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棋乐咬了口馒头,说道:兄台,你怎么不说话?
闲灯:我忘了。
唐棋乐挑眉:忘了?他恍然大悟,立刻说道:看来,一定是你的脑子撞傻了。
闲灯倒吸一口冷气,掀开身上布料一看。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青青紫紫,皮开肉绽。他侧过身趴在一旁,看了眼水坑中的自己,一头乱发,一脸血污,看不出个长相。胸口处一道巨深的伤口正在汩汩不断的往外流血。
刚才吃痛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闲灯连忙用手去扒拉伤口,扯到布料,脖子上悬挂的一块玉佩冷不丁落下来。
唐棋乐见到宝贝,眼睛一亮。
闲灯将玉佩握在手心一看,玉上刻有二字:闲灯。
唐棋乐咬着馒头,这个是你的名字吗?闲灯?你是哪一家的修士?
闲灯握着玉佩,问道:修士?
唐棋乐咽下馒头,噎得慌,连忙拧开水灌了两口。
不错。你的模样打扮,很像是一名修士。我看你的衣服破成这样,也看不出是什么门派的,难道你是一个散修么?前几天,有两个门派才在浔阳这里打过一场,死得死,跑得跑,又见你躺在尸堆里面,还以为你也是他们的人。
闲灯腹中饿得绞痛,顾不得馊馒头难吃,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个之后,拍拍胸口:在这里打架的两个门派叫什么?
唐棋乐:我不是很清楚。你要想了解的话,可以去二里路前面的茶舍问问,他们一直在这里,应该是知道的。
闲灯站起身,中途踉跄一下,一把玄色仙剑从他怀中落在脚边,发出了铮铮两声。闲灯捡起仙剑,端详片刻,又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腿上也有无数伤口,他心中想道:此剑灵气充沛,为我所用,看来,我必然是一个修士了。否则浑身上下这么多伤口,难道是我自己无聊划上去的吗?
唐棋乐伸手拦他:我同你一起去!我正好要去拜入小清洞天门下,与你走一段路。看你伤得这么重,我好人做到底,送你一程。
闲灯捡起地上一根手腕粗细的木头,道了一声多谢,拄着它,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二人同行一路,一里半地之后,到了浔阳城。城门口,闲灯就因为衣衫不整的缘故被拦了下来,守卫将他当做是外地逃难来的乞丐,赶到了一边去。无奈之下,闲灯又只好往西行了一里路,找到了一家猎户,问这家人借了些水洗脸。
洗了把脸后,闲灯从水中打量了自己片刻,只见他左右眼下各有一颗红色的小痣,生得十分标致。他伸手在自己的破烂衣裳中东摸西摸,摸出了十来个铜板,递给了猎户,接着他又问猎户要了一套衣服。虽然粗糙简陋,但胜在没有破洞,穿着也算体面干净。更重要的是,这衣服穿在身上没有那么紧,比他先前那件黑漆漆的短打劲装方便行动。
扎好腰带,闲灯将散在背后的长发盘起,折了一根桃木枝将其固定成一个团子,看上去人也精神不少。
唐棋乐道:现在不像一个乞丐了。
换好衣服,两人再向浔阳城走去,进了城门,城内车水马龙,啰音不绝,人声鼎沸。
闲灯方才从战场上醒来,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失忆。他现在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对这个世界也是一无所知。所以,东看西看,到处打量,街上叫卖的小贩以及来往不绝的流水摊子都令他十分新奇。
唐棋乐介绍道:浔阳是个周转的城镇,如果想要去小清洞天,就要从洛水河乘船出发,三天之后就能到目的地。
闲灯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将目光到处转悠。他见到一处告示栏前站满了人,不由问道:那里是怎么回事,好多人。
唐棋乐道:可能是浔阳城又有什么通缉令了。要么就是通报阴山子的死讯。
闲灯问道:阴山子是什么?
