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两天她实在太害怕了,根本没办法闭上哭红的眼睛,就在刚刚旁边那凶狠的男人还威胁她,要是不听话乱喊就把她塞进车里然后丢到水里去淹死她,乃至于这一刻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人群,竟是恍恍惚惚的。
可是……
黎晴的目光忽然在那恍恍惚惚的万千人群中停止,她看到一个身影,在她10点钟的方向,那样清晰,那样挺直,坚毅踏实的步伐,一步步的向这里走来……
第二十六章 像公主一样抓紧勇士的手
这夏末孤独的星空下,他在百千人中央,如从天而降,身后有着无限灯火,像万丈光芒般耀眼,漆黑的夜,他抬起头,帽檐下的眸子明烁,结实的脚步似有一种力量向这里走来!
黎晴感觉这一刻她已经分不清这是期望还是现实,但有一种感觉,这让她看到那个身影每近一步,心头便如惊鼓般被敲动下,正是这种感觉,让她的目光与走过来的那个人对视着……
他看到了这里,他会停下来吗?
还是会像那百千行人一样在她无助无望的时候与她擦肩的匆匆而过?行同陌路!
或许一切都不现实吧,他怎么可能停下脚步?
但是所有的,发生的,就是那么的突然,黎晴认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但他就那样的站在了自己的旁边不足一米处,他会怎么做,他能怎么做?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思想的一瞬间,在他们相望时,旁边那高大健壮的男人也发现了旁边停下来一个人。
22:05分!
正前方突然一片惊嘘,如那漫天飞雪的是这物欲横流年代的资本,不知多少人民币洒向了地面——也就在前一秒,一辆极速的自行车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的手提袋里面装满了现金。
而接下来的一秒,整个市场的北门都乱成了一团,人们的欲望贪婪覆盖了这里,无数人流前后左右的汇聚、拥挤、踩踏,争先恐后的抢夺地上的现金,也不知后面多少人踩着那辆破旧的桑塔纳轿车而过,扑了上去,吵杂声、叫骂声,让这里完全失去了规则,失去了道德!
黎晴还没反映过来时便觉得手腕一紧,接着一个男孩的声音传来:“抓紧我,跟着我!”
她有些模糊,有些空白,却是紧紧的抓牢了那只手,就像童话故事中,那被恶龙抓去的美丽公主,最终等来了她命中注定的勇士一样。不需要任何的理由,跟着他,鼓起自己所有的勇气,一直奔跑,由慌乱中至寂静的黑暗,直到身后那个凶狠的男人在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这个小巷,楼道角落里黎晴极力的睁大那双如黑宝石般的眸子,想看清楚这个男生的模样,但是周围漆黑,他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甚至心跳,却无法看到对方。
啪啦一声,易拉罐被踢到,那凶狠男人的声音由小巷外传来:“小杂种,别藏了,赶快给老子出来,不然让我抓到就丢进水淹死你!”
黎晴吓的浑身一抖,张嘴差点叫出来,几乎是同时,她的嘴被捂上。
虽然避免了暴露,但吴天也因此做出了牺牲。这里太过黑暗,这一动作全凭本能意识,所以与其说是‘捂’上了黎晴的嘴,不如说‘堵’上的,整个左手半塞进去,而这女孩又太过紧张,太过害怕,这时是紧紧咬着他的手。
值得安慰的是这只手并不是吴天这段时间来总是受伤的右手。
就在那脚步声向里面走了两步的时候,外面又是一声:“大力你还在这干嘛?”
“那小杂种跑了。”
“别管了,走,开车先离开这。”
“妈的!”
