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怀理低着头,眉头皱着,自说自话地安慰着江安义。江安义心头一热,这个郭胖子自己考的不好还想着安慰自己,这才是真正的朋友。见胖子心情不好,江安义有意逗他开心,笑道:“考完了事,不去多想,咱哥俩找个地方吃一顿,我请客。”
一听吃东西,郭怀理的脸立时由阴转晴,拉着江安义往南走,道:“前面胡同里有家小店,爆炒羊肉做得又嫩又鲜,我爹带我吃过一次,保管你吃了也说好。”
第二天,协一堂内正在阅卷,刺史冯绍钧带着两名随从走了进来,径自来到邓山长身边,问道:“邓兄,‘人闲桂花落’和‘野渡无人舟自横’的卷子可曾评阅过了。"
“尚未”,邓浩南叫人挑出洪字六号和辰字十二号,送在冯刺史面前。
卷子封着,先撕开洪字六号,冯刺史边看边皱眉,看完策论又读诗作,摇头叹道:“平平,大失吾所望,诗作与‘人闲桂花落’比相差甚远。”
展开辰字十二号的试卷,见字眉头先展,赞一声:“好字。”先读《重农论》,见首句“民以食为天,农之轻重可知矣”,不禁眼前一亮,再赞道:“开章明义,出句不凡。”
往下看,冯刺史连连点头,忍不住又赞道:“好文。”
邓浩南放下笔,笑道:“改了一上午,有些头昏眼花。好文有好酒,冯兄不妨读来听听,让大家解解乏。”
“民以食为天,……”冯刺兄醇厚的嗓音在协一堂内响起,评卷的众人都放下笔倾听,待结句“故衣食者民之本,稼穑者民之务也。二者修,则国富而民安也”念完,众人无不鼓掌喝彩。
邓浩南点头道:“确是好文。此策用辞严谨,言之有物,切中要害,鼓励垦荒、选育良种、兴建水利、改进器械之策皆为良方,冯兄牧守德州,不妨一试。”
“此论言之凿凿,老夫读之亦感受益,有些事项确可依此策行事。”冯刺史手抚黑须,心有戚戚焉。
“此子的诗怎么样?冯兄一并读来听听。”
冯刺史将江安义的诗作拿在手中,未曾开口眼前一亮,默诵再三,叹道:“此子之诗,有清灵之气,读之有如观画啊。妙哉妙哉!没想到此次院试出了个诗家。”
邓浩南连连顿足催促道:“冯兄,冯刺史,奇文共欣赏,快读啊。”
冯刺史莞尔,高声诵道:“溪清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协一堂内“猫叫”之声响成一片。
邓浩南手捻胡须,微闭双目,摇头晃脑地品味,赞叹道:“山中景色跃然纸上,色彩斑斓有如画卷,老夫最爱‘空翠湿人衣’这句,让老夫想起儿时被竹露湿衣的情景。唉,转瞬三十年逝去,竹林尚青,老夫却须发半白,老矣。”
邓山长被诗勾起回忆,言语之中不胜唏嘘,冯刺史连忙安慰道:“夫子云‘逝者如斯夫’,君子当自强不息,邓兄身为泽昌书院山长,育人无数名重儒林,何必做白头之叹。”
“此诗一出,谁与争锋,邓兄,就以此子为案首如何?”
“理当如此。”邓浩南点头同意。评判不到一半,案首就被定下。
“待老夫看看此子为谁?”冯绍钧为官多年,城府深重,居然被诗勾得有些急切起来,打开弥封,眯着眼念道:“江安义,新齐县人,我记得余知节余大人也是新齐县人,这新齐县后继有人啊。”
顺手打开郭怀理的弥封,笑道:“居然也是新齐县人,没想到小小新齐县文风鼎盛啊。罢了,念在‘人闲桂花落’的面子上,就取在乙榜之末,此次新齐县一头一尾包圆了,也算是一场佳话。哈哈哈。”
十平府中不知有多少人酩酊大醉?欢欣、苦涩尽在一杯酒中。
第十四章 无妄之灾
院试已毕,新取的生员要填写亲供、年龄、籍贯三代以及身高相貌特点,本县的训导出具印结,交于府学教授,等簪花宴后,各县训导带回本县的生员,就算是入学了。
四月二十日,府学明纶堂,鼓乐喧天,新生员们身着蓝布新衫,在训导的带领下向刺史行礼,簪花宴正式开始。
冯刺史头戴金花,满面春风地看着堂下行礼的生员,笑道:“德州虽然地小物薄,但文风鼎盛,英才倍出,诸位俊逸都是我德州之英。夫子云‘学而优则仕’,恭贺诸位从此踏上青云之路,将来必将光耀门庭显赫乡闾,老夫先预祝各位贤才飞黄腾达、鹏程万里。”
一席官话鼓动得新入学的秀才们喜上眉梢,个个意气丰发,胸膛挺得笔直,生恐损了英才之锐气。
冯刺史将众人的神色看到眼中,脸上得意心中暗哂,好话人人爱听,但其实大部分人都将在秀才功名上蹉跎岁月,真正能飞黄腾达有几个,功名二字误尽天下多少读书人。
不过,有一个人冯刺史还是很看好,他扬起脸笑问道:“谁是江安义啊?”
