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也惊了一惊:“原来如此……看来的确是惹下祸事了。如此皇后定然是责罚于你了?”
刘冕恍然明白过来:怪不得李贤如此生气,原来是李光顺惹下的祸事,都让李贤引火烧身了。本来,皇家之子放狗咬了一两个人,说到底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没闹出人命一般人也只会忍气吞声不敢造次。但明崇俨既是武则天身前的红人,此事或许是闹到了武则天那里,这才让李贤也受了许多的闷气。怪不得他今天这么早就回了宫来。
“哼……”李贤长长的吐了一口闷气,转头对李光顺长声道:“逆子,你真是越来越任性胡为。为父要将你禁足,不得解禁从此不可再出东宫。你若再不好好读书循规蹈矩,为父定当重罚不饶!”
李光顺都要哭起来了,战战兢兢的连连磕头:“孩儿听从父亲发落,从此洗心革面再不敢惹祸了。”
“罢了,尔等退下。”李贤烦闷的一挥手让李光顺和刘冕出去。
“是……”李光顺如蒙大赦,屁颠颠的就溜了。
刘冕却仍然站在那里,不肯离去。
李贤疑道:“刘冕,你还有何事?”
“殿下容禀,小人的确是还有些许言语,要对殿下进言。”刘冕拱手而拜,心中也算是拿定了主意鼓起了勇气。
“有事改日再说。”李贤摆了摆手,颇有些不耐烦。今日这事已经让他着实烦恼了,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听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胡扯。
“殿下明鉴!”刘冕硬着头皮,“小人的确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对殿下进言。”
李贤眨巴了几下眼睛面露惊疑之色,轻轻扬了一下手:“容娘你且先回宫,孤稍后便来。”
容氏拜礼,心安理得的走了。她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讲吧。”李贤仍有些漫不经心。
刘冕略有点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抬眼细细打量了一下李贤,果然是一副谦谦君子面相。三十左右年纪,浓眉大眼生得很白净,几许细长的胡须打理得很整齐,模样周正气质闲定。
“殿下,小人有一句忠言,却是非常的逆耳。不知殿下愿不愿听?”刘冕使了个小心眼,先勾起李贤的兴趣再说。
李贤果然有了些许好奇:“有何言语,直言便是。孤每日听朝议事,一向听得进忠言进谏。”
“在进谏之前,小人斗胆,先请殿下恕小人之罪。”刘冕小心翼翼,先保个护身符在身再说。政治凶险,非比寻常。现在一句话说得不好就丢脑袋的事情,可是常见得很。
“孤恕你无罪便了。”李贤正色打量着刘冕,面露疑惑之色,“你有何重要言语,不妨如实说来。”
刘冕咬了一咬牙:“殿下清正严明洁身自好,是难得的贤能之君。他日隆登宝鼎,我大唐定能在殿下的手中再现辉煌。可是……现如今殿下的处境,却是不太妙。所以,小人非常的担心。”
李贤表情微变:“把话说清楚。孤,如何处境不妙了?”
“正因为殿下太过贤能,风头太盛。”既然已经拉开话匣,刘冕索性直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殿下贤能有余,而圆巧不足,这……或许会给殿下带来不可期的灾祸。”这话语也委实难以编织,既不能说得不露骨,又不能隔靴搔痒。为难。
“你此话何意?”李贤面色有些不善了,“孤奉公守礼一心为国,从不涉足作奸犯科之事。纵然家有小儿不肖偶犯过失,孤自会严加管教料也无伤大局。你有什么话,就直言快语的说来。”
刘冕心中飞快的盘算,这李贤自幼在皇城长大,也曾亲眼目睹过武则天的诸般手段,自己心中自然也有所明白。我这说辞不能太过分,不然一项离间皇族、暗藏不轨的罪名就能扣到头上。
“小人只想奉劝殿下一句:韬光养晦小心谨慎,不可落下半点把柄在他人之手。”刘冕拱手一拜,“小人言尽如此,殿下乃明智之人,请自行斟酌。”
李贤的脸皮轻轻抽动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刘冕,一字一顿沉声道:“刘冕,你好大胆!”
