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颇有君子之风,总是一个男人说出女孩子家最忌讳的东西,纵然是对一个姑娘,还是要惹人不快活的。尤其在那个不是现代的年代,好像是十八岁找不到婆家,人家总是会说你嫁不出去的啊。
“柳姑娘”,“不许说话”,她冷颜相对。
沉默,“你怎么不说话?”她终究是个女孩子,耐力看来是不够的。
“不是你不让我说的吗?”
“我只是不让你再提起我的年纪。”
“好啊,其实我想说的是,柳姑娘丽容绝世,人间不复有二,我不该冒犯姑娘,倘若天下的男子知道我岳青君伴于柳姑娘身侧,还不得把我咬牙切齿的恨死才怪。”他一脸真诚的道。
“油腔滑调,哪有这样的说法。”她脸上露出的是小女孩子家的羞涩,看来女孩子终究是女孩子,纵然你的武功再高,纵然你容貌能当得起这样的夸奖,也是经不起这样的甜言蜜语的,况且如此的甜言蜜语对于任何一个女孩子心灵的俘虏,总是百灵百验。
“待会儿指使你的人就来了,就看你怎么办了。”
“什么?”他一阵惘然,“柳姑娘,你这是求我,还是命令我?”
“我从来不命令人,也不支排人,当然也不会命令你,我虽然不会也不杀人,可是折磨人的手段还是学了一点点。那都是小时候用来对付狼啊虎啊什么的,都可以对坏人略微一试,你可是想尝尝味道吗?”
“难道我也算是坏人吗?”他吐吐舌头。
“你不算是坏人,可也不见得是好人,从来自以为是的人,自以为不是坏人的人,都有点儿危险。一个意识到自己是坏人的人,大多还不是坏人。”
“来了”,岳青君向她示意,她立刻站起身来,做出奴婢的样子低头侍立,岳青君看了心里好笑。
“青君兄,真是好兴致,这临西湖,喝香茶,赏美女的妙事还真是只有您才能享受的来的”,话音随着飞箭一般的小艇同时来到,青影一闪,一个虬须锦衣汉子已经堪堪跃上船头,看来他是有意卖弄一番,还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
“好,好一个老鸨子发春”,岳青君故意将鹞子翻身叫做老鸨子发春的叫道。
柳芳白看了心中好笑,手指凌空虚点,锦衣汉子一下子翻下了船头,“扑通”掉在西湖里,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如珠似霰,柳芳白心中却增了一层厌恶之意。
岳青君冷冷的看着他狼狈的湿淋淋的爬上船,“姚兄你这大总管居然和我称兄道弟了,看来辈分长了啊,姚兄莫非要显露一下水上飞的功夫吗?”
“这”,他脸上尴尬异常,“奶奶的,今天是怎么了?”他心中暗骂,嘴上却道:“为了迎接岳兄,今天俺还没有吃早饭喱。”
“哦,怪不得,这西湖水里的鲤鱼可是甘腴肥美异常的,可惜,可惜,不然姚兄要逮着鲜美可口的鱼儿来下酒了,是不是?”他一笑,并不起身,自己轻抿了一口茶,一眼也不看锦衣人,“小白,这是雨前茶吗?”
“不是,不,是”,柳芳白不知何意,也不知道如何作答,神色甚是紧张。
“没用的懒丫头,叫你采些雨前茶你都犯懒,唉,看我如何把你惯成这样?今日却搅了我的好兴致。”他责怪道。
“岳公子,我家主人的朋友特意从天山雪莲上采集的雪水用定温珠保持不化,从西域运来中原,又得来极为难得的天竺优波罗茶,正等着公子一品呢。”
那汉子对岳青君的不理不睬,冷嘲热讽心里虽然不快,不过脸上却尽是谄媚之意。
“是么,那我可是好福气了,小白,我们走。”他站起身来。
“这,岳公子要带这位姑娘同去吗?”他脸上一愕,神色间略感为难。
“不错,有什么不对吗?这可是我花了两千两银子买来的丫头,我不带着,难道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看水孤等吗?我怎么放得下心?”