那男人狠狠的咒骂了一声,接着一阵脚步越来越远,俩人快速的离开了这巷子。
在安静数秒过后,吴天终于狠狠的吸了口气,虽然算准了前面那男人发现后面出事,会做贼心虚的逃跑,但毕竟这种危险的事情是他第一次经历,所有猜测全凭他的逻辑推理,刚刚感觉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后怕。
逐渐稳定了呼吸、情绪过后,吴天才感觉到自己左手疼痛、麻痹,转头抚着全身抖的厉害的女孩头发,说着:“没事了,没事了,放心吧,你的爸爸来了,就在外面。”
到这时黎晴才发现自己还一直咬着旁边人的手,赶忙放开。想说什么,却发现嗓子眼很生涩,好像卡住了,而吴天想了下,当下拿出一个手指般大小的便携式手电筒,随后用嘴叼着,拿出笔、纸快速的在上面写下黑色桑塔纳,然后在将车牌照写了上去。
这手电筒的光照角度并不能让黎晴看到男孩的模样,但却能看到他的手已经被自己咬破的出血,而那眼泪也是在不听话的由脸颊上流了下来。
吴天只以为女孩是害怕,当下收好笔、纸,将纸条递给黎晴:“你一会出去见到你爸爸,把这个交给他,他会帮你把坏人抓到的,以后就再也不用害怕了,走,我送你出去。”
说着,吴天拉住女孩的手。
到这时黎晴完全不由自主,任凭那个人拉她出了小巷,在迎来灯光时,也看到了远处面色惨白的父亲,还有叔叔,身后黑暗处又传来男孩的声音:“去吧,你爸爸肯定还在担心你被带走了,去找他,你安全了!”
‘安全了’,听到这三个字,黎晴那空洞的思想才猛的反映过来,望着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的父亲,再忍不住也顾不得周围的慌乱,迈开脚步直向那里跑去,如那男孩说的,她安全了,自由了!
……
黎子丹、黎加明这时已是心慌意乱、面色惨白,刚刚不知道什么原因,北门那里竟然发生了暴乱一样的情况,而后谈话的男人一把推开他们破口骂着:“别跟过来,不然明天就为你们女儿收尸吧!”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从勒索的金额上来看,这两个人并不是什么老手,他黎子丹已经决定了不冒险报警,破财消灾,可现在呢?
接下来会怎么样?
更高的勒索金额还是这些绑匪认为他们在耍花招,虐待他的女儿?或者更可怕的!
已经第三天没看到女儿的笑容了,黎子丹那一直坚若铁石的心忽然有些碎裂的感觉,后面的事情他甚至不敢想也不想去想,有的只是悔恨,为什么以前没有抽出时间真正的,好好的,陪一下自己的女儿呢?
这个时候他与黎加明俩人纷纷木头般的望着北门,望着那消失的人影,在没了那成功者的光辉,实事上,他连自己的女儿都没办法救回来,他还有什么资格谈成功!
“爸爸,叔叔。”
那声音如一只手拨弄在了绷紧的琴弦上,震颤着他们的心,这是幻觉么?还是在做梦。
侧面2点钟方向,黎晴那熟悉的身影正在向他们这里跑来,随着距离越加近,还能清楚的看到女儿脸上的泪水,是的,这一刻周围在多人他黎子丹也看不到,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女儿。
黎晴终于扑进了自己父亲的怀里,她安全了……
第二十七章 注定一样的擦肩而过
市场的北门门口,洒落地面的钞票如一只巨大的手撕下了无数人的面具。
贪婪,欲望,自私的就像野蛮时代的战场,他们由最开始的疯狂占据、抢夺演变成了现在的踩踏,互相攻击,在金钱面前,很多人都变成了疯子一样,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让一些人渐渐的失去了自我,无限制的沉沦与堕落,在堕落,直至深渊地狱。
而在远处,街角中心,黎子丹这一刻尽情的释放着他的情绪,害怕、担心、气愤……他用力的抱紧自己的女儿,生怕一松手便失去他的宝贝。
夜空下,暖色调的灯光中,远处的动乱,这里的安静,变成了俩个极端的反比,却也成就了一副让人心动的画面,或许,这样的一个父亲,并不是那么的失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黎子丹忽然想起了什么,反映过来后放开女儿,语气中却换之带着一丝庆幸,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晴儿,告诉爸爸,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如同一块巨石落到心底的黎加明这时也反映过来,当下也对黎晴投去了目光,接着转头四处张望,刚刚确实那俩个人开车跑掉了,可是慌乱中还以为黎晴是被带走了。
黎晴抹了下通红的眼角,这时那苍白的小脸也恢复了一丝血色,抿了下小嘴:“是刚刚那个救我出来的,对了……爸爸,这个是刚刚那人让我给你的,他说用这个就能抓到刚刚那俩坏人。”
说着黎晴将手里的纸条交给了父亲。
黎子丹、黎加明一看之下,瞳孔收缩,心头同是一震。这看起来简单的一排字,可是完全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当然,他们震撼的并不是这个作用,而是救黎晴出来的那个人,明显事先有所知觉,而心思细密,就算黎子丹自己也不敢保证在那种情况下还会注意车型,车牌号码,显然是做了很多手准备!