唐棋乐眉头一挑,解释道:阴山子么。一个祸害修真界的大魔头,生前没做什么好事,坏透顶了。大家看不过去,就约了个时间,便是前几个月,把他在无妄崖剿灭了,我听闻他跳下了无妄崖,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不过,让我说,有些可惜,这位阴山子虽然坏得冒黑水,但也是个天纵奇才,修真界能与他一战的人寥寥无几,就算是如今的仙尊明德真君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赢。
闲灯若有所思,疑惑开口:听你说的,这位阴山子应当是很厉害的,他怎么就死了?
唐棋乐走到边上的包子店,买了两个馒头,松软无比,比方才闲灯吃得那个要好上许多。唐棋乐递给他,说道:谁知道他怎么死的,你只要知道他是个混账东西就行了。众所周知,阴山子从小就死了爹妈,没爹没娘的人总归是混账一些,以前他在深山里出不来,只跟自己混账来混账去的,后来叫他出了深山,又开始为祸人间,创立了一门十分邪乎的阴山法门一脉,修习邪道,祸害修真界大好的年轻人,要我说,他都是自己作死的。
闲灯却不以为然,反驳道:以我所见,这世上的法术根本无正邪之分,只是人有善恶之别。道法无错,人生邪念,才是大错。何来邪魔外道一说?
唐棋乐哈哈一笑,低声道:我说闲兄,谨言慎行,你这话可就说给我听好了,你要是说给别人听,立马就给你扣个邪道高帽,你的仙途可就坎坷了。
闲灯咬了一口馒头,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地走了几米,忽然间街上忽然一阵骚乱。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如鸟兽一般四下奔走,闲灯被众人推拒着挤到了一边。
他连忙将吃剩的半个馒头塞进胸口中,慌乱中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十几名修士御剑而来,各自运转着灵力,汇聚在了他们中间一口悬置的棺材上面。行到中途,街道两旁又冒出了一行队伍,与御剑修士不同,此行队伍皆是持刀蒙面,来者不善。
唐棋乐神色一变,拽着闲灯就地往边上一闪。两队人马忽然就厮杀起来。来势汹汹,变势突然。
穿着打扮十分像是修士的那一支队伍。一身黑衣,腰间配玄色宝玉,目光泠泠,神色肃穆。而跟这一队人马纠缠起来的,则是一干阴气森森的蒙面之众。
唐棋乐见到黑衣修士腰间的玄色宝玉,连忙喊道:是天机变的人!
闲灯扯着嗓子问道:天机变是什么人?
唐棋乐道:这个天机变是拨乱反正的地方,如果有修士伤人过多,不遵守王法,欺压平民百姓,便由天机变诛杀,或教化管理。邪修、阴修亦是如此,只是修阴的魔道更难管教。天机变手持玄字天书灵器法宝,无论对方背景如何,都有原地斩杀的权利,以此维护修真界的平衡。
闲灯又想:难怪,难怪。
难怪这天机变虽与众蒙面人缠斗不休,但是却在惊变之中,有条不紊的分成了两支队伍。
一支用来抵御蒙面者,另一支则是从剑上跳下来,将周边百姓尽数驱赶到酒楼等安全的地方。
唐棋乐道:我们恐怕是遇到了半路暗杀天机变的阴修了,快,先躲起来。
闲灯与唐棋乐二人手无寸铁,于是也被当成了平民百姓,跟随着大流,躲进了巷子中。慌乱之中,闲灯与唐棋乐走散,他跌跌撞撞,被人挤在了身后,眼见的就要摔一跤。
这时候,他却是从巷子中发现了一处破败的砖瓦,用手轻轻一推,那砖瓦就直接轰然倒塌,露出了一个大洞来,正好容闲灯一个成年男子进去。
闲灯连忙将自己与人群脱离开,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洞中离去,钻到了另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
他松了口气,连忙往巷子口跑去。闲灯原来是想从这么翻出去的,却不料巷子口竟然被一具棺材挡住了去路。他心中微微一惊,想道:这具棺材从哪里冒出来的?
闲灯站在原地,回想道:难道是方才在天机变队伍中的那一口棺材。
想来,应该是天机变修士全力应付蒙面人去了,以至于运送棺材的灵力断开,棺材这才一击脱离,落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