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宁越俯首喷出了一大口污血。同一刹那,一抹冰冷架在了他侧颈上。
鄙夷一哼,林仲冷笑道:“刚才不是还挺狂的吗?怎么这样不堪一击,宁越你就是一个废物!放心吧,今天我不会杀你的,只会将你带回去交给施师兄,不,交给长老处置。”
嘴角边血渍还在滴落,宁越略感困难的喘息几下,目光一扫四周,到处都是倾倒的铁柱,半空中交错纵横的锁链好像一张遮天蔽日的蛛网,自己身陷其中,却是折腾不出去。
这禁地是剑冢,难道也将是他的末路?
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躯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汇聚在一起,令他龇牙咧嘴继续痛哼着,双腿无力耸立,下意识中胡乱一抓,不知道握住了什么,割裂的剧痛没入指间。
不是栅栏,而是……剑?
在那刺痛之中,似乎还有着别的什么,莫名的温热,直入血肉深处……
宁越并没有在意那细微的端倪,只是单单仰起不甘的头颅,眼中尽是愤怒之色。
“非常好,我就喜欢这样的眼神,燃烧着怒火,却又无能为力。不如这样,在带你回去之前,先废了你?”
林仲戏虐一笑,纵身一退,紧接着再踏步出剑,啸动的剑风径直斩击向宁越右肩。
“是你在呼唤我吗?”
冥冥之中,宁越隐约听到一个幽冷的声音在耳边轻语,却无暇理睬,也顾不得右手指间传来的剧痛,运劲一抽,竟然将钉在石台中的那柄锈迹斑斓之剑抽出,直接握在其剑刃之上,迎击一削。
叮!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云虚剑阁禁地之中,只见半截亮银色的剑刃飞转着升入空中,而后落地一钉,斜插在大地之上。
嘀嗒,嘀嗒。
鲜血在滴落,宁越握住生锈剑刃的手指间已是一片猩红。在那同样棕红色锈迹斑驳的剑尖侧面,却也是沾染到了一抹鲜血,对方的血。
忍不住后退一步,林仲不敢置信的望着手中的断剑,同时肩膀上传来的撕裂般痛楚在告诉着他,自己受伤了。
“真有你的,宁越。这可是你自找的,本身只想废你一条手臂的。现在看来,还是两条一起砍掉算了。”
林仲狠狠一喝,从身后弟子手中接过另一柄长剑,再一次跃身劈向坐在原地的宁越。
“是你渴望力量吗?”
刚才冥冥之中的幽冷声音再次轻语在耳边,宁越心中一惊,下意识应了一声。
“是,我要力量。”
不知为何自己真的会去回答那个声音,但是有一点他心中很坚定,不能死在这里,被污蔑的罪名还没有洗清,背叛的痛苦还在心中弥漫,原本属于自己的荣誉岂容他人强夺?
任何的可能,此刻都不会放过。
也就在这一刻,宁越突然间觉得指间握剑的割裂剧痛中多出了几分炙热,而痛楚也随之迅速减少,恍惚间,视线都模糊了不少,脑海里一片混沌。
浑身血液都好像在燃烧,心里凭空充满了暴戾,四肢里重新恢复了久违的力量。
这感觉,怎么和那一夜最后莫名击杀凶兽时,有些相似?
冥冥中,刚才的声音再次响起。
“契约达成……伤我主人者,杀!”
一阵突如其来的冰冷寒风迎面抚来,出剑的林仲不由浑身一哆嗦,动作一凝,淡淡的冰冷生于虚空之中,却是抚上了他持剑之手,逐渐蔓延浑身,直刺灵魂。
怎么回事?
他心中莫名惊起一阵骇然,震惊地看到前方的宁越竟然重新站了起来,手中一柄锈迹斑斓的古剑表面,所有的棕红色斑驳寸寸褪去,残屑如同无数朵鲜花绽放一样在风中舞动,显露出的锋芒之上,猩红赤光流转,诡异而摄人心魄。
“林师兄,他这是怎么了?”
后方,一名弟子一脸惊恐,同样,莫名的寒意也是萦绕在他周身,与之俱来的感觉还有一样。
恐惧。
长发凌乱舞动,宁越双眼中染上一层如同剑光般的猩红,诡异一笑:“刚才,你好像说要断我的手臂?”
锵!
剑出,猩红的弧形寒光之下,快胜疾电的攻势令林仲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得本能抬剑一挡横于身前。
嗤!
飞溅长空的鲜血与舞动剑光一样色彩鲜艳,斩击断裂声无比清脆,只见断剑与手臂一同坠落溅起尘埃,骇然之色瞬间映在所有人眼中。
寒意更盛,林仲甚至感觉不到断臂处传来的剧痛,抵在他喉咙上的剑尖冰冷几乎将浑身血脉都瞬间冻结,根本动弹不得。
“宁越师弟,有事好商量,放下剑……”
嗤!
回应他的只有有一抹闪耀剑光,凌厉的寒意中,身首异处的残躯竟然在原地轰然一裂,碎为漫天血雾。
伸手一抬,指尖沾染着一点猩红凑到了唇上,宁越狰狞笑着,声音竟如女子,还有一股莫名的幽冷。
“久违的味道。哼,下一个,又是谁?”
扭头一瞥,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剩下的四名弟子。
心中骇然更盛,那四名弟子连连后退,恐惧的同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宁越身侧,一道模糊的女子身影悄然而立,蓝衫白裙纤尘不染,雪白的虚幻小手竟然一同握在那柄赤光大盛的诡异长剑之上。
第四章 这就是命
“薇儿,你确认是这里?”
望着眼前的一切,五长老的身躯在颤抖,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是她不相信,而是眼前的一切,太过离奇,而且惨烈。
“呕!”
