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他的人呼吸都明显的粗重起来,彼此对视的眼神中贪婪毫不掩瞒的不断闪烁。
这个世界的城市建设其实和其他世界的城市建设没什么区别,在其他世界一个城市会分为市中心、一环线、二环线之类的,在这里就是金环区,银环区。帝都金环区的一处庄园的价格最少在二十万金币以上,按照贵族的尿性,这处庄园的价值说不定在百万金币之上或者更多。就算这个消息是假的,贵族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马车上,那三万金币的证明也是假的,但零钱呢?
零钱应该是真的吧?再给它缩一下水,五十个金币应该对得起贵族口中零用钱的数值了吧!
我的光明神啊,这可是一大笔数字,五十个金币足以在这座城市中吃香的喝辣的,玩最漂亮的姑娘,住最豪华的房子,尽可能的挥霍上几个年头了!
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你知道是谁动的手吗?我的意思是马车是被谁偷走的?”
那人笑眯眯的点点头,“这也是我把你们找来的原因……”
这一幕发生在奥尔特伦堡的大街小巷中,按照大佬们的意思,人们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城主马车被偷的这件事情本身上,从而形成对城主府的嘲弄和鄙视,打击城主府原本就不多的威望,顺便试探一下新来的雷恩男爵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可没想到剧情发展到一半就走了歪路,已经没有人去试着嘲笑城主府“防备森严”,在这座充满了恶棍和人渣的城市中,所有稍微有一点能力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连同马车一起被盗的财富上。
金币啊,诱人的光泽足以让灵魂堕落,何况还是如此多的金币?
胡特冷着脸看着眼前跪着的家伙,城中小偷的首领莱斯就在他身边坐着,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胡特此时没心情去应付这个小偷中的霸主,而是把目光头集中在眼前这个办事人的身上,“我不要其他的,地契给我,我保证你在奥尔特伦堡附近的安全。否则,我无法保证你离开了这间房间之后,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脸色苍白,身体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牙关因颤抖而互相抨击的咔咔声不断从他嘴里冒出来。豆大的虚汗怎么擦都擦不掉,一股磅礴的尿意不断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他举起左手,“我发誓,先生,我真的没有看见什么地契和存款证明,零钱倒是有,但只有十几个金币……”
胡特嘿嘿一声冷笑,扭过头看向莱斯,莱斯是这座城市的贼祖宗。他才刚刚五十岁,就已经一统整个奥尔特伦堡的小偷,手底下的徒子徒孙有几百人,而他也是这座城市中仅次于三巨头的势力之一。今天这件事让他很羞恼,很没面子,几度想要和胡特翻脸。
计划是你安排的,人是你选的,现在居然翻脸不认人,为了一丁点利益就想要施行“规矩”,而最重要的是,胡特做的太不地道。不管事情真实的情况是如何的,这件事理应由他莱斯先调查清楚之后,再给胡特一个交代,而不是你派人把我请来,然后当着我的面给我的人难看,那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对于长期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这些人来说,面子是无比重要的东西,这关系到自己在城市中的地位问题。
但面对极有可能的爆发的冲突以及带来的后果,莱斯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保持理智,不过不能给胡特好脸看。
他一边对胡特冷着脸,一边对手下人和颜悦色,“把你的经过再说一遍,事无巨细,一丁点细节都不能忽略。”
似乎是被老祖宗的笑容所感染,年轻的小偷虽然依旧十分害怕,却也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在颤抖。
事情的过程很简单,昨天半夜他被同伴叫起来,一伙人站在院子里,他因为手艺出色被胡特点名选了出来,和几个伙伴一起悄然前往城中心的城主府。经过细致的勘察,最终他们骗开了守卫,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马车偷偷弄了出来,然后拉到了城外的农庄内。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和职业习惯,他进了车厢摸了摸,弄到了一些金币和大家分了了事。
然后就被人从睡梦中掐了起来,押送到这里。
事情的确很简单,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地方,但是胡特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他想起了自己刚刚起步的时候,他带着手下打劫了一个小商队,然后商队的负责人找到了他的大佬。大佬问他,一共抢了多少东西,他把不值钱的东西都供了出来,隐瞒了最值钱的那一部分……
忽然间胡特叹了一口气,“上措施吧!”
