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玉牌
从半截青砖中掏出来的大西洞端石六吉砚和那块罗小华制古松心墨,于立飞都非常喜欢。把东西拿在手上,那种发自内心的惬意与舒坦,好像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似的,又像是酷暑天,突然走进空调房似的,那种感觉,实在是无法用笔墨来形容。
这方砚和墨,原来在青砖里的时候,因为隔着一层青砖,这种感觉还不是很明显。可就算是这样,早上的时候,这半截砖头,已经能吸引他了。如若不然,于立飞也不可能在那个地摊下停下来。现在把它们拿在手里,更是让他爱不释手。把玩了好一阵之后,他才恋恋不舍的装进包里。
但同时,又把包靠在身边,让他能随时接触到包里的端砚和古墨。这方大西洞端石六吉砚和罗小华制古松心墨,于立飞是准备以后回老家的时候,送给老头子的。上次的玉,让自己消受了,这次的砚和墨,老头子肯定喜欢。
于立飞从小就没见过父母,是老头子一手带大的。虽然他平常总以老头子相称,实际上却是把他当爷爷看待的。只是老头子不按套路出牌,或者说有些为老不尊,又或者是想跟于立飞更加亲近,反而两人之间更像朋友。
可是离开老家之后,他对老头子的感情有了变化。隔着距离,能让他看清很多问题。姑且不说老头子让他读了大学,有了在社会上立足的能力,就算是把他拉扯大,这份恩情,他一辈子都是还不完的。
可是自从记事起,除了到山里摘点菇子,打点野味让老头子解解馋之外,也没能让老头子享过什么福。而且这样的日子,好像也只有几年时间。升入高中之后,他读的寄宿,就很少回家了。一直到大学毕业,再后来在外面漂泊,连老头子的面都见不到了。
直到两个月前,他才在老家待了一段时间,但那也是迫于无奈。当时他如果不是在外面混不下去,根本就不会回去。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回老家,他也不可能拥有这种奇异的能力。所以说,人生的际遇真的变化无常,或许一个小小的东西,就能让你人生的列车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驰去。
其实以于立飞的武力值,如果他想要在社会上混出点名堂,还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但老头子在他去县城读高中的时候,就郑重其事的叮嘱过他,教他练气和功夫,是用来强身健体,不是用来为非作歹的。否则,就算他死了,也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当时于立飞郑重的答应了,到社会后,除非必要,他从来不显露自己的功夫。
这次偶然得到的端砚跟古墨,也算于立飞略尽了一点心意。但他也知道,无论自己送老头子多少东西,都无法抵销那份恩情,可送了总比不送要好。送了,自己能稍稍心安,不送,晚上有的时候,连眼睛也闭不上。
既然端砚和古黑准备送给老头子,那这两样东西,以后就不属于自己了。哪怕于立飞自己也很喜欢,但老头子更喜欢。想到老头子拿着这方端砚和墨的那种喜出望外的神情,于立飞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
从昨天到今天,于立飞买了好几样东西,但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也就是那个童子浴牛图摆件。于立飞早就知道摆件的底座有一道暗门,但又不能强行打开。现在闲来无事,正好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潭江边上有不少地摊,他起身去买了把美工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在美工刀的帮助下,于立飞把暗门缝隙里的胶割开了一条缝,再轻轻一按,暗门应声而开。底座下面,果然有一个暗格。把暗门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之后,于立飞定神一看,暗格里还真有东西。
里面的东西比暗门要大,于立飞的指尖刚刚碰到那个东西,他的脑海里,马上就映出一副长方形的立体图形。在图形的一边,有一副图形,而另外一面,而刻着一段字。但最让于立飞意外的是,当他想“看”清那段文字的时候,脑海里的图形竟然随着他的意念,慢慢的转动着。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他就像个小孩子拿到一件心爱的玩具似的,不停的在脑海里,转动着那个图形。左转、右转,上翻、下翻,前空翻、后空翻。不但这个长方体的任何细微之处,他都了若指掌。而且,长方体的内部,他也“看”的很清楚。内部呈乳白色,通体无任何杂质,显得非常纯洁,没有任何瑕疵。而整个长方体,整块都是浑然一体,非常赏心悦目。
