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寒玲的小姑娘,模样儿甜甜的,是位打临工的大学生。
后勤部大多招收临时工,反正跑龙套的活,苦哈哈一个,工资便宜,人员流动快,朝来暮去很不固定,旺季忙可多招人,淡季则减少临时工,为公司节省开支,不可质疑的是,公司培训职员,必定会支使实习员工,诸如秦江等人,先到后勤部这种基层锻炼锻炼。
秦江觉得公司特贼,明着说试用期三个月,却打发人来当苦力,领着微薄薪水,到期满若一句不适合,便可以开除了事,然后另聘临时工,继续用微薄的薪水,榨取更大的劳工剩余价值,你不干吧?别人还抢着干呢。再说,发配到这小地方,你有翻天本事,也动不了公司根本。
张小亚两眼翻白,抬手肘磕他一下:“走啊,愣啥,不想干啦。”
张小亚是秦江同学,交情很老,大学那会儿常换穿内裤,同吃同住一个寝室,彼此谈得来,学业、成绩半斤八两,谁也甭嫌弃谁,出社会后,两人仍保持亲密关系,找工作一起,工作在一起,连跳槽也一块,两人几乎不离不弃。
有一次张小亚郁闷说,秦江你去变性吧,俺娶你。秦江不干了,于是两人抛钱币决定阉谁,结果张小亚手气特背,于是,不得不抹着满头冷汗,慎重阐述了一番兄弟情谊恒长久的好处,才说服秦江把菜刀放回砧板上。
“真不走运,公司后勤部那么多组,我咋滩上这么一组?!”秦江嘟嘟囔囔随他出门。
出了公司门口,想想一天的活,三人不约而同蔫着脸,捧着传单郁闷不已。
“秦江,昨晚没梦到组长为难咱们吧?”
“没有,只梦到三个戴墨镜的混混追杀我,我还一直担心呢,怎料组长就派我们做外务了,这回我往哪躲去啊我。”秦江叹气懊恼。
张小亚打量了秦江一番:“难怪你今天着装休闲,还穿球鞋,想着落跑吧?”
“当然。”秦江振振有词,识时务为俊杰嘛。
“切,也不知道你是真是假。”
第3章 损友
现代、气派是韩丰大厦的亮点,抬头望望四十层高的公司大楼,仿佛直插云天,越发觉得自己渺小,全钢化玻璃反射的阳光,金灿灿地满眼晃人,叫人无法逼视,身边,不时有精神抖擞的男士,和精明靓丽的女士,步伐匆匆穿梭而过。
真想象他们一样,不用风吹日晒,劳碌奔波,每天只需抱着一堆文件,到处找人签签字,陪老板跑业务蹭吃喝,空闲时,安逸坐在办公室,享用女同事端来的咖啡,想想这光景就特悸动,期待啊期待……
秦江收腹、吐气,振奋起精神,驱逐萎蔫姿态。
和张小亚混迹社会两年多,以往找到的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即使勉强应聘一份,也总不合心意,心情塌塌撒撒提不起劲,这次好不容易被韩丰集团聘用为临时职员,说什么也要争取一把,早日签订正式合同。
“喂,咱们分头派送吧,秦江回你家小区派,那你熟悉。”寒玲招呼一声,先行出发了。
秦江嘴里泛苦,唉,我家是挨着开发新区没错,可那是个富宅区,大得要死,跑完小区,估计能把我累死。
张小亚知道秦江那区的情况,瞧瞧秦江愤恨不平神色,不由哑然失笑:“要不,完了给你介绍一学妹,犒劳犒劳你?”
潇洒帅气,风流倜傥,八个字是张小亚的写照,很受女生青睐,不必招摇撞骗煞费手段,也能随便把上三、两妹妹,端的是个人物,一向很让秦江眼红,忒想趁月黑风高杀之夜,套个麻袋将他沉江。
这下秦江来精神了,年轻人嘛,一不爱垂钓遛鸟,二不想赏花品茗,但可以拒绝美色的,一定不多。
至于张小亚为啥总能勾搭到这么多学生妹,不在秦江考虑之列,反正这厮仗着几分姿色,总是能人所不能。有时候虽不齿他媒婆拉亲的作风,但只要介绍的女生别是麻子或暴牙,万事好商量。
“又是学生妹呀?你也知道,我一向对那些小女生没辙,她们喜欢刘德桦,我喜欢叶子眉,彼此欣赏的性别和部位不同,代沟太大,还有没别的选择?”秦江两眼熠熠发亮,满脸希冀。
张小亚努力想想,最后两手一摊:“出社会久的女生,都成了老油子,就你这么一款,蒙不到她们,暂时缺货,你爱谈不谈吧。”
“谈谈谈,总比没有强,哪怕她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的清香余韵,起码也够咱回味三天了。”秦江三步并两步,涎脸搭上他肩膀,那表情,要多汉奸有多汉奸。
每次与张小亚结伴出行,姐妹们的目光总会忽略自己,不与张小亚同行那天,基本上狂蜂浪蝶们,也不大会在周遭转悠,秦江真搞不懂,人生为何如此玩味。
其实秦江多少有点明白,女生们很少把他定为第一志愿,如果需要玩伴或耍开心的小丑,则是最佳选择,如果要虚荣、面子和享受,选张小亚绝对没错。这辈子只要和张小亚还是哥们,恐怕只有当绿叶的份。
不过,即便存在着矛盾的死循环,秦江依然带着博彩心理,乐意随张小亚一同去拈花惹草,谁让自己认识的女性少之又少,不依傍张小亚还能傍谁?秦江始终坚信,茫茫人海中,总会遇到那么一、两个瞎了眼的女生喜欢上自己的。
干脆就撒网捕鱼,通通囊括,有杀错,不放过。
“别凑这么近,我闹慌。”张小亚干笑推开秦江:“这样吧,午饭帮你约她去西苑。”
“西苑?”秦江狐疑打量他一番:“日,回回介绍女生,你都要去那种贵得要死的地方?小子不是纯粹为了蹭吃吧?”
