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人身之元气,乃是肉身之本,虽然大喜大悲大惊大惧,或者酒『色』过度、行为失常,噩梦连连的确会导致元气耗损,但是什么噩梦怎么可能让人如此损耗元气?苦行僧心中思索,陆正不是修行弟子,也不可能在现在触发什么梦中阴魔啊?这孩子的情况真是十分古怪,不断出各种问题,都是自己不曾见识或者想不透的。
苦行僧实在找不到他生机耗损的缘由,想到最有可能便是这阴毒还有自己未曾察觉的恶处,当下更不敢耽误,安慰了陆正几句,便赶紧重新上路。
陆正在背架上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刚才不是做梦。刚才的情景分明就是真的啊,怎么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会发生这么奇怪的变化?灵光一闪,他忽然想到,这神奇的本领肯定是跟这神奇的和尚有关啊,莫非是跟着那苦行僧念诵咒语的缘故?苦行僧不是说过吗,持咒有殊胜功德,莫非就是这个?
大和尚教的咒语叫光明咒、清心咒。对了,有了光明人才能看得见,清心了才能听得清嘛,一定是这个意思!陆正一通胡思『乱』想,自以为想到了这些关键,心里不禁有些狂喜,暗道果然苦行僧就跟神仙故事里的神仙一样在考验自己。如果当初拒绝不跟着他背诵咒语就糟糕了,那个光明咒,清心咒,就是给自己治疗眼睛耳朵的,大和尚早早暗示在这儿了,故意说要带自己去求医,分明是考验自己,跟说书的讲的一样,神仙考验你,不仅要考验毅力,还有悟『性』。
想到这些,陆正不由有些得意,正要跟大和尚说明白自己已经识破他的考验啦,而且持咒成功,眼睛和耳朵已经恢复了。转念一想,刚才醒过来时自己的眼睛耳朵又不好了,一定是咒语力量还不够,因此还有反复。还是等自己把持咒持得好些,显出自己的毅力,把眼睛耳朵一起悄悄都恢复了,让和尚大吃一惊,说不定大和尚见自己天分不错,一高兴就直接收下当弟子了,这样就可以学本事给九哥报仇了!
于是,当下暗暗下定决心,准备立即开始持咒用功。这时苦行僧一步跨出,背着他上了另外一座山,依旧施展神行。陆正见这大和尚在山岭之间行走如飞,又不知是用了什么神通,心里更是赞叹不已,当下收敛心神,开始念诵起光明咒和清心咒来。
接下来的日子,陆正偶尔醒来,有时目力耳力超常,能见一切细小,听一切几微。有时候却异常模糊不清,几如聋瞽。他自己瞎琢磨着,眼耳超常,肯定是修炼咒语的效果;而模糊不清,自然就是阴毒发作。于是暗暗自勉,只道还需努力用功。
不过除了用功之外,他毕竟少年心『性』,在眼力超常之时,时而左看对面山上的树叶子,一片片的数起来;时而右看远处天空的鸟儿飞过,翅膀上的羽『毛』有哪几种『色』彩。这一切都让他既觉得又新奇好玩,又觉得自己十分了不起。也算是打发一路上的无聊!但每每玩了不久,就会眼前一花,忽然那能看得极远的能力消失了,脑袋又是一阵昏沉,便在颠簸中又沉沉的睡去了。
陆正每隔一段时间醒来,有时长,有时短,醒来时候或者在背架上赶路,或者是在篝火前休息。有时候就跟着苦行僧背诵经文咒语,大和尚似乎永远不知疲倦,就这么一直背着自己如此跋山涉水。陆正心里感动,对苦行僧也是日渐亲近,生出依赖之感。
他的眼睛和耳朵似乎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时而清晰异常,而是混沌模糊。有一次他在背架上居然听见了蚂蚁啃食的声音,听见了一片树叶打着卷儿落在地上的声音,在他听来竟如人咳嗽一般响亮。甚至听见了苦行僧的心跳声、呼吸声,犹如闷雷。但有一次苦行僧将他放下,打坐休息时,他却听不见苦行僧的心跳声了。
