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的功夫,小叔已经在剩下的众人里找好了几个人,准备带着我和他们一起去找安姚的尸体。
小叔拉着我的手还没走出门,我妈就赶了过来:我和你们一起去。
她的眼中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那种眼神看得我心里一惊。
小叔走了出来到我前面,对我妈说:不行,嫂子,你要留在家里。
我妈听了小叔的话几乎是当场就急了,但是我叔没有给我妈说话的机会,直接又开口说了下去:家里不能没有人守着。我就说明白了吧,一旦我们找到安姚的尸体的话,她很有可能会自己回来,只有你在家,她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小叔的声音很轻,或许在场的所有人就只有我妈和小叔,还有离他们特别近的我听到了叔的这一番话,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自己没有听到。
该怎么说呢,小叔的话莫名的让我后背生出一阵凉意,我有些听不懂,但是转头看向我妈,她竟然是面不改色。
我看看我妈又看看小叔,总觉得他们两个人好像知晓一些我不知道的隐情,更重要的是那些秘密估计是除了他们两个人,大家都不知道的。
事情好像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我叔带着我还有十几个年轻的人一起去找安姚的尸体,我除了小叔谁都不认识,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我叔身后。
我们一行人走在白旗镇窄窄的小路上还颇有那么一点浩浩荡荡的声势,我一直和小叔保持着一臂左右的距离,其他人都走在我和我叔的后面。
我跟着我叔在白旗镇的小巷子里穿梭了许久也没有走出去,小腿肚子隐隐的冒着酸意。
不知道为什么,白旗镇这个地方总是让我的心里产生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特别是沿路我竟然连一个镇子上的人都没有看见。
我一边在心里悄悄的打鼓一边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小叔喊了我好几声我都没有听到,也没有注意到他停下了脚步,直愣愣的就撞到了他的背上。
啊我吃痛的叫了一声,伸手在自己撞到的额头上使劲揉了揉。
小叔大概是觉得我好笑吧,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我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听见他的笑声突然就升起了几丝不快。
安眉你这是在想些什么呢,我都叫你好几声了,你也没回答我。我叔说话的语气里还充斥着满满的笑意,从我的角度正好看见他眼角的细纹,涌到嘴边的话全部被我一一吞了下去。
没没什么我的话语里明显带上了遮掩,但不知道小叔是没听出来还是不愿意为难我,他没有再继续询问我出神的原因。
一行人的步伐因为小叔的停下全都停了下来,白旗镇镇口的大门近在眼前,从我的角度看过去,镇外的世界就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正虎视眈眈的等着我们。
大家都听我说,小叔走到人群中间,面色凝重,接下来的路不用我多说,想必大家心里也都有所察觉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但是一定要切记一点,莫多说莫多看。
在场的所有人都点了头,算是应了下来表示知晓。时间已经不早了,把该说的情况都说了,小叔带着我们继续踏上路途。
走出白旗镇没有多远,我恍惚闻到了一阵迷人的香气,虽然那香气不算浓烈,若隐若现的,但是味道却是十分浓郁,只要闻过一次必然就不会忘记那个味道。
显然不止我一个人闻到了这个味道,我听见身后有人在悄声的感叹: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这话刚一说出口就得到了大家的响应,我因为刚才小叔的话一直都没有开过口,这下听见有人说话不自觉的就想转过头去看看说话之人的模样。
就在我转头的那一瞬间,原本走在众人前面的小叔突然大声呵斥了一句,吓得我浑身颤栗了一下。
都别说话
小叔的声音听上去紧绷的厉害,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因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通通都匿了声,等着小叔的下文。
小叔一脸紧张兮兮的在四周看了一圈,他的鼻子耸了耸,在空气里闻了一圈后停在了一颗树前,小叔弯腰伸出手在树根处抹了一下,指尖上沾着泥土。
我们看着小叔把手指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手指尖,我的心里生出一阵恶寒,猛地转过身子,扶着膝盖吐了起来。
我知道这个动作对于小叔来说很不礼貌,但是生理上的反应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抑制住。
等我吐完回身擦嘴的时候,我才发现小叔站到了我面前,手还伸在半空中没来得及收回去。
显然他刚才正准备拍拍我的背以做安慰。
