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血诏
相府门前,马车急匆匆停了下来,左右来人连忙将车内的梁禀扶下,脚刚一落地,梁禀便挣脱仆人,捂着右侧衣袖快步步入后庭,闻讯而来的夫人,赵氏还没来得及过问宴会之事,就见自家相公像是眼里没见着人,疾步进了书房。
她连忙唤身边的儿子,“元垂,去看看你父亲,他这模样怕是有大事,去帮你爹爹分忧。”
长的魁梧雄壮的梁元垂,听了母亲的话,也不多说,连忙跟了上去,刚一进书房,就见自己父亲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张布绢,上面血糊糊的,难道自己父亲杀人了?
梁元垂不敢大意,凑上前一看,布绢上写满了猩红的字,血书!他脑子里一嗡,不由睁大眼睛,望向父亲,失声道:“这可是血书?能让阿爹如此谨慎,莫非是陛下暗递?”
说到这里,脑门一层冷汗。
“你到聪明,却只知道练那绿林莽汉的武艺,有什么出息。”梁禀看了眼自己唯一的儿子,心里暗叹:老夫百年,这臭小子如何撑的起这家啊。
梁元垂知道父亲不喜自己练武,犟道:“阿爹,这是一码归一码事,现在我是问你这血书哪儿来的,可千万别是陛下暗地给的,这趟浑水对咱家没好处。”
“还真是陛下的血书。”
梁禀叹了一声,回想道:“今日百官宴,阿爹我与那濮王争执了几句,败兴而回,下了大殿,出宫门之际,和一个小太监撞了一下,那太监悄悄递给阿爹这布绢,当时我扫了一眼就知是什么,所以连忙赶回来。”
随即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将血书打开,一字一句的念道:“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近者权臣濮王,自封摄政,实有欺罔之罪。连结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皆非朕意。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元老,先皇重臣,可念先祖胤建武朝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我社稷,除暴于未萌,祖宗幸甚!怆惶破指,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令有负!如能事成,终不负卿。”末尾,一行小字写道:今夜丑时入宫。
读罢,梁禀双目含泪,抖着手将血书收好。梁元垂撇撇嘴道:“这不是汉献帝的衣带诏吗,随便改了几个字,这样太没有诚意了。”
“元垂啊,这里面大有深意。”收好血书梁禀说道:“陛下已满十六岁,又且能不知衣带诏之事?此举应该是暗比自己就是被奸雄曹操所囚的汉献帝,两者皆是傀儡,甚至性命堪忧。所以借此事例向老夫寻求帮助。”
见父亲神情动容,梁元垂着急道:“阿爹,你可要想清楚啊,咱家趟了这浑水那可是和濮王站到对立面,想那摄政王如今内掌禁军三万余人,外有两支兵马为呼应,单单兵马近十万驻扎附近,再者濮王身边也招揽十多名江湖高手为侍卫,咱家有什么?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啪!
梁禀转身一个耳光扇在自己儿子脸上,怒目而视道:“老夫年轻之时,一介白衣,是先皇慧眼识人,提拔我于穷困潦倒之中,才有了如今梁家显赫门第,如今先皇子嗣有难,老夫且能袖手旁观?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老夫纵然事发被抄家灭族,也算还先帝的恩情了。”
说到动情处,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梁元垂咬紧咬关道:“既然阿爹决定了,便是我梁元垂决定的,儿子没能继承阿爹衣钵,但也有一把子力气,需要打先锋,元垂愿意听候阿爹差遣。”
“这才还是我梁家好儿郎!你且下去,阿爹这就沐浴更衣,去见陛下商讨除贼大事。”
说完,将梁元垂打发出去,自己吩咐下人烧好水,沐浴一番,掐着天色时辰,悄悄从后门乘坐相府车架去了皇宫方向。
此行隐秘,不敢从宣武门而入,有太监早已恭候,引领下从旁门悄然入了大内,梁禀迎扑面而来的夜风,虽年岁已大,此时却是腰肢挺拔大步朝福宁宫而去。
寝宫外,梁禀站立许久也不见有人来,更不见赵吉出现,偌大皇宫内,像是只有他一人在,站了许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紧闭的寝宫大门,大声叹息道:“我有除贼志,陛下却无见臣胆,也罢!陛下保重,老臣告退。”
寝宫对面的阁楼上,两个小人儿依在遮拦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听到梁禀那声叹息,赵吉心里一悲,说道:“小宁子,朕这么欺骗一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心中委实不安。”
白慕秋望着来时挺拔,去时伛偻的背影,躬身道:“陛下仁慈,这是对的。把梁相拖下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以目前处境,朝堂中只有梁相两朝元老勉强能与摄政王抗衡一二,谁叫梁相门生故吏四处开花结果呢,奴婢将他拖下来也是为了将这趟水给搅浑了,将今日刺杀引到梁相身上,让濮王和宰相先打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扰乱濮王他们的阵脚和布置。”
“唉,只有这么办了。”赵吉随即又可惜道:“若非小宁子,朕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可惜你非完身,不然该是朕的肱骨之臣。”
“并非一定站在朝堂上才能做肱骨之臣。”
白慕秋微笑道:“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奴婢虽然身体残缺,但也时时刻刻在陛下身旁,一样为陛下分忧,只有陛下安好,奴婢自然安好。”
“就你嘴会说。”
赵吉失笑了一下,问道:“明日,赵武那厮会如何动作?”