柳芳白心里暗骂,“臭小子,等会儿和你算账。”
岳青君看了她,用手在她脸上轻轻一捏,意存调戏,举动颇是轻浮,“我们走。”
他一拉怒色陡升的柳芳白,好在锦衣汉子已经转过身去,没有看见她的脸色,柳芳白不便置辞反抗,只好任他“轻薄”,眼里却早已经是愤怒无比。岳青君赶紧向她使个眼色示意她忍耐一时,但是满脸是得意与恶行得逞的神情。
柳芳白狠狠瞪他一眼,他作出来的居然是小孩子犯错低下头认错的样子,这当然只有柳芳白看得到,其实,他的确是个孩子。
第三章 这个千面妖狐一样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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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们上了岸后,岸上已经站立着二十个眼露精光,身材健壮的中年汉子,为首竟然是一个鹤发童颜,面目慈祥的老人。
“岳公子,请上车”,他深施一礼,一指那辆朱红轮毂,装饰皆新,唐黄富丽的高大马车,拉车的马长腿竹耳,夭矫精壮,宛若真龙出世,根本不是普通的拉车笨马。
“嗳呀,岳青君好大的脸面,连天山雪翁都来迎接,折煞,折煞,折煞”,他便像一个唱戏的小生的动作和声调,作揖打恭,柳芳白不禁心中好笑,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暗自压抑,而岳青君的脸上丝毫没有刚才嘲讽那姓姚的汉子的神色。
“岳公子实在是客气,为主人奔走,乃是我辈的职责所在,岳公子为我家主人帮这么大的忙,小老儿万幸来迎接公子。”柳芳白心里一翻,“连天山雪翁这样成名已久的人物都甘为仆僚,此人来头可真是不小啊。”
岳青君不再客气,拉着柳芳白的小手从容上车。柳芳白虽然极不情愿被他拉着,但是又不好拒却,只好任他牵挽,她也装作不会武功,慢慢的爬上车,等他们坐好后,锦衣汉子放下车帏,“走”,天山雪翁命令道,车子便慢慢的转动起来。
柳芳白甩开她的手,正襟而坐,瞪大眼睛看着他,满脸愠怒之色,岳青君一笑,装作没有看见,又去拉她滑腻的小手,她挣扎一下,岳青君示意不让她乱动,以防被人识破或听出声音有异,岳青君在她手上写道:
你的手很美,很柔,根本不像是用剑的手,但是有点儿冷,就像你的人一样。”
柳芳白脸上“腾”的红了,乜斜他一眼,嘴角一撇,不再理他,岳青君却目不转瞬的看着她,微微发出坏坏的笑,柳芳白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低垂粉颈,心中大为羞惭,扑簌簌眼泪流了下来。心想我武功高他数倍也是不止,为了与我毫不相干的柳家灭门一案,今日竟被他这样的欺侮捉弄。
被这个自以为是,不好也不坏的家伙,又捏脸又拉手,占尽便宜,还说自己是花钱买来的丫头,“真是,真是”,“唉”,岳青君见她如此,急忙将手帕递给她,她将手帕啪的打落在车上,叹了一口气,白了岳青君一眼,两眼中微微发红。
岳青君虽然有意开玩笑,但此时却也略感歉仄,“你不要生气。”
他忽然靠近柳芳白,趴在她的耳边很有深意的道。
柳芳白刚要下意识的身子侧倾,远离这个坏蛋的时候,车外似乎自云天之外飘来声音。
“我当然不生气了,你这个死乞白赖的小家伙,见了我还不快滚出来。”一个娇柔,甜媚,迷人,酥人魂魄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一双纤纤玉手揭开了车围子,她的动作很自然,但是很自然之中一股无法掩饰的风神似乎让人停止了呼吸,一个二十七八的但是丝毫也不见老的女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很美,这是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可是这样的感觉你若是见过许多好看的女人的话,那么这种感觉太多了,实在不算是什么,但是她给人的感觉一点儿也不一样,她一点儿都不端庄,可是你不能说那叫轻浮和淫荡。
她的衣着,她的面目,她的一颦一笑,一走一动,让人看了都是那样的愉悦。
她的衣着宽松,一副大咧咧的模样,她走动的时候,占的路比三个人还要多,可是没有人敢和她并行,因为她的美让你自惭形秽,并且在这个山庄里她便是女皇,那些她不想见的人谁也见不到她,见过的都已死在她的剑和美丽之下。
她的美摄人魂魄。
她有着微微翘起的嘴唇,和那美的令人发狂的脸,绝妙的组合在一起,这组合似乎已经傲视天下,似乎谁都不曾见过这样的女人。
你若说她美丽,那她也绝对不符合你心目中的美女形象,因为她是她自己,长的也只像她自己!