松开手指之后,于立飞很想马上亲眼看看这个长方体,跟自己用“心”看到的,是否一至。童子浴牛图摆件下面底座留出来的空间不大,正好能放得下这个长方体。但暗门开的却比长方体要小。幸好宽度一样,否则只能把底座毁坏,才能强行拿出来。
把长方体一边顶进去,慢慢用手指将长方体移动至一端,再用力轻轻向上按,长方体的一端,才能沿着暗门落下来。一端出来之后,用手一带,整个长方体顿时滑落到于立飞手心。此时他才发现,这是一块玉牌,而且应该是一块上好的白玉。
虽说于立飞对玉也不是很懂行,可是这块玉牌放在手心非常的舒服。玉牌的一面浮雕一个持弓挎剑的戎装武士,仔细一看,好像还是个女的。跟在脑海里出现的图形毫厘不爽,甚至他觉得,在脑海里看到的图形更加鲜活。手中的玉牌,因为经过上百甚至是数百年的沉淀,再加上暗格中的空气和湿气接触,形成了一层包浆,反而让图形有些模糊。
把玉牌翻过来,背面有一段字:“停机市鞍马,云是从征者,脱我战时袍,谁复知其假?世无张华剑光息,匣里雌雄犹不识,何况木兰久停织。”正面的那副图,在于立飞看来,不失画家的笔墨情趣;另背面雕刻的诗文,龙飞凤舞,仿佛是名书家直接书写在其上。玲珑剔透的牌头装饰,不但有很强的观赏性,而且还有可玩性。
而玉牌背面的左下角,还有一个子冈的落款。虽然对玉没什么研究,但于立飞也知道,人养玉,玉也养人,这块玉能被古人藏在本是古董的底座中,显然更加珍贵。他也不想再把玉放在包里,再到地摊上,买了个一块钱的挂件,到手后把挂件取下来,换上玉牌,随后就挂在了脖子上。
第二十章 古玩的灵性
享受着从胸口传来了清凉,于立飞半躺在石凳上,微闭着眼睛。脑海中的玉牌立体图形,在他的意念控制下,不停的转换着角度。这让他觉得很有趣,就像在玩一个玩具似的。但玩的时间长了,总会有些疲惫。
在不知不觉间,于立飞竟然睡了过去。不出所料,于立飞又做了梦。在梦中,他“见”到一个装着像是明朝服饰的古装男子,坐在案几前,拿着一把奇怪的刀,聚精会神的在一块白玉上,不停的雕刻着。看他那副忘乎所以的样子,似乎把身外的一切,都抛之脑后。
于立飞跟老头子学过一套刀法,当然,他用的大刀。他用刀,讲究化劲为力,大开大合。但这个古人使用的雕刻刀,却有些古怪。这把刀有两个刀刃,而且向后弯起,就像两片刀被重叠在一起,而且刀尖回旋到了刀背似的。这把刀比一般的刻刀要大得多,差不多有巴掌大。
按说这么大的刀,在雕刻玉石的时候,会拖泥带水。但是这把刀在此人的手中,如庖丁解牛般,玉石飞溅,下刀如飞,快得只能见到刀的影子。让人看起来,不像是在雕刻,而像是在舞蹈,那种行云流水的感觉,实在令人赏心悦目。从刚开始雕刻,一直到最后完工,于立飞可以说是“看”着这块玉牌诞生的。
完工之后,那人似乎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良久之后才抬起头来。于立飞努力想看清他的长相,可是奈何他再凝神,总是显得朦朦胧胧。当他想伸手去拍那人的肩膀,想抓住他看个真切的时候,却抓了个空。那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不见。而此时,于立飞突然醒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这样的梦,于立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昨天晚上在博物馆外面的亭子顶上,他也做了一个梦。但那个梦,是一个留着辫子的清朝人在雕刻那个童子浴牛图摆件。每次一睡觉,只要自己接触到了古玩,就能做跟古玩相关的梦,这让于立飞觉得很不解。
他推测,这是不是就是古玩诞生的过程?可是这个过程,怎么会通过古玩,进入自己的梦境呢?如果是假的,那他怎么会感觉如此真实呢?如果是真的?这又怎么解释?对于无法解释的事情,于立飞只能暂时放下,等以后再慢慢摸索吧。
醒来之后,于立飞对脑海中的玉牌,感觉更亲切。他见证了玉牌的诞生,就像拥有它的生命一样,而玉牌似乎也能跟于立飞沟通。于立飞伸手把玉牌拿出来握在手中,他突然觉得,脑海中的那块玉牌,好像对自己笑了一下。
于立飞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匆忙中去擦自己的眼睛,可是马上感觉不错。脑海中的图像,跟眼睛有毛关系!
