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夜如年静静观战,心想柳师弟入门虽晚,道行不及自己,但其资质却更胜自己当年,无怪师父那般器重,这阮姓女子固然资质不差,但想从他手里夺得玉如意,几乎没有可能。
而在远处墙外,一尘也静静看着,心想这师姐次次都是疾攻猛进,一旦玄力耗尽必败无疑,明知自个儿道行不如对方,却还硬要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真是奇怪,倘若换做自己的话,就一定不这么打,不过说来这又关他一个刚入门三年的弟子什么事?是以此刻仍旧优哉游哉地剥着松子,慢慢观看。
场上剑气激荡,寒气凛冽,眼见这姓柳的如此厉害,外面不少弟子一颗心都渐渐悬了起来,忽然间,只见阮茯苓纵身往后一跃,跟着将长剑望空中一抛,双手不断掐起诀来,口中也念念有词:“天地无极,乾坤万剑诀!”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只见原本那一把仙剑忽然一生二,二生四,刹那间已是剑影重叠,几乎笼罩了半个广场,远处不少弟子都惊呼了出来:“万剑诀!师姐已经修得万剑诀!”
台上几位长老却是脸色陡然一变,只见阮茯苓处在半空中,脸色煞白至极,身体更因玄力透支而颤抖了起来,万剑诀乃是玄青门上乘道法,尽管威力巨大,但是她这般勉力施展出来,一个不慎,弄不好要反创自身。
“去!”
就在万众瞩目之时,阮茯苓终于施法完毕,但见漫天剑影,在这一瞬间化作了千万道金光璀璨的剑气,宛如怒海狂涛一般向柳成风斩了去,这哪里还是一场以道会友?在那恐怖剑气激荡下,即便远远在外的弟子,也有不少直接被震退了出去。
然而却见柳成风兀自神色不乱,手中不断结印,瞬间已在身前凝起三道冰墙,“砰!”随着第一波剑气斩来,第一道冰墙立时崩溃,接着第二道冰墙也在那无上道法之下粉碎。
眼见只剩最后一道冰墙,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高台上几位长老一颗心也悬到了嗓眼,甚至有两人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铛!”
一声巨响传来,最后一波金芒剑气斩在那冰墙之上,却只令冰墙产生了十几道裂痕,这一刻人风俱静,远处墙外,一尘也从树上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看着那漫天激荡的金芒剑气,这就是玄青道法么?
他这三年虽习得一身厉害剑法,但因自身道行不够的原因,始终难以修得这等厉害的道法,倘若自己也能施展出这般惊人的道法,那该多好?三年后便能够代表师父去参加天门会武了,他知道自己就算剑法再厉害,但道行不够,上了台被别人几招大威力道法便打趴了,是没有资格参加天门会武那等比试的
此刻,整个广场为剑气和寒气笼罩,转眼胜负在即,所有人皆屏息凝神,忽然间,只见阮茯苓剑诀再催,那漫天剑气陡然聚作一道,“轰隆”一声,终于破开了柳成风最后一道冰墙防御。
“师弟”
这一刹,连身在远处的夜如年也不禁微微一惊,蓦然间想起临走前师父再三交代的话,玄青道法不可小觑,看来果然如此,纵使师弟的道行在那女子之上,竟也被攻破了防御。
下一瞬间,只见阮茯苓接住半空中落下来的仙剑,竟连真元也顾不上恢复,陡然间又向柳成风疾攻了去,这一次只见她双足凌空,施展出一套轻灵的步法,却是天璇一脉的“上善若水”。
只见半空中虚影重叠,虚虚实实教人难以辨清,阮茯苓脚下每踏一步,都像是瞬移了百步距离,转瞬间便已欺近柳成风身前。
然而就在胜负将分的瞬间,柳成风的身影忽然消失了,下一瞬间已如鬼魅般出现,一脚踢中阮茯苓小腹,“砰”的一声,这一脚力道不轻,加之阮茯苓先前便损耗过大,此时根本抵挡不住,整个人宛若风中柳絮一般倒飞了出去。
“师姐!”远处所有人皆是一惊,台上几位长老更是心中一沉,胜负已分。
“呃”
落回地面,阮茯苓终于支撑不住,嘴角一丝鲜血溢了出来,远处众人见状,都纷纷斥责柳成风下手太重,柳成风却只是冷冷一哼,心中道了一句“玄青道法,不过如此”。
他之所以如此认为,那是因为他没有看见当年青玄真人施展乾坤万剑诀时的情景。
众人见他此刻胜了还一脸倨傲的模样,纷纷怒斥其非,也有人看着阮茯苓惋惜道:“倘若这位师姐刚刚使的是瑶光尊上的凌仙步,胜负还犹未可知”
“哼。”柳成风听见这话,心中更是傲气,冷冷地道:“妙音仙子固然道法通玄,却也未必见得便是天下第一了。”
他这一句话说得不算小声,远处各人均是一呆,难道还有人连瑶光尊上都敢瞧不起?夜如年更是脸色陡地一变,立刻沉声道:“师弟不可胡言!”