白慕秋想了下道:“有什么动作,奴婢也不敢往下结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会受到眼线的汇报,关于今晚梁相来此觐见陛下除贼一事,然后被陛下关在门外不愿见。”
“那朕且不是会被传成昏君?”赵吉想到这一点反问道。
白慕秋拱手道:“这样且不是更好,那赵武防备陛下之心定会减少,接下来的计划,更容易施行不是?”
随即又道:“陛下且放宽心,明日自会有新动作,洒家自会见招拆招的。”
第十四章 探病
“叮咚!触发宰相梁禀的影响,获得因果点五点。”
“叮咚!触发圣女赫连如心的影响,获得因果点1点。”
回到内舍刚躺下的白慕秋就接到了系统的提示,梁禀的影响,他多少知道会触发,只是没想到才只有五点,看来这人本身对大局影响不大,只是后面的圣女赫连如心是什么意思?回想自己所有记忆当中似乎都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看名字而且还是个女人,正确来说是个外族女人。
他记得看电视剧《天龙八部》里面,依稀记得有过一个叫赫连铁树的西夏男人,而且赫连似乎也是西夏大姓,这个世界也有西夏,难不成这个赫连如心是个西夏女人?
白慕秋最近神经非常的过敏,对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心生警惕。只是现下也想不透来龙去脉,在床上反复折腾才堪堪入睡,至于百官宴上挨的板子,有金刚元气功护体,早就没事了,于是迷迷糊糊中的睡过去。
……
……
濮王赵武出招了。
翌日,白慕秋被赵吉派来的太监拉了起来,一进福宁宫就听到赵吉带来的消息,今日上朝摄政王破天荒第一次没来,全程都由太后尚氏在旁听政,小皇帝专断完成的,至于原因就是昨日濮王遇刺,受伤未愈,加上惊吓过度,病倒在床不能下地。
这可把赵吉乐坏了,抓着白慕秋的手说道:“要是赵武那厮就这么病死了多好,小宁子,你是不知道,今日朝堂上朕是何等威风。”
赵吉说着,脸上一副大权在握的表情,一时间颇为得意。
不过白慕秋还是泼了他一头凉水,“陛下此时高兴为时过早,濮王殿下乃是武人出身,这条惊吓根本算不得什么,怎么可能惊吓过度病倒?奴婢猜测这是濮王计策,一是假借病倒,从漩涡中跳出来,由外而内看清刺杀事件的本末,至于二嘛,奴婢认为他是在等。”
“等?等什么?”小皇帝不明白其中含义,迷糊的看着他。
白慕秋勾起一丝冷笑,道:“当然是在等陛下或者朝中百官原形毕露,谁跟他不是一条心的。所以奴婢奉劝陛下不可表现的过于急躁,既然装傻充嫩已经做了,咱们就将它做完。”
赵吉被他提醒,也觉得之前表现的确实急躁了些,于是赶紧问道:“那该如何做完?”
“既然濮王殿下想跳出漩涡,咱们就把漩涡在带回去!”白慕秋阴笑,低声道:“今日,奴婢陪同陛下悄然出宫去濮王府上探病如何?”