这个动作,让于立飞回到了现实中,不管他看到的景象有多神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吃饭和睡觉的问题。虽说睡觉的问题好解决,但洗漱呢?总不能晚上偷偷到潭江中解决吧?一次二次还可以,时间长了真的受不了。
想要解决问题,还得解决资金问题,于立飞又记起了童子浴牛图摆件。想要处理掉这个东西,还得把暗门修好才行。可是这个东西,破坏起来容易,但要修好,一时还想不到好的办法。到地摊去买瓶502胶水?这倒是容易修好,要是修好之后,会不会破坏东西?最重要的,会不会降低原本的价值?看来这件事,还得请专家帮忙。
虽然到潭州才一天,可是于立飞却认识了三位专家了。吴文古父子,和任静天的父亲任志伟。可是找他们,肯定会问起这个暗门的来历,势必又得说明暗门还有这块玉牌的事情。于立飞虽然不能说出这块玉牌的来历,但有一点,他很肯定,这应该是明朝的东西。
而且于立飞相信,这肯定是真东西。从童子浴牛图摆件,到大西洞端石六吉砚和罗小华制古松心墨,以及《南岳旧稿》,再到明宣德釉里红梵文出戟盖罐。每次只要是东西的立体图形,能进入他的脑海,让他有种无比舒服的感觉,东西自然就是真的。如果到现在,他连这一点都悟不出来的话,那智商就趋向于零了。只是要解释这其中的原因,于立飞却做不到。
而且不说这玉牌的珍贵程序,就说这无与伦比的刀法,就算不比《南岳旧稿》和明宣德釉里红梵文出戟盖罐要珍贵,至少比这个童子浴牛图摆件要好。要不然,人家怎么可能慎之又慎的把这块玉牌,藏到这个摆件的底座呢。在那个藏玉牌的人心目中,玉牌的价值,显然要远远超过摆件的价值。
然而,当于立飞拿起童子浴牛图摆件和那块暗门的时候,他脑海中的两副图形,竟然在一起慢慢的旋转着。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个摆件,围着玉牌在转。或许是因为于立飞已经打定主意,要把童子浴牛图摆件出手,脑海中的那个摆件图形,对玉牌生出恋恋不舍的感觉。就像,它们有了意识似的!
这个发现,让于立飞吓了一跳。都说玉有灵性,可是没想到,这个童子浴牛图摆件竟然也有灵性!看到它们在自己的脑海里,依依不舍,于立飞突然很是不舍。他头脑里迅速冒出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再勒紧裤带,挺过这段时间?
他的念头刚起,那个童子浴牛图摆件的图形,好像马上就感觉到了似的,一下子就停住了转动。然后朝着于立飞躬了躬身,而且它的上身部,突然化出一双手,对着于立飞作了个揖。没错,就是作揖。这个动作,于立飞“看”得是真真切切。这让于立飞彻底傻了眼,自己竟然还能跟古玩沟通?