莱斯刚要发作,就被胡特阴狠的眼神所制止,他狞笑道:“莱斯,胃口好不是坏处,但你要事先考虑清楚,你能不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上百万金币的东西,足以让你不能活着走出两条街!”
在这一刻,莱斯如坐针毡。
就在这处据点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剑与盾佣兵团的人渣们或是饮酒,或是擦拭自己的武器,他们的目光与团长一致,都死死的盯着那道小小的,一踹就会四分五裂的木门。
也就是这一天,阿尔玛手下的有技术的女人们突然间变得极为热情,无论是那些口袋里没有几个银币的佣兵,还是浑身散发着浓浓体臭的混混,她们都施展出浑身的本事,将他们伺候的舒舒服服,只是在运动时,总是不经意的询问一下是否知道这件事的最新内幕。
哈维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带着自己的捕奴队和奴隶在城中转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兜售奴隶,而不是在奴隶市场中老老实实的呆着。更让那些警备队员不满的是,他们居然把一些粗制的武器分发给了奴隶。
几乎所有敏感的人都发现,今天的奥尔特伦堡的气氛,似乎有点紧张。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雷恩,却惬意的品尝着来自北方的红茶,浓郁芬芳的茶香冲散了他对帝都的怀念。精美的银质茶杯在红色茶汤的映衬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坐在他对面的肯特坐立不安,屁股低下如同长了疮,扭个不停。
“城防军中,你能控制多少?”雷恩端着精致的银杯,瞥了他一眼,“有多少人已经被收买,有多少人还保持着对帝国的忠诚?”见肯特急欲表态,雷恩摆了摆手,制止了他,“先想清楚,我不是傻子,也不会是傻子。在你说话之前,先把你要说的话经过你的大脑斟酌一下,不要说出让我失态的话来。”
肯特一惊,干笑着连连点头,沉吟片刻,才苦笑着说道:“情况很不乐观,您知道,在奥尔特伦堡这个特殊的地方,忠诚并不能当饭吃,我不敢保证那些混蛋是不是还有着无限的忠诚和热诚,但是我可以保证,我最少能凑出一百人来,各个都是好手。”
雷恩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要和我说保证这个词,多少年这里没有爆发过战争和清剿行动了?就算是好手都变成了庸手!至于你说的一百人……太多了,五十个吧,现在就去挑选。我要做的事情做好之后,每人一个金币。”
肯特身形一震,接着脸上就绽放了极为璀璨的笑容,屁颠颠的跑了出去。
雷恩抿了抿嘴,露出轻蔑的笑容。
一群蠢货!
我的钱,是这么简单就能拿的吗?
他眼珠子一转,又开心的笑了起来,品了品银杯中的红茶,望着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哼起了小曲,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这天空。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第7章 兄弟
一个人对疼痛的忍耐限度有多大?
科学家说的话不足为信,因为科学家判定的人体极限总是不断的被新纪录打破,让他们灰头土脸。他们曾说疼痛分为十二正级和一个特别等级,十二正级从被蚊子叮到被各种残暴的刑讯不等,女人分娩时的疼痛是第九级。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第十三级,是指部分体质特殊,更容易感受疼痛的人在遭受到十二级疼痛时,会感受到更加剧烈的十三级疼痛。
但这就是对的吗?