一说到出宫,赵吉高兴的拍起手掌,对于探病什么的,完全没放心上,于是兴奋的让白慕秋赶快去准备准备。
无奈之下,白慕秋给宫门侍卫递了腰牌,至于随行人员,人自然不能多,原本想把海大富带上,但一想到他的体型容易将遇刺的那件事引出意外来,干脆只带了小瓶儿和小桂子加自己一共三个随侍,其余侍卫十人左右,乘坐普通马车从侧门出了宫门。
一出皇宫,驶入大道后,人来人往越来越多,赵吉兴奋的捞开车帘看着外面的大千世界,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往客商,小摊小贩招呼应酬,就像仙乐刺激着赵吉的每一根神经,当然也包括白慕秋,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武朝的真实世界。
一个有血有肉的凡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时辰,但也足以让他生出别样的心思,他想亲身体会这繁荣的人世间,而不是充满冰冷和算计的皇宫大内。
车架停在了濮王府。
小桂子连忙跳下马车掏出腰牌让门卫赶紧通知府内管事,示意陛下目前正在马车当中,门卫只是个普通人,自然不知道朝堂上自家主子权势盖过了皇帝,于是不敢怠慢,匆忙打开府邸大门,一路小跑找管家通报去了。
白慕秋扶着赵吉下了马车,进了前院,那一栋栋气势雄伟的楼舍让他一阵眼红,低声道:“这些建筑都已然越制了,看来皇叔早就有了窥视心思。”
白慕秋应付了他一声,随即叮嘱道:“陛下,还是像往常那样,就算知道濮王是在装病,也不要露出马脚,就当他真的生病,而你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知道吗?”
“小宁子,你就放心吧,对于演戏,朕已经做到熟能生巧。”赵吉得意的说着,就迎上了迈着莲花步的濮王原配,赵王氏。
赵吉连忙以侄子身份,谦虚的行了一礼,“怎劳婶子出来相迎,侄儿惭愧。”
“陛下能来寒舍,才是做婶子的脸上有光呢。”赵王氏看似贤惠,却也和赵武那般语气凌人。
“今日,侄儿是以亲人身份来探病,婶子就不要陛下陛下的称呼了。”赵吉脸色不改,语气亲近且自然地问道:“皇叔病情如何,今日早朝听说皇叔病重,侄儿心中甚是不安,这不,一下朝就赶了过来探望。”
赵王氏脸色愤愤道:“御医说是惊吓过度,婶子却说他是被那戏月楼的狐狸精给迷的。”
赵吉好奇刚想问,就见白慕秋在给他挤眼色,连忙改口道:“那请婶子前面带路,侄儿既然已经来了,怎么都要见见皇叔,今日朝堂上还有许多未处理的政务也需要皇叔看看。”
“那感情好,婶子这就带陛下过去。”赵王氏满脸堆笑,热情的在前面引路,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超过小皇帝,这是不符合体统的。
不过此刻谁也没在意,半盏茶的时间,赵吉一行人才走到一座尖顶八角楼下,楼高九层,窗扇五面,大有九五之意。
赵王氏走到楼口,便不再进了,面带嫉色的说:“这里就是戏月楼,你家皇叔在里头五层养伤,里面那狐狸精在,婶子就不进去了,里面没有闲杂人,可自行上去便是。”
说完,头也不回,带着丫鬟匆匆离开,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染上恶疾似得。
赵吉与白慕秋互视一眼,便堂堂正正走了进去,上得第五层,就闻到一股药味,循着味道来到一扇檀木香料做的门扉前,还没敲门,门自然打开,一个蒙着薄纱,赤着白嫩脚丫的女人端着空药碗出来,赵吉只是看上一眼,整张脸就涨的通红,手脚无措退到一边,那女人目角含春,斜斜勾了他一眼,小皇帝整个魂儿都飞了,痴痴的看着窈窕背影拐过一角,直到消失。
第十五章 赫连如心
小瓶儿虎着一脸,满是不高兴,如果不是赵吉是主子,估计按这丫头性格已经掐过去了。白慕秋嗅了嗅残留在空气的味道,有股淡淡的麝香味,自古麝香含有助兴的乐趣,闻久了会让人爱欲横生,好在对他没什么作用,于是干咳一声,才把赵吉惊醒。
赵吉正了正衣冠,说道:“你们在外面等朕,朕去看望下皇叔。”
小瓶儿哼了一声,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胸大啊……屁股大……像个葫芦什么的,话里透着怨念,一看自己身板,不由跺了一下脚,跑到廊的尽头,那里一扇窗户看景色去了。
等到赵吉进了房内,白慕秋皱着眉轻手轻脚朝刚刚那女人消失的拐角过去,心里还记得系统提示的赫连如心这个名字,说不定就是和濮王有关联的女人。
他们中间有什么秘密关联,白慕秋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一点眉目。拐过廊角,前面走廊只有一扇木门,窗纸里隐隐透着红色出来,里面一个窈窕人影儿忽然来到门边,将门扇打开,薄纱上露出的一双美目勾魂儿般的带着笑意。
“这位公公可有事?奴家胜雪乃是濮王妾室,恕不能接待外客。”说完又关上门,转身进去。
白慕秋计上心头,脱口而出,“赫连如心!”
