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暴雨中的挽歌1
万丈冰牢!”
“魔烧空烬!”
连续两个魔法,在对冲体质的逆天神通下飞快地,完全没有间隙卡顿地切换,极冷的万丈冰牢,极热的魔烧空烬,造成了整个小院中温度极大幅度的震荡,忽冷忽热的的温度让空气骤然收缩后剧烈膨胀,理所当然地发生的大爆炸,而剧烈变动的温度也足够让小院的后墙直接开裂粉碎。
轰!
轰隆隆!
起初是一道惊人的白亮的光芒,紧接着就是雷霆般巨响,最后才是建筑坍塌的轰鸣和窜起九尺高的烟尘,烟尘之中,两道紫色的影子一前一后飞窜而出。
“小贼!哪里跑!”被炸得灰头土脸的聂将军紧紧追着前方的那一道紫色的掠影,气急败坏地吼叫着,身负千雷决七重功力的他还不至于倒在这样的爆炸和塌方之下,只不过被浇了一头木屑和沙子而已。他没有受到多少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将军的威仪损毁严重。
至于那些普通的黑羽军,他们早就被寒冰,烈火和爆炸掩埋了。
银尘在前面没命地奔跑着。奥术加速让他获得了和聂将军近乎一样的速度,可是因为他还同时抱着张雅婷,这让他在体力上的消耗远大于身后的将军。银尘此时只能闷头跑,跑一步算一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就会体力不支倒下,他只知道自己在还没倒下之前,必须向着那早已变得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生存希望奔跑过去,哪怕路的尽头依然是死亡。
身后,雷电划过空气的噼啪声依然没有追上来的迹象,将军狂野沉重的脚步声(一个百八十斤的大男人穿着一套百五十斤重的精钢锁子甲,跑起来脚步声能轻才怪!)也没有丝毫远离的迹象。银尘被汗水和泪水迷糊了的视野中,一个个黑色身影从前方突然冒出来,那是封锁了整条康庄大道的黑羽军。
银尘没有减速,而前方的黑羽军也没有向他客气什么。他们这些人才不会因为银尘是个小孩子就手下留情呢。一张张牛角弓被拉开了,一只只黑色的弓箭向着银尘射来。银发男孩没有减速,也没有变出一面冰墙来抵挡这些箭矢,他只是从空气中抽出了第二股奥术能量,注入到自己的魔法中。
他前进的速度没有变化,可是原本直线前进的路线仿佛受到了左右两个方向的间歇性的推力,变着曲曲折折飘忽不定起来。跟在后面的,全身被你雷电罡风笼罩的聂将军直接看呆了——他可没有办法在跑折线的时候还能保持跑直线那样的速度!
一支支弓箭踩着银尘飘飞的长发飞了过去,没有一支箭命中那两个孩子,倒是有几支飞到了将军面前,给他造成了一点点困扰,让他的速度减慢了一点点。。弓箭手,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炮灰的代名词,由于罡风没有办法发出三丈之外,因此那些被强弓射出来的利箭飞出三丈之外就再也没有一点罡风残留了,完全就是靠着速度和箭头的尖锐程度来杀敌的,也就述说除非被直接命中否则什么作用也不起。而此时无论是银尘还是聂将军,都离呢些弓手们至少有十丈距离。
避过这些利箭之后,银尘的脚下,也陡然亮起一片蓝光,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在他脚下展开,空气中陡然爆出无数六角形的冰花,一朵一朵仿佛最唯美的水晶花。聂将军看到这些冰花的第一眼,就近乎本能地刹住脚步,因为一股酷寒的力量,正在从地上那个巨大的阵法中狂涌而出。
“灭绝凛冬!”随着银尘一声令下,飘荡在空中的冰花陡然爆裂,一股股狂潮般的暴风雪瞬间就将聂将军淹没了。背后施法,这种技术对于一个合格的魔法师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对于聂将军这里钻研武学的修士来说是绝难意料到的。
于是,可怜的将军被一股街一股的狂风挡住了,暂时地挡住了,他即使运起全身的力量,也没法在扎样的风暴中全速前进。