“算了,还是让你留下来吧。”于立飞呢喃细语的说道。他彻底打消了的拿童子浴牛图摆件换钱的念头,这是第一个吸引他购买的古玩,可以说,他们之间确实有缘分。而且,如果没有这个童子浴牛图摆件,于立飞脖子上的这件玉牌,也不可能出现。
看看日头已经偏西,于立飞准备解决吃饭和过夜的问题。虽然身上的钱,只够吃几天的,但此时的他,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既然他已经答应童子浴牛图摆件,不出让它,自然就会遵守诺言。
中午,于立飞足足吃了三大碗饭,让那个饭馆老板都侧目而视。晚上,他自然无需多吃。而且,就算是以前,他晚上也吃的不多。加上他现在的经济情况,也舍不得多吃。在老家的时候,老头子晚上也是经常不吃的。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晚上不吃,饿治百病。古时候的人民,很多时候,晚上都是不吃饭的,就连皇帝,晚上也是不吃饭的。
“小于!”任静天远远看到于立飞走了过来,马上大声喊道,那神情,跟哥伦比亚发现新大陆差不了多少。
于立飞离着那家米粉店还有一段时间,就听到任静天大声呼叫,听起来,好像还很兴奋。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任哥,你怎么在这里?”于立飞快步走过去,不解的问。如果吴文古出现在这里,倒也情有可原。可是任静天住的地方,以及工作的红星派出所,离这里都有一段时间,不会专门跑来这里吃米粉的。
“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都等了你一下午了,如果你再来不,我就要发寻人启示了。”任静天确实找了于立飞一个下午,只是他没想到,于立飞会跑到潭江边去,而且还在那里睡了一个下午。
“任哥,找我有事?”于立飞看到任静天一脸的急切,问。
“当然有事,快,赶紧跟我走!”任静天拉着于立飞,掉头就走。
第二十一章 露脸与现眼只差一步
任静天双手包着那个明宣德釉里红梵文出戟盖罐,小心翼翼又得意洋洋的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吴文古和任志伟诧异又惊奇的目光,放肆的自吹自擂着。什么慧眼识珠,别人都认为是新仿,而自己却觉得大开门的东西。说的他们一惊一乍,完全没有任何怀疑。
最兴奋的却是吴可心,她对任静天能捡漏那是真心欢喜。任志伟也很是欣慰,任静天打眼了几年,这次终于捡漏了。倒不是因为明宣德釉里红梵文出戟盖罐值钱,而是任志伟觉得,任静天能有这样的眼光和学识,以后或许能继承自己的衣钵。吴文古也高兴的说,任静天终于能学以致用,实为可造之材。
能得到这两位潭州市最顶尖的古玩专家认可,任静天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而且看到吴可心膜拜的目光,他一度以为,这个漏就是自己捡的。
可好景不长,吴文古接到了吴志存的电话,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品相这么好的一物件,突然出现在潭州古玩市场,吴志存有责任有义务,把消息传播出去。吴文古自然不会帮任静天圆谎,当时任志伟就把任静天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任静天只考虑到让于立飞给他保密,没想到吴志存马上会把消息传出去。原本他还想得瑟几天,结果露脸变成了现眼。虽然他马上就认错,并且在吴志存面前已经承认是于立飞捡的漏,也不算有心欺瞒,只是想吹嘘一下。他也没想到,自己还没过够瘾,马上就被拆穿。
家里一下子出现两件价值上百万的古玩,而且都是于立飞一个人捡的漏,任志伟心里哪能平静得下来。他让任静天马上把于立飞找来,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任静天哪敢不从,而且在家里,他实在也受不了老头子跟吴文古鄙夷的目光,马上跑到古玩市场这边来寻找于立飞。可是于立飞昨天才来潭州,对这里无亲无故,任静天虽然是派出所的副所长,有着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但要想一下子找到于立飞,也是不可能的。
而在家里的任志伟,则是每半个小时就打来电话,问他找人的进度。而且任志伟的语气越来越严厉,态度越来越严肃。如果于立飞再不出现,任静天恐怕会假公济私,请街道办和治安联防队员出面寻找了。
刚才看到于立飞出现,对任静天来说,跟救星无异,他自然是拉着于立飞就往家里赶。至于现在是不是吃饭时间,于立飞有没有吃饭,此时他都顾不上了。
跟着任静天离开古玩一条街之后,任静天打了个车,于立飞看到车子的路线,就知道是去任静天家里。此时任静天只是一个劲的催着司机快点,同时又拿出手机,赶紧向任志伟汇报这个喜讯。于立飞一时之间,竟然没能跟任静天说个话。
一直到任静天家楼下的时候,出租车停下来之后,于立飞才找到机会,问:“任哥,这么急找我到底什么事?”
