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喊,让詹国通抬眼看过去,老眼再次凝住,不过这次不止讶异,还有困惑和惊艳,刚刚沐浴过的柳泊箫,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及膝裙,清新脱俗的像雨后刚钻出土的嫩芽儿,尤其那双眼,什么楚楚动人、什么眸若秋水、什么顾盼神飞,都不足以形容它的美。
他想起云熙给他科普的知识,说这种眼叫什么葡萄眼,是最完美的一种眼睛形状,一汪澄澈的秋水里,盛着一颗黑的发亮的葡萄,没有丝毫杂质的那种晶莹剔透,该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他只在少爷的脸上看过,没想到现在
柳苏源没注意老友的失神,见她走过来,笑着嗔怪道,“怎么不在楼上休息一会儿?坐了那么久的火车,哪能睡得好?”
柳泊箫进了厨房,就开始系围裙洗手,听到这番话,带了几分俏皮道,“就是睡,也得先吃饱了啊,火车上的饭菜难吃的超越了我的想象。”
柳苏源哈哈笑起来,手下的动作明显加快。
“外公,您这是要蒸包子?”
“嗯,你詹爷爷好吃这口,我还调了其他的馅料,等会儿包完了一起上笼蒸。”
“那我来帮忙吧。”
“不用,我包就行,你去做一碗卤面吧。”
“卤面?”
“对,光做卤子就行,做好了让你詹爷爷带走。”
闻言,柳泊箫面露不解。
而詹国通已经惊的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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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卡文肿么办?哭瞎
第二十六章 一言难尽
“苏源!”詹国通不知道老友是怎么想的,但他害怕啊,偏当着柳泊箫的面,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少爷想吃你做的面。”
不是谁都能代替的!
柳苏源见他都急了,安抚道,“放心吧,泊箫做面的本事早就在我之上,少爷只会吃的更喜欢,咱俩的关系,我还能害你不成?”
闻言,詹国通老眼豁然一亮,“真的?”
柳苏源擀着包子皮儿,斜他一眼,“我骗你干什么?你要是吃过泊箫做的饭菜,以后就不会再惦记我那点手艺了,可惜啊”
他拉长了音,吊起詹国通的胃口。
詹国通好奇的问,“可惜什么?”
柳苏源似笑非笑,“可惜,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到我家泊箫做的饭菜的,我都舍不得让她轻易下厨,今天是看在少爷的面上,谁知,你还不领情。”
外孙女刚才居然被嫌弃了,他怎么着也得帮着出口气。
柳泊箫如何不懂?心里温暖的同时,又觉得好笑,平素外公跟乔爷爷也喜欢在嘴上互相掐两句,但却没有现在这么个逗贫的劲儿,她看在眼里,是替外公感到高兴的,在紫城时,外公活的太沉默压抑,大多时候都喜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然而没想到,回到帝都后,整个人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而她,喜欢这样的改变。
詹国通也反应过来,却并不觉得尴尬懊恼,乐呵呵的笑着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柳泊箫,“丫头,这是爷爷的见面礼。”
想他连儿媳妇还没影儿呢,就先有这么大个孙女了,那滋味也是够酸爽的。
柳泊箫看着那张金光闪闪的卡,微怔时,柳苏源已经帮她接了,直接塞她手里,“拿着吧,这是你该得的,那声爷爷岂能白叫?”
且以后还不止如此,詹国通了解了她的厨艺后,少不得会经常求助,当然,他也乐见其成就是,他年纪大了,能力有限,又能庇佑她多少呢?但老友不一样,他在晏家多年,手里有自己的力量,就是在帝都的上层圈里,也有几分薄面在,更别说,他的儿子如今给少爷当助理,如此,将来才好护她。
柳泊箫没想的这么多、这么远,见爷爷收了,便只能恭敬不如从命,放进裙子的侧兜里,对着詹国通道谢,“谢谢,詹爷爷。”
詹国通老狐狸一般,笑得意味深长,“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爷爷以后也不会跟你客气的,丫头,我可等着看你大展厨艺了。”
“好。”怎么会莫名有种即将被缠上的感觉?容不得她再往深处想,詹国通已经开始提醒她宴大少忌口的东西了,说起来,这位难伺候的少爷其实并不挑食,他只是挑剔口味,几乎自然界所有能拿来当食材的东西都在他的包容范围之内,只除了大蒜,他对此物可谓是深恶痛绝,防备它就像防生化武器一样。
柳泊箫听后,会心一笑,因为她也不喜大蒜,虽然大蒜有很多好处,更是不少菜肴里必用的调味料,但她还是能避则避。
原因无他,她对大蒜的气味实在难以恭维。
詹国通还在唏嘘着,“整个晏家都没人敢吃蒜,老爷子以前多喜欢吃那道蒜泥白肉啊,现在倒好,这道菜的名字提都不能提,实在馋了,就去外面吃,吃完后,当天都不能回来住”
柳苏源好笑的接过话去,“有那么夸张吗?吃完了用茶叶漱漱口不就行了?”正式的场合,一般蒜是不作为调味料上桌的,这是礼仪问题,上流社会圈里的人大多也都对此物敬谢不敏,不过,晏家老爷子偏偏很钟爱,什么蒜蓉粉丝虾,蒜爆茄子,尤其吃水饺时一定要配着他腌制的腊八蒜
詹国通见老友一脸不以为然,重重的叹道,“你觉得我在夸大其词?我倒是真希望少爷能对大家善良点啊,可事实上,晏家上下连蒜这个字都不能从嘴里发出来了。”
柳苏源还是没法体会他的痛苦,笑着道,“行了,别总背后挤兑少爷了,在晏家吃不上,等会儿在我这里管饱行了吧?”
