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恶的旧社会,让她一醒悟过来就看到亲人被欺负,可偏偏她太小,什么都做不了,没有比这更憋屈的事儿了。
靳辅一边吩咐人去请大夫,一边查看儿子头上的伤势,见开的口子不大,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立即对着贺辉厉声喝道:“贺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靳府门口撒野,找死吗?”
“靳老爷子只怕还旧梦未醒吧,您和靳治豫如今都被罢官了,小老百姓一个,我贺辉为何不敢来揍人?小爷我今儿个还把话撂这里了,日后爷天天来,只要是靳府的人,敢出这道门,爷见一个揍一个。”贺辉无比嚣张的叫道。
“你……。”靳辅闻言大怒,正欲说些什么,靳治豫却拉住了他的手臂道:“父亲,咱们不和这样的畜生多言,回府吧,今儿个可是水月满百日的大好日子,不要被这种人触了霉头。”
靳辅知道,儿子是想息事宁人了。
靳辅生平最恨胆小软弱之人,长子靳治豫一直不错,倒是次子靳治雍是个软弱没主见的主儿,让他生气,可如今连长子都低了头。
靳辅没有怪他。
如今的靳府哪里有资格和这京中任何官宦人家争斗,这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靳水月看着自家大伯这狼狈的样子,心疼极了,眼泪直流,伸出手想要摸摸他,嘴里也发出了咿呀呀的声音。
“水月乖,别怕,等你再长大些,伯父给你买好吃的,咱们进去了。”靳治豫以为小侄女是被吓哭的,心里很难受,但是他还是露出了笑容,从高氏手里拿过锦帕按住头上的伤口后,便拉着高氏准备进府去了。
靳水月看的难受极了,特别是大伯母高氏不住的掉眼泪,泪水都落到了她的小脸上,让她的心愈发疼,她能感受到他们的悲伤和无奈,特别是祖父,他的身影仿佛在这一瞬间老了许多,站在风中摇摇欲坠。
第3章 圣旨
四周的老百姓们都忍不住议论起来,对着靳家的人指指点点,而那贺辉还在叫嚣着:“爷今儿个就是不痛快,来你们这儿发泄发泄,你们能把爷怎么着?靳家算个什么东西?破落户一个,我呸……当初还敢教训小爷,小爷强抢民女怎么了?用得着你靳治豫管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贺辉骂的口沫悬飞,滔滔不绝,越来越难听,让站在门口的靳辅越发的忍不住了,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靳水月知道,她家祖父是个急性子,怕是忍不住要揍人了。
“治豫,快去拉住父亲,万一父亲急怒攻心杀了那厮,咱们靳家就真的完了。”高氏很怕自家公公会动手,公公的力气颇大,一棍子下去还不知会怎样呢。
“好。”靳治豫也怕出事儿,立即往自己父亲身边跑去。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飞奔而来,到了府门口后停了下来,靳治豫抬眼看去,却是内务府的马车,很是吃惊,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见马车帘子被掀开来,下来一个太监打扮的中年男子。
“是……是梁公公。”靳治豫的声音有些发抖,来着竟然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梁九功。
“梁公公安好。”靳治豫看了一眼站立在大门口,仿佛雕像一般一动也不动的父亲,微微迟疑了一下,便代父亲上前迎梁九功去了。
梁九功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一个贺辉都让他们难以应付了,若梁九功是来找茬的,那可真是巨大的灾难。
“梁公公好。”靳治豫到了梁九功面前,一脸恭敬。
“靳家大爷安好,大爷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你?”梁九功一脸诧异的看着靳治豫,他是知道靳治豫的,脾气火爆,向来只有他打人的份儿,如今却被揍了,还真是新鲜呢。
“不小心撞的。”靳治豫一脸苦涩,随即恭声道:“不知公公前来靳家所为何事,家父他……。”靳治豫说罢回过头看着仍旧一动不动站在那儿的父亲,一脸苦涩道:“家父身子不适,公公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治庸便是了。”
“我今儿个奉皇上之命前来传旨。”梁九功看着靳治豫,一脸笑意,随即走上前去,到了靳辅面前鞠了个躬道:“老大人安好,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传旨了。”
“传旨。”靳辅闻言总算醒过神来了,丝毫不敢怠慢,立即带着靳治豫和高氏跪迎圣旨。
被高氏抱在怀里的靳水月也忐忑不安,虽然自己如今还不能算个地地道道的古人,可也知道这古代皇权大如天,但愿是好消息吧,否则风雨飘摇的靳家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靳辅治水有功,又熟悉黄河水务,今官复原职,仍为河道总督,钦此。”梁九功高声念道。
“臣靳辅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靳辅心中震惊不已,皇帝……皇帝怎么会……怎么会突然让自己官复原职?
