土豪聊天，这是陈昊初入这个行当所有人告诉他的必行之事，就算你才艺无双，你也需要人气和土豪两方面力捧你，你才站得起来，所以对这个给自己刷了两千多块的叶子，陈昊聊天并无压力，反正排麦的过程中，也是等待，以他机器的配置，也不敢玩个游戏或是看个电影什么的，至多是上个企鹅看个小说，有聊天，也不能算是他陪对方，互相陪伴而已。

  而叶子绦呢，本是带着一点怒气，可聊着聊着，她发现这个叫做昊子的主播，言谈举止很成熟，话不多，不会出现让你感觉到厌恶的字眼，更不会出现一些故意擦边的挑逗，女主播男土豪，男主播女土豪，这种故事在乐乐上屡见不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叶子绦不喜欢那种主播，这个昊子很好，是不是表面文章，慢慢看。

  “听你唱歌，觉得你的阅历该很多。”

  “一个不想承认自己错了，却又被这个时代告诉你错了的苦逼男人，二十多年的人生，坚持下来的或许也就只有那份不屈的灵魂。”

  “呦，这么文艺，在网上抄的。”

  “呵呵，快到我的麦序了。”

  陈昊不需要跟对方解释自己的人生，网络是网络，现实是现实，对方说他是抄的，他不解释，他只想用对方点的那首歌告诉对方，自己到底是否需要到网络上去抄一些文艺范儿的话语来取悦于她。

  “大家好，一首《光明》，送给大家，特别送给支持我的美女叶子。”

  “当灰烬查封了凝霜的屋檐，当车菊草化作深秋的露水，我用固执的枯藤做成行囊，走向那布满荆棘的他乡，当大地铺满了悲戚的落叶，当杜鹃花化作了远空的雾霭，祝福我吧我最思念的亲人，那就是我向你告别的身影。”

  “也许迷途的惆怅会扯碎我的脚步，可我相信未来会给我一双梦想的翅膀，虽然失败的苦痛已让我遍体鳞伤，可我坚信光明就在远方。”

  刚开始唱的时候，很多人跟叶子绦一样，静静的听着，公屏上从各自聊天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从开始有一个打666到公屏刷起了666，一个昊子，唱了一天的好歌，不会让很多人记住他，一个‘金曲欢唱’的小频道每天人来人往，能够凑巧这个时候在，且听到了陈昊演唱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歌神的演唱能力，对歌曲演唱的要求，就不是考验陈昊的地方，他的歌声即便是拿到专业的音乐院校，也可以当做完美控制的典范。

  系统赋予的烟嗓，能够比原唱汪峰更加撕裂的嗓音，加上这几年北漂的经历，与很多摇滚歌手的歌曲意境都很贴近，最基础的呐喊，情绪的释放，陈昊都不缺乏。

  我的光明，就在不远处，不在远方，我有完美主播系统，我能拥有更多，我可以的。

  唱到第二遍的副歌，他已经忘记了去看麦序的时间，人站了起来，将麦克风推高，闭上眼睛，双手握拳，歌词跃入脑海，当唱功不再是障碍时，当嗓音不再是障碍时，他的情绪，将这首歌的感觉推到了最高峰，他自己并不知道，如果他不是正好在麦序将要结束的二十多秒之前结束了这首歌的演唱，在这个子频道内的管理，是要给他加六十秒甚至一百二十秒麦序时间的，不止是这房间内的两千多人听得如痴如醉，就连管理们也都完全沉浸在其中。

  别的主播，会趁着麦序没有结束，让大家点点关注或是开开珍爱团之类的，陈昊没有，他的情绪在刚才的演唱之中完全释放，他自己的脑海中，还萦绕着刚刚的情绪状态，并没有去对着麦克风说些什么。

  这十几秒钟的留白，反倒让很多人觉得无比的舒服，他唱完最后一个尾音，叶子绦快速去点击鼠标，开始刷礼物，520的歌神，连着点了八组，生怕昊子下麦，自己没有刷给他，坐在电脑前嘴里还嘟囔着：“唱的那么好，害得我就专注听歌了，都忘记刷礼物了。”

  八组520的歌神，在这样的小子频道内，绝对算是轰炸类别的礼物，一万多一点的消费，直接让叶子绦成为了这个子频道刷礼物贡献周榜的第一位。

  昊子下麦了，还有心刷礼物的人，也在刚刚跟叶子绦一样，沉浸在歌声中，等到他们想要刷出一点礼物表示自己的支持时，昊子已经下麦了。

  “厉害厉害，这个主播厉害，歌唱的好好听。”

  “666666666666666……”

  “强烈要求管理给加麦序。”

  “我还没刷礼物就下麦了，管理给调整一下麦序啊，我们要听昊子再来一首。”

