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亨翻了个白眼,坐到了寇季对面,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里的匣子,说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是寻常的东西吗?这东西要有个闪失,不仅我爹会动怒,我姑母也不会轻饶我们。”
刘亨的话,逗笑了二宝。
刘亨见此,只是橫了二宝一眼,却没像是对待禁军都头一样对待他。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刘亨对寇季已经生出了一丝亲近的感觉。
两个人,特别是两个男人,在做好事的时候,未必能够生出亲近感,可是当他们做坏事的时候,却很容易生出亲近感,从而拉近彼此的之间的关系。
“打开瞧瞧”
寇季的目光落在了刘亨手里严防死守的匣子上,笑着说。
刘亨警惕的扫了他一眼,捂着匣子道:“你别动,我拿出来给你看。”
在寇季注视下。
刘亨像是托着绝世美人一样,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匣子,从匣子里面托出了一卷画。
顺着长桌,一点一点的展开了画。
寇季目光炯炯的盯着画。
这幅画在后世,引起众说纷纭,但是却无人一睹真容,据说是已经失传了。
如今能看到这幅画的真容,寇季心里也稍稍有些激动。、
画卷被徐徐展开,一张彩绘的人物图,跃然于纸上。
寇季看到画卷上的内容,稍稍一愣。
画上有两个人物,一男一女,男的五官方正,衣着明黄长衫,侧躺在锦榻上,女的美艳动人,一身绿色罗裙铺在地上,依偎在男的怀里,在帮他喂葡萄。
整卷画,人物栩栩如生,神态自然,色彩艳丽,是一幅难得的佳作。
可寇季眼中却难掩失望。
之所以会失望,那是因为这幅画在后世还有一个名头,叫做当世第一春宫。
如今看来,当世第一春宫的名头,有些名不副实。
不过转念想想,寇季也就释然了。
毕竟在后世,这幅画已经失传了,所有有关于这幅画的传言,大多都是猜测而已。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怀疑我拿假画给你?”
寇季的心思,刘亨猜不到,但是他失望的眼神,却躲不过刘亨的眼睛。
寇季闻言,摇头笑道:“是有些失望,不过跟此画的真假无关。”
刘亨愣了愣,挑起了眉毛,难以置信的看着寇季,“你不会是听信了坊间那些传闻,以为这幅画是一幅春宫画吧?”
寇季坦然的点点头。
刘亨破口大骂道:“坊间传闻也能信,这幅画要真是一幅春宫画,你觉得我姑母能把它赐给我爹?”
寇季哑然失笑,良久才点头道:“是我多想了,多谢刘亨兄弟提点。”
刘亨哼哼着摆手道:“别说这些没用的,画看完了没?看完了我就送回去。”
寇季浅笑,“不急,反正画已经拿出来了,多留一个时辰也不碍事。二宝,笔墨纸砚伺候。”
“来了少爷”
二宝颠颠跑上前,从刘亨跟班的手里抢过了笔墨纸砚,铺在了空白的桌上。
刘亨见此,恨恨的咬着牙,“你这是要作假?仿画这么一幅画,没有三五天时间,根本不行。”
刘亨这话说的没错。
创作一幅画,几个时辰就能完工。
可仿制一幅画,特别是要仿制的神形兼备,往往需要更多的时间。
在刘亨说话的时候,二宝已经帮寇季铺开了纸,磨上了墨汁。
寇季随手挑了一根上好的狼毫笔,润了润笔,蘸上了墨汁,笔落语出。
“对我而言,只需要一个时辰。”
话音落地,寇季已经在纸上画下了寥寥数笔。
刘亨不懂作画,但是看寇季一副闲庭信步,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知觉间就放心了不少。
寇季继续在作画,同时嘴里的言语也没停下。
“不得不说,你爹把这幅画保存的十分完好,明明是几十年前的画作,从纸张上却看不出一丝时间的痕迹。这几十年前的旧纸,跟今年的新纸,差别只有那么丝毫。
只需要在新画做成以后,用火烘烤一段时间,然后阴干,足以做的以假乱真。
倒是省去了给纸张做旧的工夫,反到让我多了一天喘息的时间。”
刘亨盯着寇季笔下的画作,沉声问道:“之后呢?”