另外一个科学家告诉我们,男性下体被重击时的疼痛,是女性分娩时疼痛的数倍,重击过多甚至会活活疼死。光明神在上,至少生孩子不会疼死。
年轻的小偷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能承受多少级的疼痛,不过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扛不住了。这群兄弟会(胡特的帮派)的人根本就没有人性,他被带入到这个房间里之后,那些心理扭曲的壮汉就用两个用来吊挂猪肉和牛肉的钩子,从他的锁骨下穿过,将他吊了起来。他们用铁荆棘做成的鞭子抽打他的身体,逼他吃人类的排泄物,用刀子割了他不少肉,更用一根带着毛刺的木头,捅进了他的直肠里。
而这一切的原因,就是为了那百万金币的地契。
和这些人的确不能讲道理,因为在他们的眼睛里,利益比道理可爱的多。
当那个壮汉一拳头揌在了年轻小偷的裆下时,他昏死过去。接着又被烙铁烫醒,然后他做了一个很聪明的决定——编谎话。
智慧动物从根性上来讲,都属于利己动物,所做的一切决定和判断,都是为了自身利益。这些决定、选择、需求在智商的加成和加工下,会变成有选择的决定,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本质,除非是被逼到了绝境。
口供很快就火热出炉了,从来没有保密意识的帮派也不可能突然间就觉醒了某种政治思想,筛子一样的组织很快就让这些消息通过有技术的女人,或是在酒桌上成为了别人的秘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全城。
另外几个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的小偷顿时吓的躲藏了起来,作为一个本地人,一个遭人嫉恨的小偷,他们肯定有所谓的“狡兔三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找到的。
奥尔特伦堡并不是一个热情洋溢的城市,这里充满了冷漠,但这几天,整个城市的热情都被调动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新来的男爵雷恩的马车被偷了,与马车一同丢失的还有价值百万金币的地契。在胡特和一众大佬的暴怒中,所有人都被派了出去,寻找那几个私藏了地契的同谋。
小麦是一种农作物,也是人们最常接触到的食物原料,同时也是一个人的名字。
除了贵族之外,平民不允许拥有姓氏,姓氏是贵族阶级专有的特权,所以很多平民生了孩子之后都会随便取一个名字,不要求好听,只要求辨识度高。奥尔特伦堡中有两个叫做小麦的人,一个已经六十多岁,没几天好活了。还有一个才十九岁,但他是一个小偷。
小麦躲藏在靠近城墙的一处荒废民居的地窖里,这里是他和自己弟弟大麦的秘密基地。两人在地窖中挖了一条地道,直接通到街道对面家中的地窖里。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需要躲藏,小麦或是大麦这对相依为命的兄弟就会躲在这里,由另外一个人负责送来吃喝等日用品。这次,小麦就躲在这里。
“哥,你真的没拿那些东西吗?”大麦为小麦的杯子中倒满了二十个铜币一杯的玉米朗姆酒,主要的原料是玉米和甜菜,蒸馏后大概有三十五度左右,是很廉价的酒水,销量非常高。
小麦待杯子中的酒水倒满,仰头举杯,一饮而尽,接着重重的将木头镂空的杯子狠狠的落在小桌子上,随之长长叹了一口气。一股子带着淡淡胃酸和臭味的酒气从他嘴里呵了出来,大麦倒是习以为常,他又满上了一杯。
“别提了,我真的没看见过什么地契和存款证明,要是真有那东西我还会留在这里?早就跑去帝都享福了。”他用手抓了一块烤肉,塞进嘴里用力的咀嚼,似乎是想把这几日的晦气通过撕咬的方式发泄出来,他用油乎乎的手点了点桌子,发出梆梆的声音,“我真是要被害死了,莱斯老大要抓我,胡特也要抓我,连阿尔玛那个贱人都要抓我。现在奥尔特伦堡里但凡有点能耐的人都在找我,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大麦笑了笑,举杯邀酒,兄弟二人碰了一下杯子,又是一口饮尽,借酒消愁。
大麦问道若有所思地问道:“地契和存款不说了,那零钱是不是真的?”
小麦一愣,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开始变得僵硬,思想也成了女司机,一路油门踩到底,他僵硬的点点头,“是,有一点金币,但是不多,只有二十个不到。”
大麦眼中闪过一缕精芒,若有所指的追问道:“你们怎么分的?他们不会占了你的便宜吧?”
小麦一拍大腿,脸红脖子粗,额头上的青筋都起来了,“怎么可能?我小麦是什么人?他们敢!”说着嘚吧嘚吧嘴,“我分了五个金币,其余的他们都分了。”
五个金币,换成银币差不多有五百五十个到六百个,我的光明神啊,这是多大的一笔款子!大麦自己并没有喝多少酒,依旧感觉到一股热气直冲头顶,整个人都变得晕乎乎的。他口干舌燥的自己喝了一杯酒,问道:“金币藏哪去了?哥哥,你实在太不仗义了,也不知道分我一点!”