还有一次,他看见对面山峰上的一块岩石上一只蝴蝶在扇动翅膀,翅膀上的纹图案也是尽收眼底,美轮美奂。正当他惊喜不已,哪知道第二次醒来眼睛耳朵又恢复了模糊不清,正当他懊恼沮丧,又一次醒来,眼睛耳朵又能够看清了,只是没前一次那么夸张。而脑袋的昏沉也好了许多,只是四肢还不能随意的动弹,这让他可奇怪不已![]圣踪16
次数多了,他便知道,在自己眼力耳力超常之时,绝不能去看去听,否则自己便要昏倒。于是这时,他便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去看叶不去听,只是专心持咒,渐渐的那咒音好像不是自己在念诵,而是自然而然在心里响起,回『荡』整个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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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心念力
不必开口,只要心里一念生出,光明咒就在他心底开始响起,慢慢延展回『荡』到他周身,渐渐地整个身体都开始共鸣,分辨不出到底是他的嘴巴再念诵,还是自己的心里回『荡』的声音,倒是感觉是他用整个身心在『吟』诵这些咒语。让他的身心内外有一种十分舒畅通透的感觉!
这种感觉渐渐让他全身渐渐温热起来,似乎每一个『毛』孔都被挠了个痒痒一样,让他忍不住的发出了一声舒服的低『吟』,竟然如龙『吟』一般。这一声不是普通的唇齿喉舌共振发出,而在他咒音震动全身,身心渐渐消融,浑然不觉之时。
苦行僧被这龙『吟』之声惊动,赶紧寻了一个地方将陆正放下,却见陆正端背架之中,双目轻阖,兀自低『吟』不绝,在他周身回『荡』缭绕,徘徊不散。苦行僧注视着他,不敢惊动,双目中『露』出无比的讶异。
好一会儿,陆正终于结束这低『吟』之声,缓缓睁开眼睛来,发出一声呻『吟』:“好舒服啊!”忽然看见大和尚正盯着自己,而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被大和尚放在了地上。于是问道:“大和尚,到了休息的地方了吗?”
苦行僧不答,面『色』凝重,问道:“小施主,你得老实告诉我贫僧,最近身体可有什么异状?”
咦,难道是被大和尚发现什么了,陆正脸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自己这几日来眼睛、耳朵发生的种种异状都说了出来,他当然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试探的问道:“大和尚,我的眼睛耳朵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是不是因为持咒的缘故呢!”
他问出这个话,满心期待着苦行僧给出肯定的回答,然后夸奖一番,提出要收他为徒。没想到苦行僧听说而来详细的情况,却是大吃一惊,脸『色』变得从未有过的严肃,说道:“小施主,你的眼睛和耳朵发生的变化,并不是持咒的效用。光明咒和清心咒在于养成菩提本心,并无这等功用,否则贫僧也不用万里迢迢带你去求医了。”
此话一出,陆正却是愣在了那里,自己原先想错了?呆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道:“啊,不是持咒的缘故吗,那我不是完全想错了……那大和尚,我的眼睛耳朵怎么会变成这样,时好时坏的?”
苦行僧欲言又止,低头沉思了会儿,指着对面山头上『露』出的一块大岩石,问道:“小施主,你先回答贫僧一个问题,那块大石头上面有什么,你能看得见吗?”[]圣踪17
两人所在之地乃是一座并肩峰,一座山上有着两个山峰,相隔大约有百丈之远,常人的目力是绝不可能看清楚的。但陆正依言看了过去,目光锁定那块大岩石,上下一扫,便收回了目光,道:“大和尚,上面有一队蚂蚁在搬家,我数了一下,大约有六十只左右,不过还在源源不断的排队爬过来呢!”
