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被敲响,护理人员送饭菜来了,易沉楷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都这么清淡,苏画这个口味重的人吃得下吗?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苏画摆手:“不用了,医生说恢复伤口要吃得清淡点。”
“你要是连饭都吃不下,要怎么恢复?”易沉楷抬头看了看护理:“她还可以吃些什么会对身体比较好?”
护理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易沉楷刚才那种明显的不满有点吓到了她,她支吾着:“可能……喝汤吧。“
易沉楷的不满更甚,他花的钱不少,怎么请的人看起来这么没经验?
苏画只好赶紧打圆场,准备支开护理:“那行,就喝汤吧,你帮我在医院食堂拿一份过来好吗?“
“医院的汤能有什么好的?“易沉楷冷哼,站起来拿上外套:”我去给你买。“
苏画想说不用了,可是他已经出了门。
她看到旁边站着的涨红了脸的护士小姑娘,抱歉:“不好意思,他这人脾气就这样,你别在意。”
小姑娘摇摇头:“我是刚来的,很多地方确实做得不大好。”说完又望着苏画,居然眼神羡慕:“不过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苏画一怔,尴尬地干笑两声:“是吗?”
小护士走了,苏画躺回床上,看着易沉楷扔在她床上的手机,发了一小会呆。易沉楷对她,的确是很好,可是他们之间,远未到达爱情。尽管她也已经上了顶端的十楼,看起来他们已经不再有云和泥的距离,她却明白,有些距离,永远存在。
不过,没什么大不了,有一个易沉楷这样好的死党,已经足够幸运。
她微笑,心情又明朗起来。
33 冷笑的程惜雅
苏画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易沉楷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苏画拿过来一看,是李总。
接还是不接呢?苏画很为难。
铃声响到一半就谨慎地停了,苏画松了口气,还是等易沉楷回来再回电话吧,免得又为他惹更多的闲话。
那边的李总,挂了电话,对身边的程惜雅抱怨:”易总不接电话,工程部的事情怎么办呢?’
程惜雅想到她先前看到的情景,心中一刺,“体贴’地提醒李总:”说不定只是没听见,还是再打一次吧。’
李总想想,也是,万一事情耽误了,肯定又会被易总骂得灰头土脸。
电话铃声又执拗地响起,苏画别无他法,只好接听。
李总听见苏画的声音,一愣,却又马上恢复了谦恭:”苏秘书您好,请问易总在吗?“
世上最可怕的风是什么?不是龙卷风,而是枕边风。
宁可得罪老板的亲娘,也不要得罪老板的小蜜。何况,苏画是他见过的唯一能让他们易总和颜悦色的人。
苏画对李总那种谦卑得过分的语气有点尴尬,她解释:“易总刚才出去了,电话忘了带在身上。’
李总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好的,那我晚一点再打过来。’
收了线,李总对身边的程惜雅摇摇头,一副见不得世风日下的样子;”居然连电话都让苏秘书接,这以后不会搞垂帘听政吧?‘
程惜雅附和地笑着,心里却恨得牙痒,她刚才看见易沉揩那样迫不及待出去的样子,就猜想他一定是要去苏画那里,果真如此。苏画到底有什么好?能把人迷得这样神魂颠倒?
程惜雅跟着李总一起走出医院,李总今天跟人有约,先走了。程惜雅心情郁闷,也懒得回公司上班,打了个的打算去商场泄愤。路上,她老公的电话打来,她一想到苏画在她抢走江岷之后居然遇到的男人都是极品,就一肚子窝火,电话也不接。
爱妻如命的江岷却生怕她出了什么事,不停地打,终于把程惜雅彻底打烦了,电话接起来,没等江岷说话就吼了起来:“打什么打?不知道人家正在上班吗?’
江岷被吼得发愣,往常他也是每天在午饭时间给她打电话,只是想问问她午饭吃的好不好。为什么今天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雅雅,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吗?“他温柔的问。
‘就是你……’程惜雅冲口而出,又及时刹住了车。她知道,她很想说,就是你,没人家帅,没人家有能力,没人家有钱,让我丢了人,受了气!
可是,理智告诉她,这是底线,不能碰。
“就是你,老给我打电话,我忙着呢,老总都不高兴了。’她的说词很圆满,听不出破绽。江岷歉疚地哄她;‘雅雅乖,都是我不好,等周末我带你出去玩补偿你好不好?“
程惜雅听见他讨好的语气,心软了几分,毕竟是自己的老公,总是有感情的。不过……她心念一转,又打起了利用他的主意。
她语气焦急而充满担心:“你知道吗?苏画受伤了。“
江岷一听,急了起来:’她受伤了?怎么回事?”
江岷的焦灼,又惹恼了程惜雅,居然连她自己的老公也这么在乎苏画。
可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她忍气吞声,继续表现得体贴入微。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秦棋说不定都还不知道消息,你赶紧通知他。“
“好好好,我马上打电话给他。’
挂了电话,程惜雅冷冷地笑。
苏画,我倒要看看,你脚踏两只船,会不会掉到水里淹死?
34 水晶娃娃
病房的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苏画又是欣喜又是嗔怪地转过头去,想要埋怨那个买汤买了一个多小时的人。却在看到门口的人时呆住,他不是易沉楷,他是那个她以为已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的人,秦棋。
她强自收敛起所有复杂的情绪,换上平静淡漠的神色:“你怎么来了?”
