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府的厨下很朴实,没有大部分富贵人家的那种大排场,其实也是因为人口单薄,就两个主人,一大一小,没有男主人,就没有呼朋唤友的应酬,娄姚氏吃的清淡,小主人那里荤头大些,也才是最近月来的变化,
两个公人被平安领到饭堂,这里是府里有些地位的下人聚食的地方,比如大小管家,大丫鬟,老嬷嬷,几个老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跟了她几十年的老军,个个凶恶的很,寡母幼子,没这些力量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事事依仗官府也是不现实的。
早餐很实在,熬的粘稠的小米粥,几碟开胃的小菜,今天的主食是大馅素包子,真正是皮薄馅大,调制的很有味道,吃的两个公人很是满意。
那个年轻点的公人就问,“牛头儿,这娄家公子我看也不像传言的那般木讷寡言,不通世情啊!这为人处事妥妥的大家风范,话不多却知礼,待人接物也很老练……”
牛大力嗤然一笑,“传言?如果是真的那叫传言?大宅门里传出来的东家长西家短有几句是真的?那都是新近富贵没多少年的暴发户,哪有底蕴家教可言?
娄家主人是之前照夜国的大司马,宰相般的人物,这家教能错的了?不过是羡慕嫉妒后的私下排遣而已!”
年轻公人就很好奇,“可是为什么这位看起来好好的娄家公子会会每日早起单衣单褂的在外疯跑?如果只是练身习武,好像不需要如此夸张吧?自家庭院里不行?又何必如此招摇?”
牛大力又拿起一只包子,这种素馅很对他胃口,人到中年,年轻时的一些荤食习惯改了不少,对他们这种常年在外奔波的人来说,一付好身板很重要,胃也很重要。
“早就和你说过,干我们这行,少说多听多想,其实很多事情看着莫名其妙,仔细推敲下来也是寻常。
这娄家公子前几日和齐二他们去了朝凤楼你知道么?”
年轻公人是牛班头的徒弟,很是机灵,马上明白了过来,
“班头您的意思,娄家公子是迷上了修行?一方面和齐二那伙人接触,一方面自己也先磨磨身体,于是……”
牛班头笑道:“娄公子这样年纪的年轻人,迷上修行很是正常!
普城大户家子弟哪年没有十几个迷上这调调的?年轻人嘛,兴致来的快去的也快,短不过数月,长不过三年,你再看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能修出个样子来?
娄小相公想来也是如此,平素读书,少有接触,这一有了修行的念想,就难免做出些啼笑皆非的勾当,娄府没有演练之地,于是跑去了外面。
不过也不错,总比终日躲在屋里看书要强。”
指了指自己的徒弟,“我们做公人的,可以装傻,但一定不能真傻!可以装勇,但一定不能真勇!
下个贴文是很简单,但除了交恶于娄府还有什么好处?虽然现在娄府大树已倒,势力远不如前,但破船还有几斤钉,那些门生故旧随便拎一个出来,又岂是我们这样身份的人能抗受的?
就不如费点辛苦,一早等候……你看现在,事情解决了,还和娄家小相公有了眼缘,最不济这顿大馅包子是实在的吧?
铁柱你要记住,公人这行,和缉人追凶没屌-毛关系,人情世故才是长久的饭碗!捕房里那几个德高望重,威名赫赫的老捕头,你看哪个是有好下场的?要么疾病缠身,要么缺胳膊少腿,过的不尽如人意,名声能换饭吃?
这些话,不是看你和我远房亲戚的面子上,我都懒的和你说,自己掂量掂量吧!”
第6章 长辈的心思
铁柱点头受教,又问道:“班头,我记得在府城大牢中,新近关进来了一个练气士?既然娄家小相公好这个,就不如……”
牛班头打断了他,“且住!你怎么还不明白?
想巴结娄府,这心思是对的,但也要看把力气放在哪个方面!
既然修行注定不可持久,为何还要白费力气?
娄府现在是老夫人当家,她的态度你知道么?娄小相公能有几分热度,谁又知道?那练气士如果心怀恶意,误了娄小相公的前程,这罪责你来担?