苦行僧眉头一皱,忽然拉起陆正纵身一跃,陆正尚来不及惊呼,只见半空中苦行僧一挥大袖,陆正觉有一股巨大的拉扯之力卷来,将两人稳稳送到了那块大岩石之上。甫一落地,陆正回头看来处,如此凌虚一渡,让他又是惊奇又是兴奋。
“小施主,你再看看,看见刚才的蚂蚁了吗?”苦行僧在一边问道,原来他拉着陆正跳过一座山头,竟然就是要来看蚂蚁。
陆正心里奇怪,不明苦行僧的用意,但还是大岩石上四下找了起来,奇怪的是刚才在对面看见的蚂蚁,现在连一只也没看见。
苦行僧道:“怎么样,一只蚂蚁也没有吧?”
陆正点了点头,疑『惑』道:“我刚才明明看见有……”
苦行僧一摆手,打断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说着又拉着陆正跳了回来,落地如羽,不闻任何声响。
陆正等不及问道:“大和尚,我刚才明明看见好多蚂蚁,怎么过去就没了呢,难道那些蚂蚁会飞吗?”
苦行僧叹了口气,道:“因为那儿原本就没有什么蚂蚁?你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这话可把陆正吓了一跳:“幻觉,这怎么可能?我明明……”他本想说自己是明明看在眼里的,但刚才自己明明看见了一对蚂蚁,为此大和尚还特地带着他跳过山头去看,却是一只蚂蚁也找不到,这话可就说不出来了。
苦行僧看着陆正,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目光之中『露』出柔和之意,他道:“你刚才所说的你身上发生的异状,其实都是因为中毒的缘故所造成的幻觉,并不是持咒的功效。贫僧问你,是不是每次眼力耳力超常之时,看得多了,听得多了,你就不自觉的会睡着?”
陆正点点头。
苦行僧道:“这就对了,因为这种幻觉最为消耗元气,你感觉累了自然就睡了。”他看着陆正仍旧是一脸『迷』茫,于是又继续解释道,“你一定还在怀疑,分明自己看得清清楚楚的,怎么会是幻觉。贫僧打个比方吧,这就有点像做梦,好比你在梦中看见什么、听见什么,甚至抓住什么,你一定觉得是真实无比的,但是等你醒了,就会发现那一切都是假的,并不是你真的看见了、听见了,抓住了,而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
陆正忍不住道:“大和尚,你是说我看见的那些,听到的那些,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是我在做白日梦吗?”
苦行僧道:“这个比喻倒也不算确切,人间之人,虽然总是心有幻想,爱做白日梦,可是那白日梦中,却也不可能像你这样做到纤毫毕现,无比『逼』真,甚至让你分不出真假。”[]圣踪17
陆正有些丧气道:“是啊,我以为我是真的能够看得那么远,听得见那些小声的声音啊!”
苦行僧却道:“心生种种法生。要说幻,其中却有真。你所见所闻,其实也并不是简单的凭空想象,而是你的心念之力在弥补你一身的见闻觉触的不足!”
陆正听不明白什么叫以心念之力弥补见闻觉触的不足,问道:“心念之力?这是什么意思?”
苦行僧一笑,问道:“小施主,你梦到过吃鸡腿吗?”
“当然梦见过,我和九哥最爱吃鸡腿了,可是又吃不到,就经常在梦里吃喽!”陆正不知道苦行僧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苦行僧道:“这就是你的心在弥补你的见闻觉触的不足啊!你想吃而吃不到,心里就会想象吃到鸡腿的滋味。同样的,你想见见不到的,想听听不到的,你的心也会通过想象去完成啊!这一切毕竟不是真实,所以称为幻。而这一切也离不开真实,比如你若是从来不知道有鸡腿,就不会去想象鸡腿了,所以其中有心念之真。此念有力能够造设幻境,所以称为心念力”
听到这儿,陆正才仿佛有些明白,苦行僧的意思是自己所见所闻,都好比是自己想象中的鸡腿的滋味,是自己想去看,想去听,结果才由自己的心造出来这样的幻觉。要是这么说,他倒是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看清楚那只五彩斑斓的虫子,就是自己想去看清楚,然后才看见的。接着自己又想去看那座山,结果整座山的景物都涌进来了。
这时,苦行僧又道:“其实要证明你那些所见所闻乃是幻觉,再容易不过了。”
陆正问道:“怎么证明呢?”
