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熟悉的声音,叶陵朝着门口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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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高处不胜寒
叶陵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会看到楚天舒。
“楚……”
“哈哈,叶陵,你这小子,看到我手里这么多东西都不知道来帮我一下。”
楚天舒左手提着一些山间野果,右手则拿着一把锄头,穿着简陋的草鞋,裤腿上湿漉漉的,而且还沾着一些水草,跟普通的农家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方才楚天舒打断了叶陵的话,后者就意识到,“楚”这个姓是绝对不可以乱说的,虽然不知道楚天舒来自己家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他还是选择暂时性沉默,等有机会了再询问也不迟。
叶陵急忙走上前去,接过了楚天舒手里的农具,后者笑着对叶陵的娘亲说道,“干娘,今天叶陵回来,晚上是不是要做一桌好菜啊。”
月娘悄悄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点头道,“那是自然,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吃,我这就出去买菜。”
“叶夫人等我,我跟您一起出去,”杨二公回头对叶牛说道,“叶老爷,我就不打扰您一家团聚了,改日再来拜访,您先忙。”
“哎,杨大人,杨大人,小儿叶陵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您见谅啊!”
叶牛的话还没有说完,杨二公已经夺门而出,神情很是慌张,甚至可以用狼狈形容,叶牛有些不解,看着他远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送走了陈二公,叶牛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而直到此刻,叶牛也才意识到,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叶陵,似乎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却又说不出。
个头儿长高了不少,身子也强壮了许多,那双眼睛里依旧是执拗的倔强,但是叶牛始终觉得,自己的儿子,变了。
“爹……”
叶陵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好小子,当初说走就走,你还真是胆大啊!如今知道外面的世界不容易,舍得回来了?你走的这些日子,可知道你娘亲有多么担心你吗!你去玄云宗,爹一定不同意,但那也是为了你好!修炼一途,要的是天资,咱们普通百姓安安生生过日子就好了,唉,你还小,这些道理你慢慢就懂了。”
“行了,孩子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你在这里唠叨,你不嫌烦,我都嫌烦了。走,叶陵,跟娘进屋去,天舒,你也一起来,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看着月娘拉着两个孩子进了屋子,叶牛忍不住低声念叨了几句“妇人之仁”“头发长见识短”之类的话,但心里也是顺遂着月娘去了,这些年来,也是她在操持着整个家,不然,她的头发也不会白的这么快了。
亲人团聚,自然是高兴的日子,只是当爹娘问起叶陵在玄云宗的生活,这就让他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了,总不能说自己一直在后山挑费喂猪吧,幸好,有楚天舒这个人精在这里,只几句话便将话题给岔开了,而叶陵也从他们的交流当中得知,原来楚天舒自从离开之后便来到了这里,至于他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叶陵并没有问,但是想也知道,这个姓楚的家伙想要知道洛安城叶牛住在哪里,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吃罢晚饭,叶陵借口要跟师兄聊一些事情,然后两人一同走出了家门。
夏日的晚上,凉风徐徐,河边的垂柳随风飘荡,还真有些人间天堂的味道。
“师兄,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吧?”叶陵指的自然是这处房子,以及爹娘能够走出聂家的事情。
楚天舒双手托在后脑勺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满不在乎地说道,“小事情而已,况且,我为自己的干娘做些事情又有何不可。”
叶陵笑了笑,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八岁的小孩子了,经过这几年的修炼,他的心智已经成熟,他知道,楚天舒是为了照顾自己的自尊心才会用这么无所谓的语气。
“老唐呢?”楚天舒挑了一块比较舒服的草地坐了下来,看着河面问道。
叶陵耸了耸肩,“进城不久,师父就消失的不见踪影了,大概又是去哪里喝酒了吧。”
话题一断,两个人皆沉默不语。
叶陵隐约感觉到了不对,细想之后,叶陵才发觉,以往油嘴滑舌调皮好动的楚天舒现在似乎有了什么心事,不然,也不会露出现在这种疲态。
“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楚天舒原本坐在草地上,此刻选择了更为舒服的躺姿,看着天上的繁星,喃喃自语了一句,“高处不胜寒啊。”
高处?不胜寒?