这人胆子大的可以,却又偏偏头脑精明,心思细密……
黎晴当然不可能看出父亲、叔叔的想法。在她眼里大人肯定有自己的决定,果然,黎子丹随手就将纸条交给黎加明:“赶快给市公安局的老杨打电话。”
黎加明是何等人,怎么会不明白,有确切的事发现场,有准确的时间,他目击了车辆的行驶方向,其中一人的穿着打扮,现在还有俩人开的车型,车牌号码,这一个电话下去,自可柳暗花明,拨云见日将这场麻烦的事情完全终结于此。
在黎加明拨通电话快速联系时,黎子丹忙说:“晴儿,爸爸和叔叔肯定能帮你把坏人抓住,以后在也不用怕了,以后爸爸天天接你放学……对了,那个救你的人的,爸爸一定要好好的谢谢他。”
黎晴刚刚恢复,难免大脑运转处于被动,被父亲一说也想了起来,忙向远处的方向看去:“他就在……”只说了三个字便定格在那里,那个让她心慌、心跳、心疼的小巷边缘,哪还有那个男孩的身影,此刻早已是人去楼空。
他走了……
他在给了她自由,安全,将她送回父亲身边后,竟然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仿佛一下失去了什么,脚下不由自主的向那黑暗的小巷跑去,打过电话的黎加明、黎子丹这时也觉察到了什么,跟着黎晴站到了那小巷口,只是这里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黎晴觉得自己的心头被掏空了似的,很虚弱,很虚弱,那个人不在了,他将她从恐惧中拉了出来,可是她却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那人就走了。就是说,她没看到他的样子,不知道他叫什么,然后在这一夜的邂逅,在那茫茫人海,千万人当中,在也没有办法认出他了……
这个和平的年代不在有英雄,黎子丹也不相信会有什么英雄来拯救他,所以在发生了这种让人愤怒、恐惧的事情之后,他只能从一个辉煌的成功者变身成为一名为了女儿妥协一切的父亲,可是今天晚上,如果没有那个无名无姓的人出现,他不敢想象这难眠之夜如何渡过!
黎加明当然能猜测的出来,所以他问:“晴儿,你看到救你那人的样子了没,我们可以找到……”
黎晴哭了。
她只是摇头,那时太乱了,太害怕了,她没看到,也不知道。
原来小小的她真是像极了温室里的花朵,是这样的懦弱,竟然连救自己人的样子都没看到,这就是自己么?软弱,恐惧成这个样子,真的很可悲!
黎子丹轻拍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女儿肩膀,只能安慰着:“晴儿,我们回去吧,如果这是命运,我相信还有机会遇见那个人的,到时候爸爸会和你一起好好谢谢他,走吧。”
黎晴望着那黑暗的小巷点了点头,转身跟着黎子丹、黎加明走向回去的路。只是在她心里这时却回想着父亲的话——命运!
她能相信这个虚无飘渺的词么?如果真的是命运安排,那么难道眼下的一切是在告诉她,这注定是一场擦肩而过么?