“这次铁定不是敷衍你,嘿,那女生连我也无从着手,绝对高水准!声明啊!本着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原则,便宜你了,成不成可是另一回事了,别动不动就冤枉我贪小便宜。来来来,给你讲讲情况,那位学妹,啧啧,体态轻盈,品貌端庄,温柔贤淑,体贴大方,出得厅堂进得厨房……”此时张小亚的表情,特象贩卖妇女的人渣。
“打住。”秦江颇感不妙,伸手截停,忿忿不平说:“你这么一忽悠,我心里就特没底,记得上次你介绍那姑娘,说什么身材丰满,其实就屁股大些;又说易家易室,无非就是长得特安全;性格开朗?说白了叫事故圆滑;最后,为人成熟,嗨!四舍五入她整二十八了。哎我说,你介绍的究竟是不是学生妹?”
“哎,怎这样评介一善良女生啊,人家不是挺欣赏你的嘛,简直恨不得立马拉你去办登记。”
回想起那女生贪婪目光,秦江打了个寒颤:“这叫什么欣赏,那眼神,分明是白骨精喜见唐僧,害我老长时间里,唯一的梦,就是反复被恐龙追杀、撕碎、吞噬,好不容易复活后,情节仍是被追杀、撕碎、吞噬……”
“嘿,拜托留点口德。”张小亚讪讪陪笑:“我承认,上回假公济私帮我女朋友,介绍了她那位滞销的表姐……哎,没说完呢,上哪?找啥?”
“棍子。”
“喂喂,我知道这有点过分,可事情不都过去了嘛……自家兄弟,一定要搞成这样吗?”
“念在咱俩狼狈为奸多年,我下手会悠着点的。”
“慢来!”
你来我往,二人厮杀起来。
秦江就这稀糊德性,小小憋屈,便轻笑置之,做人嘛,无法求取,总得学会糊涂,秦江从不计较太多,自找不痛快,往好处想,这叫乐天知命,说是无奈吧,倒也不过分。
……
秦江家在外环二路富康宅,这里一片地区属于老宅区,四合院格式,打个喷嚏放个屁,邻居都会埋怨你分贝过高。
附近有个富康花园,800亩庄园别墅,栋栋豪宅欧式庭院错落有致,8000平方米古堡式会所,75%绿化率,河流湖泊环绕,另有高级会议室、高尔夫小球场等,称得上是草坪别墅区了。
两区仅隔一条马路,世界却天壤之别。
绕着富康小区,逢宅就塞传单,秦江对这种做法颇有非议,除了添点垃圾外,这种广告方式没什么效果,白白浪费人力、物力。但公司业务多,外务部那么多组,偏偏秦江这组负责的不是主流产品,总公司压根没打算搞电视或刊物广告,只用纯人力,混得蛮累。
铜版纸厚实,托得两手发酸,秦江低头把汗蹭衣肩上。
再忍一个月,成不成都可以解脱了,坚持!秦江不断自我催眠。
转个弯道,经过大草坪,远远的,听到一首婚礼进行曲,由前方荡漾过来。
第4章 倒霉
绿茵草地上,铺了一条长红地毯,尽头有个大型拱门花圈,彩球气球穿插其间,弄得极其浪漫,中间还人模人样站了一位类似牧师的人,此人肥油满脸,一派福相,怎么看都缺少牧师的神圣感,客串得忒不专业,一对新人站在他面前,正接受祝福。
“新娘好漂亮。”一女孩羡慕戳戳旁边同伴:“宁婧,你当新娘那天,一定可以成为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哈,什么时候能吃上你和骏朗的喜糖?”