叶陵虽然不解其中味,但是看到楚天舒那原本洒脱的性格却叹出了这么惆怅的句子,心里也大概明白了一些,恐怕是那大楚皇宫里的事情,如果真是如此,只怕自己也帮不上忙了。
楚天舒扭头看着叶陵,问道,“叶陵,如果这世间有人愿意跟我将彼此的生活进行交换,我第一个同意。”
看着叶陵不敢相信的样子,楚天舒不禁笑出了声,自嘲地说道,“恐怕也没有人跟我进行交换吧。不过是披着一身华丽的袍子,谁又能想到,这袍子下面会是一群咬人的跳蚤呢。”
“师兄,大楚皇宫……难道不好吗?”
叶陵对于“皇宫”这两个字还是有些陌生,所以说出来的时候也有些迟疑,在看到楚天舒并没有什么介意的神色之后,他才说出了完整的话。
楚天舒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毫不在乎的模样,轻佻地说道,“本来挺好,但是现在就不好了。一个老的死了,一个小的也死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家伙开始暗地里下刀子了。很不巧,那些刀子都是冲着我来的。师弟,你说这样的生活好不好?”
因为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类似的生活,所以并不是十分了解楚天舒话里的意思。
楚天舒幽幽一叹,“叶陵,我到现在才能明白,你和徐书白为什么会如此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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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是正是邪
还记得叶陵刚上山的时候,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是拼尽全力去做,似乎那就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失去了,就永远没机会了,甚至连挑粪喂猪这种事情也是非常卖力地去做。
后山的三个人当中,只有叶陵会这样拼命,在楚天舒眼里,所有只会低头卖力的人,终究都不会有太大的出息,因为他们从来都不会抬头看前面的路。但是,此时此刻再看到叶陵的时候,楚天舒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记得你刚来后山的那个时候,我们师兄弟三个人,你是最卖力的一个,徐书白其次,而只有我每天游手好闲,现在想想,似乎是冥冥之中的报应一般,你现在可以专心修炼,徐书白也可以游遍天下去当他的天下第一,只有我,被困在那皇宫里,说句话都要思前想后顾虑许多。”
话说到这里,楚天舒便闭嘴了,这样烦心的事情,在他看来,不应该说给外人听。
叶陵听到这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河面上的波纹,一层又一层地朝着远方散去。
“师弟,我听人说,你当初上山的时候被测灵石测出了魔性?”
不知道楚天舒为什么说到了这件事,但叶陵仍然实话实说,“是的,当日在双手接触测灵石的时候,石头上的确是呈现出了一片黑色,随之便破裂了。”
楚天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怪不得老唐如此看重你。”
“师兄,你说什么?”
楚天舒笑了笑,说道,“师弟,你可知道玄云宗上任掌门是谁?呵呵,想来你也不会知道。上任掌门沈凌霄原本是近千年来最有希望羽化成仙的人,但是最后却误入魔道,最终被逐出师门,甚至与整个正道为敌。但是,你可知老唐就是沈凌霄的师弟,当初沈凌霄被逐出师门,老唐是唯一一个敢站出来说话的人。”
原来还有这种事情!那岂不是……我在瀑布后的山洞里杀死的沈凌霄,正是师父的师兄,而那柄刀,想来师父也是一定认识的。
“玄云宗上下几万号人,我瞧得上眼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唐蛮子,虽然我口口声声叫他老唐,但他是我一辈子的师父,这件事情,改不掉的。”
叶陵思绪万千,而他最搞不懂的就是,为什么师父不告诉自己这些事情。
“可是,师父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啊。”叶陵试探性地问道,同时心里也有一丝不安。
楚天舒接着说道,“沈凌霄被视为玄云宗的败类,老唐当然不会跟你说这些,而他如果想要证明当年沈凌霄的清白,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出一个跟沈凌霄一样的人。师弟,你可知道,测灵石以前就碎裂过一次,而且也是因为此人有魔性。”
叶陵心里瞬间明悟,“那个人就是沈凌霄沈掌门!”
“没错,就是他。但因为他天资过人,而且出身名门,所以这件事情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不过,后来的事情却险些让玄云宗在正道之间倒下。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沈凌霄屠戮整个武林,不管是魔道还是正道,都对他恨之入骨,却也无法奈何于他,直到正邪两道合力才将他镇压。”
正邪两道合力!
听到这句话,叶陵震惊不已,正邪自古势不两立,怎么可能会联手呢。
楚天舒看到叶陵那般表情,笑了笑,说道,“怎么,没想到玄云宗还有这样的历史吧?我想,老唐当初收你为徒弟,倒不是为了沈凌霄,而是单纯地想救你吧。我听说,那日玄寂老不死的也在场,还险些对你出手?”
