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忽闪忽闪着亮亮的大眼睛,换上了一副不屑的表情:“吴国公当世英雄,莫非不敢?”
莫非不敢?不敢?
巨大的鼻孔在翕张,灼热的气流从鼻孔中喷射而出,尉迟门神虎躯一震,傲然道:“俺堂堂右武侯大将军,戎马沙场数十年,岂有不敢之说?”
忽地,他站起来双手后背,眼神飘忽,心中暗忖:这小东西莫非真能骑马?俺倒是也见过突厥崽子几岁骑马,却也只是骑马罢了。
“那便烦劳吴国公叨扰一下莱国公,借他小马驹一用。”
张德忽地站直了,一撩下摆,塞在腰带中,一手后背一手伸出,潇洒的跟黄飞鸿一样。
尉迟恭和张公谨当时就眼睛直了。
难道俺真要脱光了游街?
长安首富有点吃不准了,眼前的小动物貌似有点不一样啊,很不一样啊。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尉迟门神突然眼皮子半闭,捏着嗓子说道:“骑马,可不是说坐马背上就算数的,要知道俺……”
“吴国公只管牵马来便是,算不算数,一看便知。”
这小动物是要逆天啊!
尉迟恭眼睛猛地圆瞪,嘴角抽搐的同时,胡子都跟刺猬一样炸了开来。
一口老血又被憋了回去。
张公谨叔叔笑了,笑的很开心很阳光,整个大厅又温暖了起来,洋溢着快活祥和的气息。
“敬德,我们这就去懋功府上吧。”
补刀的张公谨叔叔能干的薛万彻叫爸爸,智力上肯定没有瑕疵的。
尉迟恭虎躯一震,兀自道:“娃,正所谓男子汉大丈夫……”
“吴国公,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必这般小女儿姿态,去就去,不去就不去。”
“你这个娃,俺……俺……”
俺了半天,尉迟恭哼了一声,竟是打头去了李勣府上。
咣的一声一脚踹开府门,门子护卫本来想说“大胆狂徒”,结果横刀抽了一半就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地窝旁边数蚂蚁。
四大天王牛逼不解释,连李勣的面都没有见,直接奔马厩。轰走了马夫,然后找到了李勣珍藏的十匹良种小马,盯着一头乌黑靓丽的小马儿,邪邪一笑,搓着手,将那小黑马拉了出来。
到了前院,算半个练功场的空旷院子里,已经到了一群人。
张公谨正和另外一个帅哥说着什么,然后那帅哥眼神惊异地看了一眼张德,然后又双眼喷火地盯着尉迟恭:“还不住手!”
却见尉迟恭一手摁着小黑马的脑袋,直接到了院子里。那马儿四蹄顶着地,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长安首富曾经把任城王李道宗的马车抬起来扔渭河里。
怪兽呵呵一笑,扫了一眼张德:“娃,这匹小马极为温顺,俺也不以大欺小,你便来骑吧。”
站张公谨旁边的帅哥嘴角一抽:“敬德,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张公谨也是眼睛发白,心说这混蛋果然脸皮够厚。这匹黑风骝是李勣的宝贝,在并州擒了一个突厥俟斤才才换来的宝马,李孝恭托人出价一万五千贯外加西域宝刀十柄,李勣也就给他看了看过过眼瘾。
这马四肢关节发达,不易折断,货真价实的“踢云乌骓”,自古不外项羽张飞二人曾拥有过。
尉迟恭厚颜无耻地笑看张德,将黑风骝拉到眼门前:“娃,俺十岁那年,什么样的烈马没骑过?‘玉狮子’你知道吧?俺……”
“还请吴国公让让,我要骑马了。”
门神的老血又憋了一口。
“大郎,此马快如旋风,故懋功取名‘黑风骝’,实乃罕见的乌骓马,非……”
“叔父放心,小侄醒的。”
言罢,手挥了挥,赶苍蝇一样赶走了站那儿的尉迟恭。
长安首富的老血不够用了。
“敬德,看护一二。”
张公谨倒也没有阻拦,只是让注意安全。
“弘慎放心,有俺在这里,就算……”
嗖!
张德居然连马凳都没踩,直接跨在黑风骝上,双腿一夹,标准的马步。跟着过来看着自家郎君表现的坦叔,微微一笑,暗自点头。
双手揪着鬃毛,脚尖点了一下马腹,这黑风骝立刻蹿了出去。
“俺的娘!”
尉迟恭大叫一声,赶紧追了过去,仨大唐帝国的实权大佬都吓的汗毛倒竖。这尼玛如今的小鬼不得了啊!
张德虽然紧张,却也不惧,老衲修炼多年的马步又不是为了蹲坑用的!
黑风骝还只是几个月的小马,之前又被尉迟天王强按头拖着走,气力消耗了不少,想要把人颠下来,还真没那个本事。
只是它爆发力极强,速度又快,转瞬已经冲到场地的另一头,仿佛要一头撞上去一般。
然而张德只是揪着马耳一歪,这小黑马只能乖乖地顺着跑。
不过是片刻工夫,已经跑了一圈,尉迟恭三人也不追了,直愣愣地看着张德没有马镫马鞍缰绳,就这么揪着马鬃马耳,双腿夹着马背,策马奔跑。
“这娃莫非跟突厥人住一块的?”
