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噘嘴,十分不高兴地道:“我没带这么多钱,你先说,我随后让人给你送来。”
钟唯唯起身就走,王楚拽住她,摸一张银票过去:“快说!”
钟唯唯验明银票后,心情好了很多:“陛下多情,见一个爱一个;口味多变,既爱清粥小菜,也爱名家大菜。”
王楚咬着嘴唇,又摸出一张银票:“总有共性吧?”
二师兄真值钱啊。钟唯唯瞅着那张银票,这些天积累起来的不高兴和委屈立时淡了几分,也没那么排斥彤史这个职位了。她笑着去接银票,假意客气:“咱们以后要共事呢,你这样客气多不好。这样,除了这个问题之外,我再附赠一条独家内幕消息。”
王楚鄙视她:“真嫌我客气干脆不要收钱啦。”
钟唯唯立刻把银票藏起来,不给王楚反悔的机会:“陛下喜欢细腰女子。附赠的消息是,陛下最近心情不大好。”
“这也能算?”王楚逼她退钱:“至少退我十两银子。”
“不退!吃下去的还能吐出来?痴心妄想!”钟唯唯坚决不退,一来她穷,急需银子救急;二来这宫中无数人都盯着她,她不能表现得太好说话,先把规矩树起来,没钱就别开口,可以堵死很多人的嘴。
王楚狠狠瞪她,钟唯唯得了便宜也不卖乖:“改天请你喝茶。”
忽听外头有人问:“钟彤史在里面吗?陛下宣她。”
又是要干嘛?现在尚且还是孝期,重华总不能就急着要她安排人伺寝什么的吧?钟唯唯一百个不情愿,慢吞吞地摸出去:“陛下宣我何事?”
传话的小宦官更牛,送枚白眼给她:“我怎么知道?陛下说了,钟彤史若是一炷香内赶不到,就继续吃冷馒头吧!”
话音未落,钟唯唯已经冲了出去。
钟唯唯一口气跑到清心殿外,扶着门框喘粗气:“臣……臣……给陛下……请安……”
“晚上吃馒头。”重华示意她看香炉,里面插着的香早就燃尽了。
谁知道这香是什么时候点的?要克扣她的伙食就明着说。钟唯唯不干:“陛下处事不公。”
重华冷淡地扫她一眼:“明早吃馒头。”
钟唯唯不服气:“尚仪局离清心殿那么远……”
“明天中午吃馒头。”
钟唯唯牙痒痒:“臣知罪了,不知陛下召臣过来,有何吩咐?”
重华指指面前的一套茶具,冷傲地问:“成日漂游浪荡吃白食,知道惭愧二字怎么写吗?”
章节目录 12.第12章 新官上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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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喝茶她就要煮给他喝吗?钟唯唯假装看不懂重华的暗示,严肃认真地道:“回陛下,臣正是在和王彤史商量当值的事呢。”
见重华半垂着眼不吭气,她掰着手指一一道来:“彤史,掌记宫闱起居及内廷燕亵之事。虽说先帝殡天未满百日,但陛下才从苍山入京不久,之前府邸空置,府中并没有女眷,所以凡事都该准备起来了。听说礼部已将此次入宫的闺秀名册呈到太后娘娘和陛下跟前,还请陛下将名册赐予微臣一观。以及,不知陛下有没有心仪之人?若有,请告知微臣,微臣会优先安排贵人伺寝。”
她一口气说完,很为自己的冷静理智和职业操守骄傲,微笑着看向重华,表白忠心:“自来后宫如朝局,陛下放心,微臣与您自幼相识,共出同门,有师兄妹情分,又承蒙先帝教诲嘱托,不管什么事,臣都会站在陛下这一边。为您看好门户,打点杂务,免去陛下后顾之忧……”
“看门户的是郑刚中,打点杂务有赵宏图,你觉得你能代替他们所有人?”重华一点不领情,阴沉着脸一指门边:“既然你觉得自己如此能干,就到那儿去守着!”
钟唯唯回头一看,重华指的那地儿阳光正盛,这三伏天的,谁要是往那儿晒上小半个时辰,人就先得晕了。想她重病初愈,身体又不好,这种事还是不要逞能了。她立刻洗手,堆笑:“陛下很久没喝微臣煮的茶了吧?微臣伺候陛下喝茶?”
