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膝下无子,也没有老伴儿,本想着收养二牛当儿子,也就是陪着自己解闷儿聊天,可让他没想到的事,这小子竟然还真的领回来一个媳妇儿。
好啊!是真好啊!
看着眼前这个相貌端庄长的水灵的小姑娘,王老汉心里是要多高兴就有多高兴。
那天晚上,王老汉做了好一顿丰盛的晚饭,像过年一样热闹。
只是,这样的热闹并没有持续几天,不久,镇子上便开始有了谣言。
“哎,你们想过没有,二牛这傻子,怎么就讨到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我看啊,八成也是不干净的女人。”
“哼,这年头,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这二牛天天出去卖烧饼,荒郊野岭的,早就被狐狸精盯上了也说不定。”
众人纷纷点头,而在这其中,那些年轻小伙子的闲言碎语更是过分,甚至在街上看到那姑娘都要调戏一下,根本就不把二牛放在眼里。
这天,跟着二牛上街卖烧饼的姑娘,终于开口了。
面对着一众眼神猥琐的年轻小伙子,这姑娘倒是不卑不亢,“乡亲们,小女李秀莲,本是在绣纺讨生活的绣女,前些日子因为贪玩进山,却不成想迷了路,险些被林子里的野兽吃掉。多亏二牛哥出手相救,才堪堪保住了这条小命。秀莲自小父母双亡,虽说没读过圣贤书,却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二牛哥虽说有些愚笨,却是心地善良,王老爹也待我不薄,秀莲并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诸位相亲若是不欢迎秀莲,秀莲搬出镇子便是,只是别因为秀莲一人之过,而牵扯二牛哥和王老爹的清白。”
大街上顿时寂静无声,一些本来想着起哄的小伙子,听到李秀莲这番话之后也没了心思,毕竟这姑娘说的话十分在理。
王老汉也在人群中,听到这话,两行老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活了这么些年,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享几天福。
李秀莲顿了顿,笑着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说话,那秀莲就认为是大家伙对我没意见了。既然如此,那我和二牛哥后天成亲拜堂,到时候大家一定要来啊!”
这就成亲了?不光是乡亲们有些错愕,就连王老汉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家里一穷二白,这些年卖烧饼,也没有攒下几个钱啊。
“这难道不是一桩好事吗?”讲到这里,静怡师姐插话说道。
陈素雪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是啊,王大夫,这位李姐姐,如此通情达理,想必自然是福报深厚之人啊。”
王大夫苦笑一声,“此事若是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自然是好事一桩,只可惜,没过几年,就出事了。”
“哎,你听说了吗?镇子上的人家,好像经常丢鸡的。”
“是啊,我家昨天晚上的鸡笼就被什么畜生给咬开了,两只母鸡,全被叼走了,都是下蛋母鸡呢。”
“你们说说,咱这镇子,什么时候出过这事?”
几个妇人在一起聊家常,聊着聊着,这话题就跑到天边了。
“你们发现没,那二牛媳妇儿,这几年好像什么都没变呢?不生孩子,也不显老,那漂亮脸蛋儿,看的我都觉得瘆得慌。”
“狗子他娘,是你嫉妒了吧?”
“我也发现了。你就说那王老汉吧,前两年还有些老寒腿,天一冷就不能下地,你看现在,都能推着小车卖烧饼了。还有二牛,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听说现在卖烧饼的时候,都是他在报账。真是邪乎。”
不知是谁反应了过来,突然说道,“唉呀妈呀!你们想过没有,自从二牛的媳妇儿过了门儿,咱们镇子上,好像就隔三差五地丢鸡鸭了。”
经这个妇人已提醒,其他人也纷纷醒悟,是啊,好像的确是这个样子啊!自从那个姓李的姑娘来到了这个镇子,偷鸡的畜生就渐渐多了。
“啊,那个李秀莲不会真的事狐狸精吧。我听老人们说,狐狸精会招引狐狸,如果谁娶了妖怪回家,是会连累整个村落的人的!”