尉迟恭摸着脑袋,惊讶无比地说道。
而李勣则是斜眼看着他:“明天朝会,只怕陛下要叱责敬德了。”
“这是为何?”
“你有伤风化,不顾朝廷体面,如何不要叱责?”
“俺什么时候有伤风化,不顾朝廷体面了?”
李勣眉头一挑,看着马背的张泽,意味深长道:“脱光了游街,还不有伤风化,不顾朝廷体面?”
“俺什么时候脱光了游……”
长安首富表情突然神圣起来,感慨道:“懋功啊,不日你就要回并州主持军务,防备突厥,只怕下次再会,须要正月,俺……”
李勣吸了一下鼻子,然后幽幽道:“若是程知节知道敬德冲十岁少年赖账……”
长安首富表情越发地神圣:“俺脱。”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第五章 皇帝的愤怒
四大天王愿赌服输从不赖账,童叟无欺众所皆知。书迷楼 ()
“哼!”
长安首富昂着头,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穿着一条亵裤,威风凛凛地从普宁坊扬长而去。而尉迟家的门神走狗忠仆们,纷纷掩面低头,不敢四顾。
不过是盏茶功夫,就听到远处大呼小叫鸡飞狗跳,大约是哪家小媳妇瞧见了一只脱了缰的裸奔怪兽。
金吾卫的军士本想将此等白日色魔拿下,但走近了之后,立刻假装没有看见,绕道便逃。
而莱国公府内,一群大大小小都是大眼瞪小眼,全都傻在那里。
张德也没有想到,尉迟天王脱衣服居然这么熟练,而且脱的干脆无比,要不是张公谨叔叔强烈要求把亵裤给穿上,尉迟天王真会全部脱光。
“择友不慎,择友不慎啊。”
李勣感叹万分,看着地上一堆刚脱下来的衣裳,然后赶紧喊了个仆人过来:“去一趟齐国公府上,让他赶紧把此事禀明陛下。”
这事儿他不能去说,因为李勣严格地讲是太上皇李渊的人。然而尉迟恭是太宗皇帝的忠实走狗,他能参这厚颜无耻之徒一个有伤风化吗?
“此獠定是寻个由头,正好扬长过街一把。”
一想到尉迟恭是从他这儿走出门的,李勣由内而外的抑郁,觉得心口都有点痛了。
张公谨叔叔表示我就看看我不说话,反正今天这事儿丢的不是他的人。再说了,能看到四大天王之一吃瘪,定远郡公还是很高兴的。
至于当事人张德小朋友,正一脸无辜地站在黑风骝的旁边,手还搭着黑里带红的马鬃。
仁之有个好儿子啊。
张公谨内心默默地感慨,再扫了一眼自己那仨还在发抖的儿子,不由得和李勣一样抑郁了。
大唐帝国伟大的皇帝陛下很快就知道了消息,长安令已经哭晕在茅厕。
勋贵不可怕,权贵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又是勋贵又是权贵而且还是富贵。所谓有权有钱有地位,说的就是四大天王之一的长安首富尉迟门神。
砰!
哗啦……
一只鸳鸯戏水的镶金茶碗,就这么砸碎在楠木梁柱上。
“这个……这个无耻之徒!朕、朕要……朕一定要……”
太宗皇帝恨的牙痒痒,然后站起来愤怒地走来走去,“这个厚颜无耻之徒!可耻!可耻!有伤风化!成何体统!还有没有把朝廷的颜面放在眼里!他眼里还有没有朝廷,有没有朕!”
暴怒的大唐皇帝三十岁都不到,其实还是个年轻人。虽然他宰了哥哥弟弟逼自个儿老子退位,然而他还是很在意广大人民群众的评价。
所以,当他的首席打手加忠犬突然在长安的大街上裸奔,给他皇帝陛下的锦绣河山抹小黑点儿,李家老二完全不能忍!不能忍啊!
朕的评价,朕的千古一帝,朕的万世明君……
“他竟敢如此大胆!还有没有一个勋贵的体面!他堂堂吴国公,堂堂大将军,竟然如小儿一般招摇过市,简直、简直无耻,无耻之极!”
咬牙切齿的李皇帝出离地愤怒了,站边上看着妹夫发泄的齐国公面无表情,等李世民发泄完了之后,长孙无忌才轻描淡写道:“陛下何必如此大动肝官之首裴寂更是李渊的心腹,工部尚书应国公武士彠是李渊的好友,在李渊起兵之时,就已经屡次相助。
分化、驱离、拉拢,这些手段对新皇帝而言,还不是很适应,让他很敏感。
所以当尉迟恭在普宁坊裸奔,李世民就难以自控地暴怒。
“他竟然和一个十岁的童子打赌,而且还输了!”
李世民提起这个,更是愤怒,“堂堂沙场宿将,竟然连知己知彼都做不到,朕要他有何用?”
“阿史那咄苾前来,也只有尉迟恭擒下一个俟斤,让突厥人知道,我大唐可不是什么草原小部落,软弱可欺。陛下能六骑前去白马结盟,不正是因为有尉迟恭的勇武为底气吗?”
李世民不说话了,然后坐在软榻上,沉声道:“那个童子……是不是之前弘慎提到的那个江水张氏南宗小宗长?”
“正是。”
长孙无忌见妹夫平复了下来,于是在榻上摆好棋牌,手中抓了一把棋子,让皇帝猜枚。
“梁丰县男的封赏还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