门还关上,背影陡然一震,以极快的速度转身冲门来,一把抓住白慕秋的肩领拖拽进了房内。房内的布置呈大红色,鲜艳刺眼,白慕秋心中却是惊骇,自己一时性起就想诈一下,没想到真诈出来一个高手,如果那林云迟算的上二流高手,自己还能过上几招,可眼下这妖媚异常的女子武功何其高,来不及反应就被她给擒住拖进屋内。
“你是怎么知道奴家名字的?”看似愤怒的语气,可说出来却依旧显得娇媚,像是在打情骂俏。
打肯定是打不过眼前这位赫连如心,不过心思快速一转,这女人原来在濮王跟前用的假名,那绝对是有问题的,赫连姓氏……圣女……假意接近,这三个关键点顿时让白慕秋明白了什么。
“咱家乃是大内从五品殿前公公,掌稽查之职,武朝稽查司,咱家也是可以过问的。至于从何渠道听来,咱家就不方便说了。”白慕秋夸大的将自己身份抬高,胡乱说了一些。
“你这小太监有点武功不假,但这张嘴却胡乱说话。”赫连如心芊芊玉手摸了摸白慕秋的裤裆,失笑道:“还真是一个小太监啊,不过看你宫袍倒也是没说谎,你这小人儿长的可真俊儿,可惜没机会品尝女人的滋味了。”
赫连如心知道对方真是一名太监后,便放开了他,论武功自己在他之上,要杀他也易如反掌,但杀了他自己绝对会暴露身份,得不偿失。
“赫连乃是西夏大姓,却不知如何成了圣女,咱家听闻圣女一词,应该是某个教派里的职位吧?”白慕秋心里清楚这个当口,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杀自己,心里稍定后,便有了新的打算。
“看来这小太监知道的挺多,难道真有什么稽查司的人?”赫连如心微微蹙眉想道。
随即又舒展眉头,坐到了床头,忽然抬起那双无与伦比的美腿一只玉骨肌冰的玉足堪称完美,伸到白慕秋的胸膛上,慢慢滑动,媚眼如丝,吐气如兰道:“奴家并不知道什么圣女,要说武功,这是奴家家传之术,公公如是想学,大可说就是了,何必冤枉人家呢。”
白慕秋冷冷盯着越来越往下揉动的玉脚,开口道:“赫连大家不必隐瞒,咱家见你隐蔽身份可定另有目的,咱家便不好妄下推论,说不定咱们目的一样呢。”
赫连如心勾魂儿一笑,薄纱将雪白的美腿遮盖斜躺榻上,“公公此言差矣,奴家知道你们想要杀濮王殿下,这可与奴家的目的并不一致。”
“刚才咱家已经说的明白,赫连大家是圣女必定是某教人物,此刻来接近濮王无非见他快要登基大宝,你们目的无非有二,一是杀了他,好让西夏铁骑犯边。二是迷惑他,好让你们的教能入主中原。咱家觉得第二个最有可能,毕竟中原地大物博,人员辽阔,是最理想的传教圣地,可惜这里已有道佛两门,所以想借此机会将你们的教入了新皇帝法眼,甚至成为国教,对吧?”白慕秋不是不怕死,而是有些事必须要敞开的说,说到对方心里的阴暗里去。
听到这里,赫连如心自然惊诧了一下,不过依旧一副慵懒诱人的姿势靠在榻上,道:“公公说的只是猜测,就算说对了,也没证据。”
“你想岔了!”白慕秋摇摇头道:“咱家并不想揭穿你们,只是想告诉你们濮王虽算不得上一代明君资质,但也不是随意糊弄的,把宝压在他身上,不如压在小皇帝身上。”
赫连如心噗嗤一笑,“小公公哟,原来你是来做说客的啊,小皇帝赵吉如今无权无势,眼看就要被人揣下皇位了,连自己都保不住的人,奴家怎会看在眼里。”
“如今形式已经不同,咱家不信赫连大家没看出一点眉目?”白慕秋似笑非笑地说道。
赫连如心豁然坐起,勾人的桃花眼,直盯盯的看着他,“那晚的刺客是你安排的?”
白慕秋点点头,“如今网已撒开,濮王已是瓮中鳖,另外咱家多一句嘴供赫连大家思考,小皇帝赵吉生性贪玩,性格还没定型,容易轻信他人,如果他继位的话……要比濮王好控制的多……赫连大家可以好好取舍一番。”
说完,拱了拱手,不再看这妖精一样的女人,留下一脸思索的赫连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