她的脸上没有骄傲的神色,但是她的那种美便是一种让人望而生畏望而生怯步的骄傲,她的风神已经不屑于普通女子因为自己的姿容美丽而生出骄傲之态,上天生她本身便是骄傲。
她本身不符合任何一种世俗中对于女性美丽的定义,如果你说她不美,那为了你虚伪的自尊,只好在只有你自己的时候,你该抽你自己三个嘴巴子,忏悔你对自己还有她的违心之论。
如果说所有的女人简单的看来只有一个面目的话,她的形容却不能只用一个词来涵盖,因为我们已知的语汇里没有这样的词。
当今江湖,连心岫可以用娇俏来形容,谢小青可用刁蛮来称谓,谢菁华用冷艳也可以马马虎虎说得过去,金彩霞用凌波出尘也属的论。
这个女人却不同,你如果用一个词儿来说来形容她的时候,等你出口时你就会后悔,因为这个词语只是她刚刚的形象,而不是现在,传说有个叫千面狐的妖精,那大约就是她吧。
她一拉岳青君,作出令天下的男人嫉妒又渴望的亲昵动作,当然这渴望嫉妒人人都会有,只要她不是对你,你就会这样,因为你是男人,这很正常,如果有个人例外,那就是岳青君,因为她在拉他。
“小鬼,想不想我?”唉,真是令人气煞,你为何不发发慈悲问问别人?
“你是辛双成,飞雪流剑,辛双成!”柳芳白还是惊叫了出来,辛双成微微一惊,脸上露出无限骄傲,傲视天下,视世界如无物的神情和笑容,“岳兄弟,哪里拐来的小丫鬟?可还使得吗?”她仅是轻轻一瞥柳芳白。
柳芳白并非是不美丽,似乎比辛双成还要更胜一筹,但是女人见了漂亮的女人,尤其是感到对方的美丽实在是自己的威胁时,她会是什么样子?
嫉妒,也许是想毁掉那张男人视为天仙自己作为女性却认为是恶魔的容颜,但是辛双成没有!
辛双成或许更自信她的风采和神韵,因为她从来就不会想别的女人怎么能胜过她!
“不懂事的丫头,无礼!”岳青君呵斥道,随即笑吟吟似乎撒娇一样凝视辛双成,“姐姐神韵不减,容颜如秋后芙蓉那般令人可怜可爱呢!”
“哎哟,你这小坏蛋,你说我是秋后芙蓉?原来当不起牡丹的称赞呢,纵然是牡丹,还是快要凋残的,秋后芙蓉亦牡丹,不是么,骂姐姐人老珠黄不是?”她脸上这时是顽皮的笑。
“哟,我可没有这样的心思,也没有姐姐这样的饱读诗书。”
“嗳,别这么口不应心的,连我的名字都告诉人家了,还这样的拿腔捏调,无礼?当然是无礼,丫头,你岳哥哥晚上璇闺独对,绣衾双栖的时候是不是很无礼啊!不过呢我看岳哥哥叫你一声姐姐才对哩!”她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意思,当着那么多的男人说出这样露骨的话儿来。
第四章 我待你,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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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芳白脸上一红,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和破绽,她一路低着头。
令她吃惊的是,在这个山庄里,从门口到大厅,一路九曲回环,七拐八绕,用了将近一个时辰!而岳青君和辛双成一路上尽是亲昵的动作和言语,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亲近,多少看来让人其实是她自己有些“不堪入耳入目的。”
“岳兄弟,你尝尝我特意为你泡制的龙井如何?这可是人家送来的天山雪莲上的今年第一场春雪的雪水呢!”