“老大人快请起。”梁九功扶起了靳辅,笑道:“恭喜老大人官复原职,真是可喜可贺。”
一瞬间,靳辅不知道是欣喜还是难过,他老泪纵横,三呼万岁,颤抖着手接下了圣旨。
成也帝王,败也帝王,靳水月在一旁看着,心中唏嘘不已,不知道是为祖父高兴好,还是难过好。
所有人的悲喜哀怒,所有人的前途和命运,都掌握在帝王的手中,全凭天子的喜好过活。
靳水月突然有些害怕这样的日子,害怕这样的时空了,自己迟早会长大,日后的人生……会如何?难道,也要由旁人来左右吗?
“敢问梁公公,之前的河道总督王新命大人何去何从?”靳辅冷静下来后不得不多问一句,以免自个成了旁人斗争的牺牲品,官场如战场,他早就深有体会了。
“回大人的话,河运同知陈良谟告发河道总督王新命勒取库银六万零七百两,王大人已被革职查办了,老大人您赶紧收拾收拾,皇上说了,漕运之事一日不可耽搁,希望老大人能够尽快上任,皇上已命顺天府丞徐廷玺为协理,助大人治理黄河,此次一定能够功成名就。”
“功成名就。”靳辅闻言大笑三声,好个功成名就,这完全是让他靳辅去收拾王新命留下来的烂摊子啊。
怪不得会官复原职,怪不得这样的好事儿会落到自己头上。
就在这一瞬间,靳辅突然就想明白了许多事儿,若是在从前,皇帝让他官复原职,他会欣然接受,一如过去那几次一样对皇帝感恩戴德,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
他已经六十了,不是年轻气盛那会了,有些事儿若还分不清,这一世倒是白白为人了。
“恭喜大人。”梁九功再次恭贺。
“多谢公公了,老夫倒是有一事请问公公。”靳辅扫了一眼已经瘫倒在地的贺辉,眼中闪过一道杀机。
“老大人请说。”梁九功笑道。
“方才公公问我儿,他头上的伤是如何来的,他不好实话实说,老夫却是咽不下这个口气的,贺辉这厮今日在我靳辅门口破口大骂,还出手打伤我儿,如此胆大妄为,依公公看,该如何处置才妥当,老夫毕竟才官复原职,许久未办这样的事儿了,怕出了岔子啊,这厮毕竟有六品官衔在身呢。”靳辅看着梁九功,笑着问道。
梁九功明白靳辅是什么意思,回想起皇帝让自己来传旨时吩咐过,让自己一定要拿出十分诚意来礼待靳辅,心里一下子有了计较,便笑道:“这厮这般大胆,依杂家看,先轰出去毒打一顿,再送去顺天府严办,这样的人,哪里配做朝廷命官,杂家回宫就禀明皇上,严惩不贷。”
“什……什么?”本就被吓到的贺辉听他们要处置他,险些瘫软在地,立即上前扑到了梁九功脚下,保住他的腿道:“公公开恩,公公开恩啊,靳大人,在下只是个小辈,今儿个不过是被猪油蒙了心,才来胡闹,您就看在家父的面子上,饶了小侄这一回吧,靳大人……。”贺辉开口求饶,只差没有跪地磕头了。
“多谢公公指点。”靳辅却没有丝毫心软,立即对自家儿子使了个眼色。
靳治豫正愁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呢,立即带着府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家丁拿着棍棒上去,劈头盖脸往贺辉身上招呼。
靳辅冷冷的看着,丝毫没有一点儿留情,这该死的畜生方才来侮辱靳家时,怎么没有想到两家从前的那点儿交情?如今才来求饶,迟了。
靳水月知道,祖父是要借助其官复原职的契机再次给靳家立威了,只是……这样的荣宠实在是不稳固,全系在皇上一个人身上,不知道能够保持多久,万一日后再失势……靳水月有些不敢想象,心中也升起了要保护家人的强烈愿望,这是前世所没有的,毕竟这个社会和从前太不一样了。
传旨的梁九功刚刚离去,靳家原本邀请的宾客们便蜂拥而至了,许多人甚至不请自到,连如今圣眷正隆的诸多朝廷一品大员也带着女眷前来恭贺,靳府门口一时人满为患,诸多的马车将胡同口都堵起来了,看得四周的百姓直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