“小生便是”,听到刺史呼唤,江安义急走几步,上前躬身施礼。
冯刺史来到江安义身边,围着他转了二圈,诧异地问道:“江安义,你今年多大了?”
“小生丙辰年生人,今年十六岁。”
“后生可畏。”冯刺史叹道:“如此年少便能写出‘野渡无人舟自横’和‘空翠湿人衣’此等佳句,此乃天纵之资,真正的秀逸之才,吾不如也。”
邓浩南站在冯刺史身旁,插言道:“江安义,老夫是泽昌书院的山长,你可愿来我书院就读,以你之才,不用几年必能有所成就。”
程教授有了不乐意了,道:“邓山长,爱才之心人皆有之,我府学也愿意破格招他入学。”转脸对着江安义道:“江安义,你是我德州的英才,何必到仁州看别人的脸色。”
话出口程教授就知说错了话,冯刺史是仁州人,自己岂不是连刺史也扫进去了,偷眼看冯刺史神色不变,暗松口气,悄悄地退在一旁,不再吭声。
冯刺史接着点了几个人上前,温言相询,最后,冯刺史问了声:“郭怀理何在?”
郭怀理一听刺史大人居然叫自己的名字,激动得浑身肥肉直打颤,一脸亢奋地上前行礼,道:“小生拜见大人。”
冯刺史见郭怀理一身肥肉,笑道:“想不到你一身富态,竟能写出‘月出惊山鸟’这样空灵的句子来,真是人不可貌相,不错。”
郭怀理得意洋洋地道:“小生虽然肉多了些,但心却有七窍啊。”
大伙哈哈大笑起来。
郭怀理见刺史笑容满面,越发得人来疯,从袖中拿出折扇,“刷”的打开,露出扇面上写的“人闲桂花落”的诗句,双手呈给冯刺史,道:“大人,小生将‘人闲桂花落’一诗抄在折扇之上,敬献给大人,以表学生对大人的景仰之心。”
冯刺史接过折扇看了看,试着扇扇,觉得轻盈适手,笑道:“此物为何?倒也雅致,何处所得?”
“此为折扇,仅此一把,学生送于大人试用。”郭怀理一脸精明地道。
冯刺史用扇指着郭怀理,笑骂道:“果然是体肥心狡,不去经商真是委屈。”回过头看到刘子才,笑道:“此子和逸兴一胖一瘦,倒是相得益彰。”
锣鼓声起,小吏举着红托盘走过来,盘中盛满绢花,新生员一人一朵,簪在儒巾之侧,一时间,红花艳艳,盛开在贡院之中。簪花宴后拜夫子,仪式结束,各县的训导带着新生员回归。
此次新齐县考中两名秀才,江安义更是高中案首,马训导在簪花宴上被程教谕夸了几句,自觉脸上有光,看到两人时,瘦削的脸上难得挂着笑容。干巴巴地勉励了几句,马训导道:“我在此还有些事情,你们后天再随我回去。”
得中秀才归程是有车马费、伙食费的,此刻两人都归心似箭,哪肯跟着马训导慢慢磨蹭。得知两人要自行回家,马训导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两人的车马、伙食费用自然归了自己,交待了几句,一甩衣袖马训导自行离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王的马车赶得飞快,提前一天就回到了新齐县。郭怀理知道江安义急着回家报喜,约好聚期后吩咐老王送江安义回家。老王知道江安义夺中案首,哪会不尽心伺候,一路妥妥当当地将江安义送到家门前。
站在自家竹篱门前,江安义发现竹篱笆倒了一片,这才出门几天,家里看上去破败不堪,安勇怎么也不收拾一下。江安义忍着心中不快,边往里走边高声喊道:“娘,我回来了。”
妍儿听到声音从屋中窜了出来,披头散发,一见哥哥扁着嘴就哭道:“哥,你总算回来了,娘病了。”
江安义一惊,急忙走进江黄氏住的房间,见娘闭着眼,脸色蜡黄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屋内弥散着一股药味。
“娘,娘,你怎么了?”江安义伸手往江黄氏的头上一摸,滚烫灼人。
听到儿子的呼唤,江黄氏勉力睁开眼,艰难地喘息着:“义儿,你回来了,考得怎么样?”
“考上了,娘,这到底怎么回事?安勇哪去了?怎么不在这照看?”
