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再看看。”孟辉缩着脖怯怯地。
“那你仔细看,这砚好坏很分明,上过学堂的人多少该知道些。”孟锐坐在一旁。
孟辉点点头,步移到书桌前,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可他哪会看砚台啊,砚台对他来就是写字的水,这好坏不都是写个黑黑的大字在那,能有什么区别!
“选好了没?”孟锐又催了一句,这几端砚各个都不同,看着最简单的那块是块极品,砚中略带些朱砂红,最差的那块,十分一般,孟公府丫头婆记账打圈便用的这种,另外几块,只要稍加点水磨一磨便知道好坏,这傻就知道用眼睛看,能看出什么端倪。
“这……这块吧。”孟辉怯怯地指向中间那块,他不懂砚,可这雕刻得好看的应该不会是太差的砚。
“看好了可就不许反悔了。”孟毓娴见他果然选不中最好的那块砚,便笑着。
第8节
“哦……不!”孟辉一看孟毓娴在笑,以为自己选了最差的一块,连忙将手往旁边移了一下,“我选这块。”
“好了,选了这块你便拿回去吧!”孟锐皱着眉头站起身,连站在一旁的巧云都知道他选的那块是最差的,平日里没见管事房的婆们用么!
孟辉虽然有些害怕孟锐生气,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那我选的是好的还是坏的?”
“是好是坏你自己选的不知道么?”孟锐厉声一句,孟辉吓得抱起自己选中的那块砚台便跑了。
孟锐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看孟毓晓,“他拿你当姐姐看才会来你屋里要东西的,你也不要生他气。”
孟毓晓笑着点了点头,“知道。”
“原本我们倒是把他当弟弟看,他自己却跟我们生分,最后到弄得跟我们排挤他似的。”孟毓娴着伸手摸了摸桌上的几块端砚,“三姐姐也真舍得,把这么好的砚拿出来,若是被他瞎猫碰死老鼠个拿走了,可不要心疼。”
孟毓晓笑笑,“我倒也不心疼给他用了,只怕给他糟蹋了,好砚都难得。”然后看向孟锐,“屋里闷,我们往院里去坐。”
三人于是让丫头们将茶果端到院里坐着喝了两壶茶,孟毓晓细细观察着这兄妹二人,毓娴如今,又自得宠,心思单纯,暂时没有什么心机,等再大些,也不知会不会渐渐跟自己生分?
再看孟锐,老爷原本指望他能读圣贤书,之后考个一官半职,再找人拉扯拉扯,以后也能光耀门楣,可哪知他却看不惯官场那些人的模样,一心经商起来了,生意做得还可以,不过平日也是大手大脚惯了,人情往来,一来二去,便剩不了多少,总算是好过孟辉。
这二人如今待自己倒好,却总归是隔了血亲,想着这偌大的孟公府,自己竟是一丝依靠都没有,又加之想起了淹死在荷花池里的原主,孟毓晓不禁伤感起来。
这孟府,自己似乎毫无依靠,未来也由不得人做主,倒不如逃了出去,没了这身华丽衣裳,总能想到糊口的办法,总好过嫁给安若言那个渣男!
“今日老夫人和太太们不在,他才敢如此猖狂,三姐姐你便是太仁慈,下次见了,直接叫人打出去便是!”孟毓娴似乎显得比毓晓还着急,气呼呼地了一通。
孟锐瞟了一眼孟毓晓,见她低头不语,满眼伤感,便轻声劝住孟毓娴,“你这急性,又给三丫头出馊主意,这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你三姐姐能对他动手?”
孟毓晓听着兄妹二人的话,回过神来,朝着二人轻轻一笑,“随他闹去吧,但愿他拿了砚台是真心做学问去了。”
眼前这二人,对自己倒是极好,不管以后怎样,如今且先受着这份手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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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梦金枝
九月十三的晚上,五更天不到,院里便闹了起来,原来是宫里来了消息,娘娘早产了!
消息一传回来,整个孟公府便都醒了,老夫人和赵氏都是有诰命在身的,早已穿好了诰服候着,孟清远、孟清焯兄弟两则早早地去宫门候着了,其他人则都等在老夫人屋里。
“梧桐,你可记得菩萨面前的香莫要断了,”老夫人突然想起这个,连忙提醒身旁的梧桐。
梧桐忙答应:“时刻有人看着呢。”
老夫人信佛,初一十五都吃斋饭,屋里供了一坐两尺高的金身观音,日日贡茶水,香火更是不让断的。
“菩萨保佑,娘娘顺利诞下皇,母平安。”老夫人端起手念念有词地着。
赵氏额头皱纹挤出好几道线了,心里焦急得要死,太医日日把平安脉,怎就早产了呢!
“菩萨保佑。”众人也都跟着老夫人念了起来。
孟毓晓不信这些,倒也真心不愿宫里出事,便也跟着声求了两声。
卯时刚过,便有跟在老爷身边的家童回来报,“娘娘生了,是个公主,老爷们已经进宫去了,叫老夫人和夫人们先去宫门口候着,左不过晌午便会召见的。”
老夫人和赵氏听了大喜,众人也连忙起身道喜,赵氏又命人快去准备马车,忙叫人给老夫人重新梳妆,自己也收拾了一番,一大家姑娘婆拥着送到正门上了马车。
闹了一晚上,到这众人便也安了心,孟毓晓在毓娴那里一同用了早餐,便回自己屋里睡回笼觉去了。
睡至一半,只觉床边有人,便惺惺忪忪地睁了眼,只见床头端坐着一女,却不像巧云和屋里某位丫头的身影,便勾起起身弱弱问了一句:“什么人坐在那?”
“三姑娘好记性,已不记得我了么?”那女话的声音有些飘,就好像一出嘴便散在风里了一般,缓缓地转过来头来,却是安家的金枝。
“你怎么来了?”孟毓晓惊讶,按理这孟公府也不是人人都进得来的,何况自己院里巧云她们也应会在外面守着才是,怎么金枝就进来了呢?
“三姑娘莫怕。”金枝面色素白,没有了那日的傲气和猖狂,“奴家是来跟三姑娘道别的,人活一世,到最后竟是连个道别的人也没有。”
“道别?”孟毓晓初听时还未反应过来,再细想一番,方才明白,眼前的怕已经不是金枝本人了,顿时慌了神色,想要往后躲去。
“三姑娘莫慌,奴家并无恶意。”金枝只在床外,也不靠近,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孟毓晓越是想要看清却越发没法看清。
不过感觉到她并无恶意,孟毓晓便壮着胆问:“你怎么了?”
金枝淡淡一笑,低了头,“三姑娘没错,终是我看错了人,戏文里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莫过于我这样了,我也不怨谁,只来和三姑娘道个别,另求三姑娘一件事。”
“何事?你。”孟毓晓轻声问。
“奴家腹中的孩儿还不足百日,奴家恐阎王不收,劳烦三姑娘可怜,去景云观替我儿捐个牌位,烧足七七四十九日的香火。”
孟毓晓以前自是不信鬼神,可如今自己正亲眼看着,倒也信了一些,忙问:“孩可有名号?”
“这孩与世无缘,便唤阿无吧……”金枝话间便站起了身,渐渐地往窗外飘了去,声音也越来越散。
孟毓晓一惊,坐起了身,才发现还是大白天,屋里什么人都没有,唯有帘外的窗户被风拨动得还在晃动。
“姑娘,”守在外面的巧云听到声响赶紧跑了进来,一看孟毓晓竟是惊得衣衫都湿了,忙问:“可是做了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