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不能让这冯侩太过得意,楚弦几乎是想都不需要想,便取笔,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了下联。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送你一副下联吧。”
众人看去,都是面色一变,上面写着:“鸡鸣犬吠真小人!”
这是在讽刺冯侩的人品,冯侩大怒,此刻他距离楚弦极近,当下是眼珠一转,突然一拳打出。
冯家有钱,所谓穷富武,因此冯侩从小就学拳练武,体魄远比同龄人强健,他大怒之下,就想着打楚弦一拳,让对方当众出丑,事后,谁又能将自己怎样?
等到自己中了榜生,入了仕途,别说打楚弦一拳,就是弄死对方,也只是举手之劳。
他这一拳,带着一种刚猛之劲,若是打实了,保管让楚弦将隔夜饭也吐出来。
却没曾想,他面前的楚弦已经不是以前的楚弦。
不说梦中楚弦的仙道修为,就说他练拳十几年,反应就不是区区冯侩所能相提并论的,此刻他不与冯侩硬碰硬,却只用巧劲,伸手一档一带,恰到好处一脚踢出,正踢在冯侩小腿上,后者被拳势带着前扑,一下就扑倒在地,一个标准的狗吃屎,摔在地上。
众人一惊,有几人当场噗嗤笑出声来。
要知道以前冯侩仗着他从小练拳,体强身健,可是没少欺负楚弦,平日里楚弦也只是忍气吞声,怎么今天形势逆转了,冯侩居然是被楚弦给打趴在地上了?
他们哪里知道,楚弦如今乃梦醒惊才,虽说肉身还没有打磨,还比不上冯侩从小大鱼大肉养出的体魄,但要说经验和巧劲,十个冯侩都比不上楚弦。
摔在地上的冯侩感觉到极度羞辱,当下挣扎的起身,要说他刚才只是想要小小的教训一下楚弦,让对方出个丑的话,现在他已经是动了狠劲。
起身之后,冯侩不理众人劝告,立刻大骂一声,迈步前冲,一拳打向楚弦。这一次,他是用了全力,因为冯侩觉得,刚才他只是轻敌,才被楚弦用巧劲给摔倒在地。这一次他全力出手,必然能将楚弦打的跪地求饶。
只可惜,他这一拳在半路就被人拦了下来。
一位相貌普通的中年书生此刻站在场内,伸手将已经陷入癫狂当中的冯侩拦了下来。看到这中年书生,众多学子都是急忙行礼,尊称蔡先生。
这位,便是学堂教书的先生,也算是楚弦等人的启蒙老师。
对于这位先生,众学子那自然是敬畏有加,而且这位蔡先生那也是早年就得了榜生的士。
天唐士,皆学武修仙,要说本事,冯侩花钱请的那些拳师连给蔡先生提鞋都不配。
见到蔡先生来了,冯侩也老实了下来,但盯着楚弦的目光中,依旧是带着恨意。
“楚弦,你等着,这事儿没完。”
“学堂之地,喧哗动武,成何体统?”蔡先生严词训斥一句,没人敢吭声,一问情况,蔡先生自然是心知肚明。
当下是道:“关于楚弦缺考这件事,我知道内情,对了,子衿,你来说吧,这消息,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说着,看向一旁。
那边,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一个人。
这人道:“灵县学子楚弦,因病缺考,最后带病考最后一科,虽无法补考,但此学子品德端正,乃学子典范,应效仿。”
声音带着一种特有的韵味,如清水流过碎石草茎,悦耳润心。
这声音更像是有一种魔力,带着一种神通法术,让众人情不自禁的停下说话,转头望去。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黑色锦衣,身材修长肤白俊俏的公子,腰间一块温如玉,轻摇纸扇腹昆仑。
“白子衿!”