秦棋走到她床边,站定了一会,才勉强平息了因为刚才奔跑而引起的喘息。他俯下身,想要去看苏画的伤,苏画却躲开了他的碰触,退到离他最远的位置。
秦棋心里一痛,低声问:“伤口还疼吗?”
苏画摇摇头,心里有酸酸的疼,却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再被他感动。
秦棋望着她半晌,却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最后,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又收了回来,说了句:“那我走了,苏画,好好照顾自己。”
苏画低着头,简单地“嗯”了一声,并不看他。
秦棋又怔了一会,转身离去。
苏画在这个时候才抬起了头,看他的背影,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却紧紧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在心里拼命祈祷:秦棋,你就这样走吧,不要回头。
可是,秦棋打开门的一刹那,还是回头了。苏画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一行行滑落……
秦棋觉得,自己再也走不出这个有她的房间,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当他将她拥入怀中,苏画终于爆发出哭声:“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你走了就再也不出现了,你说都不说一声就不要我了,你怎么能对我这样?”
秦棋紧紧地抱着她,亲吻着她的头发:“对不起,苏画,对不起。”
他其实,根本做不到她想象的那样狠心。在这段日子里,他常常想念她透明的泪珠,透明的笑容,透明的心。他无数次想要到飞奔到她那里去,却又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失手打碎了这个水晶娃娃。
可是今天,当他听见江岷说她受伤了,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只是想要来看看,她还好不好。
原来,他根本做不到远离,他也曾经以为,只要自己远远的离开她,她总有一天可以找到真正属于她的幸福,那样他就安心了。可是,当他那天在餐厅里看到她跟别人亲密的那一幕,心里却痛得发紧,原来,他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无私,他其实并不愿意看见,她在别人身边快乐。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早已经在她的眼泪中沦陷。
他吻着她的泪痕:“苏画,我再也不会让你哭。”
可是这一句话,却让苏画的眼泪流得更汹涌,她抓住他的衣襟,哭着说:“你总是骗我,也许过几天,你就又不见了。”
秦棋吻住她的唇,低语:“不会了,这次是真的。”
含着眼泪的吻,苦涩过后是甜蜜。过往的所有委屈,都融化在这个吻里。
沉浸在吻中的两个人,没有发现门外站着的易沉楷,他手里提着沈记的土陶罐,里面装着他开了一个多小时车买回来的慢炖鸡汤,他还满心期待地拿了两个汤匙一个碗,打算回来和她一起喝汤。可是这一刻,他只想把这个陶罐狠狠地摔个粉碎。
35 掉下树的凤凰
当小护理进来的时候,看见苏画身边的秦棋,一脸掩饰不住的惊讶,说话都有点结巴:“那个……这个……是你……朋友送来的汤。”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早上的那一位,如果那个是这位患者姐姐的男朋友,那么现在这一位又是谁?
苏画看着她手中的陶罐,愣了愣:“那他人呢?”
“他把汤放下就走了。”护理说,又不自然地瞄了瞄苏画身边的秦棋。她记得,刚才那个人是从病房这个方向走到她面前的,一言不发地丢下汤就转身离开,他当时的脸色……一定是看见了什么……
可是,那是患者的私事,她无权过问,所以她赶紧放下了汤,然后告辞离开。剩下苏画,坐在那里发呆,易沉楷为什么什么话也没留下,就这么走了呢?
秦棋打断了她的思路:“她说的朋友是谁啊?”
苏画回过神来:“我老板。”
秦棋笑笑,不动声色地帮她倒汤:“你好像跟老板关系相处得不错。”
如果他没猜错,上次在餐厅里看见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苏画的老板加护理口中的朋友。
苏画想到易沉楷,脸上不自觉地浮起微笑:“是啊,他是个很好的人,除了脾气不大好。”
秦棋已经倒好了汤,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苏画顿时觉得饿了,舔了舔唇。
秦棋笑了,舀了一匙汤喂到她唇边,苏画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喝就行了。”
秦棋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她终于张开口将汤喝了下去。
秦棋的温柔,让人沉溺。可是苏画的心里,却还是记挂着那个疑问,为什么易沉楷就那样走了?
一直到晚上,秦棋离开,易沉楷都没有再出现,也没有打电话过来。秦棋走了,苏画看着枕头边易沉楷的手机发怔,最后将手机塞到枕头下放好,躺下想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又从枕头下拿出他的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翻开了他的电话本,拨了那个标明“家’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苏画准备挂的时候,被接了起来,响起一个极度暗哑的声音:“喂,谁?‘
苏画几乎分辨不出来那是不是易沉楷,可是他的语气又是那样熟悉的不耐烦,她试探地问:“是易总吗?”
那边的人,听见她的声音,停顿了很久,声音变得冷漠:“什么事?”
苏画被那种冷漠刺了一下,没有开口。
那边的冷漠更甚:“到底什么事?”
苏画咬了咬唇:“你的手机掉在这了。”
“我明天会叫人去取。”说完这句话,电话“啪’地一声就挂断了,苏画拿着电话,觉得眼里很烫,她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黑,慢慢地变成了隔着透明玻璃的模糊的深灰……
第二天一大早,公司里的小陈就过来取手机了,在苏画面前仍旧谦恭:“易总让我把手机拿回去,苏秘书您好好休息。“
“易总他……还说什么了吗?“苏画忍不住追问。
可是小陈告诉他,易沉楷再没有说其他任何话。
苏画的心沉了下来,小陈却还在自以为聪明地问:“您要给易总带什么话吗?“
“没有。’苏画勉强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