小麦嘿嘿一笑,低声道:“我藏起来了,你以为我傻么?万一有人要黑吃黑,金币装在身上只会死的更快!再等等,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之后取出来,咱们兄弟过一个肥年。”
接下来不管大麦怎么问,怎么要求,小麦都不再吐露有关这件事的细节,一个劲的吃菜喝酒,最终醉倒在一边。
大麦看着醉倒的小麦,眼中复杂的神色来回流转,过了许久,他咬了咬牙关,硌的自己腮帮子都疼。他掀开衣服,掏出系在腰上的一节长绳,朝着小麦走去。
不要怪我,哪怕你只分我一个,我也当你是我兄弟。现在你不仅想要私吞那百万金币的东西,连一个金币都不愿意分给我。是你,是你先不把我当亲人,那就不要怪我了。
小麦从沉醉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城中一处酒馆的地窖里。这里被改成了私牢一样的存在,十来个铁笼子里装着几个人,这里的环境十分恶劣,到处都是充满了臭味的臭水,老鼠也到处都是。
小麦一个惊醒之后,就反应了过来,这里是莱斯老爹的地盘,他用力晃着铁笼子上的铁条,大声的咆哮着。
“你们把我弟弟怎么样了?我发誓,你们要是伤害了他,我就算变成亡灵都不会放过你们!”
……
莱斯看着匆匆而来的胡特,脸都气歪了。也不知道哪个混账居然走漏了消息,居然把这个家伙引来了。
逃走的几个小偷中已经有三人被找到,作为这座城市小偷的首领,莱斯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是其他事情要找什么人,他可能不太在行,但是在这座城市中找几个小偷,那他可是祖宗。
说实话,如果不是忌惮胡特手中兄弟会的势力,莱斯都有取而代之的心思,唯一的缺憾就是手底下的小偷偷东西在行,打打杀杀就不行了。
这次闹出的事情很大,同时大家也都明白,不管是谁拿到了那张地契,一瞬间就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一百万金币,还是帝都金环区的庄园,足以通过向皇室捐献的方式获得一个爵位,哪怕是最低等的勋爵,那也是贵族,远远的高于平民,对平民有着予取予夺的生杀大权。
平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大家都明白,最终找到了东西之后,还要做过一场才行。
现在,大家还保持着一个相对平稳的局面。
“不请自来,莱斯老爹不会怪罪我吧?”胡特笑眯眯的,脸上的疤痕一抖一抖,让莱斯心头一跳一跳。
莱斯连连摆手,“怎么会呢?平时想请胡特老大来,都请不来,今日胡特老大你能来这里,真是蓬荜生辉,我应该高兴才是。”这话看似没什么问题,其实小小的刺了一下胡特。平时请你请不来,那是因为没有什么利益纠葛,今天不请自来,完全是看在钱的面子上,真他妈的不要脸。
被人刺了一句的胡特脸色都没变,走了几步走到莱斯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微微用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盯着莱斯,“那就叨扰了,我听说你抓住几个人?不知道审了没有。”
感受到胳膊上火辣辣的疼,莱斯心中有气,可望到胡特冰冷的眼神,一瞬间这气就消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背都驼了一些。他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就等胡特老大你来呢,来,请……”
胡特放开了抓住莱斯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双手一背,朝着酒馆后院走去。
第8章 人,只能靠自己
小麦抬手遮住大门处透进来的光线,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轮廓,他的双眼顿时就红了起来,似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找到了寄托,低声喊了一句“爸爸”,紧接着声音变得大了不少,又叫了一声“爸爸”,两个音节中充满了浓浓的委屈和不甘,还有一种欣喜!
