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春宵一刻,是人生一大得意事,这是很多男子所认为的。
其实,对于大多数女子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李惜芸却不会这么想。
她端庄地坐在床沿上,长长的秀发泼洒,仿佛一幅让人回味隽永的水墨画。
铃儿清脆,广袖微抬,她伸出素手,轻轻地、轻蔑地掀开了自己的红盖头,露出一张绝世仙颜。
云鬓轻挑蝉翠,峨眉淡扫春山。
她将红盖头随意地扔在地上,然后对着无人的朱门,展颜一笑,百媚横生。
她款款站起身来,亭亭玉立。
随后,她莲步轻移,背负着双手,像是在走马观花一般,缓缓踱步,细长漂亮的眸子淡淡扫过房间内的布置。
“唔……布置得很不错,却不是本宫喜欢的风格。”
她的朱唇微微上扬,露出一种戏谑的表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又道。
她的素手带着广袖缓缓上抬,随后昂起秀首,微微闭起眼眸,似乎想要拥抱这一片她李家的江山,很陶醉。
她缓缓转了一圈,环佩叮当,吊坠微摇,青丝飘动,就像是宫廷内的舞蹈。
她微微躬身,素手很平稳地放在身前,款款施了一个万福,雅声道:“请大唐天下安。”
然后,她倾城一笑。
……
……
管阔盯着前面那名驼背的老者,几乎忘记了去在意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身体哆嗦了一下,道:“你……是人是鬼?”
驼背老金并不回答他的话,现在看起来,又变成了那个苟延残喘,虚度余生的老人。
老金打量着四面八方的棱角,不时地点着头。
“你现在来到这里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你父亲当年。”他道。
管阔并不知道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里是管府的地宫,自己的父亲来到过,这算不上是什么隐秘和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他总觉得老金话里有话,那里面的意味莫名。
“本来,你还要过几年才能够过来,但是现在,来不及了。”老金又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管阔开始打量起这里的一切。
相比于富贵繁华的管府,这里粗鄙得令人不堪入目,这就是一片用条石堆成的空间,四面八方高高低低,凹凸不平,管阔甚至害怕自己稍微跳一下,头顶上的石块就会掉下来把自己的脑袋砸成浆糊。
这里并没有什么光线透进来,却自然而然地有微弱的亮光,可以让人大概看清里面的状况。
管阔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听母亲说过的一个故事,那是一处南魏的奇特建筑,故事里面的建筑和这里惊人地相似,不需要特意布置光线,亮光便自然存在,只不过,那一处建筑,在南魏的一场叛乱之中被毁掉了。
除了微弱的光亮、驼背老金、管阔,这里什么都没有。
驼背老金低低地应了一声:“这是管府的地宫,你知道的。”
管阔张了张嘴,放弃了继续问下去的想法,他知道,持续下去,自己还是什么都得不到,驼背老金这个人,就是那么奇怪。
“这里什么都没有,我父亲进来做什么?”管阔换了一个话题。
“这里有我就足够了。”
驼背老金回头,紧紧地盯着他。
这一眼,尤其深邃,联想到之前驼背老金那惊人的身法,管阔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
“还有嘛……”驼背老金把头转了回去,背负着手,缓慢地、颤颤巍巍地向前走去。
管阔并不知道这老家伙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没有敢跟上去。
只见驼背老金从怀里掏出一个并不长的杆子,对着头顶上并不高的条石,开始……
捅,捅,捅……
看到那块条石不断颤动,灰尘簌簌而下,管阔吓得汗毛直立,看看这形体,要是砸下来,驼背老金就变成断背老金和一地浆糊了。
“老金,你……你干什么,我成亲之日……你自杀不吉利,而且,总不至于非要把我拉过来,让我看着你自杀吧……”
管阔不敢冲上去,只能看着驼背老金一直在那边捅捅捅……
驼背老金侧头,有些阴测测地看了他一眼,道:“北唐完了我都不会死……”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当儿,头顶上的条石“轰隆”一声,就砸了下来。
管阔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虽然他自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那种感觉,何其切身。
灰尘飘舞,条石的影像,晃了他的眼睛。
他下意识地闭起了眼。
一个很轻微的沉闷之声之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想:完了完了,驼背老金被砸扁了……
但是,接下来,是一个条石撞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驼背老金的嘟哝:“唔……东西还在。”
(本章完)
第5章 关于茅坑不可不说的故事
管阔让自己平静了一下,只能感觉到心的跳跃,随后他意识到:死人是不会这么说话的,除非驼背老金像自己之前所说的那样,是鬼。
他的眼睛眯起了一条缝。
他看到簌簌的灰尘中,驼背老金把那块条石很随便地扔在地上,然后作为垫脚石,在条石掉落而形成的缺口里面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这个场景,分外古怪。
管阔愣愣地脑补了一下刚才可能发生的事情——驼背老金轻轻松松用手接住了那块巨大的条石,然后丢在地上,用来作垫脚石?