高台上几位长老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一来是因刚刚不懂事的弟子胡言乱语,说什么若是施展出瑶光尊上的步法就不会输,二来是因这柳成风太过目中无人,偏偏现在他们又无可奈何。
“敢说师父的坏话”
远处墙外,一尘忽然自树上折下了一支松条,手里也抓了一把松子,劲力一催,“咻”的一声,一枚松子便向柳成风激射了过去。
柳成风察觉暗处劲风逼来,反应何其之快,凝指一弹,一道寒气打出,立时便将那松子震为了齑粉,冷喝道:“什么鼠辈!在此偷袭!”
他这话一出,更是惹得周围一怒,这里是玄青门,除了玄青门的人还能有谁?什么叫做鼠辈?本来按道理说,今日不得有第三人插手,但此刻众弟子却反倒希望来个道行高的师兄,教训教训这目中无人的小子了。
“咻咻咻!”
忽然又是三道风声响起,柳成风急忙运转仙剑抵挡,然而那风声却是越来越密集,暗器仿佛自四面八方而来,打得他应接不暇,待风声一过,却见他脚下已落满了松子,哪里是什么威力惊人暗器?分明就是树上一粒粒松子嘛。
“这”
各人不禁面面相觑,下意识地向广场墙外一棵千年古松看了去,也是这一刹那,一道人影倏然而至,几乎快得所有人都未能看清。
第三十一章 夺玉
“铮!”
一声疾响,柳成风手中的剑不知被什么震了一下,只觉整条手臂一麻,待要反击,那道人影却又一闪而过,眨眼便消失不见了,下一瞬间,却又忽然出现在了他身后。
“好快的速度”
远处夜如年也不禁一怔,刚刚他只看见一道白影晃了一下,慢说他没能看见,便是高台上的几位长老也未能看清究竟是什么人。
柳成风察觉身后劲风袭来,转身一剑斩出,这一剑斩出,确实打中了那道影子,但那道影子却慢慢散了去,却是一道虚影。
下一刻,不等柳成风反应过来,人影又从另一边袭至,短短片刻间,这附近已是人影重叠,仿佛四面八方都有影子袭至,全然教人分辨不出虚实来。
“铮!铮!铮!”
连续三声疾响,柳成风三下都打中了,但是每次打中,对方便一闪即逝,到现在他都没能看清对方的模样。
这一下,非但广场外面的弟子个个目瞪口呆,连高台上几位长老亦是目露惊色,到底是什么人,速度竟然快到连他们也无法分辨,当真神鬼莫测!
那人影毫无疑问便是萧一尘了,他自知道行远不及柳成风,是以不敢硬碰,只能将师父传授的“凌仙步”发挥到极致,让对方分辨不出虚实来,同时以手中的松条为剑,或刺或劈或挑,不断扰乱柳成风的心神,再伺机夺取此人手中的玉如意。
柳成风此刻连对方的模样也没看见,也不知对方手中用的什么兵刃,更不知对方的招式如何,下一招又会从哪里袭来,打向自己哪里,这一切,他全都不知道,已然陷入深深被动!