其实这也并没有什么,但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朝着小叔讪讪的笑了笑,我想我一定笑得很丑。
见我没事,我叔没在我面前多停留,他收回手背到身后,看了一圈所有的人。
大家把身上所有的红色的衣服全都脱掉。
直接的一句话让大家都愣了一下,有一个女生,年级大概和我差不多大,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内衣是红色的,也要脱吗
我听到这个问题觉得有些可笑,但是现在所处的这个环境让我没有办法轻松的笑出来。
很快就有人开始脱衣服了,我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瞥到了一个男生把裤子脱了,露出了里面的大红色内裤。
我脸噌的一下就红了,急忙看向了另一个相反的方向。没想到刚转过去,碰巧就看见了刚才那个问话的女生正在脱红色胸罩,露出白花花的肉体。
这一派场景弄得我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另一方面又觉得可笑。如果在这之前有人对我说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我一定会觉得那人是在白日做梦。
可是现在,这一切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我身边。
等所有人都把红色的衣服脱掉以后,小叔把地上所有的衣服全都拿到一起用土埋了起来,一切处理完大家才重新出发。
走了没有两步,我想起我们这一次出来的目的,寻找安姚的尸体,突然悲从心生,眼泪没有征兆的就落了下来。
我的头低得低低的,因此没有人看见我的泪水。安姚生前的模样一帧又一帧的展现在我眼前,是那么的灵动和活泼。
安姚生前最讨厌的人就是我了,她每次看到我都会咬牙切齿的,说我是我们家最大的灾星,是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
可是不论她怎么说我,在我心里安姚始终是我最亲的姐姐,这种感觉就算她骂我不要脸的时候我也没有消除过。
在我的印象中,安姚是一个很自信的姑娘,她就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时刻都高昂着她的头颅,连看向旁人的眼神都是那样不可一世。
相对应的,安姚惨死的模样同样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拼命地摇了摇头,想要把那些画面从脑海中甩出去,却怎么也做不到。
这是在安姚死了以后,我第一回这样想她,那份想念浓郁得仿佛随时都会从我的心里破茧而出。
耳边似乎还一直环绕着安姚的声音:安眉,是你害了我们家,爸妈现在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眼泪湿润了双眼,我却不敢哭出声音。血脉相连,至亲手足,安姚的死其实对我打击很大,可是面对这样的白旗镇,面对每时每刻都没法预知的可怕状况,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和时间大哭一场
安姚,我知道你恨我,可是这一切真的是因我而起吗
第28章 走不出去
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环绕:你不是罪魁祸首,不是扫把星,这一切都是安姚胡说的。
我看着自己一步接着一步向前走动的脚,口腔里似乎涌上一阵苦涩的味道,连带着我的精神都开始发苦。
我第一次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我,我们家才会接二连三的发生那么多事。
心中的疑团就像是冬日里的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加快了步子追上前面的小叔,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小叔的步伐明显停顿了一下,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脚下的动作却没有停,依旧在向前走着。
此刻我也顾不上任何顾忌了,只想着要把我心中的困惑问出来,对上小叔的眼神后立刻开了口:叔,安姚以前说过我是我们家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叔大概是完全没有想到我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我清楚的看见了他的瞳孔剧烈的震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我紧张的等着小叔的回答,可是走了大概有两分钟,他却一直都没有开口,我有些急了。
叔,你倒是说话啊
我抓着小叔的胳膊就是一阵猛摇,他或许是被我弄的有些烦了,迅速的把他的手臂抽了出去,接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我被小叔的那个眼神吓得不敢再说话,因为刚才那会儿突然而至的伤感,竟然让我忘记了自己现在身边可能存在的凶险。
但是另一方面,我又隐隐有一种直觉,现在可能是我最接近当年和现在发生的这一切背后的真相的时候,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就不一定会有下一次机会了。
