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威神情一震,脱口而出:“是她?”
“谁呀,我看看。”喝酒的一位青年伸过头来,夸张地叫道:“这么漂亮,哪家的闺女。”
楚韵一身工作服,头发也被帽子遮掩,但眉眼间秀丽的脸颊还是令人然心动,络腮胡子大声嚷道:“凌威,你小子不会看上这个大美女了吧,别妄想了,看两眼过过瘾吧。”
“你们都给我出去。”凌威忽然吼了起来。
“干嘛,生气了,开个玩笑嘛。”络腮胡子诧异地瞪大眼睛,凌威一向沉默寡言,今天这是怎么啦?两句话没说就发火。
“我没工夫和你们开玩笑,你们吵得连电视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凌威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我要看现场直播。”
“这有什么好看的。”络腮胡子大声说道:“就这么一台电视,你让我们到哪消遣去。”
“喝茶,进舞厅,随你们的便。”凌威摆了摆手,继续专注着电视。
“喝茶,跳舞。”络腮胡子大声笑道:“我们也想开开洋晕,可那得要钱啊。”
“拿去。”凌威掏出几张票子扔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最好晚上别回来。”
“谢谢威哥。”见到钱,几个人的声音也变得百倍温柔,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说道:“你就慢慢看吧,我们不打扰了。”
“去吧,去吧。”凌威向后挥了挥手。
画面上,楚韵伸手推开麦克风,一言不发,面色冷静地向手术室走去,一行人刚刚进入,门悄然合起,门牌上灯光闪烁:手术中。
“让我们把画面切换到手术室。”记者神情略显尴尬,微微笑了笑,镜头立即切换过去、、、、、、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凌威神情紧张的瞪着画面,手掌紧握着椅子的扶手,十指微微抖动。小虎推门进来:“凌威叔,吃饭了。”
“别打搅我。”凌威毫不客气地吼了一声,把小虎吓了一跳,委屈地走了出去,一会儿,华月和小虎再次走进来,轻轻坐在一边,悄无声息地看着电视屏幕。
镜头离得还是远了点,只看见一群医生和护士不停忙碌着,看着看着,小虎打了个哈欠,倒在一边的床上沉睡起来,华月慌忙拉过一床棉被帮他盖上。
凌威却看得津津有味,随着画面上小刀小剪小镊子的不断切换和血淋淋的纱布来来去去,凌威的额头滚落下一串串汗珠,华月拿过一条毛巾缓缓帮他擦了擦,凌威回首笑了一下:“谢谢。”
说完,他又把目光转回到屏幕,夜渐渐深了,华月披上了件棉衣,又拿一件披在端坐不动的凌威身上。
画面上,楚韵的两手放在手术台上,胳膊不断轻轻摇动着,快捷灵敏,显然在做大血管的缝合。紧接着,所有医生和护士都静止下来,看着一边的心电图,电视机前的凌威也屏住呼吸,瞪大双眼。许久,电视里的医生和护士同时鼓掌,成功了,移植的心脏开始了跳动。
凌威长长松一口气,仰脸瘫坐在椅子上,一阵虚脱,简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可以吃饭了吗?”华月瞪着秀气的双眼:“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我还真饿了。”凌威脸上露出欢欣的微笑,华月不明白,电视和凌威有什么关系,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小懒虫,吃饭了。”热好的饭菜摆在桌上,凌威拍了拍小虎,小虎迷迷糊糊揉了揉眼:“天亮了吗?”
“是啊,太阳照屁股了。”凌威大声说着,和华月一起笑了起来。
“电视看完了?”小虎清醒了一点:“那个手术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凌威嘴角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微笑:“它可以帮你赚到上学的学费,而且是最好的学校。”
“真的吗?”小虎惊喜地叫起来,上学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看着一个个同龄人快乐地上学,他羡慕极了,可是刚刚离婚的母亲带着他只能勉强度日,哪有余钱读书,儿童失学,也是打工一族常有的事。
“你在哄孩子开心。”华月语气有点惆怅,孩子不能像同龄人那样无忧无虑地读书,是一个母亲心中最深的伤痛。
“我没骗你们母子。”凌威一脸认真地说道:“小虎,拿笔来。”
小虎欢快地跑回住处拿过一支圆珠笔:“凌威叔,干什么?”