刘冕心头一震:果然……
“此番说辞,是何人教你前来说给孤听?”李贤正色,凛然喝道,“这算是挑衅还是警告?”
“殿下明鉴!小人句句肺腑之言,一心只为殿下着想。”刘冕拱手而拜据理回应,“此番说辞乃是小人心中自己的想法,绝对没有任何人前来教唆。出我之口入君之耳,再无旁人知晓。这既不是挑衅也不是警告,而是小人的一番逆耳忠言。”
刘冕何尝不知道,李贤这是在含沙射影暗有所指。刘冕的祖父刘仁轨是当朝宰相,也是武则天的心腹近臣,其政治立场非常的鲜明。李贤身为监国储君,难免与权倾朝野的武则天有着各种冲突,名为母子,实际的立场却是对立的。如此一来,刘仁轨在李贤看来也是敌营中人。
政治场上的勾心斗角,就是这般牵涉广泛让人没法置身度外。饶是刘冕一个小小伴读,也会被李贤臆断他的态度立场。
李贤不动怒也不紧张,蔑然的笑了一笑:“那好吧,孤感谢你的一片赤诚之心。但是刘冕,人各有其职,你只要好好陪着乐安读书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必分心去理会。有些事情,也是你小小年纪理会不来的。你今日这番言语实是大逆不道,但孤念你一片热诚就当没有听到过,你也不许再在任何人面前提及。好了,你且退下。”
刘冕心里一下就堵上了。虽然这个结果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但李贤的这般冷漠和漫不经心,让他突然一下就感觉到了危机的气息。
这样一来,自己当真是里外不是人了。一心劝谏李贤,他不听倒也就罢了,还把我看成了敌营派来的特务,把我当作嚼舌根子的卑鄙肖小。估计,若不是因为我是宰相之孙,他都要当场将拿下法办了。
但愿你表面如此,心中能有所领悟。但忠言逆耳,往往便是这等结果,我也不会那么天真的对你抱有什么奢望。
也罢,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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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避之不及
李贤如此态度,刘冕也知道多说无益,于是告辞而走.NET
出了崇教殿,刘冕的心情自然沉重压抑。
看来,指望李贤有所改变然后保命,是没什么戏了。我仁至义尽,但也不想跟着你一起白白送死。
这东宫里多呆一天,便多一分危险。书中常说,,都知道刘冕的身份有些敏感,不敢和他走得太近以免惹得太子不悦。
在政治立场上,这些御医们自然只敢紧靠太子这颗大树乘凉,哪敢在窝里和‘敌营之人’多有来往。
刘冕暗自恼火,暗骂那些老御医们老糊涂,骂完却也无奈。要想装病,非得过御医那一关不可。
这几天里,宝贝疙瘩李光顺也不敢闹腾了,只好乖乖的跟着骆宾王读书。骆宾王只得以李光顺为主,继续教习刘冕学了许多回的《孝经》。这课自然也没了以前的滋味,刘冕越发感觉枯燥烦闷。
至于李贤,那一日见过后再没有睹过面。他依旧薄暮即出日落方回,忙于政事。刘冕窝在这东宫里,老板被禁足他也无法外出,也不知道外面与朝堂之上的情形如何。
每过一天,刘冕心中的危机感就要加深一层。其实他也想过偷偷溜出东宫远走高飞,可他身为宰相之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自己能侥幸逃得性命,也会无端的牵连家人。
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情,更是干不出来。
看来如何脱离东宫这事,还得细作筹划慢慢来,急不得,恼不得。
这一日晚膳后,百无聊奈又犯闲了的李光顺,照例将刘冕唤到自己寝宫里,扯着他玩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