  “大家要是喜欢昊子，那就开一下珍爱团支持一下啊。”这条信息，是叶子绦以自己伯爵爵位的特权，打字在刷礼物中间公屏上的，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向着铁杆粉丝发展的趋势，都开始帮着主播去进行运营了。

  此时，频道场控，也开始按照既定流程，在公屏上刷出一些复制的话语，无非是让大家开通喜欢主播珍爱团，无非是让大家在这个子频道设置常驻之类的。

  陈昊在公屏上打了谢谢大家，结果这两千多人的直播间，刷屏速度来了一个高速运行，他自己都没看到自己打出去的字，很多都是打6666的，毕竟，在一个听歌频道，在一个小的子频道内，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一首好听的歌，一个让人情绪激动的歌手，是很令人兴奋的一件事。

  陈昊刷新了一下后台，这是每一个小主播的习惯，乐乐平台也照顾到了大家这个情绪，在这方面系统做的非常完善，主播后台有一个非常完整的页面，不仅收到礼物的数额三十秒刷新，珍爱团、收到的开通爵位金钱、一些违规的查询，都有显示，最近一年完善的就是主播收入系统，舍弃了原本红钻蓝钻什么兑换，也废除了开通爵位赠送红钻卷，让整个平台爵位的价值高了一些，你开通爵位，纯粹就是对喜欢主播的支持，纯粹就是自己逛直播间的身份象征——装b神器。

  珍爱团数量，从十二个，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增加了十一个，达到了二十三个。

  同时，刚刚叶子的八组520歌神礼物，也让陈昊完美主播系统内的新手任务里礼物价值超过两千元的要求——达到，他在前天没离开燕京的时候就看明白了，完美主播系统里的这礼物总价值，不是乐乐平台别人刷的礼物价值，而是到自己兜里的礼物总价值。

  打了一个响指，高兴，陈昊感觉到嗓子有一点紧，拧开母亲留下的饮料，喝了一口，此时看到叶子发来的私聊，看对方就别提多顺眼了，有钱人啊，一万多块不到十秒钟就点出去了。

  原来，有人给你狂刷礼物的感觉，是这么爽。

  原来，有人在公屏疯狂给你扣6的感觉，是这么爽。

  三年多的主播路，不及这三天的主播路。m.。

  第十一章 第一步

  ，。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并没有话要对你讲，我不敢抬头看着你，哦，脸庞！”

  “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这是什么地方依然如此的荒凉，那无尽的旅程如此漫长。”

  “我要从南走到北，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到晚上八点，陈昊总共上麦唱歌四次，一次一首，平均七十五分钟能够上麦一次。

  在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内，刨除最开始叶子刷出来的八组520歌神，总共收到礼物价值两千五百元，实际收入四百多元，这其中有叶子绦的一千多元，在后三次的麦序中，她以66巴掌滚屏支持，每一次都刷八十八组。

  珍爱团粉丝数量，涨至五十八个。

  而这一下午，‘金曲欢唱’的在线人数，没有低于三千，甚至一度在晚上六点之后，还出现了刷屏要求昊子上麦唱歌的情况，只不过爬麦的主播基本都千锤百炼，好不容易频道稳定住了人气，他们才不管公屏有让自己滚下去的声音，都跑过来爬麦增加曝光率，才使得陈昊每一次上麦的时间间隔，都在增加。

  叶子不止一次跟他私聊：“你应该有一个自己的直播间。”

  公屏上也有类似的话语：“主播，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直播间，拉关注，必到！”

  “官方的人眼睛瞎吗？这么好的歌手，还让他在这里爬麦，怎么也该给他一个官方频道的时段，让他拥有充分的时间好好表演。”

  “顶楼上！”

  “主播几点爬麦，求其他主播让路不要爬麦，不让路必死。”

  “顶！”

  “楼上666！”

  四首歌，陈昊就征服了相当一部分人，再加上一些凑趣的，本来已经濒临被取缔的‘金曲欢唱’，在这个金秋的末尾，反倒热闹了起来，但也弄得场控很是无奈，其中就有不少游客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好，捧一个踩一群，人家都有爬麦资格，这是官方定的，今天热闹了很多平日里都有一搭没一搭爬麦的主播，今天都跑来了，‘金曲欢唱’除了周末两天的晚上，已经很少有爬麦主播数量过三十的时候。

  这个昊子，值得重点关注。——金曲欢唱的子频道管理员。

  公司新签约的临时合同主播昊子，还没有直播权限，更没有直播间，今天收到礼物一万三千元，明天继续关注。——陈昊签约公司‘欢聚时代’数据部管理员。

  陈昊没有广泛的加好友，也没有弄直播群，他对这些东西还不太熟悉，也不擅长跟一大群陌生人去沟通感情让对方更喜欢自己，一个叶子，已经让他下午爬麦空闲时间被聊天充斥，他只是很用心的给大家唱歌，用心的去在等候时间找寻一些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