看到眼前的景象,薇儿捂住嘴一阵干呕,好看的双眸里已是一片惊恐。
禁地之中,地板已被猩红色彻底覆盖,浓郁的血腥味飘舞在空气中。
这里,再也看不到一道人影,唯有五支断剑斜插大地之上,还在微微嗡鸣颤抖。
在她离去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脸色一沉,五长老转身喝道:“必须立刻通知大长老,倾云虚剑阁全力捉拿叛逆弟子宁越。竟敢在宗门禁地大开杀戒,还下手如此残忍,真是罪大恶极!”
“师傅,等一下!”
薇儿急忙回首一叫,面色苍白如雪。
“那个,还不能确定是宁师兄做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难不成你想说,还有人混入我云虚剑阁,连同他一并杀了不成?”五长老眼中多出了几丝愠色,怒喝道:“记住了,叛徒宁越不是你师兄!”
浑身一颤,薇儿低着头,眼角边泪光泛起,樱唇微颤。
“是,师傅,弟子……遵命。”
……
迷迷糊糊中醒来,宁越只觉得口舌中一片干燥,轻声呼唤着一个字,水。
然而,根本没有人回应他。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很是疲劳地睁开了双眼,所见的是一片漆黑,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片山林,有些熟悉,应该之前来过。
更为重要的是,竟然已经入夜了,下山之时明明还只是中午。
迅速梳理了一下脑海中有些混乱的思绪,宁越却是发现,完全没有自己是如何逃出云虚剑阁禁地的记忆,就好像被那一段被从脑子里彻底抽去一样。唯一记得的是,失去意识之前,锈迹斑驳的剑刃发出了异样光泽,自己持剑的手掌背面似乎按上了一只小手,女子冰冷而又雪白的小手。
她是谁,从何而来,完全不知道。
“我记得,似乎还听了一个声音,刚开始没在意,后来回答了她。难道说,就是那个神秘女子吗?”
你想要力量吗?
这个问题,在当时那种绝境中,心里极度不甘之下,他不可能否决。现在想想,事情却是那么的诡异,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突然间,宁越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四下巡视一扫,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棕红色的古剑静静斜插在他身侧的泥土中,剑刃依旧一片锈迹斑斓,并无记忆中的那股妖艳之光。
下意识探出手想要将剑拔出之刻,他又想起些什么,翻手一看,双瞳骤然一阵剧烈收缩。
指间的伤痕,全部消失了……现在,手指完好如初。就在不久前,他可是直接用手抓住的剑刃,鲜血淋漓弥漫整个手掌!
“这是为什么?”
疑惑在心中浮现,宁越直接抽出了那柄长剑,竟然比云虚剑阁统一配发的佩剑还要轻,翻看一番,却是再无异处。
心中念头一动,他试探着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触碰剑刃,瞬间刺痛传来。看似黯淡无光锈迹斑驳的剑刃实则锋利无比,殷红的鲜血沾染在其上,不过由于斑斓锈迹本身就是棕红色,乍眼一看并不明显。
模糊的记忆之中,似乎被割裂处的伤痕还泛起过一阵炙热感,然而现在,却是完全没有丝毫变故,宁越有些诧异,难不成是自己当时精神恍惚了,产生了错觉?
突然间,他猛然发现,剑刃上沾染的自己的血渍竟然凭空消失了,而自己指间的痛楚也是减轻大半,翻手一看,刚刚指尖触碰剑刃留下的割伤竟然也只剩浅浅的一道痕迹。
虽说作为元武境的武修强者,身体自愈速度快过常人,但是也没可能这么快。
“剑上的血没了,伤口加速愈合,竟然还有如此古怪之事,难不成……”
心中一个令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浮现,宁越再次伸手一碰,剑刃瞬间割破肌肤,滑落的血滴沾染在剑刃之上。
这一次,他目不转睛,紧紧盯着。
果然如同猜测的那样,剑刃上的血迹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减少,最后一点不剩,而指尖上的伤口也是愈合之快超乎常理。
这柄剑,很不一般。
“云虚剑阁的禁地,小时候和薇儿偷偷去过很多次,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名为剑冢,残缺的断剑确实很多,却还不足以成为禁地。难道说,现在我手中这柄不起眼的古剑,其实才是禁地存在的真正原因?只是,如果它真的非同凡响,为何没有专人看守,而是那般随意插在石台上任凭风吹雨打,以至于被我随意拔出?”
虽说心中的一个谜团解开,然而宁越的眉头却皱得更紧,新的疑惑更多了。
混乱的记忆在脑海里缓缓回溯,脑海里的回忆都好像被鲜血染成了猩红色一片,模糊的场景里,一剑呼啸凌厉,赤光的剑光之下……
猛然间,他睁开了双眼,眸子里的震惊之色更加浓郁。
就在刚才,在自己的记忆回溯中,他看到了自己手中挥动的剑刃斩下了林仲的头颅。不像是幻觉,更不可能是自己的胡乱妄想,那样的感觉七分真实,三分虚无,应该正是自己所经历过的。
“我杀了他?”
“对,主人你杀了他。胆敢伤害主人者,全部该死。”
霎时间,一个冰冷的声音就在宁越耳边响起,突如其来的寒意令他下意识一颤,瞬间跃出一步,转身一踏,手中长剑本能地横在身前。
蓝衫白裙轻轻飘舞,曼妙的女子身影孤身立在朦胧之中,亦真亦幻,看不清确切容颜,随着她的出现,这夜色下的山林似乎再添几分凉意。
“你是什么人?”宁越双眼微微一眯,视线边缘跃动的赤光随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俯首一看,手中利剑锈迹褪去几块,真正的剑刃锋芒闪耀着赤红之光,暴戾而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