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了殿前,执事宦官说太子在书房内,专召乐安郡王与伴读刘冕入见。
眼看入夜,东宫四处掌起***。书房里燃起灯烛焚了一炉梵香,太子李贤独自坐在书桌前闭眼沉思。
面色,却是铁青。
李光顺一向无法无天,唯独在老爹面前如同老鼠见了猫。他进去之后急忙忙双膝一软就跪倒下来,见礼之时嘴里都有些哆嗦了。刘冕虽然很是厌烦这等跪拜之礼,此时自己的老板都跪下了,他也只得按捺情绪同跪于一旁。
半晌,李贤居然没有吭声,只顾自己闭目养神。
李光顺偷偷抬头瞟了一眼,见李贤脸色不善,转头就对刘冕苦笑。刘冕不用看李贤也知道,这位太子爷今日的心情恐怕是坏到头了。
许久,连刘冕都感觉自己的膝盖有些酸麻了,头顶才传来一个深沉厚重的嗓音,一字一顿:“混账东西!”
李光顺吓得浑身一弹,急忙将头紧紧帖地,屁股蹶得老高瑟瑟发抖。
刘冕却是有些愕然:素闻太子李贤温文尔雅,断不会因为李光顺出去玩了一场就如此动怒。莫非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
“站起来。”李贤出声了,语气平静了许多。看来他调整情绪的能力还不错。
二人站起身来,低头垂手立于一侧,不敢擅动半分。
李贤拉平了声音道:“刘冕,你们今日去了哪里?”
刘冕拱手回道:“回太子殿下话,小人陪伴郡王殿下去了一趟大慈恩寺,为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求佛拜符。”
李光顺忙不迭的从怀中掏出佛符来:“父王请看,佛符在此。”
李贤面沉如水:“何时出门?”
“辛时二刻。”
“大胆刘冕,你可是故意搪塞于孤?”李贤突然提高了声音,怒气盎然。
刘冕有些摸不着头脑:“小人绝无此意,句句实言断无欺瞒。不知太子殿下是何用意,肯请明示?”
一旁的李光顺却是吓得缩起了脖子,身上有些轻轻发起抖来。
“孤问你,尔等上午作甚去了?”
刘冕如实回道:“小人辰时陪同郡王殿下到了宜秋宫正,拜师骆宾王,然后一直在里念书直到巳时末刻,未曾去到别的地方。”
“那乐安去了哪里?”李贤的声音越发变得严厉。
“这……”刘冕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李光顺,只见他战战兢兢噤若寒蝉,心中也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想来,肯定是李光顺溜出后,私自跑到外面闯下了一段祸来。
李光顺自知逃脱不掉了,惊慌的跪倒下来:“父王恕罪,孩儿知错了!”
刘冕无奈,只得与老板‘同甘共苦’一起跪倒,心中不免烦闷。
“逆子!”至此李贤也隐约明了事情原由,勃然怒道,“事情始末如何,从实招来。”
“是……”李光顺趴跪在那里,哭丧着脸说道:“孩儿寻个借口跑出了,心下无聊便想去皇宫走一走,想约上太平公主姑姑去西市的一家乐坊里听听曲儿。孩儿听闻那里有正宗的《胡笳十八拍》,音色纯正……”
“说正题!”
“啊,是!……孩儿带着三五仆从出了东宫崇明门,不晓在横街遇到两个人。那两人好不嚣张,居然不把孩儿放在眼里还出言挑衅。孩儿一怒之下就……”
李贤面色越发难看:“就如何?”
“放、放狗……”李光顺心惊胆战的抬头瞟了一眼,豁出去了一般说道:“咬了他们!”
“放肆!胡闹!”李贤动了真怒了,“那明崇俨和明珪爷孙俩不过是见了你的车驾躲避不及,你便如此乖张任性,放狗咬人!逆子,当真可恨!”
李光顺吓得哇哇叫了起来:“父王饶命,孩儿当真知错了!”
刘冕只得闷头苦笑:这个二世祖,片刻不盯着他就能惹出这等祸事来。苦也苦也!
“为父饶你不得!”李贤正欲发作,忽闻书房外执事宦官拉长了声音报:“容娘娘驾到!”.
【请多多投票】
第7章 忠言逆耳
李光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爬着就喊道:“母妃救命!”
容氏走了进来,眼见当下气氛不对也知道李贤动了真怒,上前先行见礼:“臣妾见过太子殿下。醉-露-网”
“你有孕在身不在宫中好好歇着,来此做甚?又来袒护这逆子么?”李贤正在气头上,对容氏也有些出言不善。
容氏轻轻惊了一颤,随即从容笑道:“殿下且息怒。顺儿又犯下何等大错了,竟惹得一向温文的殿下如此动怒?”
天生万物,总是一物降一物。容氏温柔如水又有孕在身,饶是李贤正当怒气冲天,听她这番言语怒气却也消去了一半,降下声调来说道:“此事与你无干。”
容氏不慌不忙走到李贤身边跪坐下来,轻声道:“殿下,顺儿年幼,偶有过失责罚便了。你切不可动了真怒伤了身子,贵体要紧。”
刘冕心中赧然:这个女人有些手段。她也不正面袒护李光顺,却是旁敲侧击先让李贤息去怒火。
却听李贤也低声埋怨:“都是你这当娘的给惯的。你可知他犯下何错?”
“小孩子家家,能犯下何等滔天大罪不成?”容氏笑语嫣然,抚着李贤的胸口,“息怒,息怒。臣妾回去后定当重重责罚于他,命其悔过自新。”
“每次这般便是此等说辞。”李贤还真是吃软不吃硬,容氏这等绕指柔的功夫着实受用。但听他低声道:“他放狗咬了明崇俨与他孙子明珪。容娘你可知道,那明崇俨是何等人?”
“父皇与母后身前的红人嘛,臣妾早有听闻。不过是个术士而已,有甚打紧?”容氏漠然说道。
“说的轻巧!”李贤的声音越发低沉下来,刘冕努力张起耳朵方才隐约听闻,“明崇俨深受母后信任,眼下红极一时,连当朝宰相都要让他三分。而且,此人一向与孤不和,曾多次在母后面前用巫卜之言进馋,说孤命里不详,不合忝居东宫,劝母后改立英王哲为国储。现如今顺儿如此胡闹放狗咬了他……谁不想到会是孤指使他如此胡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