也是为了这句闲话,人对妖的偏见,地固根深。
这本来是几个妇人的闲言碎语,没想到,只是短短几天功夫,这些言语就传遍了整个镇子,王老汉一家人,只要一出门,就会被乡亲们指指点点,王老汉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种白眼,没几天,就被气得病倒了。
老人的病,说严重就严重,仅仅半个月,王老汉就病入膏肓了,请了不少大夫,除了把家底掏空之外,身体一点儿起色都没有。
这一日傍晚,王老汉把二牛和李秀莲叫到床前,准备交代后事。
“二牛,你说,你这个媳妇儿好不好?”
二牛一愣,转而有些怒色,“不好!”
听到二牛的话,李秀莲也不恼,只是低下了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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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恶僧
王老汉拉起李秀莲的手,继续说道,“二牛,你看看你媳妇儿的手,刚来咱家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
“爹……”
“秀莲你别说话。二牛,你说。”
说到这里,二牛也不争气地流了两滴泪。
“你媳妇儿是做绣工的,这双手刚来的时候,嫩的能出水儿,现在你看看,为了操持这个家,整日的揉面做烧饼,粗活脏活干了多少,这双手比一个男人的手都要粗糙,你给我好好看看!你觉得你媳妇儿有什么不好!有哪点配不上你……咳咳!”
激动之下,王老汉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终于无力地躺在了床上。
李秀莲急忙抚了抚王老汉的胸膛,给他理顺了气息。
王老汉接着说道,“二牛,我没几天活头儿了,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跟你说。当初秀莲不嫌咱穷,成亲的时候连身新衣裳都没要,这样的媳妇儿寻常人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现在你竟然说秀莲不好。”
二牛痴傻,却也不是真傻,也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一个大男人,哭出声来,“爹,是二牛没出息,是二牛对不住你,也照顾不好自己的媳妇儿。”
李秀莲好不好,二牛自然是最清楚的,但是镇子上的谣言,再加上病重的王老汉,让他实在是接受不了,有时候,他倒宁愿李秀莲抛下自己,找个好人家。
“爹,你不要说了,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既然这镇子容不下咱们,那咱们走便是了!”李秀莲虽然是一个女人,但是关键时刻,却表现的异常坚定。
王老汉平静地笑了笑,躺在床上无力地说道,“秀莲,我是一把老骨头了,不能再拖累你们了。我死以后,你们把我埋在这里就是了,叶落归根,也是我的归宿。倒是二牛让我放心不下。我死了,你要照顾好二牛,如果他要是欺负你,你打他骂他便是……”
话没说完,李秀莲便跑了出去,“爹,你等我回来,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到这里,王大夫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忍再说下去了。
静怡师姐问道,“是不是那天出了什么事?”
王大夫拿起烟袋,抽了一口烟,语气慢了许多,“那天晚上,整个镇子忽然晃动了一下,大家伙以为是发生了地动,都跑出了家门,然而,却看到一束白光从镇子西头射了出来,大家伙都以为是谁家失火了,便都跑过去帮忙,可谁知……唉。”
白光是从王老汉家里发出来的。
当大家伙跑到王老汉家里的时候,却见一个白衣女子浮在院子当中,而这个女子就是李秀莲,更让众人感到恐慌的是,李秀莲身后竟然生出了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狐狸精!她果然是狐狸精!”
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句,众人一阵惊呼,人群开始躁动起来,但是大家伙谁都没有见过这种场景,都不敢轻举妄动。
狐狸精是妖怪,妖怪可是要吃人的!
李秀莲也觉察到了院子里的异动,但是她没有时间去理会,她已经下定决心,救活王老汉,然后三个人一起搬出镇子,重新开始生活。
一个浮在空中施法的狐狸精,一群恐慌无措的村民,就这样僵持着。
“大胆妖孽,竟然在这里祸害乡民,好大的胆子!”
