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既定,阿苏细观场中二人,褚三叉不去说他,天神神力,身强力壮,长期进山猎兽久历生死,又不知从哪里学了套叉法,运叉时威猛而不失章法。让他有些奇怪的是自家一方的李游徼,阿苏虽是慈溪镇人,但常年贩货在外,今天还是头一次看到被称为慈溪头一条的好汉——李游徼李三郎的风彩。
阿苏不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慈溪镇要说走南闯北眼界广的,他阿苏算排的上号的一个,周边地区四府八乡,远至双城甚至更远的地方,他都去过。
有武艺的江湖人自然也见识过不少,乡下人斗殴,武器无非刀,棍,叉,耙,使剑的却是极少,概因乡下人能依仗的不过是一把子傻力气,武器越长当然越占便宜,剑这东西是贵人大族的高雅专属,没有点武艺内力,是玩不转的。
曾经听闻李游徼出身双城李氏大族,使把剑倒也稀松平常,但现在看来他那把剑却是古怪,平常剑器两面开刃,可扎可砍,扁平剑身,李游徼这把却是三棱形,很细,竟然没开刃,只剑尖磨的锐利,换句话说,这剑只能扎刺,不能劈砍,当真奇之怪也。
让阿苏奇怪的不仅仅是剑器本身,还有李游徼所使的剑法,阿苏曾在双城见识过他人斗剑,实话说,确实看的人赏心悦目,目不暇接,或潇洒或凌利或厚重或飞扬,
哪象眼前李游徼一般,整场就一个姿势,左腿蹬右腿弓,移动便只进退,连左右都很少,他脚也不离地,只脚尖点地神经兮兮一耸一耸的,手中持剑也从不收剑蓄势,剑尖总是前举,微微下垂,手肘稍弯,配合他怪异的步法,活象个大马猴。就这般怪异,与那褚三叉相斗,却也不曾落了下风,
‘难不成是某种高明剑法,俺肉眼凡胎识不得?,是了是了,猿公剑法,俺似乎在哪里听人说起过,一定是这样。’阿苏在人群中脑补着
又是几十合过去,褚三叉手中攻势不减,心下却焦燥起来。话说他这套叉法可不是凡品,那是九年前偶遇一游方道人所得,那道长喜他天生神力,又质朴憨厚,才传与他防身,言称若叉术有成,天下大可去得,
道人并非夸口,自练成叉法后,在望候乡真正无人可敌,就算周边乡镇的浪子游侠儿,也没几个是他叉下之敌。没成想今日和乡党来慈溪争水,却遇到眼前这么一个怪胎。
旁人皆看他攻势威猛,十成中占了七成,但褚三叉却是有苦自知,对面这什么鸟游徼,步伐迅捷无伦,看上去没什么架子全身都是破绽,你一叉过去,他一进一退之间,便什么破绽都没了,那把剑更是凌利,又准又狠,整个人就象是蜷起来的毒蛇,随时会击出致命一剑,要不是自家小心,恐怕早就吃了大亏。
去休,再这么下去,一旦体力耗尽,岂不任人宰割?也罢,也该使出俺那三连环绝技,将这鸟人打翻,褚三叉暗下决定……
想通此节,褚三叉攻势稍缓,运气回力,片刻后一声大吼,叉势一盛,尤如泰山压顶般劈挂而出,对手不紧不慢,长剑轻搭,借势后退,不成想褚三叉铁叉劈出后却并不收回,借劈挂之势顺势拦腰一抡,对手面色微变,不敢再行兵器接触,径自弓步急退。
褚疯子恶狠狠的一笑,大步追出,铁叉就地便欲反挑,这是道人所传叉法的精髓,自下而上,无论后跃还是左右躲避都难逃脱。那成想对手的弓步急退也是个幌子,便只退了半步将将避过叉尖,就骤然向前冲刺,褚三叉正往前追,那铁叉还未挑起,一抹寒光迎面袭来,却哪里反应的过来,
“吾命休矣……”
眼睁睁看着长剑在右肩胛透体而过
铁叉咣铛一声掉落地上,褚三叉左手捂住伤口,面色苍白,
“多谢游徼手下留情,俺技不如人,这次争水却是笑话了。”
他是浑人不假,但不代表不知道好歹,以对手的准头,这一剑若取他胸膛,现在哪还有命在。
“某取巧了。”李三郎一抱拳,
“若褚兄它日有暇,可来慈溪寻我喝酒,咱们还是朋友。”
褚疯子这伤不是大事,不过皮肉之伤,只是暂时一,二个月使不得力而已,与官衙恶毒公人锁拿重犯,以铁链穿肩胛是一个道理,不伤根本。
“游徼威武……”“三郎无敌……”“绩哥儿,绩哥儿……”
慈溪镇一方欢声雷动,当下大群人拥着李三郎便往镇中最大的酒楼而去,一路上人群越聚越多,行走的路人,摆摊的商贩,莫不以认识游徼能和游徼搭上话为荣,有好事者口若悬河的卖弄游徼如何的好武艺,
一群童子皆丢了竹杖木刀,换把木剑跳来蹦去学那马猴状。这一顿酒直从午后吃到月上枝头,其间也有蔷夫乡老大户过来敬酒,对慈溪镇来说,和往年的受人欺辱相比,今年的这个节日很完美。