莱斯并不是他的爸爸,或者说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小麦和大麦的父母死在了城外一场偶然爆发的冲突当中,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在这座吃人的城市中几乎绝望。而莱斯,就像此时的阳光一样撕裂了压住他们人生的绝望乌云,让他们再一次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莱斯收养了他们,教导他们,手把手的将偷窃、盗窃的手艺教给了他们。
没错,就是手艺。
在这座城市中,只要能活下去,有尊严的活下去,任何手段都是一门手艺,值得人们去学习的手艺。不管是杀人、偷窃,还是用身体取悦他人!
莱斯的嘴角微微下塌,眼角不自知的抽了抽。他有超过一百个养子,这些养子和其他小偷组成了他的偷盗帝国。他,是当之无愧的贼王,统治者奥尔特伦堡的地下盗窃帝国。此时此刻,他早已冷漠的心,随着小麦两句充满了感情的音节,变得温暖柔软起来。
他不是一个温柔的人,许多养子和小偷、盗贼对他的印象只有冷酷无情。许多人因为犯了他的忌讳,被切掉了赖以为生的数根手指,被丢到城外任其自身自灭。
他曾经有过一个家庭,但是因为他动了不该动的心,偷了不该偷的东西,他的妻子在受尽凌辱之后被吊死在城门上。他两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被一根手腕粗的木桩刺穿,随意的插在了城门外的官道上。他因为意外躲过了一劫,也毁了他的一生。有时候夜深人静时,莱斯会给自己倒上一杯烈酒,坐在桌子前,摩挲着已经油光水润的木头雕像,心中不止一次问自己,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躲过一劫,和家人一起死在那座城市中,能不能得到永恒的宁静?
他不知道,在酒精作用下的大脑很想让他承认,那一场灾难源自于他的自大,罪魁祸首就是他盲目的自负,想要他肯定自己的罪过,以及如果当时能站出来,和家人一起赴死会比苟活于世更好!
但他总是在最后关头惊醒过来,然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让他痛不欲生的事情。
小麦的呼喊,唤醒了他沉寂已久的,那一丝丝微不足道的温情。他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自然了许多。他望着小麦点了点头,随着胡特一起走进了地窖的私牢中。
胡特根本不知道这一瞬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如何利用优势去攻击别人。他阴测测的走到铁笼边上,用小牛皮的靴子踢了踢笼子,摘掉了皮质的黑色手套,随手丢给了身后的跟班,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两个金币,两个金币就能让你最亲近的人出卖你。你不是问你弟弟怎么样了吗?”他的笑容如同恶魔一般诡诈,小麦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蹲着抱住了脑袋,“他啊,现在应该拿了两个金币,去了阿尔玛最豪华的销魂窟,躺在价格最高的有技术的女人身上,享受帝王都不一定能享受到的快乐。”
“而你!”胡特的眼神中充斥着说不出来的嘲弄,用那极为怜悯的口吻说道:“你却在这看不见太阳的地方,慢慢的腐烂。”
胡特还要说什么,莱斯很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好了胡特,你让开。”他横插在胡特与铁笼之间,酝酿了片刻,用自以为温和亲切的口吻问道:“小麦,告诉我,东西是不是在你这,藏在什么地方了?”
小麦的眼神瞳孔微微收缩,一个人在绝望之中最害怕的就是黑暗,最渴望的就是希望,然而这个除了在上缴养老金时才会和颜悦色,其他都是总是冷着一张脸,几乎没有给他几次笑脸,却依旧被他当做最可靠的人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种如同撕裂般被抛弃的痛苦再一次在他的身体里弥漫开。他嘴唇发乌,哆嗦着,用颤抖的声音挤出了一些音节,“爸爸……我真的没有拿那个东西,而且我可以向老家伙发誓,我连见都没见过!我保证,马车里面除了金币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东西。”
莱斯才开始发热的眼神转眼就冷却了下来,清冷理智的眼神里藏着让他自己都讨厌的东西,他轻轻的问:“为什么别人说有,你说没有?我的孩子,你知不知道那些东西已经在奥尔特伦堡搅起了翻天巨浪?!”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强势,不具有攻击性,为此还放缓了语速,就像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一般慢慢的说着:“交出来,我和胡特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并且给你一笔足够你挥霍一辈子的钱,再送你去一个安全平和的地方,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生活在幸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