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来放炮了。”
晚饭时分,吴建国拆了一挂炮,朝吴天招呼道。
“你快点放你的吧,别崩着孩子。”楚玉梅不满的嚷道,“媛媛,过来帮忙端饭!”
“怕什么,过了年小天就七岁了,还怕放炮?呵呵,来儿子。”吴建国笑道。
吴天甩着发酸的胳膊,迈着小腿儿走上前去,接过老爸手里的烟头走到鞭炮前,顺手就把烟头叼到嘴边吸了一口——习惯性动作,上辈子咱可是资深老烟枪。
可一口烟下去,吴天立马就咳嗽起来,那叫一个难受啊——话说咱这会儿才六岁多点啊,还没学会抽烟呢,干干净净的肺可受不了这等异物!
“哎,小子,你怎么抽上了?”吴建国慌忙抢过烟头,看着憋得小脸通红的的儿子直乐。
楚玉梅也赶忙上前,揽着吴天帮他捶着背,嘴里却是直埋怨吴建国:“还不都是跟你学的,你还乐……”
“嘿嘿……”吴建国傻乐着把烟头塞嘴上美滋滋抽了一口。
俗语有云,二十三放挂鞭,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贴花花,二十九去灌酒,三十儿,熬年儿!伴随着最后还是由老爸点燃的鞭炮声,吃了吴媛从姥爷家带回来的火烧、麻糖,年味就浓了起来,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就正式进入了为过年做准备的日子。
而对于小孩子来说,不管有钱没钱,从今天开始都有炮放了——没钱买炮,还可以去捡哑炮玩儿嘛。
吃过晚饭,贾亮就又跑到了吴天家来,要拉吴天一块儿去捡炮。
看着一脸鼻涕泡的贾亮,吴天却是提不起兴趣来——好歹咱也是重生人士,连个炮都买不起,没得掉了身价!
几句话打发走了贾亮,吴天又无聊了——现在吃过晚饭也刚过七点钟,这时候就上床睡觉实在有点早,而八十年代初的家庭娱乐生活还是比较匮乏的,吴天家唯一的电器就是一台老式的带收音功能的录放机,像电视机这种高档玩意儿,整个大院也只有住北屋正房的副馆长家里有一台,还是十四寸的黑白电视,就那平时也舍不得开,而只要电视一开,几乎就能吸引了整个大院的男女老少全都挤到副馆长家里去。
吴天在堂屋里看了一会儿老妈指导老姐写寒假作业,那些小学三年级的题实在提不起吴天跟着一块儿学习的兴趣,又无所事事的转悠到了里屋,却见老爸吴建国又爬在书桌上写起了稿子。
吴建国现在刚刚当上省报副主编,标准的工作要亲自做,出了成绩是领导的,所有的责任还得一肩挑的角色。
不过凭借着自身过硬的功底,在随后的几年里,吴建国连续发表过多篇很有影响力的文章,深得报社社长的赏识,官位自然一升再升,数年后随着兼任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的社长大人正位部长,刚刚不惑之年的吴建国也坐到了报社副总编的高位上,只可惜那位部长大人在九零年代初的那场风波中失势,黯然调离山南省,吴建国也受到波及,在多方打压下,黯然离职,心情憋闷下,不久就中风而落下偏瘫,五十余岁再次中风,就此天人永隔……
吴天一边扒着老爸的书桌,踮着脚尖想看看老爸又在写的什么,一边暗自寻思着,好歹咱重生一回,以先知先觉的优势和超时代的眼界,怎么着也得想想办法,帮助老爸躲过那场灾祸。要知道以当时老爸的年龄就身居副厅,要不是跟错人站错队,其后的成就未可限量,自己这一世大可舒舒服服的当个官二代,甚或干脆悠游自在的当个衙内也是不错的。
“去,爸在忙着呢,去外边玩儿去!”吴建国拨拉拨拉吴天的头顶,说道。
堂屋的楚玉梅听到声音,也赶紧叫道:“小天,别打扰你爸,快出来看连环画来。”
吴天又为自己的年龄郁闷半天,合着咱就是看连环画的命,下午都在图书馆看了一下午了,还要继续看?
本想着以咱这超时代的眼光指点指点老爸写稿子,指不定就能让他风光一把,提前提拔提拔,可问题是以咱这年龄,就算提出合理意见,也不见得就能引得老爸重视啊……
吴天一边垂头丧气的回到堂屋,一边寻思着,看来咱得想办法“冒充”下“神童”,提升下咱在老爸老妈眼中的分量才行……
“妈,我不看连环画,有别的书吗?”吴天看着老妈拿出的一摞连环画,嚷道。神童嘛,怎么能看小人书?好歹也得看点字儿多图少的,才能衬托出咱比同龄人聪明不是?