她此时简直就像个在丈夫面前撒娇的小女人,小妻子,给刚刚坐下的岳青君递上一个天青色瓷杯乘着飘着淡淡清香的茶,随后大大咧咧将衣裳飘摆如一只大彩蝶洒在椅子上,两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似乎等着获得他的赞美夸奖她的茶艺。
这时柳芳白不禁抬起头来,打量这个干净,优雅的客厅。
这里显然不是出自一个粗心男人和仆人的布置,而是一个可爱的小妻子的精心装点。一切显的又与众不同,却让人感觉到温馨温暖,这很像是一个家,许多人都知道,房子小了固然不像是个家,但是房子再大也不一定是家。
更令她吃惊的是,原来辛双成这时坐在椅子上露出来的是一双洁白如玉,完美秀气,脚趾头不断上下翘起,犹若弹琴一样的天足!
“难道这个骄傲的女子能布置的出如此温馨的家吗?”
她轻轻一笑,对侍立在旁的八名和她打扮并无多大分别的少女说道:“今天岳公子驾到,你们也歇息去吧。”
那些刚才还肃穆而立的女孩子天真烂漫又熟不拘礼的各自作出一个个或真实或虚伪或是矜持或是挑逗,又颇要显出少女的娇艳天真无邪惹人怜爱故意做作的模样,“妹妹告退,岳哥哥终于回来了,可不枉了咱们双成姐姐那双望穿秋水的眼睛呢!”
“呸,哪里是,我们双成姐姐石榴裙下跪倒的一片,还有谁能令她望眼欲穿呢?”“嘻嘻。”
岳青君摇头微笑,并不说话,“让你们这帮莺哥燕子好好嚼舌根子吧,赶明儿让媒人来领你们一个个都给人家做他个四妾三妻!”
“行啊,巴不得呢。赶紧吧,我们都等不及了呢。”她们一个个都如蝴蝶一样翩然而出。
耳边的欢歌笑语却依然回响。
“呵,她们居然不说自己是奴婢,却又这样豪不拘谨!”
这屋里也许只有一个柳芳白吃惊她们和辛双成的关系,柳芳白看看辛双成,又看看岳青君,“这位是哪里来的女侠啊!”她向岳青君努努嘴问道,依然是那骄傲自若从容的笑容,“请坐”。
柳芳白竟好像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伪装岳青君奴仆的身份,居然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你这不知”,岳青君故作镇定,但是手却微微颤抖,从茶杯里迸溅出几滴茶水。
“岳兄弟,我们之间还用得着演戏吗?我的什么你不知道?只是我不明白,当然也不会不明白,但是不明白的是你如何成了她的俘虏,看来又是甘心情愿的。”她摇摇头,不以为然之中眉宇间又流露出凄苦的神色,柳芳白没有想到她也会如此。
“小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苦笑道。
“这个娇俏俏的小姑娘真有这么大的本领吗?我却不信,大概是你看上人家漂亮,甘拜在石榴裙下,要享什么被人呵护之福也是说不定的啊!”
“这样的美事小弟可是不敢想的,也是万万不愿意的,这姑娘实在有通天彻地之能,比姐姐是丝毫不让的。”
他说出的话看来让每一个女人听了都不太高兴,这虽然只是说你和另一个女人半斤八两,可是女人终究是女人,她不许别的女人比自己好虽然事实不一定能否定,即使是两个人各有千秋都不成。
女人更不能忍受男人去夸奖另一个女人,尤其是出自一个自己感觉不错关系不一般的男人之口。
“是吗?那我是走眼慢待了,请用茶。”她举杯递茶的当儿,手里不知道何时已经多了一柄一尺多长,宽约若小拇指,寒星精芒闪烁的短剑,而又向柳芳白攻出了八招!
这八招就像穿花蝴蝶一样,但听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如奏妙乐,处处攻向柳芳白的脸!
女人!
柳芳白也似乎很是客气的接过来她递过来的茶,“好茶,好茶!”她尽量用洒脱的音调来掩饰自己微微错乱的气息。
“好剑法,好功夫!”三个人同时说道,随后哈哈大笑。
“我也不用猜了,这位姑娘便是墨孤魂的传人了!”
她说“墨孤魂”这三个字的时候丝毫没有武林中人提起这个名字便自然显出的尊敬之意,也并不说什么前辈,并且脸上忽然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