寇季抬头瞥了他一眼,在笔洗里面涮了涮笔,用干爽的汗巾吸干了狼毫里面沾染的水,蘸上了颜料,再次落笔。
“之后就是你这个败家子,去东来典当行卖画。”
刘亨眉头一皱,说道:“仅仅如此?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
寇季笑道:“所以我要帮你多准备几幅画,真真假假的参杂在一起,才能引人上钩。”
刘亨眉头一展,笑道:“你有准备就好。”
顿了顿,刘亨追问道:“你怎么料定,吴贤就一定会上钩呢?”
“多听多看”
刘亨不由的翻了个白眼。
寇季笑着解释道:“我在坊间里打听过,吴贤做官这些年,攒下了不菲的家财,开了几家铺子,其中粮行一家,布行两家,赌坊一家,当铺却有三家。
这当铺的生意,远没有其他四家铺子赚钱,甚至入不敷出,还需要其他四家铺子接济,才能维持下去。”
刘亨一下就听出了其中问题所在,当即瞪眼道:“不应该啊,汴京城里其他的生意如何,我不知道,可是这当铺的生意一直很红火。他的当铺怎么可能不赚钱?
一定有问题。”
寇季点点头道:“确实有问题。我仔细想了想,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吴贤喜好古玩字画,所以经常利用当铺,帮他收集古玩字画,这才造成了当铺亏损,入不敷出的局面。
吴家的三家当铺,一直入不敷出,而吴贤从没有关掉它们的打算,恰恰就说明了这一点。”
第0018章 以假乱真(求收藏!求推荐!)
刘亨咧嘴笑道:“这算是抓住了吴贤的七寸,由不得他不上钩?”
“然也!”
“跟我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邹邹的。”
“我可是读书人”
“读书人中间没好人,以后咱们两个在一起混,你千万别以读书人自称。”
寇季侧目,愕然道:“你自己不学无术,不求上进,还想拉着我一起不求上进?”
寇季挺直了胸膛,傲然道:“我可是要做状元的人。”
刘亨翻了个白眼,不屑的撇嘴道:“你可拉倒吧。如今丁谓把持朝政,权倾朝野,他跟你祖父水火不容,只要他在朝堂上一天,你就别想考状元。”
“连进士都别想”
寇季挑眉道:“就没人能治得住丁谓?”
刘亨上下打量了寇季一眼,撇嘴道:“我姑母可以,但她同样跟你祖父水火不容。你就死心吧,安心的跟我一起当一个纨绔子弟,败家子。”
寇季哭笑不得,问道:“我祖父好歹是宰相,手里也有不少人”
刘亨瘫坐在椅子上,哼哼道:“三头老虎打架,两个打一个,你觉得你祖父能打赢?”
寇季沉吟道:“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刘亨古怪的看着寇季,“你是在找我问计?”
寇季一愣,笑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刘亨迟疑了一下,懒洋洋的道:“除非官家能够恢复如初官家虽然讨厌你祖父,可心里最认可的也是你祖父。”
为了取信寇季,刘亨又补充了一句,“这话是我姑母说的。”
寇季缓缓点头,“既然是皇后所言,那就错不了。”
寇季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长叹了一口气。
把寇家的兴亡,寄托在官家赵恒身上,明显有些所托非人。
旁人不清楚,但是寇季却知道,史书上寇准就是被官家赵恒给坑死的。
指望赵恒身体恢复如初,也指望不上。
赵恒修仙十几年,嗑仙丹也嗑了十几年。
整个人早就变成了一个毒人,血肉里布满了铅銾,离死不远了。
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他。
赵恒是指望不上了,寇家想要安稳的度过这一场新旧皇帝更替的权力斗争,只能另谋出路。
一时间,寇季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在寇季和刘亨的攀谈中,一个时辰悄然而过。
一张新的春嬉图,出现在了寇季笔下。
刘亨望着桌上崭新的春嬉图,吧嗒着嘴,称奇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这画仿造的神形兼备,只是”
寇季放下笔,洗了洗手,笑道:“墨迹还没干,自然有些不同,等到烘烤、阴干过后,肯定会一模一样。”
“那还等什么,还不烘烤、阴干。”
不等寇季发话,刘亨转身就招呼着酒楼的掌柜去准备火炉,以及阴干用的架子。
等到东西准备好了以后。
寇季亲自上手,烘干画作上的墨迹。
烘到了七成干,寇季找了一个湿润的地方,架起了画,让它自行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