他当然知道银尘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甩掉自己而已,可是他没有办法去破解这种风暴,因为他对魔法这种力量体系的了解,几近于零。不了解,便不能破解。聂将军就是运足了全身的功力也不能,因为他此时感觉自己是在和天地抗争,和周围的一切对抗,就是有劲儿也使不出来。
银尘带着张雅婷接近了那些弓箭手。弓箭手们的箭矢也越来越具有威胁性了。越是靠近这些人,银尘才越感觉到深切的绝望。对他而言,前面的三排弓箭手根本不算什么,要命的是那些弓箭手身后的铠甲兵丛。
那是一眼也望不到边的黑压压的钢铁的人像方阵。漆黑铠甲,头盔上同样漆黑的苍鹰的羽毛,手中同样漆黑的碗口粗,三丈长的不知什么木头制成的长枪,构成了这条完全堵塞了康庄大道的封锁线,整个方阵之中,唯二不是漆黑色的,是烈烈燃烧的火把,和被火把照亮了的,银亮银亮的枪头。
紫黑色的夜空中,下起了雨。夏日的短暂的暴雨,凶猛如潮,也带着一股肃穆的悲泣的感伤。银尘停了下来,他没有必要再向前冲锋了,在达到一级圣魔导师的境界之前,或者说在达到可以和返虚期高手一决雌雄的境界之前,他都没有必要再向着铠甲与长枪的森林冲锋过去了,没有雨的。次吃此刻,魔法师单人只剑千军劈易,对银尘来说不过是一句口号而已。
“也许导师可以达到那样的境界吧!”银尘停下来,松开了张雅婷。他悲戚又有些释然地仰起头,任由躁狂又哀伤的雨,冲刷掉脸上的泪。泪水是冷的,和雨水一样透心的冷。
在那一瞬间,银尘似乎在眼前看到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儿时的快乐,穿越后的苦难,乞丐女孩在他面前展现的凄美的震撼,以及身边的小女孩那一颦一笑的每个瞬间。银尘仔细阅读着自己的过往,才发现那是那么短暂而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时间。而那样的一点点时间,居然就是整个的,名为“银尘”的一生。
“来生,我们依然在一起,好吗?”银尘最后一次轻轻牵起女孩的手,轻轻地,在暴雨中流着眼泪说道。他的语气很释然,那是一种彻底绝望后的释然。然而他面前的女孩,却从着一道死灰般的声音中,听出了他的不甘,听出了他对于生活,对于生命本身浓浓的不舍。
“不,我不要来生,我要你这一辈子,为了我,或者替我,好好地活下去。”女孩的声音里带着紧张的颤抖,带着浓重的哭腔,可是她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足以裂天崩海的力量。那力道足以将刚刚通过了暴风雪,正一步步朝他们走来的聂将军打得节节败退。
“你……你说什么呀……”银尘先是微微一惊,接着便笑了,流着泪笑了,他的眼泪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根本难以分辨。“你觉得,我们还可以从这样的阵仗面前求得活路么?”他指了指面前黑压压一片的士兵。
“有。”女孩的瞳孔猛然锁紧了,她的目光陡然间变得凌厉起来,而那凌厉的目光后面,涌动着一股堪称神圣的坚决。
“啪!”“啪啪!”陡然之间,毫无预兆地,三个异常响亮的耳光落到了银尘了脸上。银尘后退了,惊呆了,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救了张雅婷,可是她居然会这样毫不留情地打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寒了。
第十五章 暴雨中挽歌2
“小白。哦,不,是银尘。”张雅婷的声音此时是毫无感情的,和她欺负那些可怜的跑堂小二时一模一样:“银尘,是吧?从今天起,你被我们张家逐出家门了。”她可爱地咬了咬牙,恨恨一跺脚,强撑着用一种冷酷绝情的声音说道:“你的卖身契,如今作废!你再也不是我们张家的奴仆!从此以后,张家与你,再不相干!大道通天各走一边,你再别来管我们张家事情,也别想再吃住在我们家了!是生是死,自己看着办!”她说完就猛然转过身去,似乎不再想看银尘一眼,而实际上,她转向了身后的聂将军。