忽然间,只见他猛催全身真元,玄力一震,这一震势道极具凶猛,一尘顿感胸口一闷,若非及时运转九阴九阳玄功护住心脉,只怕非要身受重创不可。
而这一下,柳成风也终于看见了他,来不及提剑,出手便是凌厉一掌打了过去,一尘反应何其迅速,脚下凌仙步再次展开,一瞬间又化作道疾影消失了,趁着柳成风尚未反应过来,以松条为剑,连续刺出三剑。
“砰!砰!砰!”
连续三剑,分别精准无误打在了柳成风左肩下“气户穴”,胸口“紫宫穴”、“玉堂穴”上面,尽管松条没有杀伤力,但却胜在比剑更加轻快,更加柔软易使,又附带了九阴九阳的玄劲,柳成风立时感到浑身一震。
下一瞬间,一尘又绕其身侧,手中松条往他手腕一挑,柳成风立时只感到整条手臂一麻,还不待反应过来,手中的玉如意已被那松条给卷走了。
拿到玉如意后,一尘再不恋战,双足一点,身体已轻飘飘落在了十余丈外的阮茯苓面前,而那玉如意还兀自在松条上面旋转不止,最后被他一把抓在了手里。
这一下,众人才看清竟是个翩翩白衣少年,但这少年却甚是面生,他是哪位尊上的弟子?本事竟如此之大,短短片刻,未用任何道法玄术,便将那玉如意从柳成风手里夺来了。
高台上的几位长老也一下站起了身来,纷纷目露惊色地看着这白衣少年,这少年,这少年是
“哪里来的小贼!”
柳成风像是气急败坏,刚刚对方分明没有任何能力伤他,但却偏偏以那诡异身法和剑法,硬是将他手中的玉如意给偷走了,这教他如何能够服气?
这一刻,众人目光全都落在萧一尘身上,尽管三年前他曾出现在这里,但那时的他,身上脸上全是泥巴,谁会把这二者联想到一块?
“你你可是萧一尘?”
高台上,一名长老终于惊声问了出来,倒不是他认出萧一尘来了,而是瞧方才少年所施展的步法,像极了瑶光尊上的凌仙步,既然是凌仙步,那除了瑶光尊上三年前收的那个徒弟,还能有谁?
此言一出,广场上众弟子更是相继失色,这这是当年那个灰不溜秋,还顶撞瑶光尊上的无知少年?
这一刹那,站在他身旁的阮茯苓也似呆住了一般。
另一边,柳成风也凝了凝目光,倒不是因为萧一尘乃是妙音仙子的唯一徒弟,而是此人最多只修得十余年的道行,可刚刚被他那样一震,为何此时还能安然站在这里?
高台上几位长老惊疑之余,亦是想到了这一层,瞧这萧一尘的样子,最多只修得十几年道行,十几年的道行被柳成风刚刚那样一震,非得瞬间筋断骨折不可,可他为何竟一点事也没有?太说不过理了
见到四周而来的目光,一尘看着柳成风笑了笑:“没错,就是我了,你现在倒是说说看,妙音仙子的功法,是不是天下之一?”
柳成风脸色阴沉,手指捏得直作响,要不是他之前为了抵挡阮茯苓的万剑诀而消耗过大,即便此人身怀凌仙步又能如何?
正当他欲再发作之时,身后一只手按在了他肩上,只见夜如年不知何时走了上来,看着萧一尘淡淡笑道:“瑶光尊上的凌仙步果是名不虚传,今日有幸亲眼目睹,佩服。”
说罢,又见他向高台上的几位长老拱了拱手:“夜某与师弟,便先行告辞了。”话一说完,向旁边的柳成风递了递眼色。
但柳成风却显得很不服气,看着一尘冷冷道:“名师也未必出高徒,入门三年,也不过炼精化气初期而已。”
此言一出,周围不少人皆是一怔,他才炼精化气初期的境界?怎么可能?高台上几位长老也变了变脸色,他们自然瞧得出萧一尘道行还很低,若非身怀凌仙步,且柳成风之前真元大耗,他根本不可能是其对手,至于挡下那一震之力,应当是瑶光尊上给了他护身法宝。
一尘若无其事道:“是啊,炼精化气的初期,不过还好也拿到了这玉”话未说完,一道无形剑气凛冽而来,“砰”的一声,瞬间在他脚下留下了一道剑痕。
“等你有资格参加天门会武了,再说这种话。”
柳成风衣袖一拂,转身便离去了,刚刚那道无形剑气,乃是他所发出,高台上几位长老均是一震,他竟已能催发这般厉害的无形剑气,即便是萧一尘身怀凌仙步,也决计无法避开。
一尘看了看脚下的剑痕,只是冷冷一哼,有资格参加天门会武了不起啊?