詹国通顿时一脸惊喜,然而下一秒就又变成惊悚,“那我还回得了晏家去吗?少爷还不得把我当成恐怖炸弹给扔出去?”
见他越说越不靠谱,柳苏源摇摇头,把捏好的包子放到了笼上,开了火后,便端着小菜走出来,“饿了吧?先吃着,水烧开了后,七八分钟就能出锅。”
四碟子小菜,老醋花生,拍黄瓜,红油笋,炝三丝,都是再家常不过,却把詹国通给激动的够呛,只闻味儿,就让他回忆起当年来。
迫不及待的坐下,开吃,筷子不停,还嚷着柳苏源给他整了一小杯白酒,大清早的就那么惬意的喝上了,什么严谨正经的大管家形象,这一刻荡然无存。
柳苏源不得不劝道,“你吃慢点儿,还有包子呢。”
詹国通吃的眼眶都有点酸胀,为了不太丢脸,使劲的忍了回去,只是出口的声音还是带了几分颤意,“二十年了啊,苏源,这个味道我想了二十年啊,今儿个可算是吃到了,当年王宝钏苦守寒窑也才不过十八年而已,我比她还多煎熬了两年啊”
柳苏源失笑,“越说越回去了,这么点酒就醉了?”
“不是醉话,苏源啊,我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当年,你也真是狠心,说走就走,晏家总厨的身价啊,比东方家的大厨都高一头,你怎么就舍得放弃呢?”
都说酒喝多了,就什么话都往外吐露,可吃的太美了,人也会醺醺然陶醉,憋在心里多少年的事儿,此刻,都像是关不住了,一个劲的倾泻。
柳苏源能说什么呢?陪着他抿了一口后,也唯有一句,“一言难尽!”
第二十七章 当菩萨供起来
詹国通也不是不知趣的人,但现在就是想刨根问底儿,也许是憋得太久,情绪一旦点燃,便有些收不住,“不能言说?因为信不过我?”
柳苏源瞪他一眼,“信不过你我能把这些年攒的全部身家都交给你随意处置?你要是憋了坏水想坑我,我还不得跳楼去?”
这话出,詹国通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没错,老友对他那是一百个放心,帝都这边的那两套老房子是托他给卖的,新房子也是让他帮着买的,还有店铺,都是请他去寻摸的,前前后后,两千多万在他手里过了一遍,老友都没丝毫犹豫,这还不是信任又能是什么?
“那你?”
不等他说完,柳苏源就声音复杂的接过话去,“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闻言,詹国通眉头皱起,“连累?什么意思?”
柳苏源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垂下头,艰涩道,“意思就是,我苏家的事我想自己解决,国通,我不能把你拖下水,咱俩相交多年,彼此都知根知底的,但唯独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免得将来为难!
话说到这份上,詹国通如何还不明白?他一直知道老友当年离开帝都跟女儿有关,但具体遭遇了什么事儿,他却是不清楚,这些年有信件往来,也避开了这道伤口,却不想,过了这么久,伤口不但没愈合,反倒是越来越严重了,想到之前看到的一幕,心里不由沉重起来,“苏源,你举家搬回帝都,不止是为了孙女对吧?”
柳苏源默了片刻,点点头。
詹国通老眼一缩,闪过恍然,“还为了替女儿讨个公道?”
柳苏源干脆承认了,“是,哪怕迟了二十年,可该讨回的我还是要讨回,凭什么我女儿受尽煎熬,他却能逍遥快活?他造下的孽,他就得买单!”
詹国通是什么人?在豪门圈里浸染了几十年,什么事儿没见过?这会儿,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被男人骗心骗身,最后却被抛弃、无奈下带着孩子被逼远走他乡的剧情,他有了计较,神色郑重起来,“你实话跟我说,是哪个王八蛋?我帮你!”