“将军阁下,您已经看到了,这个人不再是我们张家的奴仆,也和我们张家没有关系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小女孩半是撒娇半是谄媚地向着聂将军跑去,向着敌人的头领跑去。她身后的银尘,此时除了脸上火辣辣地疼着,什么别的感觉都没有。
银尘的心,彻底寒了。他清楚小女孩是在救自己,用一种极度血腥的方式救自己。
聂将军的心,彻底动摇了。在灭人满门的时候从给人网开一面,这种事情,他没有做过,但并非没有见过!他的同僚,他的敌人,还有那些不太有关系的人,都做过。一些人没有被上级发现,依然活得风生水起,一些人被发现了,锒铛入狱都是轻的。而如今,这种事情,落到了他自己的头上。
聂将军从一开始见到那个男孩起,心里就一直在做斗争,这从他对待银尘时有点自相矛盾的态度中就可以窥见端倪。他一方面极度欣赏这个小孩子,欣赏他的才华,欣赏他的手段!同时他也大概猜到这个小子是张家的奴仆,这种人对于张家的印象可能只有鞭子!于是她想通过某种手段让银尘活下来,以一个小小的军队杂役的身份活下来,也许有一天,这个人可以飞黄腾达,可以回头来报答将军的不杀之恩。另一忙面,聂将军又有点担心这个乃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在未来成才之后对北方帝国实施报复,以他的资质,将来成就必定不可估量,那么造成的威胁也是没法计算的。
将军本就犹豫,在看到银尘拒绝了他的好意之后才稍微下定了决心杀之后快,可是现在,看着这个小女孩想用拙劣的演技来蒙混过关,想用自己小小的柔弱的生命来换取那个男孩的生存,将军,动摇了。
他感到震撼,铁石心肠的心灵被震撼得不轻。见惯了人间生死离别的聂挽留将军,也不禁对小女孩表现出来了勇气感动,更重要的是他同时也被自己仅存的一点点良知和帝国的“规矩”说服。在北方帝国,被主人逐出家门的奴隶,确实和主人再也没有丁点关系了,而黑羽军,从成立以来,就是对内只杀首犯要犯,绝不牵连无辜的,具备铁一样纪律和良好口碑的劲旅。
从国法上来说,此时的银尘,真的是无辜的,和此事无关的人了。
将军被自己头脑中冒出来的逻辑说服了,动摇的心,有些涣散的眼神又找到主心骨似地凝聚起来:“黑羽军奉命行事,绝不牵连无辜百姓。”将军的声音陡然变得很大,仿佛某种雄壮的口号一般向着他面前的两位小孩和整整一个方阵的官兵传播过去。“诺!”整齐划一的声音犹如闷雷,震得银尘一个哆嗦。男孩知道,此时一切都无法挽回。
“那么谢谢将军了。”血光,就在小女孩甜甜地微笑着的同时,猛然飞溅。
即便是拥有领域的银尘,即便是魔法师银尘,都没有来得及阻止张雅婷的行动,一切的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聂将军,黑羽军和银尘,都没有反应过来。
一把小巧的匕首,此时正静静地插在小女孩的胸口。聂将军甚至来不及张开嘴说出一个字,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孩仰天倒下。
“雅婷!”银尘哭喊着奔了过去,毫无法师形象地一头扑倒在小女孩的身边,他的手上陡然冒出大量的温润的白光,那是光系恢复魔法,可是没有任何用处,银尘的那点点力量根本没法挽救必死之人的生命,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一级魔导师,不是加布罗依尔宗教圣城梵特兰蒂冈的教宗。
雨依然下着,狂乱又没有尽头的雨水,很快就冲涮掉银尘的眼泪。银尘哭了,他内心中的悔恨,歉疚与不舍轻易击垮了他那所谓的坚强,击垮了他那所谓的“法师的坚持”。他恨自己,恨自己刚刚居然因为一个贪生怕死的念头,居然因为一点点对生命的眷恋,而没有第一时间死缠烂打地阻止张雅婷,阻止这个被他当做此世唯一亲人的女孩!活着算什么?生存的希望算什么?失去了整天喊自己“小白”(银尘因为发色银白而得此名)的张雅婷,失去了自己内心中早已认定的妹妹,他银尘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用?!难道又要去忍受那种孑然一身的可怕孤独吗?!