苦行僧感叹道:“人不可能去想象自己没见过的东西!比如你刚才看见的蚂蚁搬家,你仔细回想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哪儿见到过那个情景呢?”
此言一出,仿佛黑夜之中一道闪电,陆正忽然想起,可不是嘛,那蚂蚁搬家分明就是自己在城隍庙墙角看见的,当时自己还数了数,就是六十只左右,正要往下数,就被唐小九一阵取笑打断了。不止如此,还有那树叶的脉络,虫子的纹路,都是自己曾经闲得无聊,在阳光下仔细辨认过的,都被唐小九一一嘲讽过。
想到此,陆正也终于不得不承认道:“大和尚,我想起来了,的确都是我自己以前见过的。真的是我的幻觉,那我该怎么办呢”
苦行僧点点头道:“小施主,你每次进入这种幻觉,是不是都让你感觉无比疲累?那是因为这种幻觉最耗损人的元气。你千万不可再如此,以后你再遇见这样的幻觉之境,做到不去看不去听就是,心灭种种法灭,幻觉自然散去。若你沉『迷』其中,将导致生机元气被消耗殆尽,甚至提前冲破贫僧在你经脉中的封印,加速阴毒发作,将有『性』命之虞。”
以心念之力造设幻境可是要消耗法力的,陆正是凡人自然没有法力,因此消耗的便是他自身的生机元气。时间久了,必然导致元气耗散、生机断绝,人也会因此出现早衰,甚至因元气耗尽而亡,更不用说陆正还有一身阴毒困扰。
陆正见大和尚说得无比郑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呆呆的点了点头。原本自己还想得那么好的,结果根本就是自己的幻觉而已,自己还傻乎乎的以为大和尚要收自己当徒弟了呢,谁又会要这么傻的人当徒弟啊!
他心里这么想着,一时间惊奇兴奋之心尽去,整个人沮丧不已。仔细想来,能看得远听得细微,也不是什么稀奇,能用来打妖怪?最多就是能够远远地看见妖怪,便早早的逃跑。何况还只是自己的幻觉,想到这些,陆正更是心灰了。
原来苦行僧听见陆正那一声龙『吟』,就知道出事了。因为那根本不是什么龙『吟』,而是在陆正心念之中产生的一种幻觉,被苦行僧的他心神通感知到了,这样苦行僧才能听见那龙『吟』之声,也同时察觉到了陆正出了问题。而就在陆正告诉苦行僧他目力和听力的异常之处,苦行僧心里第一个浮现的念头便是——小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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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两界山
陆正居然触发了小神通,而且触发的是佛门六神通之中的天耳通和天眼通,但却并不是真正的天耳通和天眼通,而是在因缘际会修行心念之力小有成就,造幻景以弥补见闻觉触之不足,不能由心自主,消耗的是人的生机元气而不是神通法力,所以叫做小神通。
这种小神通,便是一些凡人不经修行也会偶然情况下触发。比如说是用心十分专注,或者是经历一场大病,又或者是被鬼神附体,都会触发这样的小神通,只不过时间一久,随着身体康复或者心境变化,便渐渐消退。有的人甚至一生都不会认为这是小神通,只当是一些幻觉。当然,若不继续修行,其实也真的是一些幻觉罢了,但若是因此继续得到指点,加以修行,却是触发真正神通的基础。
佛门六神通为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尽通。其中前五种,是随着修行深入,便能渐渐获得的神通,其中有各层境界的差别,而最后一种漏尽通却号称只有成佛之后才能获得,也是佛门最为神秘的神通。这些神通,其实并非佛门独有,只是佛门修行内有历代相传这样的说法。即如天耳通和天眼通,在道门中也有相应的神通,只不过名字不同,称为千里眼和顺风耳。
天眼通和天耳通开始的境界,就是能够看得极远和听得极微,而随着境界加深,往上则还有更高明、更不可思议的境界。如苦行僧,他的天眼神通便有无视障碍的透视之能,所以才能以天眼神通查探陆正体内的状况。
而小神通则跟这些神通极为类似,但实际上却是由自己的心念之力去造成一种幻景,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模拟。可以说所有的神通,都有与之类似的小神通。因为跟小神通一样,那些真正的神通,也是基于心念之力,但却不是以心念造幻。
但是陆正为什么会突然触发小神通呢?