不!要变的坚强,17岁的她要更加的坚强,就像他那样,并期待着与他的下一次见面。
夜幕中,吴胜诚的店内,吴天的目光下,黎家的几个人走向了街道口,上了车,最终离开了这个流下了阴影的地方。而这时吴胜诚和吴天俩人是在收拾小店,准备关门——今晚实在是非多,外面又像暴动一样,在想家里吕丽媛一个人,所以父子俩决定提前下班。
回到房间后,关上门,吴天如释重负长长的吐了口气,晚上发生的事情好像做梦一样,充满了危险但自己骨子里竟然喜欢这样的刺激!
这就是笔记的力量么,可以改变任何人的命运甚至……傀儡其性格,能量强大到事件发展到后面几乎脱离控制,如果自己出现的话,那么就是说自己也将和被书写的人命运捆绑在一起。
这看起来是个微乎其微的细节,可是在没完全掌握笔记的能量前,吴天不能保证其利弊。所以眼下他要更加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来确定,同时尽量让自己不被命运的漩涡绞进去。
打开写字台的抽屉,拿出消毒水,昏黄的灯光下,吴天擦拭自己左手被黎晴咬下的深深牙痕,只是这时疼痛感完全不重要了,脑袋里依旧是回想着今天的试验。
毕竟只是想借助笔记来试验,间接报复下侯晓军,可是之后发生的事情正如那所谓的蝴蝶效应,由侯晓军拣到了一百万为一条主干线,延伸出了无数分支,而差一点这个分支就要和自己连起来了。
或许这英雄救美的故事很动人,不过吴天并不是刻意为之,所以这个时候也不注重结果。
相反对笔记更是有了兴趣,虽然不能确定能否书写人物内心的决定,但这个笔记另外一个隐藏点也被挖掘出来——
不能直接书写自己本人的命运,可是却能间接改变。就好像不能做主角,但却能通过对主角的某种暗示,实现自己成为配角!
今天的收获真的是很大,不过至此还不能说这笔记能够完全傀儡一个人,毕竟不论侯晓军还是黎晴,俩人书写的事件,都是发生在合理的情况下。一个拿了钱肯定会离开市场,一个被胁迫肯定想着逃跑,所以,这笔记的极限……在哪呢?
那么,接下来……就试试它到底能不能完全傀儡一个人的命吧!
第二十八章 定量目标
早上吴天上学时在校门口的报亭买了份都市晨报,和他猜测的基本上差不多,报纸上刊登了昨天外环市场北门的挤压、踩踏事件,这个过程中有17人受伤,1人重伤抢救,截至凌晨四点,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当时那侯晓军应该是在最中间的风口浪尖吧,那么这个重伤抢救的人不会是他吧?不过就算不是他,也好不到哪去,退一万步来说,这家伙拣的钱反而不是福是祸,这件事的后续吴天已经没了兴趣,而这个人,也在没了试验价值。
接下来吴天很想测试下笔记的极限,看它是否真的能够完全掌控一个人的人生。
但是侯晓军显然不能在做目标,如果想详细的傀儡一人的举动,那么就必须对他了解,至少对其性格知晓,毕竟吴天现在最想知道,笔记上书写的人物与现实中性格有了矛盾后,会怎么样!
这个不好做,也不好选啊。
不了解的人显然不行,了解的人?吴天又不可能在父母身上来下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教室内安静的可以听到窗外远处某人走路说话的声音,午后的阳光斜斜的射在吴天的脸上,有些刺眼,但却是神不守舍的遥望着远方。而在他的旁边,咫尺之遥的苏珊,也在静静的看着,不过却是看向她的同桌,吴天。
他的沉默,苏珊看的出,那眼神中有一丝困惑,或者是迷茫。
这让苏珊很难静下心来,突然间一种不自信涌上心头,是这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可是那个男孩昨天明明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亲口的说着……喜欢,喜欢她!又或许经过一个晚上,他觉得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不能接受了么?还是他觉得自己并没那么好……
孙恩桥是1班班主任,年过五旬的他也是吴天眼中的老古董,这时发现试卷发下去五分钟了,吴天依旧是走神望天,不由下了讲台走到了旁边,恨铁不成钢的用力敲着桌面:“吴天,这次你要在落五……在落七个名次,我可是要找你家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