重华猛地将手中的奏折狠狠砸向桌面,怒气勃发:“你以为你是谁?朕离了你就活不得吗?这天下就只有你一人精通茶道?”
钟唯唯笑容不变,越发恭敬:“陛下息怒,陛下说得是。不是陛下离了微臣就活不得,而是微臣离了陛下就活不得。”
重华恶狠狠地瞪她:“下去!”
钟唯唯利落地却行退出,走到门边一个旋身,转身就要跑,却被小宦官给拦住:“钟彤史,陛下要你站这儿看守门户呢,你差事还没办完,就想走么?这是藐视君威啊。”
这小宦官正是之前跑到尚仪局宣她,又送了个白眼给她的人,钟唯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阴笑:“这位小公公好生面善,敢问尊姓大名?”
小宦官一挺小胸脯:“御前太监李安仁。”瞟一眼钟唯唯,微有得意:“钟彤史不会认得咱家的,咱家之前一直跟着陛下在苍山伺候呢,陛下奉召入京,咱家才跟着入宫的。”
小样儿。不就是想告诉她,他身份不一样吗?难怪如此嚣张。钟唯唯眯笑:“难怪得……你是我走了之后才去到苍山的吧?”比资历,谁比得过她?她十年前就和重华熟识了,还差一点就成夫妻了呢。
李安仁再白她一眼:“我认得钟彤史的,听说你贪慕荣华,背信弃义,见异思迁,为了享福,丢下陛下自己入宫了嘛。怎么样,没想到陛下原来是皇子,还是先帝内定的皇位继承人吧?有没有后悔啊?”
钟唯唯脸色有些发白,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唔,后悔了啊,肠子都悔青了。可惜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不然我一定想方设法弄点来吃。”
“死不悔改。”李安仁白她一眼,十分气愤地走开了,边走边低声嘀咕:“陛下真是仁慈,要是换了我,早就把这种人乱棍打死,拖出去喂狗了。”
钟唯唯听得分明,微笑着伸个懒腰,走到重华指定的地方去站着,先瞟一眼重华,见他低着头批奏折,神情专注,并不像是盯着她的样子,就悄悄迈一步,擦着阳光站到阴影里去。
整整一个下午,重华都没有理她,她从日落站到掌灯时分,看着重华批完奏折,又召朝臣入内议事,再安然享受百种珍馐美味,思来想去,前情后事宛如乱麻一样理不清,索性放空思绪,目光呆滞地杵在那里,什么都不关注。
许久,二更鼓响,李安仁没好气地端了两个冷馒头给她:“喏,陛下赏你的晚饭!”
钟唯唯一笑,接了馒头,高呼一声:“谢陛下恩赐!”
高坐殿中的重华抬起头来,目光沉沉地看向她,朝她招手。钟唯唯拿着馒头入内:“陛下有何吩咐?”
重重灯影里,重华宛若神祗,高不可攀,一双带着冰火之色的乌黑双眸清冷如雪:“你有何感想?”
钟唯唯眨眨眼:“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重华露出几分不耐:“钟唯唯,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还想不想小棠回来?”
钟唯唯绷得笔直的腰背骤然放松,她把馒头放到一旁,诚心诚意地给重华行礼:“求陛下原谅罪臣有眼无珠,慢待了陛下。当初,哪怕是死,罪臣也不应该离开苍山的。”
这话说得平心静气,半点怨怼都没有,但重华就是从中听出了许多怨愤敷衍之情。他冷笑:“你当时要死了吗?有人逼迫着要你的命?你就那样迫不及待想要一飞冲天?”
就算没有死,也离死不远了。钟唯唯心里一阵钝痛,无数的委屈和愤怒,随即又觉得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纠结那么多干嘛?何况,强势有权的人永远都认为自己有理没有错,所有错误都是别人的,她和他扯这些做什么?他既然耿耿于怀,她便认错就是。再拜一拜,诚恳地道:“都是罪臣的错。”
她姿态够低,重华却高兴不起来,他的目光像是落到钟唯唯身上,却又像是透过她落到了远方,索然无味:“这是即将入宫的宫妃名册,你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