冯侩脸色有些不好看,在灵县,除了楚弦这穷家小子敢不给他面子之外,就数这个白子衿会经常和他作对了。
只不过对于楚弦,冯侩敢冷嘲热讽,甚至动手欺负,但面对白子衿,他不敢。
因为他曾经想要背地里整整这个白子衿,结果不知为何,每次都是他自己倒霉,除此之外,白子衿衣着不凡,气质特殊,估摸家世也和他冯家不相上下,要不然灵县那一个山水别院也不可能被白家买下来。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白家不简单,白子衿不简单,所以冯侩很忌惮白子衿。
这时候白子衿看到众人目光都看过来后,又道:“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贡院纪录,白字黑字,有主考官印,有案可查的,那些胡说八道的人,可以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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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学子会(二)
白子衿所指胡说八道之人,自然就是冯侩。
这下在场的学子不吭声了,刚刚他们也只是人云亦云,起哄跟着嘲笑楚弦,但如果有真凭实据,证明楚弦是真的因病缺考,那再拿这件事做章就不妥了。
尤其是能被主考官以品德端正,学子典范这八个字来评价的,那可是很少很少,这是一份荣耀,他们若再嘲笑,岂不是在抨击贡院主考官,那才是自讨苦吃。
当然也有人怀疑,但他们的身份地位,自然是无法印证这件事,更何况,看样子学堂蔡先生也能证实这件事,所以不吭声为妙。
冯侩不置可否的冷笑一声,也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就走,不过走时回头看向楚弦的一眼,带着明显的恨意。
“楚兄,这冯侩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刚才,若不是蔡先生及时赶来,你就麻烦了。”苏季这时候小声说道。
楚弦一笑:“是啊,若非蔡先生赶来,我倒也能狠狠揍那冯侩一顿。”
苏季一听,心中暗笑楚弦在说大话。只是他哪里知道,楚弦还真没说大话,现在他要揍冯侩,还真不费什么力气。
刚才的风波过后,不少人都知道,冯侩不会善罢甘休,楚弦虽逞了一时之能,但以后肯定会倒霉,在灵县,楚弦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冯侩。
他们却不知,从今天开始,不是冯侩会不会对付楚弦的问题,而是楚弦,会不会放过冯侩。
楚弦躬身与蔡先生道谢,后者摆摆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去。楚弦又看向那边的白子衿,然后走了过去。
这一次来,楚弦就是为了见白子衿。
梦中相隔三十载,又见白子衿,楚弦自然是感触良多,毕竟眼力和心境已经完全不同,所以此番楚弦再看白子衿,总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
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失神。
倒是对面白子衿开口道:“楚兄今日有些不对劲啊,我脸上有什么?”
说着,还用手指摸了摸脸。
却是楚弦刚才想事情,一直盯着白子衿,此刻反应过来,急忙笑道:“是我想事情入迷,走神了,对了,刚才多谢白兄仗义执言。”
楚弦知道白子衿很神秘,只不过没想到他连贡院的纪录案也看过,一般人,能轻易翻阅吗?
一时之间,白子衿在楚弦心中越发的神秘起来。
但楚弦的性格是,对于真朋友,对方不说,他是绝对不会问的。
白子衿果然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也没解释,一如既往。
偏偏楚弦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相反,他很喜欢这种感觉,知己的感觉,有些事情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旁的苏季估摸也熟悉了这种气氛,他没说话,因为苏季知道,白子衿看样子对谁都很友善,但偏偏这份友善内包含的却是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傲。
可这一份冷傲,并不包含在对楚弦上。
说白了,楚弦在这里有两个朋友,一个是他,一个是白子衿。而白子衿则比楚弦还惨,他只有一个朋友,那就是楚弦。
至于自己,苏季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白子衿看不上自己。
苏季很识趣,此刻他借故和另外一个相熟的学子攀谈,离开了。
这时候白子衿少见的主动说话:“只考了一科,虽说理论上还有入榜的可能,但难度之大,非常人能及,还希望楚兄不要气馁,大不了,来年再考!”