名叫宁婧的女孩,五官精致,瓜子脸,长得媚艳照人,身段儿窈窕曼妙,玲珑凸致,拥有九头身比例,过膝小短裙下,裸露着一双温润细滑的颀长美腿,脚踝纤细,弧度完美,引人无限遐想,肌肤更是傲雪欺霜,夺人眼目,连女孩子也会妒忌它的洁嫩。
初次遇见她的人,基本上都会倒吸一口冷气,对,那就是惊艳,即使在美女如云的大都市里,也不可多见。仿佛,上帝的万般宠爱,集在她一身了。
“哪有。”宁婧风情万种地娇嗔一句同伴,斜眼偷偷瞄眼不远处的一位英俊男士,害羞答答显得不好意思,同事泛起柔柔弱弱的甜笑,桃腮微微红晕,眉宇含春,那小模样,特勾搭人。
参加婚礼的大部分男士,目光总是不由自主,个个色授魂与,今天主角该是受祝福的一对新人,暗地里已经被她喧宾夺主。
秦江隔老远就发觉了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孩,无他,只因她象暗夜里的皎月,繁星的渺光,无法掩盖她的璀璨。
“秦江?”
忽闻后头有人叫唤,秦江打个凛激,调头张望。后头三个家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混混似的,头发五颜六色,穿得吊儿郎当,手上雕龙刺凤,行止人模狗样。就差额头刻上‘我们是害虫’的字样了。
“SHIT!”秦江一瞧那仨人,调头撒腿就跑。
“真是他小子。”当头戴墨镜的混混,指着他背影直跳脚:“靠,追!追!赶紧追!”
怕什么偏偏来什么,秦江大叹倒霉,我和初恋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十多年没碰过一次面,这几个讨债的孙子,倒经常碰见,命中带衰啊~。
墨镜紧跟后头,火冒三丈。“小子别跑!父债子还!”
“换你跑不跑?”秦江回头瞄一眼,奋力拉开彼此距离。
“当然跑。”墨镜倒也实诚。
“这不废话吗!”
“妈的!再不停下,逮住别怪爷不客气。”
“屁!停下才有病!”
“@¥%&……!!”
牧师正儿八经询问过这对新人的意愿后,惯例自然是交换戒指和抛手束花了。
交换戒指没啥好提的,彼此愉快地为对方套上枷锁了事,接下来,新娘背对观礼的亲朋好友,往后丢出花束,谁抢到便寓意着是下一位新娘,抢夺者只限未婚女子,要是一中年妇女抢到,总不能搞重婚吧。
当然,也就一余兴节目而已,作不得真,不过对于恋爱中的女子,或仍未情定终身的女孩,就特别喜欢这种隐讳的寓意,有情人终成眷属嘛,女人,是喜欢活在感性里的动物。
表面上宁婧云淡风轻,不置可否,实则心里紧张得要命,死死盯着腾空飞抛而来的花束。
呼~
花束划着很明显的轨迹,往自己方向奔来,宁婧心中喜悦无以复加。
和骏朗从大学相恋至今,算算也三年了,三年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申海市起码有六万多人结婚,又有两万多人离了,别人都忙着分分合合,自己的终身大事,却仍耽搁着,考验一个终身伴侣,也该是个头了。
以自己的条件和资本,事事不落人后才对,而今好友三三两两先行步入婚姻,心头不免生出了焦虑感。这束花,宁婧宛如接的是自己的命运,接的,是自己的幸福,手脚居然因悸动,而觉得泛软。
差一点,差一点点……
宁婧抬头望着花束打自己头顶飞过,忙后退跟上,高举双手。
正当宁婧手儿触碰到花梗,突然……
嘭!!
背部一阵剧震碰撞,宁婧感到天旋地转,接着四脚朝天翻在地上,什么形象都没了。
“噢~!”
“哎哟!”
秦江被一物体绊了个蛤蟆扑,且听一声女孩嘤咛,情知撞到人,慌张又迅速地爬起来,罪过罪过,光顾着墨镜老大,忘了看路,本打算从婚礼会场穿过去,没料到有人忽然往后倒退,估算错误了。
“对不起,改天请你喝茶。”秦江急急忙忙撇下一句,脚底抹油,埋头继续跑。
宁婧羞窘难当,忍痛坐起来,地下那束花束,跟着被墨镜混混践踏而过,已是五零四散,刹时宁婧心头委屈涌起,以至于浑身轻颤,差点泪奔。长这么大,第一次有种想象泼妇一样骂街的念头,幸不幸福便罢了,让美女摔蛤蟆,让自己在众多亲友面前出洋相,混蛋!不可饶恕!!
该死的溜得真快,宁婧死死盯着前方渐渐远去的背影,将它深深印在脑海中。别让我再遇见你,否则一定狠狠算账!
骏朗三步两步来到跟前,左右转动犯傻的宁婧,上下查看:“说话啊你,伤到没?”
宁婧默然摇头,所幸这是块草地,厚厚一层仿若茸毯,连擦伤都没有,只是身子骨被撞得有些酸疼而已。
爬起来故作潇洒无事,宁婧恢复了娴淑清淡,可是当站起来,却发觉许多宾客憋笑着指指点点自己,宁婧心头一惊,顺众人目光察看衣裙后面,发现短裙拉链已崩坏,敞开了一个大口,露出内里的性感蕾丝边内裤……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