一声怒喝,振聋发聩,不少村民被这声音震的眼前发黑,急忙堵住了耳朵,只见一道亮光从空中闪过,随即看到一个拿着禅杖的和尚落到了院子里。
这和尚脖子上戴着一串八八六十四粒念珠,手持九龙禅杖,一身灰布僧衣,眉毛粗大,端的是威猛无比。
李秀莲感到一种强大的威压从身后传来,但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她却不能停下来。
那和尚看到这妖孽竟然在自己面前如此无所畏惧,顿时心头一阵怒火,猛地举起禅杖,大喝道,“妖孽,还不速速住手!难不成一心求死!”
李秀莲自知敌不过这僧人,当即说道,“愿高僧网开一面,秀莲虽然是妖,但自认平生没有杀过人,也并无任何罪孽,现在只想让爹爹重病痊愈,还请大师饶过秀莲。”
和尚冷哼一声,“妖就是妖,何来好妖坏妖一说?”
秀莲见这和尚一心想要杀死自己,自知难逃一死,口气近乎求饶道,“高僧,小妖不惧一死,但是小妖尚有心愿未了,能否稍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过后,小妖甘愿一死!”
和尚大怒,“你这是跟我讨价还价?找死!”
正在和尚挥舞禅杖之际,突然从屋子里面冲出一个小伙子,此人正是二牛。
“不要打我媳妇儿!不准你打我媳妇儿!”
二牛冲出来,抱住了和尚的大腿,声嘶力竭地大喊。
二牛痴傻,分不清杀人和打人的区别,在他的眼里,一切对家人不好的行为都是“打”。
院子里围观的乡亲们,无一人不动容,但是想到有一个妖怪在镇子上住了三年之久,还是忍不住心有余悸。
秀莲两行清泪落下,自知难逃一死,说道,“诸位乡亲,秀莲自问在镇子上没做过任何坏事,现在自知难逃一死,不求其他,只求诸位乡亲能够劝劝这位高僧,可否待我为爹爹续命三年之后再死。秀莲在这里给诸位乡亲跪下了。”
李秀莲落地,当即跪下。
看着院子中,一个傻子,一个妖孽,院子里的众人终于还是冷眼旁观,无一人相劝。
王二牛死死抱住那和尚的身体,那和尚被大力禁锢着,从而动弹不得,竟然勃然大怒,“想不到你竟然助纣为虐,留你于世间何用!”
“相公!”
王大夫语气沉重,缓缓说道,“那一晚,镇子上死了三个人,据那和尚说,李姑娘已经魂飞魄散,不会再有妖孽来袭扰。”
众人一阵沉默,无人说话。
“那和尚如此滥杀无辜,难道就没有人管吗?王大夫,当时你为什么不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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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林间狐妖
叶陵突然站起身,大声质问道,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从脸上的表情可以看的出来,他们是赞同叶陵的说法的。
楚天舒拉了拉叶陵的一角,“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坐下。”
王大夫神色有些尴尬,叹了口气,“我行医救人一辈子,却还是在那个时候当了缩头乌龟,如果我站出来,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
静怡师姐急忙说道,“王大夫,我这个小师弟年纪还小,他说话有些冲动,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王大夫只是摇头苦笑,并没有说什么。
这时候,红肿着眼睛的陈素雪问道,“王大夫,后来的事情怎么样了?难道这瘟疫真的就是由李姐姐引起的吗?”
王大夫想了想,摇摇头,“我只记得李姑娘在临死前说了一句话,她说,我不会放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好大的怨念。
楚天舒暗自皱眉,这件事情有些棘手啊。
静怡师姐想了想,站起身说道,“此时不宜拖太久,我玄云宗自古便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今日既然有妖孽作祟,即使她生前没有罪孽,但是现在报复镇子上的乡亲们也是不对的。王大夫,你且带我去她下葬的地方看一看。”
“你、你真的要去?”
“我必须要去!”
“那好吧,不过你们可千万要小心。晚上的时候,那个地方可不太平。”
玄云宗一行人跟着王大夫朝镇子的西北方向走了过去。
果然是那个方向,楚师兄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