无论是鬼夫与我做夫妻的原因,还是婶子和安姚的不正常,这一切的一切肯定都是由因而起的,我所介意的,正是这个因究竟是不是我。
小叔一直都没有说话,在斜后方望着他的侧脸,寸把长的头发上落了一些树上掉落下来的杂叶,脸颊上纵横交错布满了皱纹。
经历了这些事情以后,我几乎是可以肯定小叔知道许多我所不知道的秘密,这些秘密怕是应该特别惊人。
小叔我见叔迟迟不开口,刚准备开口继续追问,就被小叔堵了回来。
闭嘴,不许再说话了。小叔的口气很严厉,再配上他那严肃的神情,我当下就被吓得闭了口,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
出了白旗镇之后,我们明显比之前走的要慢上了许多,道路两旁的树和杂草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大家大气不敢喘的慢慢走着。
只是这一路走来,别说安姚的尸体了,连一个人影我们都没有看见。
不同于我们的不知所措,小叔一直都走得很有目的性,不时的嘴里还会冒出一阵我听不懂的咒语。
起初,我以为小叔只是在自言自语,也就没在意。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不对了,哪有人自言自语是这么有规律的。
其他人想必也和我一样茫然,我们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了小叔的身上。之前虽然听说小叔懂一些旁门左道,今天看来,小叔的这个本事应该是比我想象中要大的多。
他每走两步就会用指尖捻一点泥土放到嘴里尝一尝,开始的时候我还会觉得恶心,看多了几次之后也就觉得习以为常了。
所以说,习惯真的是一个特别可怕的存在。
每当遇到岔路口的时候,小叔都会分外认真的品尝不同方向泥土的味道,然后再做出决定。
记不得我们总共走过了有多少个岔路口,也不记得我们总共走了有多长时间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简直就快要抬不起来。
就是在这样心力交瘁的时候,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终于不再是让人动摇的岔路,而是一片黑压压深不见底的森林。
刚看到这片森林的时候我就记起来了,这片森林就是我去白旗镇的时候经过的那片树林,没想到现在居然走到了这里。
那个时候在这个树林里发生的一切随着眼前的景象一起在我的脑海里闪烁了起来,可怕的大娘和我爸被撕碎了的身子,这些记忆都让我忍不住的浑身颤抖。
没有人注意到我的不正常,我极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我侧过脸看向小叔,他的目光一直盯在这片森林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悠长而又深远。
身后有人在看到了这片树林之后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只是为时已晚。
接下来我们要进到这片树林里,大家小心一点,不要走散了。小叔抹了一把额头,上面的汗珠被他一把抹去了。
树林的旁边就是一条小河,我们缓缓地在树林里行走着,耳旁隐隐约约的能听见河流里潺潺的水声,清脆动人。
或许在他们耳中是这样。
在我看来,这片树林除了可怕的回忆就再也没有其他了,至今我还清楚的记得死鬼把我爸从那条河里捞起来的模样。
那是我今生都不愿再次想起的画面。
我一边神游一边跟着小叔在树林探索,他走的很慢,因此即使我的思绪飘了出去也能很好的跟着他。其他人全都小心翼翼的跟着我,恨不得连呼气的声音都不要发出。
这片树林里安静的有些过分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安静的有些诡异了。
如果说树林里没有人,那我还能够理解,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跑到这种荒郊野外里来,但是这里面竟然连昆虫的鸣叫声也没有,树上也没有见过一只活鸟,这就很奇怪了。
鼻间若有似无的又又一阵气味飘来,和之前闻到的那个味道特别像,ide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不仅是我,小叔也闻到了,他的眉头正深深的紧锁着,向我们做了一个手势,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站在原地等他做出下一步指示。
我们一共十来个人像傻子一样在原地站了好一会,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股味道消散了不少,不像是花香,也不像是人造出来的气味,起码在我之前近二十年的人生里,我从来都没有闻过这种味道。
直到味道完全消散,一点都闻不到了,小叔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举起手在空中挥了挥,示意大家继续向前。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已经走到了林子里面比较深的地方了,回过头完全看不到来时的道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