他瞬间有些不寒而栗。
问题再次回到了之前:这还是人吗?
他知道军中有些人力大如牛,力能扛鼎,可是,人家的身材毕竟摆在那里,然而驼背老金这小身板?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愣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随后,他看到驼背老金那张在光线中忽明忽暗的脸转向自己,道:“愣着做什么?”
他张了张口:“我……应该做什么?”
驼背老金枯瘦的手在缺口里面掏了掏,然后不知道拿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什么东西,朝着管阔扔了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管阔一个弹跳闪开,他可不知道这个奇怪的老头会扔出什么。
看到他的动作,驼背老金嗤笑一声。
那黑乎乎的东西落在地上,声音有点脆。
什么都没有发生。
管阔的脸红了红,看了看驼背老金,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东西。
是一枚竹简。
他看到驼背老金似乎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他想了想,最后缓缓走上前去,有些忌惮地将竹简捡起来,然后徐徐展开。
上面的文字特别古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小人在跳舞,看着特别别扭。
他研究了许久,也没有研究出这是什么。
“我……我读书不行,他们都说我傻,我……看不懂。”他涨红了脸,对着驼背老金道。
驼背老金嘲讽道:“这文字你要是能看懂,北唐早就完了!”
“你为什么对北唐完不完这么感兴趣?”管阔奇怪道。
驼背老金没有回答,继续道:“这是南魏秘府历代首领才能够掌握的文字,这个世界上能够看懂的不过五指之数。”
“写的是什么,为什么给我?”管阔一连抛出了两个问题。
“我怎么知道写的是什么,给你就拿着吧。”驼背老金瞄了他一眼。
“我又看不懂,要它做什么?”管阔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不然的话,为什么会在管府藏起来?
“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待会儿出了地宫,就把这东西藏起来,藏到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驼背老金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以扔掉吗?”
“我说过了,随便你扔在哪里,只要别被别的人知道。”
“可以扔在茅坑吗?”
“……”
……
……
夜晚的风,总是有点凉意,特别是在这无人的地方,沾点月光,更觉清寒。
以管阔的脑子,实在无法理解自家那个神秘的地宫这么神奇,驼背老金为什么不把东西还是藏在那里。
这一点,只有驼背老金才知道。
对于为什么驼背老金对那个地宫这么熟悉,他从来没有多思考过,因为,在他出生之前,驼背老金就已经一直生活在这片地带了。
“你比你父亲聪明。”站在院墙下,驼背老金神色复杂地看着管阔,道。
“是说我没有把那东西藏在自家茅房,而是翻到了隔壁,藏在了户部尚书家茅房的事情吗?”管阔有些沾沾自喜道。
驼背老金难能可贵地露出了一个头痛的神情。
“我要走了。”他道。
“去哪里?”管阔道,“这里不好吗,不要和父亲说一声吗?”
驼背老金摇了摇头。
“有缘再相见,还有,不要忘了把那东西藏在了哪个茅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