第4章 平静的日子
太阳已经升起,雾气被一扫而空,前世江南水乡小镇的那种镛懒气息迎面朴来,走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李绩的心情也开朗了很多。
和前世相比,这里没有钢筋水泥,没有车水马龙,没有脚步机械行色匆匆的人群。
生活,本应就是这样的吧……
前面小弄里拐出几个大姑娘小媳妇,人人手里端着木桶木盆,里面装满衣物,小镇中人是习惯去慈溪边洗涤衣物的,用一种独有的皂角,配和甘洌的溪水,洗过的衣服都留有一丝清新的甜香。
李绩当然不会如此,既没时间,也没心情去和一群女人胡闹,脱下的染血的衣裤昨晚已用井水洗过,对一个在前世独自生活了十多年的人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虽然在这个世界,一个大男人自己洗衣物有些奇怪。
叽叽喳喳的女人们欢快的从身边走过,李绩并未留意,他是一个很淡薄的人,前世如此,这一世更是内敛,但一个年轻的声音喊住了他,
“李大哥,李大哥……”
声音的主人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十七八的年纪,脸蛋红朴朴的,端拿木盆的双手因长期劳作而显的有些粗慥,谈不上有多美丽,却是朴面而来一股健康青春的气息,十八九无丑女,大略如此。这是小镇冯裁缝家的姑娘小芳,心灵手巧的,在慈溪镇也是数得着的好姑娘。
“是小芳妹子啊,怎么,有事么?”李绩明知故问道。
“李大哥,俺,俺看你昨天回来时衣服上都沾了血……给俺吧,俺帮你洗!”
慈溪女子温柔似水,但性格一点儿也不拖沓,敢想敢说,可不会遮遮掩掩,周围几个女人不由的咯咯大笑起来。
“有劳妹子挂念,衣服昨晚我已洗完,就不劳烦妹子了,下次,下一次等我凑齐一盆再找你洗,你看可好?”
“每次都这样……”
小芳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犹豫之下,终是没再多说,和同伴们一起离去,远远传来女人们的打闹嘻骂之声,似是和他有关
李绩摇摇头,自顾离去。这姑娘的心事两世为人的他如何猜不到?不过以他现下的状况如何会考虑这种事情,前途未明,方向不定,正因为是个好姑娘,他才不愿意和她有所牵扯,这和相貌无关。
保持距离,不给她幻想,才不会伤人,毕竟,他的心不在这里……
这个世界的姑娘们,李绩叹了口气,可不象前世网文中所写的一样,到处都是极品的美女,动不动就肤如凝脂,一出门就有国色天香,不是他眼光挑剔,也不是慈溪女子有多丑,都是普通人,普通相貌,平平常常,劳动人民嘛,每日劳作,你指望她们肤白妖娆也不现实,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不管怎样,李绩还是很开心,能被人喜欢惦记,总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
走过镇西街道,往南一拐,有条小巷,内里很是集中了几家不错的早点铺子,其中尤以包子张名声最响,乡下人实在,成年人拳头大的肉包,皮薄陷大,是南离特有的驼牛肉剁碎,辅以少量元葱,青皮虎椒,满满一大坨肉,一口咬下,真正是满嘴流香,李绩吃遍慈溪大街小巷,早点却是非此不可。
小巷中人头涌动,
“三郎来了。”
“游徼这边坐。”
招呼声不断。来此地近一年,李绩不可能认全镇上所有人,但他人却无有不识大名鼎鼎的李三郎的,李绩一一点头致意,早有人让出板凳,不多时,十个大陷牛肉包子,二大土碗红豆稀饭便端了过来,李绩正值青壮之年,又天天打熬身体,早已是饥肠辘辘,一时间,使箸如飞,风卷残云。
李绩在此吃饭,是不用付钱的,倒不是他欺行霸市,包子张是恨不得三郎天天来吃,顿顿来吃,一个人再能吃,对开食铺的来说又能吃多少?关键是自他定点来此吃早点后,慈溪大大小小混混无赖再没人敢来这里吃霸王餐了,仅此一点,镇上所有的早点铺子都对包子张嫉妒不已。
所谓入乡随俗,李绩也不是骄情之人,乡下公务员嘛,你若表现的太出挑太清廉,让别人怎么做?
一时饭毕,在众食客一片招呼声中走出小巷,每日辰时,到镇公所点卯是重要的工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