楚弦知道白子衿是在安慰自己,对于一向少言寡语的他来说,已经是让人颇为意外了,楚弦点头:“读书求圣之道长远,又何必在意一朝一夕,多一年,说不定下一次还能博个榜生第一。”
听到这有些自恋的话,白子衿笑了。
说实话,他笑的很好看,别人可是笑不出这种惊艳,这时候楚弦心中不知怎么的居然冒出一个念头。
可惜是男儿,若是女子,这般笑容足以倾国倾城了。
楚弦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可笑,当下又正色道:“况且,白兄也说了,一科成绩,或许也能创造奇迹而入榜,我楚弦便是有这般机缘也说不定。”
这次白子衿摇头:“一科入榜,难度太大,至少百年之内没出过这种惊才了,人说百年惊才,千年神才,若是那么好出,也不会有这一句话,但,还是希望楚兄交上这好运。”
楚弦这时候又道:“白兄这一次,应该可入榜了。”
这话楚弦不是胡说八道,梦中的白子衿,这一次乡试在灵县是第一,安城第二,的确是入榜成了榜生。
白子衿笑笑,没有说他自己,在楚弦看来,这是一种自信的表现。
两人相视一笑,沉默许久。
也不知道白子衿想到了什么,原本的笑脸当中,居然是带着一抹忧色,换做是以前的楚弦是看不出来的,但入梦三十年,楚弦早已经学会察言观色。
白子衿显然是有什么烦心事。
就在楚弦想着要不要问问的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老者,楚弦认得,这是白子衿的车夫,平日里经常见,也算是熟人。
见到老车夫进来与白子衿悄悄说了几句话,后者轻叹一声,与楚弦告辞,只说家中有事,需要立刻赶回。
楚弦一肚子话没问出来,但也没有阻拦,看了一眼老车夫,楚弦眼睛一眯。此时今日,楚弦眼光不凡,以前看不出,但是今次再看着老车夫,居然发现对方看似衰老,甚至有些驼背,但行走稳健,生机盎然,吐息浑厚,观穴,气血强横。
这老车夫,居然是一个武道大家。
一直回到家中,楚弦依旧在想着这件事,梦中的东岳府君,那可不是白叫的,二十多年的鬼门腾云拳,也不是白练的。
在天唐圣朝当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一旦有了品级,便可以名入官典。官典有名,可得圣力洗髓增脉,得官术加持,甚至成就法身。这是其他世俗之修无法比拟的,而且有官典庇护加持,愿意修炼的,可事半功倍,不愿修炼也能施展官术,远超普通人。
梦中楚弦入仕之后,一路摸爬滚打,才成就不凡,天唐圣朝尊仙道,所谓仙道,便是人有山岳之力,比肩神佛鬼神,乃是大道。
而武道,楚弦就了解不少,至少以他的眼力,是能看出一个武道高手的深浅。
白家的老车夫,就是一个武道大家。
对方有多厉害,楚弦暂时不好妄下评论,但至少也得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力,甚至可以和梦中习武多年的自己相提并论。
这样的人物,若在灵县这小地方,那必然是顶尖人物,但偏偏,对方却只是一个车夫。
对于白家,楚弦越发觉得深不可测。
但此时楚弦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当务之急,乃是弄到银两,买药材,替母亲调理身体。
第九章 月冠楼卖画
楚弦打算去安城将自己的画寄卖掉,灵县地方小,安城则是一州大城,有识货之人,愿意附庸风雅,也出的起价钱。最重要的是安城有一个月冠楼,此处乃是风雅之地,聚集了安城士大学子,平日里品茶论道,也有很多人将字画斜挂在墙上,这意思就是说想要出售,若是谁看上了,直接将画扶正,便算是有意买下,至于多少钱,全看字画是摆放在何处。
月冠楼上下七层,也有七层宝阁之名,那是一层高过一层,不光有字画,也有其他好东西,最下面一层出售的东西价格最低,最多也就是十几两银子的样子,然后逐层递增,到了第七层,随便一幅墨宝,价格都不是寻常百姓所能想象的。自然能在上层的,都是名家之作,至于一层,大都是无名之辈的画作,自然价钱不可能太高。
楚弦有自知之明,他这一次的目标,只是月冠楼最下面那一层,因为若能将画拿到月冠楼寄卖,最少也能换回十两银子,这些钱,已经可以买一些关键的药材,相对于其他地方,估摸他这种无名之辈的画作,怕是连一两银子都换不回来。
从灵县到安城,不过三十里地,便是步行,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半天,所以楚弦没有耽搁,和母亲说了一下要去一趟安城拜访同学便起身,等一路风尘赶到安城时,也不过用了一个多时辰。
安城之大,远不是小小灵县所能相提并论的,光是安城高耸的城楼就有十丈高,街巷人声鼎沸,尽显繁华。
天唐圣朝,仙武为尊,风鼎盛,月冠楼便是这些人最喜欢去的地方。
月冠楼在城中南河之畔,登楼观河望月,一目扫去,可见河中秀舟画船,微微徐风,尽显风雅。
梦中三十年,楚弦入仕之后,也偶尔来过几次这月冠楼,说实话,以楚弦梦中为官的俸禄,也只够在这里喝几次酒的,至于买一些东西,那是不用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