凌威四处望了望,拿起一个烟盒,用小刀裁成方纸片,拿起笔,工工整整地写上四个字:千年灵芝。然后另起一排写上价格,再标上数字。华月瞄了一眼,失声惊叫起来:“什么?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一小株灵芝,这么贵。”
“我们不是发财了吗。”小虎虽然小,可也知道上万是什么概念,大声叫道:“我看见凌威叔包里还有几株灵芝呢。”
“这些话以后可别乱说。”华月一下子捂住小虎的嘴,财不外露可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可是,那个灵芝真的会有人买吗?”华月的手一放开,小虎立即提出疑问,是啊,如此高的价格卖给谁去?华月也疑惑地看着凌威。
“这点尽管放心。”凌威倒一杯酒,滋润地喝了一口,满脸自信的微笑:“要不了几天,就会有人登门求购,奇货可居,说不定还要涨价呢。”
“那么,今晚起我就抱着灵芝睡觉。”小虎一脸严肃,瞪大着黑亮的眼睛,凌威和华月相视一眼,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第六章 千年灵芝上
天地在旋转,阳光被拉扯得支离破碎,一个高大黑影铺天盖地扑过来,凌威在一阵心惊肉跳的恐慌中骤然惊醒,全身被冷汗湿透,手脚软绵绵无法动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记不得多少次从这样的梦中惊醒,那一份恐惧似魔鬼般缠绕着他。
缓缓走下床,用一条干毛巾擦了擦汗水,床头柜上有一个不大的镜子,凑过去,出现一个沧桑的脸颊,短短的胡须有点凌乱。慢慢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褪了色的相片,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面孔,二者相比,天差地别,眼中露出一丝无奈,轻轻叹息一声,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不过不会有人来打搅,这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凌威的习惯,不出门绝对不允许别人喊叫。
打开一个小电磁炉,把一张膏药在炉子上烤热,贴在左腿的小腿骨上,然后缓缓躺下,等待着痛入骨髓的那一刻,耳中再次响起那个温和的声音:“孩子,你是粉碎性骨折,情况还很糟糕,现在的医学都是截肢,要想站起来就要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我愿意每天承受一次,直到痊愈。”凌威似乎再次听到自己的声音,一间小草屋里,他正面对着一个中年妇人。对于一个躺在床上两年的病人来说,站起来是多么难能可贵,他宁愿受尽世间的一切痛苦。
“这个药方或许不太完善。”中年妇人微微叹息,略显苍白的脸颊浮起一股迷茫:“许多用过的人都无法承受痛苦而放弃,宁愿一辈子躺在床上。”
“要是不能站起来,我宁愿死。”凌威倔强地瞪大双眼。
“好坚强的孩子。”中年妇女不知是赞赏还是惋惜,慢慢把一张张膏药贴在凌威的腿和胳膊上、、、、、、、、、一阵钻心的疼痛骤然从小腿上升起,和回忆重叠,把凌威拉回现实,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痛得哼了一声,脸上的肌肉扭曲着,那种疼痛如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无休无止。
‘痛则不通,通则不痛’,中医称这种痛的感觉叫气冲病灶,就如同水流冲击於塞的河道,是病体恢复的必经之路。凌威所用的膏药能恢复肌肉和粉碎的骨骼,人体结构再生的痛苦也是难以想象的。
许久,痛苦慢慢减轻,趋于平淡,凌威挪动几乎虚脱的身体,慢慢爬起来,换了一身衣服,拉开门,迎着清新的空气深深吸了一口,忽然觉得活着是多么美好,内心深处都不敢触及过去几年的痛苦记忆。
“凌威叔,吃饭了。”小虎在对面房间探出头来,大声招呼,华月听到小虎叫喊,也从对面出来,快步走进凌威的房间,把凌威换下的衣服抱起来准备拿去洗,略微奇怪地皱着眉头:“你怎么经常出汗,每天衣服都湿得跟掉进河里似的。”
“体虚,有点盗汗。”凌威笑了笑,很开心:“要不了多久就会好了。”
“多穿点衣服,小心着凉。”华月瞄了凌威一眼:“吃饭去。”
早饭倒是挺丰盛,稀饭,包子,还有一只烧好的整鸡,小虎刚伸手去拽鸡腿,华月在他小手上拍了一下:“你凌威叔身体不好,那是给他补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