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李默忽悠着这两个孩子,一道替他做着钓桩。
对于他这个年龄,做钓桩还是一个力气活。
做完了钓桩,接下来就是上线,甲鱼一般呆在沟塘中间,所以钓线得有十米长。钓线的另一端则是锈花钱,锈花针上穿上猪肝,用泥团抱着,一下子扔出去,然后等着甲鱼来吃,一吃就被钓住了。
李默又让小青回家拿来老虎钳子,李家才搬来没有多久,穷啊,穷得连一套象样的工具都没有。
用老虎钳将针鼻挟掉,系上尼龙钱,甲鱼钓子就做好了。
“小默子,你做这些干嘛?”小青好奇地问。
“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前世这种方法,是他父亲从河东哪边学来的,看到李默父亲每天都有一些收入,结果整个生产队都有许多人跟着做,连十来岁大的孩子,包括李默自己,都用蓝子装着甲鱼钓到处跑,只是现在李默将它提前了三四年。
看了看日头,一会儿父母亲要回来了,李默立即将它们藏在床底下,暂时还不能让父亲察觉,否则父亲一怒之下,能将它们一起扔掉。
现在政策不明,这种行为多少有点儿打擦边球。
想说服父亲,自己必须要表现出“不同之处”,这才是他匆匆忙忙参加考试的原因。
李默接过了小妹。
小妹三岁,按农村的算法则是虚四岁。
一般孩子虚三四岁,农村人就不管了。不过李默在河港村掉在水里,差一点被溺死,一家人害怕了,又以为李默岁数小,于是干活时,将小妹带到田头,他们在干活,让小妹一个人自己与自己玩。好在现在大集体,劳动量不大。但说不苦吧,想着法子让你一年四季绑在了田间,春天播种耕耘插秧,夏天畎亩耨草,秋天收割,冬天兴修水利,真闲得慌,则让你将沟塘里的淤泥捞上来用之肥田,反正不能让你息着,怎么折腾怎么来。
所以鲁迅说,中国人最容易变成奴隶。
这话说得有些偏激,但站在后来人的角度,李默看着现在种种的怪状,觉得很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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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奖状
“爸,妈,我下半年要上学了。”李默说。
“那就上吧。”
现在读小学要交学费的,虽然学费低,但对李家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不过关系到儿子的前程,父母亲不会阻拦,只是他们一些教育手段让人无法接受罢了。
“我参加过南岗小学二年级考试了。”
“那就考呗……什么时候考的?”父亲回过神,立即惊讶地问。
“就是前几天。”
“前几天,二年级?”
“是啊。”
“你怎么参加二年级考试?”
“我在河港村舅公家就看了书,又借来陈医生儿子的书看,一二年级的书我都读过了。”
在河港村儿子有没有看过书,李广平真的不知道,他们下田做事了,儿子与一群小孩子在家中整天玩,天知道玩了什么,或者看了什么。不过儿子从陈医生拿些课本,他们是知道的。
“你看看就会啦?”
“嗯。”
“真会还是假会?”母亲以为李默撒谎。
“今天发成绩单,我让爸陪我去领成绩单。”
这是一个好办法,父亲向生产队长请了半天假,请假还是可以的,但是要扣工分的。
“爸,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小风与小瑕比我和小美更可怜。”走在路上,李默说道。小风与小瑕就是李默姑姑留下的两个孩子小名。
有妈的孩子也未必像个宝,比如李默自己。李家的矛盾也不仅仅是奶奶时常看望这两个表弟表妹,而且父母亲也可怜这两个孩子,有时候也几乎当成了半子。
主要原因还是一家人都不会沟通交流,其次以母亲的家庭背景与相貌,一直认为嫁到李家来太屈。所以父亲与奶奶必须要迁就母亲,否则一家平衡点马上就会崩溃,能引发一系列不可想象的后果。
问题也不大,母亲屈的原因,主要是一家太贫穷,贫到穷困潦倒的地步,若是能让她看到一家会有一个重大的希望,大半矛盾则可以解决了。
马上就能看到“重大希望”了。
父子俩来到学校。
吕校长亲自迎了出来,握住李广平的手说:“你就是李默父亲啊,你教育的孩子很不错。”
李默心中啼笑皆非,如果全面执行父亲的教育方法,钱学森能教成傻子,袁隆平能教成呆子,一万个孩子也未必有一个能成材的,最少爱迪生是绝对不可能成为发明家。
父亲拘束地站在哪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师,在他心地位是极其崇高的。
吕校长亲自将李默带到班上,李广平不能进入教室,不过吕校长让他站在外面观看。
徐老师开始发放暑假作业与成绩单,发完了成绩单,大声说:“各位同学,你们这次考得很不好。”
她话音一转:“但有一个同学考得不错,李默同学,数学考了一百分,语文考了九十七分。”
李广平知道一百分就是满分了,也知道儿子这个分数比较高,但还不明白这个分数的意义。前世时,李默小学数学也偶尔能考一百分,是偶尔。语文更差了,基本维持在七十几分与八十几分之间,但就是这样,大半时间成为班上的第一名,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至于其他同学的成绩更差,往往平均两门课分数还达不到一百分,及格能成为六成学生的奢念。
毕竟这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乡村小学,教育水平就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