“小白……”女孩伸出鲜血淋漓的手,轻轻抚摸着银尘的脸,在越来越暴烈的豪雨中,发出了她最后的声音:“记住姐姐的话……好好地活下去……替姐姐好好地活下去……你是男孩子,很好看很可爱的男孩子,你……可以掌握自己的命,不要像姐姐一样……看似光鲜……可是连自己的将来也……握不住……”
“答应姐姐,把姐姐的那一份,也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吧……”女孩的手,就这样陡然凝固,至死也不愿放下,银尘趴在地上,淋着大雨,却连一点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泪水,从他的眼睛里,鼻子里,甚至嗓子里流出来,淹没了他嚎啕大哭的企图。
单纯的悲伤如同瓢泼的雨,哗啦啦地浇下来。聂将军看着地上的小女孩,几乎是不可遏制地抬手捶胸,敬了一个北方帝国特有的军礼。
银尘趴在地上,趴在渐渐变深的积水之中,如同尸骸般一动不动。他的眼前,陡然又浮现出那个夏天的夜里,向着无数道纵横交错的剑气冲去的那道细小的身影。乞丐女孩临终的喊声,再一次响彻耳际,而眼前,又一个小女孩,和乞丐女孩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倒在了着冰冷野蛮的人间。
他曾经在暗地里发下誓言,再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在眼前发生,然而仅仅过去一年,悲剧再次上演。
银尘轻轻地将张雅婷的手放下来,轻轻合上她的双眼。张艳婷的瞳孔早就散开了,正如黑羽军早就撤退了一样。银尘爬起来,孤独地站在暴雨之中。
他这时才陡然发现,自己,居然连菜馆门前的康庄大道都没有走出去!
“对不起,雅婷,我不是你的妹妹,也不是你的弟弟。我是银尘……”他向着地上的女孩轻声说道:“我们来生再见,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一定。”他说着,旋转过身。
“没有棺椁,没有灵柩,没有墓碑,这就是一个女孩的葬礼,伟大的神魔导师的后裔,阿尔特雷该亚姆·张雅婷的的葬礼!哈哈哈哈哈!”银尘张开双臂,拥抱向漆黑色的天空,在暴雨中,他的笑声如同索命无常。
第十六章 魔力失控1
银白色的头发陡然变黑,纯银色的瞳孔中,翻滚起无边的血海。银尘的身上甚至出现密密麻麻的灰黑色的符文,而天上落下的雨水,似乎陡然间变慢了很多。
夏季的雨,陡然间变成了一粒粒冰珠,以步枪子弹般的速度射向四面八方。银尘的手中,毫无预兆地冒出两团漆黑的浓雾。
街道两旁门窗俱碎,子弹入体般的噗噗声和着凄厉惊慌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包围住银尘。一场夏季的普通暴雨,就这样变成了杀人的弹雨,残酷地收割掉康庄大道两旁居民的生命。
“献祭吧,这个世界,为了一颗女孩的心,为了一颗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心灵,这座脏脏的城市,这个野蛮的世界,成为陪葬,也是天道使然!”仿佛重度妄想症般的,迷醉的歌声,从银尘口中发出来,他的手上,浓黑色的雾气开始翻滚。
暗沉的黑夜里,一道道不易察觉的黑色线条在空中浮现,然后迅速编织交汇,最后在交点上形成一颗迅速膨胀的黑色圆球。这颗黑色圆球中没有散发出一点点腐蚀的气息,没有一点点负面的狂乱的气息,甚至没有任何刚硬的感觉,只有一种极端沉重的,带着一点点神秘和吞噬感的黑暗气息散发出来。这个圆球对于银尘来说,才是真正贯彻“黑暗”法则的东西。吞噬与重压,才是黑暗力量的根源。那些将狂乱,淫邪,血腥和尸骨当成黑暗力量的人,在银尘眼中不过是误入歧途的可怜虫而已。
黑暗的圆球,在银尘迅速膨胀到了三丈直径,然后被一股看不见的洪潮一般的力量猛然推射出去,向着大道一边的民宅冲去。一秒钟后,圆球消失在银尘的视野中。
一股极端骇人的庞大压力在圆球撞上民宅的瞬间就被释放出来,完全施加在哪座可怜的民宅之上,仿佛一整艘十万吨级的核动力航母直接压在上面一样。没有爆炸,没有撞击,甚至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整间民宅就在无声无息间,就在零点零一秒钟之内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浅坑,浅坑之中,只有一层被压扁了了,血肉和木头石头金属之类的物质混合起来的整块物质,没有门窗,没有房梁门柱,也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碎片的东西。
灾难,从这里才刚刚开始。那黑色的巨大圆球,沿着一条笔直的路线蛮横地开过一整片民宅,没有爆炸声,没有撞击声,甚至这样一颗圆球的表面也不存在任何的物理刚度,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团特大的棉被一样的东西。然而任何接触到圆球表面的东西,都会周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极大引力,在瞬息之间变成薄薄的一片垃圾。