柳苏源愣了下,抬起头,见他不是闹着玩儿,才苦笑道,“谢谢你,国通,但这事你真帮不了。”
闻言,詹国通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怎么就帮不了?除非那王八蛋姓宴”声音戛然而止,表情一下子变了,“不会,不会真是”
听他声音都抖了,柳苏源赶紧摇头,“你想哪儿去了?不是!”
詹国通募然松了口气,下意识道,“只要不是晏家的男人就行,你说,是谁?其他人的话,我都能帮着想办法”
柳苏源打断,“真的不用,国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是我们父女俩的恩怨,要亲手了结才能痛快不是?你要真想帮忙,那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我们一家重回帝都,用的可是柳姓,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对吧?我不想让人知道太多,就算报仇,也不想端到明面上去,毕竟当年的事揭开,受伤最深的还是我女儿,她已经太苦了,我不想再次让她去面对那些羞辱”
詹国通长叹了声,“我明白了,好,那就依你,只是”顿了下,他纠结道,“你姓名能改,可厨艺改不了,晏家人是尝过的,所以想瞒住他们,恐怕不现实。”
柳苏源道,“晏家那边没有瞒的必要,他们根本不会对我这么个小人物上心,就算是少爷,他再喜欢我的厨艺,也不是个多事儿的人。”
“那倒也是”詹国通心里踏实了些,还要再说什么,就见柳泊箫端着秀气的蒸笼走过来,闻到那股香味,什么话都咽了回去。
热气腾腾里,香味氤氲缭绕,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詹国通瞬间就把刚才的那些烦心事儿都抛在脑后了,也顾不上烫嘴,夹起来就吃。
柳苏源看的无语,“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詹国通说不出话来,忙着呵气,因为美味儿,老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这会儿的他就像个贪吃的孩子,若是认识他的人见了,怕是会惊掉下巴。
“好吃,太好吃了!”
边吃,边不遗余力的赞美,很快,一笼就空了,又继续冲下一笼进攻,全然忘了还要打包给自己加媳妇儿和儿子尝尝的话。
柳苏源好笑的摇头,心里的沉重都消散了去。
等到第三笼都消灭了一半时,柳苏源见他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不得不出声制止,“我说,你够了吧?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没饥饱呢?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再吃下去,胃都该撑爆了。”
闻言,詹国通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异常痛苦的道,“那就不吃了,把剩下的这些打包吧。”说着,还喃喃一句,“淑珍和云熙应该吃了早饭吧?那我是不是就能留着中午再享用一顿了?”
柳苏源,“”
就一口吃的而已,至于让你分分钟就抛妻弃子了?
小笼包打包好后,卤子也做好了,柳泊箫用保温桶分别盛装好,一起交给詹国通,“詹爷爷,您只需让晏家后厨准备一碗面就行,我这里没备,要是煮好给您带回去,面就陀了,口感会很差。”
詹国通刚才忙着说话、忙着吃,都忘了看柳泊箫秀厨艺,所以也就不知道人家做的到底如何,现在总不好打开欣赏,只得强迫自己全然相信,相信人家的厨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定能满足少爷的挑剔,“好,好,辛苦你了,丫头,要是少爷吃的欢喜,爷爷我还有重谢。”
柳泊箫含笑道,“詹爷爷客气了。”
詹国通心头一阵惆怅,一点都不客气啊,要是一碗卤面能让少爷不发作,那就是挽救了大家的命,重谢算什么?把你当菩萨供起来都行!
第二十八章 来了个男神
詹国通离开珑湖苑时,已经快七点了,他一手拎着保温桶,一手拎着几个食盒,从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后,大管家的既视感立显,“去千禧山。”
那司机下意识的应了声“是。”,态度恭敬的让他怀疑自己被什么附体了,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对方手里的东西给吸引了去,那提的是什么玩意儿?
不会是炸弹吧?
不怪他脑子抽风,实在是詹国通那小心翼翼、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太让人想歪了,司机从后视镜里偷瞄了好几眼,越看越惊悚。
莫非他倒霉遇上什么恐怖分子了?
他当然不敢明着打听,万一人家真的是,那他不就是往枪口上送、等着被灭口吗?委婉,他必须要委婉,这样才不会暴露,届时也才好装傻蒙混过去。
“大爷,您这么早就去千禧山啊?”那人努力笑着,假装亲切热情,“是去晨练?那儿倒是咱帝都最好的一处景,但是不是太远了点?”
从这儿到千禧山得一个小时,哪有人这么大费周章跑那儿去的?若说游玩儿,也不对啊,那儿九点才准游客上山,据说不守规矩偷溜进去会有生命危险
詹国通闻言皱眉,大爷?他有那么老么?他头发是白了不少,但脸上的褶子还不太明显吧?再说,这司机瞅着也是得四十左右了,你一中年人喊我大爷,你也忒客气了点。
于是,他不冷不热的哼道,“不是晨练,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