听到江安义考中了,江黄氏枯黄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喃喃地轻语道:“谢天谢地。”然后无力地闭上眼睛,昏沉沉地睡去。
江安义轻手轻腿地拉着妍儿来到外边,妍儿抽抽答答地哭个不停,江安义柔声问道:“妍儿别哭,告诉哥发生什么事了?”
妍儿还小,说不清楚,正焦急间,大舅黄开山提着几贴药走了进来。江安义顾不上寒喧,从大舅的嘴中得知了原委:昨天江陈氏到县衙告发江安勇妖言惑众蛊惑乡民,县里派衙役把江安勇抓走了,江黄氏阻挡时被踢倒在地,又急又伤,病倒在床。
原来是江陈氏,江安义眼中迸出一道怒火,这个恶毒的婆娘,自己绝饶不了她。
晌午时分,三舅黄开林急匆匆地从县里赶了回来,把打探到的情况说了一遍:事由是朝庭严查利用邪术蛊惑民众,江陈氏告发江安勇以山神之名蛊惑乡民,现在安勇安在牢中还未审判。三舅花了一两银子托牢头关照后,又请到刑房的吴胥吏吃饭,得了好处,吴胥吏答应替为打点,让江家多准备些银两认罚了事。
听到安勇暂时无恙,江安义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这个案首中的及时,秀才虽然不是官,但依律可以见官不跪,在县令面前有了话语权,周旋的余地大了很多。
一家人商议了一阵,决定明天去县衙喊冤。吃过饭,三舅又赶往县城,大舅煎药照看娘,江安义从书箱中找来《郑律》,要打官司,不懂法可不行。
………………
新齐县衙坐北朝南座落在城正中,大门面阔三间,房四宝、令箭筒、惊堂木等,桌后一把太师椅,一名五旬的老者身穿官服端坐其中,面色阴沉地盯着自己,分明就是阎王爷。两列衙役身着皂衣手持水火棍面目狰狞,有如阎王殿中的鬼差,青旗、皮槊、桐棍、蓝扇、官衙牌、堂鼓罗列在其后,显得阴森恐怖。
陈县令憋着一肚子火气,见一少年人大摇大摆地进来,作了个揖也不跪下,怒喝道:“何方狂徒,当公堂是玩闹所在,来啊,拉下去先重责五板。”伸手就往签筒里摸红签(红签一根打五下,绿签拿人)。
“打不得,”江安义连忙喊道:“小生有秀才功名在身,依律无过不能用刑。”第一次见县老爷,江安义心里多少有点慌。
陈县令一愣,全县二十七名秀才他都记得,好像没有这么年少的人,难道自己眼花了,看错了人,迟疑地问道:“你是何人,家住哪里,哪年的秀才?”
“小生江安义,平山镇人,今年新中的秀才。”
原来是新中的秀才,难怪不认识,陈仕德的手缩了回来,阴沉着脸,冷冷地威吓道:“江安义,你击鼓所为何事,如是玩戏,小心本县革去你的功名。”
第十五章 一波三折
江安义有点紧张,看得出县太爷对自己的感观不好。想到身处牢中的弟弟,江安义鼓了鼓劲,扬眉说道:“小生为江陈氏诬告吾弟江安勇一事鸣冤,我弟年方十三,乃乡间淳朴少年,何曾有过妖言惑众,请大人明察秋毫,为吾弟伸冤做主。”
陈仕德一皱眉,昨日侯七禀报说平山镇有人告发乡民江安勇以山神显灵惑乱民众,恰巧州府行文要各地严禁妖言,防止有人作乱。自己没多想,下令将江安勇抓了起来,不管真假,有官司就有进项,原以为不过是普通的乡人,没想到他哥哥是个秀才,看来是个麻烦。
阴沉着脸思忖片刻,陈仕德觉得江安义年岁不大,应该对大郑律法不熟,沉声道:“是否诬告,本县自会查明,你小小年纪恃才傲物,妄敲鸣冤鼓,实属可恶,念你初犯,本县不予追究,还不退了下去。”
江安义翻看过《郑律》,得知未满十四岁罪减一等,未定罪前不能收监,陈知县有错在先,所以胸有成竹地应道:“大人,依你之言我弟有无罪责尚未查明,依照《郑律》,我弟年未满十四岁未定罪前不能收监,请大人明查。”
陈仕德暗叫不好,这秀才年纪虽轻对律法居然熟知。依照大郑律法的规定,县令错用律法轻则罚金重则丢官甚至挨板子坐牢,普通老百姓字都不识几个,哪里会知道律法,所以县官说什么就是什么,原以为江家只是普通百姓人家,抓人时也没在意,没想到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不过,官场上向来是上级有错下属来背,陈仕德眼睛往左右一扫,假意发怒道:“侯七,你怎么将未满十四岁的少年抓住监中,你可知错?”