圆球所过之处,一片死亡的宁静,光芒,火焰,罡风,剑气,呼喊和惨叫,一切的能量震动都被无情地吸入圆球之中,消失得无依无宗,仿佛那圆球的中心,就是传说中的狄拉克之海。
“地狱毁灭。”
银尘的声音里,连最后一点点人的味道都失去了。此时此刻的他,简直就如同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一般,残酷无情地向着周围胡乱发射的暗属性魔法。
雨陡然加大,然后所有的水滴都瞬间凝结成冰珠,子弹一样四散飞射,仿佛几十挺重机枪在漫无目的地疯狂扫射。混乱又惊慌的喊声此起彼伏,追随着银尘仿佛机器人一样的僵硬的脚步一层层传播开去,如同稳赢般扩散全城。
聂将军又回来了,气急败坏地回来了。他甚至没有带队走回营地,就接到了城北大量平民死亡的消息。他刚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气愤地将手中的马鞭震碎成了几十段:“张家小女用命换来的机会,竖子居然随意就糟蹋了!来人,全队出击!”他带着愤怒和责问而来,却在看到银尘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愤怒的力量。
在他眼里,那不是银尘,那道邪魔般的身影不是那个银发男孩,眼前的那个人形的东西,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
一颗颗三四丈直径的黑色圆球,无声地从男孩手中飞射出去,然后在一片静寂之间,将整段整段的街道碾压成废墟。罡风和剑气已经对这那个身影飞射过去了,可是那些勇敢的人甚至连男孩的身体都接触不到,就在半空中被一道道沉重的,说光不是光,说气不是气的柱子笼罩,一切罡风和剑气都被那些黑色的柱子完全吸收,然后那些发出攻击的人,也在瞬息间就像被上千吨的重物埋葬一样,变成了肉泥。
失去了“归夜”宝剑的聂将军此时两手空空,内心也是空空的。恐怖如同黑暗的虚无太空将他完全吞没。他的视野里,那个残杀着周围一切能动的物体的,曾经叫做银尘的少年,此时已经和人类这个种族没有一点关系了。
男孩身上放出的气息,几乎和一个修炼圆满的返虚境界的超级高手一样恐怖。
更恐怖的还在后面。银尘似乎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整齐的脚步声,他不再发射那那招几乎可以碾碎一切的黑暗魔法地狱毁灭,甚至他身体周围的冰珠子也重新变成了雨水落下。他转过身来。
聂将军和银尘再一次面对面,这也是他们在潘洋城里最后一次见面。许多年以后,当时光几乎磨损掉了一切之后,聂挽留将军回忆起这次见面的时候,依然背心发寒。
看着眼前的男孩。聂将军的心里悄然升起一丝怜悯,一点惋惜,一些疑惑,一股愤怒,可是这些感情全部被淹没进一中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恐怖之中。他不敢和男孩对视,因为他意识到只要和男孩的眼神接触一秒钟,自己的灵魂就有可能粉碎。
男孩的眼睛里,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翻滚着的死亡血渊。他的眼神是虚无的,是一种足以吞没世间所有生灵,断绝一切信念的虚无。
“浩劫……终焉……”黑暗的世界,就在男孩机器一样的单调的口令声中轰然展开。
天空,不再是黑夜,而是一片刺目的血红,没有太阳,没有云层,也就对不会看到任何会飞的生物,包括蚊子。大地,不再是富贵大道,不再潘洋城的东部,不再是北方帝国的南部边陲,而是无尽的骸骨层层铺就的死亡绝境。
一个个黑色的粒子,就在半空中陡然浮现,然后汇聚成一道道黑色的火焰。这些火焰中没有丝毫的热量,也没有任何寒气,只有一股股令人无法忍受的窒息感。火焰慢慢汇聚成火海,汇聚成一片翻滚着的黑色的海浪向聂将军席卷而来。
聂将军没有发出任何罡风,甚至没有动,因为他知道任何抵抗都是无用的。眼前敌人,不是那个具备入体阶段的天才少年,不是那个手段令人惊奇的银发男孩,而是一个根本没法对付的返虚阶段的绝世高手。
此时,聂将军才真正体会到了,那个男孩刚刚经历过的绝望。
“阿弥陀佛,金刚降世,邪魔退散。”一束光,一束简直像金属一样具备浑厚质感的光芒从天而降,尾随着一道宽大的身影挡在了黑羽军全军将士的前面。黑色的火焰与金色的光芒刚一接触,就如同冰雪遇上沸水一样迅速消散。那道光芒不过照亮了方圆五尺范围,却视乎在天地间划出一条无形的界限一般,居然硬生生将银尘的黑暗世界截断了。
第十七章 魔力失控2
“大师?!……”聂将军发出了一声毫无将军威仪的惊叫,紧接着就用烧伤的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前这位身穿藏红色袈裟的大师,不就是那个城南“法华寺”里的那个方丈大师么?每天清早还自个儿扫院子的方丈大师,居然,居然是一位——
返虚高手?!