“不看连环画你看什么?你才认识几个字儿啊?”楚玉梅却一点都不配合,直接把一本小人书扔到吴天怀里,又埋头指导吴媛写作业去了。
吴天那个郁闷啊,想让老妈接受咱是个神童的道路貌似还很漫长,可这种事儿却也急不得,不然一下子表现得太过了,他们接受不了,还不得把咱送到“有关部门”去研究去啊?
吴天郁闷的翻着那摞连环画,却是一本《西游记》,不禁眼睛一亮——这也是个发财的门路啊。
由于楚玉梅的工作关系,倒是经常有机会拿到一些库存处理的图书的,像这种连环画什么的,吴天家就有一大纸箱子。虽然后来保存下来的不多,不过吴天却很清楚这玩意儿在几十年后的收藏价值。像这套西游记,一套三十六本齐全,品相好一点的三千多块,要是全套都是初版初印的,价格自然更高,更别提那些建国前的老版,印量少的珍稀版之类价格更是离谱,例如单本的《鸡毛信》价值五千,整套老版的《三国演义》甚至拍出过二十万的高价。
而眼下一本连环画的定价不过一两毛钱,甚至一些库存的前几年印刷出来的才几分钱!
要不咱弄上一批连环画存着?这玩意儿投资小,效益大,增值可达数百倍、数千倍啊,比收藏古董还有前途!
可再想想,收藏这门生意关键还是一个“藏”,你不藏个几十年的,上哪儿升值去?这活儿效率实在不高,根本无法改变咱眼前就想发财有钱花、有肉吃的局面,还是得想想来钱快的生意才是正理……
吴天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刷刷的翻完了一本——上辈子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随便一番,内容就滚瓜烂熟,哪儿还用细看?
吴天站起身来,寻思着再找一本打发打发时间,却见放连环画的箱子里还扔着一卷红纸,抖开了一看,却是几幅对联,应该是下午吴媛去外公家拿火烧,一并拿回来的。
吴天记得小时候自己家过年的春联都是外公写的,直到九几年姥爷过世,都一直保持着这个传统。身为山南大学的教授,吴天外公的毛笔字写的相当的好,只是老爷子不好名利,不然混个大师称号根本不在话下。
“别乱翻,小心弄破了!”楚玉梅嚷道。
“弄破了大不了我重写一副就是了。”吴天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对联,想再领略一下外公的书法,脑门上就吃了一个爆栗,对联也被老妈一把抢了过去,别提多郁闷了。
第三章空手套白狼
再次哀叹一番年龄的弱势,说不得吴天重新挑一本《西游记》,心不在焉的翻着,不知不觉的眼皮就开始打架——困了。
“小天,瞌睡了上床睡去。”楚玉梅说着拉起吴天就进了里屋,二话不说把他抱到床沿上,就帮他脱起了衣服。
可怜吴天顿时又清醒了,我勒个去的,汉儿们可是奔四的人了,怎么能让老妈帮咱脱衣服?更别提眼前这老妈还只有三十出头,和咱的心理年龄正是“适龄”啊……
“我自己脱!”吴天赶忙嚷道。
“你自己脱得了吗?”楚玉梅道。
“你别管,我自己脱!”吴天犟着脖子,不让老妈帮手,自己开始解扣子。外套还好说,关键是吴天穿的小棉袄却是老式的手工棉袄,扣子是那种布条挽成的小疙瘩,解起来那叫一个难啊,一个扣子就解半天。这倒还罢了,脱了小棉袄,棉裤就更难搞了,可怜吴天人小力弱,厚敦敦的棉裤哪儿能褪得下来,说不得还是老妈出手帮忙,还落得一顿奚落。
接着吴天又意识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家里只有两张床,前墙靠窗的一张小床是吴媛的,而自己得和老爸老妈一块儿睡在靠后墙的大床上!
尴尬。
这个词儿对于六岁的小屁孩来说也许没什么意义,可问题是吴天这个六岁的身体里却是一个中年大叔的灵魂啊,作为一个自认为有思想有内涵的怪蜀黍,吴天实在接受不了和三十来岁的老爸老妈共睡一张床——万一人家两口子半夜里做点爱做的事儿怎么办?
还怕什么就来什么!
夜半时分,睡的迷迷糊糊的吴天感觉到右边的老爸将一条胳膊从自己身上伸到了左边,接着就听到老妈小声嘟囔道:“小心孩子……”
“睡着了,没事儿……”吴建国回应着,一边拨拉着吴天,试图和他换个位置。
“我要尿尿!”吴天一骨碌就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