侯七站左排的衙役中,听到县太爷发怒,只好苦着脸出来,恭身认错道:“小的该死,见那江安勇个头高大,一时失查,以为已经过了十四岁。”
一看侯七,江安义顿时明白了,想起当日那怨毒的眼光,真是打蛇不死遭蛇咬,显然是这两人报集市上丢脸的仇,祸及安勇。
想到这里,江安义冷笑一声,道:“家师余知节余大人曾说过此人是仗势欺人的污吏,大人切不要被他蒙骗。”
余知节余大人,江安义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陈仕德脑袋“嗡”的一下,迅速地思索起来:家师,江安义是余知节的学生?我怎么没听说余大人在新齐县收了学生?江安义既然这样说,那肯定就有这回事。如果江安义是余知节的学生,这场官司怎么也要偏向他。余大人说侯七是仗势欺人的污吏,侯七做什么坏事撞上余大人了,自己怎么不知道?仗势欺人,仗的谁的势,余大人不会是指我吧?难怪几次上门求见都吃了闭门羹,会不会是因为侯七这小子坏的事。虽说县官不如县管,余大人不是直接上司,但余大人随便说句话,自己的前程恐怕就危险了。
短瞬之间,陈仕德脑袋中转过无数念头,脸色平和下来,柔声问道:“江安义,此话从何说起?”
江安义便把集市之上卖竹,侯七马八为非作歹,余大人仗义直言怒斥两人,并让两人回去领打一事说了一遍。侯七面如土色,没想到江安义把此事当着县令的面抖了出来,他深知陈县令媚上欺下的德行,这顿打怕是逃不掉了。
果然,陈仕德怒容满面,喝骂道:“该死的狗材,你们背着我胡作非为,反让我来背黑锅,以至让余大人误会我。真真可恼,来人,把这两个狗东西拉下去重责二十板。”
“劈劈啪啪”的板子声夹杂着惨叫声,江安义心里那叫解恨,心知这两人不会善罢干休,不过自己也没打算轻易饶了他们。
公堂上,陈仕德一脸正色地道:“江安义,本县一时失察,才生出许多误会,请你向余大人言明情况,不要让余公误会我才好。”
“大人明镜高悬,小生定当向余师禀明”,江安义拱手道:“大人,家母心忧我弟,卧病在床,我弟年幼,小生愿代弟坐牢。还请大人能及时审明该案,还我弟清白。”
“仁孝可嘉”,陈仕德微笑地点点头,道:“也罢,本县今日就将此案办结,来人,提江陈氏到案。”
平山镇到新齐县有一段路程,陈仕德当然不会在堂上坐等,一拂衣袖,退了堂。
江安义想趁这个空档去牢房看看弟弟,不料一名书吏追了出来说是县令有请。穿过重光门沿着长廊来到二堂,江安义见堂外悬一联:与百姓有缘才来到此,期寸心无愧不负斯民,不及细看,书吏领着拐过二堂来到迎客厅,陈仕德正在厅内等着。
见礼已毕,仆人献茶,陈仕德满面笑容地问道:“刚才在大堂之上有些话不好细问,江安义,余大人是何时收你为学生的?”
余大人并未正式收自己为学生,江安义有些心虚,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小生年后蒙余师教导过一阵。”
“哦”,陈仕德转了转眼珠,余知节二月底离开,自己还到相送,年后的时间不过一个多月,余知节怎么可能收江安义为学生,这小子在骗我。陈仕德心中暗恼,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淡淡地问道:“江安义,你此次取在甲榜还是乙榜?”
“回大人,小生侥幸取中甲榜第一名。”
“什么?”陈仕德一惊,屁股欠座而起,追问道:“你今年多大年纪?”
“虚渡十六春秋。”
陈仕德倒吸口凉气,今天饭没吃饱,惊倒是吃饱了。十六岁中秀才,实属难得,正常人要在二十岁以后,自己就是二十九岁才中的秀才。这个江安义不光十六岁中秀才,而且还中了案首,此子必定聪慧过人才让余知节见猎心喜,在短时间内决定收江安义为学生。俗话说莫欺少年穷,这个江安义几可断定前程远大。
陈仕德脸上重新堆回笑容,道:“年前我儿厚元前来探亲,我有意请令师指点他几句,不巧令师没空,只能做罢。我儿也是个喜好读书之人,可惜他年后就回老家了,要不然定能和安义你成为朋友,老夫可要多个贤侄了,可惜可惜。”
这话说得直白,江安义自然不会错过,起身施礼道:“大人如不嫌小侄粗鄙,安义愿视厚元兄为兄长。”无论从眼前还是长远来看,能和县令攀上交情都是好事,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能不接着。
“好好好,以后你们兄弟要互亲互近,共同进益,哈哈哈哈。”陈仕德捊须大笑,看似极为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