“还不是那个出戟盖罐?本想露回脸,结果脸没露成,反被臭骂了一顿。小于,带钱了没有,出来的急,忘记带钱包了。”任静天一摸身上的口袋,发现钱包没带。现在天气太热,他一到家,就会把身上的烟、钥匙、钱包掏出来,如果不是因为手机经常拿在手上,恐怕也不会带。
“带了。”于立飞点点头,迅速瞥了一眼的士内的计价器,十二元。虽然不多,但这无异于分割他的财产。拿钱的时候,于立飞看着递过去的钱,那是一天的伙食费啊。
“走吧,老头子都等急了。”任静天拍拍于立飞的肩膀,如果没有找到于立飞,他肯定是不会回来的。既然找到了,自然要以最快的速度带回来。
到任家之后,于立飞扫视了一眼,发现客厅里又多了一个中年人。看模样,应该比任志伟年轻一些,梳着一个背头,穿着一身唐装,身材中等,不胖不瘦,显得很是儒雅。正在跟任志伟在说着什么,看到他们进来,马上把目光都投了过来。
“小于,下午你去哪了?”吴文古看着于立飞,站起来关切的问。他已经听吴志存说起,已经把于立飞安排在了博物馆保卫科,明天就可以正式上班。但于立飞在潭州人生地不熟,任静天找了一个下午都没找到,他还真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下午我在江边坐了一会。”于立飞压抑着内心的感动,尽量让自己的脸上显得平静。出门在外,如果能遇到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那是一种福分。
“怪不得找不到你,我都在古玩市场周边找。”任静天叹了口气,他以为于立飞喜欢买古玩,肯定不会离古玩市场太远。可是哪想到,于立飞买古玩,凭的可不是什么眼光和学识,而是感觉。至于出价,也是根据身上的票子来决定的。反正他身上只有这么点钱,价格贵了的东西,自然买不起。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眼力没学识,也敢去逛古玩市场?”任志伟没好气的说,如果只是逛逛倒也罢了,毕竟谁都要经历这样的过程。但任静天却喜欢出手,他的那点工资,基本上都换成古玩市场的赝品和工艺品了。
“爸,你就别批评我了,人不是给你找来了么。”任静天陪着笑脸,说道。看到唐装男子,马上转移话题,笑着问:“严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家一下子出了两件好东西,我能不来?”严礼强跟任志伟很熟,两人认识几十年了,对任静天喊“严叔”,并没有抗拒。
“小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严礼强,严总不但是我市有名企业家,而且也是行内的收藏家。有眼力、有实力,一听说《南岳旧稿》到了我家,马上就赶了过来。”任志伟说道,严礼强主动给他打来了电话,因为只要潭州出现了宋朝的东西,总会送到他这里来鉴定。这次的宋刻本,是从古玩市场淘到的,肯定会找他来鉴定。只要问他,肯定会问到宋刻本的下落。
一听说《南岳旧稿》此时就在任志伟手上,严礼强顾不上公司的事,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他一上手,马上就喜欢上了《南岳旧稿》,向任志伟表达了强烈的购买欲望。可是任志伟跟吴文古都表示,这本书的所有权不是他们的,如果严礼强真要买,得跟于立飞沟通。得知任静天去找于立飞,严礼强也一直在等着于立飞。
“小于,没想到你这么有眼光,这本《南岳旧稿》和那个明宣德釉里红梵文出戟盖罐,你有没有意思转让?”严礼强笑吟吟的站起来,跟于立飞握了握手,直截了当的问。
“严总,《南岳旧稿》我已经送给吴老,至于明宣德釉里红梵文出戟盖罐,是我送给任哥的礼物,这两个东西,现在跟我都没有关系了。”于立飞淡淡的说道,如果说心疼,刚才那十二块钱的的士费,更让他心疼。
“小于,你知道这两件东西的价值吗?我告诉你,至少在三百万以上。”严礼强对于立飞的回答很意外,他也听吴文古说起,于立飞好像对金钱看的很淡,只是他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说完之后,饶有兴趣的盯着于立飞的眼睛。
“对我来说,它们只值一百元。”于立飞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不要说它们值三百万,哪怕就是三千万,东西送出去了,就不再是他的了。
“好!不为金钱所动,你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啊。”严礼强混迹于权利圈,阅人无数,于立飞回答的时候,心如止水,脸上有如古井无波,让他很是欣赏。现在的年轻人,不要说不为金钱所动,哪怕就是稍微沉稳一些,都很难见到。
“谢谢严总夸奖。”于立飞微微躬了躬身。
“小于,刚才我跟志伟仔细商量过,你的《南岳旧稿》,我不能收,这样的东西,能看到,并且给它做一次鉴定,就心满意足了。如果还想拥有,那就是非分之想,是贪得无厌。”吴文古连忙说道。
