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妈妈同店里的伙计商量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紧接着,徐妈妈就见到刚才两人提到的那个前去看榜之人急匆匆的朝着店里跑来,还未进门,那家伙便喘着粗气语带磕碰的说道:
“果……果然……”
“中了?”
“没……没中!”
“你可看清楚了,果真没中?”
“您放心吧,徐妈妈,别看我不认识字,但我可是拿着您写的那三个字对照了好几遍呢,错不了的!”
“好啊,我还以为店里住的是文曲星,谁成想,只不是是一个赖账的穷酸!走……我这就去找这个姓王的要个说法去!”
……
这管店的徐婆子一听王玄义春闱没中,心里立刻就有了要账的底气。只见他招呼了几个伙计跟在自己身后壮起了声势,随后一群人凶神恶煞的来到了王玄义的门外,还未敲门,徐婆子便猛的推开了房门。
“汤饼好了吗?就放在桌子上吧!”
听到身后的响动,王玄义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包袱。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姓王的,你欠我们徐家老店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今天我就要个准信儿!”
……
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了徐妈妈的声音,王玄义不由得有些诧异的转过身啦,随后陪着小心的问道:
“妈妈这是何意,难不成,我还会短了你的房钱不成!”
“短不短房钱你自己心里清楚,姓王的,今天可是尚书省放榜的日子,你该不会自己还想着能够高中吧!告诉你吧,我一早已经派人去看过金榜了,今年的春闱,没你这号!赶紧把前几日生病欠下的钱还了,要不然,就把你的马留下,人滚蛋!”
“你……我是读书人,不屑于你这婆娘斗嘴!我虽然欠你房钱,可……可也不过是区区五十贯罢了,您居然想霸占我的马,你……”
“什么叫霸占,难道你生病那几日我们照顾你的情义就不用报答啦!来呀,把这个穷酸从我的店里赶出去!”
……
只听得这徐婆子一声令下,店里的许多伙计就冲进房间来把王玄义往外推,此时王玄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在他还想再争辩几句之时,只见店里的伙计已经把他的行李和铺盖全都扔在了店外的大街上,随后几人合力将王玄义推到了大街上。
“滚,不还钱,就别想要回你的马!”
这徐婆子一声大吼,直接让王玄义成为了路人的笑柄。这王玄义平日里自诩读书人,最是好面子的,如今怎还有脸留在这里受人羞辱。只见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拾起了行囊和铺盖离开了”久住徐员外家“,随后沿着店前的大街径直朝南而去。
……
就在王玄义被赶出店门之后不过半个时辰之后,久住徐员外家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吹打的声音。徐婆子本以为是有人结亲,便走到店外打眼观瞧,却看到一群人突然涌到了她家的店前,纷纷贺喜着说道:
“贵店真是文曲星下凡啊,住在这里的王公子高中春闱第39名,你们店里要出贡士老爷啦!”
“什……什么,高中?他……不是落榜了吗?”
“落榜,怎么会,我们大家可是看得清楚,郓州寿张王玄义,高中省试第三十九名,马上就要入宫考状元啦!快……赶紧请王老爷出来和大伙见一面吧!”
“啊……你们等会儿,老张,你怎么看的,不是说榜上没他的名字吗?”
“是啊,徐妈妈!我在西角楼街看到真切,这金榜上确实没有一样和您写的一样的字啊!”
“西角楼街?那不是落榜之后,准许参加复试的举子名单吗?春闱的金榜可是贴在右掖门外的尚书省大门前啊!”
“什么?你个老东西,真是把老娘我害死了,快!……把王公子赶紧追回来呀!”
第5章 撂地
“果然……还是没中啊!”
当王玄义一脸失望的从西角楼街的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他的心情不由得低落到了极点。
“本以为自己即便名落孙山,但只要能挤进复试的榜单,也算是有一线生机,谁成想,到头来还是镜花水月啊!”
王玄义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背起自己的行李铺盖便漫无目的的朝前走去。虽然落榜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但是一想到自己连今晚住的地方都还没有着落呢,他的心里就不免觉得忧心。
耳听得四周都是谈论着今科春闱的学子,王玄义此刻却只想早点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他心中愤懑,脚下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只顾着埋头向前走着,不知不觉之间,竟走到兴国寺外的果子巷中。
或许是因为早上就没有吃过东西的缘故,此时的王玄义不由得觉得腹中饥饿。他犹豫再三之后,才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了三枚铜钱来,向路旁的小贩买了一个馒头(带馅的,现在叫做包子)。
当馒头下肚之后,王玄义却反而觉得更饿了。不过……或许是吃了些东西让心情好了点吧!王玄义总算是从那种极度沮丧的情绪中恢复了回来。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投下的奇怪目光。王玄义虽然感到不适,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他极力的克制着自己不去想落榜的事情。然后集中起精神,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出路。
“眼下,留在东京已然没了奔头,再说自己在此地举目无亲,还是早日想办法回寿张为好!虽然春闱未中,但好在自己还算是年轻,三年之后再重新考过便是。”
当王玄义的心中有了决断之后,此时摆在他面前的麻烦便是如何凑够回家的盘缠。摸着自己怀中的一贯零九百九十七文钱。王玄义不免又犯了难,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摸惯了笔杆子的手,如何能挣得盘缠呢?
王玄义心下着急,不由得抓耳挠腮左顾右盼了起来。当他注意到果子巷中有人摆台算卦,代写文书之后,心里不由得也有了计较。于是,这王玄义便取出笔墨纸砚来,写了个代写文书的招牌用石头压在了地上。随后便有些害臊的低下了头来,默默地等着生意上门。
“代写文书,十分一份,今日开张,特价酬宾!”
虽然这王玄义运气不太好,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这几笔字倒是写的不坏。路过的行人之中有懂得的无不驻足停留,可当他们看到在此撂地卖字之人居然是个壮汉之时,又不免流露出嘲笑讥讽的神情。王玄义虽然知道路人中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但奈何自己现在龙困浅滩,鱼游浅水,正是落难的时刻,为了尽早凑够盘缠,他也只能是充耳不闻了。
“小哥,您这里能写状子吗?”
就在王玄义正在跟自己的面子作斗争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前有人出声询问,王玄义见状连忙抬起头来,却看到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妇。心里不由得高兴的问道:
“老人家,您要写状子吗?”
“是啊,听认字的说你这里只要十文钱便可,我老婆子闲来无事,正写个状子让这开封府替我评评理的!”
“状子?老人家,您可是有什么冤屈吗?”
“冤,实在是太冤了,不出了这口恶气,难消我心头只恨!”
“哦?那您写这状子,所为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