一方面来说便是陆正修行心念之力小有成就。心念之力即是触发小神通的基础,若是心念无力,是根本不可能去造设幻境的。陆正生『性』心思单纯,没什么杂念,他因为悲伤唐小九被害,心神内敛,不关心任何外界的情况,正好契合了修行初步入静的心境关窍。而跟着苦行僧学习持咒之后,迅速掌握持咒精要,更是大幅增强了心念之力,不久即得小成,使得他有能力去随心念而造设幻觉。
另一方面,苦行僧猜测,应该还是与陆正所中的阴毒有关,他在陆正闭目入幻发出龙『吟』的时候,就以天眼神通探察,发现陆正体内的六个阴毒气团都发生了变化。陆正体内的这六个气团并不是静止的,如漩涡一般流转,但原本却并不与脏器连接,只是盘踞在脏器之上,但此刻却都已经笼罩在陆正的五脏和泥丸之上,还有着无数的细细丝线将之与脏器紧密连结在了一起。
原本盘踞在他肝脏的白『色』气团倒还是白『色』,但盘踞在肾脏的气团之前就变成了淡淡的黄『色』,现如今已经是整个都是黄『色』;而在脾脏的气团则由原来的白『色』隐隐透出青『色』之后,现在已经全然变成了青『色』;在肺脏的气团则变成了火红『色』;在心脏的气团则变成了浓黑『色』。至于泥丸宫中的白『色』气团则竟然变成了透明之状。[]圣踪18
苦行僧发现,在这六个气团漩涡运转中,陆正的五脏显出一种衰竭之态,泥丸更是蒙上一层浅浅的灰『色』。他知道这是被那五个气团抽离了脏器内的神气所导致,因此苦行僧才猜测,陆正的眼睛和耳朵出现这些变化,应该便是这些阴毒气团导致的,但究竟是怎样一种因果联系,苦行僧却也不能明白,因此只是猜测。
究其原因乃是苦行僧修行的是佛门一脉的金刚不坏不灭神通,虽然也讲究锻炼肉身,成就金刚不坏体,与道门传说中的紫金琼玉身一样,都是号称万劫不坏。但是金刚不坏体的修炼与紫金琼玉身却有着大大的不同,并不同于修炼紫金琼玉身一样先要了解到肉身一切变化,然后加以引导强化,一步步达到五气朝元、三花聚顶,最后到玄元归真的种种境界。反而是以五蕴『色』空之法,讲求以四大皆空之空观忘弃肉身,随后以心转物,在如如境中成就金刚。这样一来,自然不如修炼紫金琼玉身来得对肉身变化有着足够的了解,但是修行精进却要比修炼紫金琼玉身简捷的多。
因此苦行僧并不了解陆正肉身发生的种种变化将导致什么问题,虽有一身神通法力也是束手无策,因为根本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目前只能以神通法力助他稳固心脉,助他调理经络元气,不至于因为经络阻滞、五脏衰竭而死。
但不幸之中的万幸,就是陆正的那块雕有六龙的玉佩。那块六龙玉佩不仅源源不绝的散出那白『色』光华,护住了陆正的心脉,不受阴毒入侵。更神奇的是,那白『色』光华进入陆正体内,还能尽数转化成了元气,滋养陆正的五脏、泥丸以及肉身,这才让陆正得以存活下来。
一件护身之器尽然可以转化出滋养人身之元气,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护身法宝能够做到的。苦行僧暗自揣测,这件玉佩在陆正身上,却不是什么巧合,甚至隐隐透『露』出一种安排的感觉,似乎这块玉佩的出现就是为了帮助陆正度过这个劫数,否则一块这样的玉佩怎么会在一个小乞丐的身上!