“是啊,还有这个明宣德釉里红梵文出戟盖罐,太贵重了。虽然你买的时候不贵,可现在证实是真品,自然还得问你的意思。”任静天连连摆手。
“吴老、任哥,按照你们的意思,那我得回去把东西退给摊主才行。”于立飞苦笑着说。
“要不我给你们出个主意怎么样?”严礼强突然说道,这些人可真有意思,一个想送,一个拒收,这要是说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第二十二章 友谊的见证
严礼强虽然只是第一次接触于立飞,但是他能创办这么大的企业,看人的眼光是非常准确的。于立飞眼中的坚毅和果断,以及不为金钱所动的品质,让他知道,这是一个轻易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同时也是信守承诺的人。
如果于立飞是他的生意伙伴,他会非常愿意跟这样的打交道。跟这样的人交往,无需担心对方会有狡诈之举。他觉得,于立飞的性格之中,有跟自己相似的部分。于立飞跟吴文古和任静天之间的事情,他已经清楚了。他觉得,无论是做人,还是做生意,信守承诺都是最重要的。
想要做生意,行要学会做人。道理很浅显,可是很多人未必明白。就算他们明白,也未必能够做到。
吴文古和任静天的推辞,看似是为于立飞着想,可是事实上,却伤害了于立飞的情感。甚至可以说,是对于立飞的一种侮辱。虽然于立飞很年轻,虽然他现在看上去,也不是很富有,但是每个人的尊严,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严叔,你不会是想打这两样东西的主意吧?”任静天笑着说,他太清楚严礼强的为人了,只要是见到好东西,就想请回家去。
可是搞收藏,不能太急切,很多东西,不是你有钱,就能拥有的。他在古玩市场打了不少眼,可是严礼强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损失的,只是自己的工资,这几年加起来,也不过上万元。而严礼强买到的赝品的钱,足以创办一家中层企业了。
“你小子,怎么说话的呢。”严礼强笑骂道,对这两样东西,他确实发自内心的喜欢。他这几年收藏的东西,真少假多,钱扔了他不在乎,古玩行就是这样,花钱买经验。可是花了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真正有价值的古玩却不多,这是让他最为遗憾的。
“小于,我确实很喜欢这两样东西,但你放心,绝对不会强买强卖。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想,你不是一个逐利之人,东西已经送出去,肯定不会再收回来。这一点,我非常欣赏,男人嘛,就得信守承诺。对这件事,我得说句公道话,吴老、静天,你们或许是为小于考虑,可是如果换个角度,你们却忽略了小于的想法,或者说是他的情感。如果这两样东西,是我送给我们的,你们还会这么推辞么?”严礼强笑吟吟的问。
吴文古和任志伟一听,顿时沉默了。是啊,他们因为于立飞是从外地来的,因为于立飞还没找到工作,因为于立飞很年轻,所以自然而然的把他当成了弱者。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将于立飞平等对待,自然也不会考虑于立飞的感情。
“严叔,你会舍得把这样的宝贝送人?”任静天诧异的问,他也同意严礼强的观点,从一开始,他就把于立飞当成需要帮助的对象。试想,面对这样的人,谁会忍心再接受他的礼物呢?特别是贵重的古玩,价值二百万的古玩!
“我只是打个比方,我的东西,就算是我破了产,也是不会卖的,除非我死了!”严礼强说道,虽然他是半路入行,可是对古玩却有一种狂热的追求,他的目标是以后开一间私人博物馆。可一直到现在,却还没有找到真正的镇馆之物,如果《南岳旧稿》和明宣德釉里红梵文出戟盖罐,能收藏,以后就算打出私人博物馆的名头,也不会被人嘲讽。
“小于,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你能把这么贵重的古玩送人,让我非常的佩服,因为我自己就做不到。”严礼强说,让他送给别人二百万,或许很容易。但要让他把价值二百万的古玩送给别人,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严总,我确实没有考虑小于的想法。小于,实在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只是担心,你以后会后悔今天所作的决定,毕竟你还年轻。”吴文古说道,他觉得严礼强说的有道理,自己确实没有考虑于立飞的想法,这样三番五次的拒绝,会让于立飞觉得,自己看不起他。如果是严礼强送的,恐怕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说到底,还是自己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