过了好片刻,高台上几位长老才对视一眼,虽说“拜礼”不得有第三人插手,但最后萧一尘这一出“搅和”来得恰如其时,否则今日玄青门果真下不来台了。
“师姐,这个给你。”
一尘也不去想那么多了,将手中的玉如意向茯苓递了去,茯苓微微一愣,本来她败在柳成风手上,如何也不好意思去接这玉如意,但这一刻却不知为何,还是慢慢伸手接住了。
“哎哟!我忘了师父让我早些回去,我要走啦!师姐再见,几位长老再见!”
一尘将玉如意递给阮茯苓,一拍脑门,立时乘着道剑光往紫宵峰的方向去了,眨眼便消失在了云际。
这边许多人仍还像是身处梦里一般,而此刻在远处另一座山头上,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羽衣飘飘,宛若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要不是我来晚了,哪有你出风头的机会,哼,萧一尘,我记住你了”
轻影一晃,少女的翩翩身姿,又消失在了云深里。
回到紫宵峰已是下午,一尘往瑶光殿里走去,喊道:“师父,我回来啦!”然喊了半天,也不见师父的回音,心想师父又不在么?索性盘膝坐下,在这殿上运功好好调理一番气息。
一炷香后,一尘已将玄气运行了两个周天,但始终觉得有所不足,脑海里一遍遍想着之前在下边与那柳成风对战,对方全身玄力那一震,若非自己及时运转怪前辈传授的玄功护住心脉,只怕非得当场身受重创不可,而要不是此人刚开始便与茯苓师姐消耗太大,即便自己有着玄功护体,也未必承受得下来。
想到此处,一尘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别人为了三年后的天门会武都在不断进步,而自己做为师父的唯一弟子,修为道行竟然进展得如此缓慢,三年后若是连天门的门槛也进不去,丢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师父的脸。
刚刚在下面,柳成风那最后一句话,分明是瞧不起自己,连几位长老也没有出言反驳,难道不是认同了柳成风的话吗?觉得自己与此人根本就是悬若霄壤
“道行修为”
一尘从袖子里取出了之前松鹤长老给的丹药,仔细看了又看,此丹药聚集天地灵气,可助自己修为大增,只要服下这枚丹药,道行上的境界突破,便是指日可待。
想到此处,少年的眼神逐渐变得炽热起来,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不冰不冷的声音:“尘儿,你回来了。”
“师父?”
一尘吓了跳,赶忙将丹药藏入怀中,凌音见他鬼鬼祟祟往怀里揣了东西,双眉一凝:“你在做什么?”
“没,没有呢,我在等师父回来。”一尘嘿嘿一笑,挠头说道。
“恩?”凌音见他神情诡异,走了过去,又向他怀中看了看,道:“你刚刚藏了什么?”
“哪,哪有呢,师父一定是看花眼啦”
“拿出来!”
凌音手一伸,便往他怀中探去,一尘连忙侧身避开,笑嘿嘿道:“师父是想考验考验徒儿的修为吗?好呀!”说罢,有模有样的招架了起来。
“少要油嘴滑舌,还不将东西拿出来!”
凌音指如闪电,瞬间伸入他怀中,将那枚丹药给拿了出来,凝目一看,不禁脸色一变:“紫婴丹?这枚丹药你是从何而来!”
“这,这”
一尘挠着脑袋,没想到师父反应这么激烈,凌音见他吞吞吐吐,脸色登时变得更加阴沉了,仿佛瞬间笼上了一层严霜:“我在问你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