就算一切正常,就这么个被拿进大牢的所谓练气士,其真实本事態有几分那也难说的紧!没的误人子弟!
拍马屁的秘诀在于,你一定要知道马-屁-股在哪里,哪里去拍才最受用……”
……娄府内院,涂管家静静肃立,上座上娄姚氏闭目不语,在她身边,一名同样年纪的妇人随侍于后,这是娄姚氏的陪嫁丫鬟彩环,几十年的相伴,已经成为了这个娄府的小半个主人,当时一起陪嫁的丫鬟还有几个,数十年过去,或嫁或走,就只剩下她一个,无儿无女的她视娄小乙为已出,却是管束的比娄姚氏还严。
像她这样的陪嫁丫头,之所以被选中,那当然是从小就被灌输了极严格的礼仪规矩,小时候被人教导,长大了自然就想教导别人,娄府之中其他人都无所谓,也就娄小乙成为了两个老女人的调理对象,从小到大,循规蹈矩,可以说,之所以有自闭,内敛,沉默寡言的性格,这两个至近的亲人要承担很大的责任。
现在,这个小家伙是翅膀硬了,想单飞了?
挥挥手示意涂管家退下,彩环轻声道:
“小姐,小相公月来显得怪怪的,好像性格脾气都有了不小的变化,这不符合常理啊!便小孩子真长大了,那性格变化也是日积月累的,哪有这么快?
小相公平时居家读书,少有外出,难不成是,是撞了邪了?”
娄姚氏摇头,她们之间亲如姐妹,所以彩环说话才这么直接,
“胡说!大白天的,在这里疑神疑鬼的,我娄氏诗书传家,可不信这些鬼神邪怪之说!”
她是见过大世面的,未出嫁时也很不安份,常在父亲书房赖着不走,既偷看杂书,也偷听父亲议事,她年纪小,又是女子,这方面可比几个哥哥要受宠爱的多。
怪力乱神,在照夜国上层是被明令禁止的,虽然这可能是个有修行者存世的世界,但层次不高,有限的那些所谓练气士,也挡不住有组织的凡间国家机器,为了维护世俗的权力,在对待修行人的态度上,照夜国一贯的态度就是,既不打压禁止,也不提倡宣扬,而在凡间权力上,更是寸步不让,绝不允许修行人参与进来。
所以她其实对这些所谓的神通广大者的能力是有概念的,当然和凡人相比很有些神奇,但这些人不可能来碰触一个曾经的大司马的后裔,他们很清楚这么做的代价,有资质的少年多的是,她这个弱不禁风的儿子可不符合他们选人的标准。
“彩环,你是知道的,小乙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太过于安静,除了他的书房,哪里都不愿意去!
这不好,老爷在世时那可是六艺精通,能上马阵前,能决策于后,可惜他走的早,否则这孩子也不会变成这样,我是担心他的身体,现在还看不出来,等再大些,久疏四肢就难免暗疾上身。
难得他这次不用我们督促,就愿意改变生活习惯,我是想着,如果这次我们再把他捺回原来的轨迹,他恐怕再也不会主动求变了!
至于修行,我们都知道,绝大部分人都修不出什么结果,既然不会有什么结果,那还不如借此机会让他多出去走走,结交一下朋友,像个少年人的样子,起码对身体有好处。
我看这孩子神智清明,举止正常,如果不是和他之前相比有了些变化,其实就和其他这般年纪的少年一般无异。
随他去吧,你只需叮嘱那些个粗使的丫头,多留意些就好!”
……娄小乙开始了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健身活动,他的庭院改造起来其实也并不困难,挪走了那些文人的趣好,剩下的也不过就是夯实地面,没什么复杂的工程。
那股意识,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却神奇的没有引起原来意识的太大抵触,因为他在不断的灌输他们本是一体,不过是现在和未来的区别而已。
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这个过程还在继续,直到彻底占据这个身体,在这种事上,不存在共存的可能,如果有,那就是人格分裂。
关于如何锻炼这具身体,其实新来的意识也并不专业,毕竟他也完全想不到会有穿越这种事情的发生,就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进行一些大众化的锻炼,比如,跑步,俯卧撑,仰卧起坐,再包括这个世界的举举石锁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