聂将军登时觉得周身三百六十个毛孔里,每一个毛孔都渗出了一丝丝冷汗,返虚境界,那是世俗力量无法企及的存在,任何一个返虚高手在没有同级高手压制的情况下,都可以轻易覆灭一座城市!潘洋城的城主是猪不成,这样一个超级高手蹲在城市都快十年了,居然还没让帝国知道?!
聂将军惊恐地后退了几步,想了想,干脆让身后的步兵们后退一里。他知道自己这点力量在返虚高手的面前都是纸糊一样的垃圾,也许人家大师随便挥挥手,自己和这帮弟兄就要一起殉职了!
方丈大师没空理睬身后的将军。此时他光溜溜的脑袋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消灭眼前的邪魔,不能再让他残害百姓了!深谙佛学的方丈大师,真正具备一颗顾念苍生的善心,在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坐视无辜生灵涂炭。
袈裟下面粗壮有力的大手挥舞起来,大师不需要武器,连禅杖都懒得拿,直接凭着一双肉掌就向着银尘的黑暗魔法发起了进攻。
那一双浑厚的肉掌之上,密密层层地汇聚着一片片金色的光芒。那光芒无比纯净,无比圣洁,却又有一种金属般的刚硬的质感。大师发出的罡风,居然像是完全由金铁铸就的巨大洪钟一样,在夜晚零星的火光之中,留下一片淡淡的影子。
金色的罡风与银尘发射出来的地狱毁灭相撞,一声沉闷的,仿佛大钟敲响一样的声音,陡然响起,层层叠叠,回音不绝地传了开去。方丈大师在刹那之间,并没有如同想象中的那样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或者反震力,而是感受到一股极大的,沉重晦涩的挤压力,仿佛他面前的不是高速冲击而来的圆球,而是缓慢推进的山峰一样。方丈大师被这股力量推挤着慢慢向后退去,一双肉脚在青石板地面上留下两道三寸深的痕迹。
银尘在浑浑噩噩之间,陡然感觉到一股刚硬的,近乎无可赦免的巨大冲击力,仿佛被一根钢棍狠狠命中太阳穴一般。他本能地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射出来,溅起一丈多高,而他本人则被这股巨大的刚硬的力量打飞到了百步之外,狼狈又虚弱地倒在地上。
银尘终究不是返虚境界的高手,他的实力只能达到入体境界,还是最初级的入体境界。刚才的那种神勇无敌的表现,不是他真实的能力,而是让任何魔法师都避之唯恐不及的“魔力失控”。
魔力失控的法师,实力暴增一千倍,失去所有理智,同时飞速消耗自身的生命力,没有任何一个法师在魔力失控之后可以活过半个时辰。
此时的银尘,已经魔力失控了一刻钟多,再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会被失控的魔力榨干全身的血肉,成为一具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干尸。方丈大师原本打算杀死他的一击重掌,将他身上失控的魔力彻底打混乱了,也在他浑浑噩噩的时候震荡了他的脑子和精神,让他在穿心裂骨的剧痛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