苦行僧心中还在担心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阴毒气团颜『色』的转变,显然是吸收了陆正五脏和泥丸中的神气变得更为强大,而且随着颜『色』的加深,吸取的元气比之前更多了。玉佩不断转化生成元气滋养补益五脏和泥丸,但那些阴毒气团却不断的吸取,这样一来,其实无异于是在饲养一只幼虎。
虽然目前玉佩所提供的元气和阴毒气团吸取能够维持平衡,但是随着那些阴毒气团逐渐变得更为强大,倘若有一天,玉佩提供的白『色』光华转化的元气抵不上那六个阴毒气团吸收神气的速度,或者那玉佩中的白『色』光华耗尽,那到时候这头被喂养的越来越强壮的老虎得不到满足,就会一跃而起将陆正整个吞吃掉!
苦行僧并没有告诉陆正关于他体内的六个阴毒气团的事,也没有告诉他自己对六龙玉佩的猜测,一来是他自己也对这个情况不明所以,二来也是怕增加陆正无谓的担忧。但如此饮鸩止渴的情形,到底能维持多久呢?
陆正目前又触发了小神通,极易损耗元气。虽然自己严重告诫他不要动用,沉溺在幻觉之中,但是收敛心神,不为幻景所动,得不动不摇之心境,又岂是那么简单的,那几乎已经是修行入门的初步成就了。尤其是对于一个小孩子,展现在眼前的那种种微妙绝伦的景象,又如何能禁受那种好奇!
苦行僧心中暗暗着急,不由加快了脚步!
这天傍晚,陆正在背架上醒来,自那日明白自己所见所闻都是幻觉之后,却也难以控制自己眼中所见,耳中所闻。那幻觉可不是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就可以避免的,那是自心而发的幻觉。他越是想控制自己不去看,不去听,反而看见的越多,听见的越细,终于导致浑身元气剧烈消耗,人也昏『迷』了数日。
此时醒来,精神似乎有些好转,他四下随意一看,远方天际一轮金阳遍染长空,火烧万里红云,云层在日下拉成一条条白线,无比壮阔。陆正精神一爽,远眺来路,却见山脊上一,逶迤远去,看不见尽头,而整个山犹如竖立大地上的一道屏风,岭陡俊无比,十分狭窄;目光回近,旋即看见自己脚下正是万丈悬崖,下方一道激流依傍而去,涧水湍急,冲撞岩石,翻飞无数白浪。
原来自己两人就是行走在这一道屏风般的绝岭之上,脚下仅容得下几人立足而已,左右皆是万丈悬崖,飘风呼啸激『荡』。苦行僧僧袍鼓涨,在风中猎猎作响,背着陆正点地疾行,起落如跳丸一般。陆正看清处境,只觉得腿下抽搐,裆部发寒紧紧的抓住背架,手心已然冒出汗来。
“小施主你醒啦,咱们到了两界山了。这里风大,且稍作忍耐吧,过了这道山岭便可以休息了!”感觉到身后动静,苦行僧的声音从风中传来,他一边说话,脚下却不放慢。
原来这如长龙一般蔓延的万丈绝岭叫做两界山。这名字倒是贴切,犹如一扇巨大的屏风一样,隔开了左右两边的大地!这山岭似乎就是某个神仙的屏风,不知怎么落在人间,化成了山,分开左右为两界。[]圣踪18
陆正冒了一头冷汗,说不出话来,点了点了头,又醒悟自己在这和尚背上,对方哪会看得见,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大和尚,我没事的,你专心走路就好,不必跟我说话。”