这件事情叶陵怎么可能会忘记!当日若不是师父出手相救,恐怕自己早就被玄寂真人一掌劈死了!
“想想都有些心寒啊。沈凌霄在九脉会顶的时候,为玄云宗赢得莫大声誉,凭一己之力让玄云宗屹立于正道之巅,却没想到最后还被玄云宗捅了刀子。呵呵,真是莫大的讽刺。”
楚天舒声音里有着一些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悲凉,而叶陵心里也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若楚天舒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我还会不会也落得如此下场。
不会的,我跟沈前辈有着莫大的差距,我只是后山的一介无名之辈,定然不会被玄云宗如此对待。
两人再无话,只是安静地坐在河边,各自想着心事。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叶陵陡然一惊,此人是谁,竟然丝毫没有发觉他的气息,如果对方有歹意,自己岂不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杀了。
再一次,叶陵感到了自己的弱小。
“师弟不用紧张,他是我的人,”楚天舒拦着想要出手的叶陵,然后对着那个黑影问道,“出什么事了?”
“公子,您该回去了。”
那个人穿着黑色的披风,整个人都完美地隐藏在黑暗之中,如果不是他刻意出现,恐怕没有人能够发现他,然而此刻他对楚天舒态度可谓是毕恭毕敬,这让叶陵不禁再一次感叹大楚皇宫的实力巨大。
楚天舒想了想,也只是问道,“能不能再等几天?”
那个黑影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公子,您已经拖了很长时间了,若再不回去,只怕会引起麻烦。而且,那几个人,已经开始着手谋划了。”
楚天舒冷哼了一声,“几个蠢货,也只有趁我不在的时候敢闹出一些动静。不自量力的东西。”
蓦然之间,楚天舒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叶陵感到如此的陌生,这个说话如此霸道的人还是当初那个只想着炼药的楚师兄吗?
“你先下去吧,我再跟师弟说几句话。”
那个黑影看了叶陵一眼,只一眼,叶陵却感到强烈的不安,没错,是莫大的恐慌。因为那个黑影只凭一眼的功夫,便已经释放出气息来试探自己。
换句话说,叶陵的底细被对面的那个家伙摸的一清二楚。
“无意冒犯,我只是要确保公子的安全。”说完,那个黑影对着叶陵欠了欠身子,随后便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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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独闯虎穴
当天晚上,楚天舒便走了,甚至没有来得及跟楚天舒的爹娘告别,临走之际,留给了叶陵一个白色的瓷瓶,并且告诉叶陵,这是他用独家秘方制成的长生不老药。叶陵当然知道是假的,但是也欣然留下,想当初在后山的时候,楚天舒经常炼制各种奇怪的丹药,而唐蛮子的那只大花便是最佳的试药对象,所以每次大花看到楚天舒都要绕着走。
在家里住了几日,叶陵已经确定,洛安城内,不会再有人找叶家的麻烦,包括聂家的人。
这天,叶陵跟着叶牛去田里干农活儿。
“叶陵,你也回来几日了,去聂家给聂老爷请个安吧。”
叶陵为之一震,“爹,我为什么要去给聂家的人请安!想当初,聂家的人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
一旁的月娘也很气愤,怒视叶牛。
叶牛大怒道,“我让你去你就去!你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要不是聂老爷开恩,我们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吗?现在我们有家住,也有田种,这些都是拜聂老爷所赐,你这个白眼儿狼,怎么不知道知恩图报呢!”
叶陵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的父亲为何会这么想。
“还有,那个姓许的,也就是你那个师兄,你不要再跟他来往了,这小子经常来咱们家,我看,他就是想占咱家的便宜,这种人,最好跟他断了来往。”
月娘有些听不下去了,说道,“你怎么能背地里说人坏话呢。要不是小许每年都来咱们家帮忙,这些田地光靠我们两个怎么忙的过来呢。陵儿,不要听你爹的,你师兄是个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聂家,不去!”
叶牛愤愤地说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聂老爷是可怜咱们,咱们当下人的,一定要知恩图报!你小子必须给我去!否则我饶不了你!”
叶陵没有说话,只剩下爹娘在那边开始吵了起来。
父亲的软弱再次让叶陵感到了失望,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变的强大了,便可以让父亲不再卑躬屈膝,然而,到了现在他才意识到,有些事情,并不是靠着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改变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