苦行僧知道他的心思,笑着道:“你放宽心,此地虽险要,对贫僧而言,却如平地一般无二……今天可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陆正对这和尚已经很是信任,听他这么说,想起他的能耐,自然放下心来,不再那么惊慌,忽然想起一事,忙又道:对了,大和尚,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隔了这么多天,他终于记起来问苦行僧的名字。
苦行僧举步跳至一块大石上停住,把陆正放下来,那背架做得巧妙,放在地上就是一张椅子一般。苦行僧这才答道:“出家之人,戒行跟一般人有所不同,没有世俗的名字,只有法号。贫僧在白虎寺修行,法号八苦。我们歇一阵,小施主不妨欣赏一番这两界山风光。到了两界山,我们就快到修行界了。”
陆正“哦”了一声,他不知道“白虎寺八苦”这个名字在修行界的分量,心里却想道:“八苦,嘻嘻,原来他真的名字里带着一个苦字,难怪叫做苦行僧。这名字倒是好玩,若是九哥在,必定又会好好取笑八苦这个名字。不知这个大和尚那么大本事,还为什么感到苦?”想起这个,他几乎都看见唐小九那一脸坏笑,不由微笑起来,但又立即想起唐小九已经被妖怪吃了,心里又觉得自己如此开心欢笑是犯了错一般,忍不住眼睛一酸,心中黯然,嘴里念了几遍:“八苦,八苦!”
这段时间以来,他跟着苦行僧说诵经、念咒,有苦行僧处处照顾,心情舒缓了不少。少年人心『性』,原本并没有那么深沉的情愁。但陆正自幼『性』格内向,多用眼睛看,少拿嘴巴说。凡事都躲在唐小九身后,与他情义甚笃,唐小九对他,好比父兄一般。因此他心中一直不敢稍忘九哥的惨事,今天一觉醒来,得知了苦行僧的名字叫做八苦,联想勾动心情,又觉得心里无比沉重。
两人本打算在青龙寺偷了钱之后便去浪迹天涯,唐小九或者还会去投军,建立战功,做大将军。陆正肯定也是跟在唐小九后面,如果唐小九拿着刀在战场上冲锋,陆正就会扛着旗子跟在他九哥后面;如果唐小九在边塞狼烟之地的篝火边烤肉,陆正一定会等在边上,一会儿九哥就会把烤肉上最好的一块切下来递过来,让他先吃……
一念牵动,浮想联翩,让陆正忍不住去想许多事,越发觉得悲伤难以抑制,更无由释放心怀。一时间心口觉得越来越闷,越发觉得透不过气来,双手捏着背架上的树枝越来越紧。这山岩上的风那么大,吹动了苦行僧的僧袍猎猎作响,吹动了陆正的头发蒙住了他的脸,但却似乎怎么吹也吹不散陆正心里的哀伤!
这时节,他的双足之下渊深万丈,绝岭之上风狂九天,似乎也都已从这小小少年的心间消失,无法令他感到一丝恐惧。因为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失去了一直照顾自己的亲人更加让人害怕的呢?
苦行僧报出名号,听见陆正念了两遍,却不像是在叫他,感受到了来背架上的沉默,他又从这沉默中感受到无尽的悲伤,心中忽有所感,开口『吟』诵道:
人间百年,过去未来,不过天地一粟。
浮沤泡沫,电光芭蕉,世幻事如水冷。
红尘如许,昼夜龙钟,谁不仓皇四顾?
细思无趣,入灭何时,还任春风一度!
这本是出自佛家教化世人流传的变文歌子,文辞简单易懂且易于唱诵,却深入浅出,蕴含佛家妙理智慧,用来教化那些不识字的百姓,在华胥国传唱已久,也不知苦行僧是什么时候学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