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桐一听他索要信物,不禁暗自一喜,心知这九头熊,应该不敢落了黑风寨的面子。好整以暇,从怀中摸出一块银色的令牌,向上一举,道:“九头熊大哥,可认得此物?”
原来是上一次,他得了郝老七那口龙纹战刀,虽然最后被骷髅妖毁去,可刀柄上挂着这块令牌,看着十分值钱,他却没有丢弃,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九头熊,见那令牌,定睛一看,便知不会有错。不过他已收了别人银子,如果出尔反尔,岂非坏了名声。他主意在肚里转了一转,立刻又计上心来,故作豪爽,一抱拳道:“某家不知是兄弟在此,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今日相见即是有缘,兄弟随我回山喝杯水酒,权当哥哥给你压惊如何?待日后回了黑风寨那头,还请兄弟在大当家面前,多多美言才是www.hetiqi.com!”
张桐微微一愣,原想三言两语,搪塞过去罢了。却没想到这九头熊反而顺杆往上爬,居然要请他上山喝酒!
如果他真是黑风寨的贼人,去二龙山走一朝也无妨,但他本身就是冒牌货,何况甄远道还在赶路,怎肯去那贼窝耽误时辰。
而且九头熊纵然对黑风寨有些忌惮,可是一个头领令牌,也并非大当家亲临,决不至于令九头熊如此低声下气。
张桐眼珠一转,立即察觉出来,这里面恐怕另有隐情。幸亏他也不是省油灯,转即有了主意,嘿嘿一笑,道:“九头熊大哥言重了!本来大哥相邀,小弟怎敢不从。不过今日身负重任,请恕小弟不敢从命。”
九头熊蓦地一愣,原本在他想来,凭他开口邀请,张桐必定欣然前往。等把人诓回二龙山,如何处置还不由他。却没想到,会被拒绝,不禁脸色愈发难看起来,眉梢向上一扬,沉声喝道:“怎地!难道兄弟瞧不起某家?”
张桐不慌不忙,非但不答,反而问道:“九头熊大哥可知我身后车上坐的何人?”
九头熊本是多疑,正待借机发怒,可是听他一问,转又按耐下来,冷哼一声,问道:“此话怎讲?”
张桐笑答道:“不知九头熊大哥,可听过禾山道否?”
九头熊可不是郝老七那莽汉,如何不知禾山道的凶名,顿时大吃了一惊,道:“莫非车上坐的乃是禾山道的仙长!”
其实张桐也是急中生智,一看黑风寨的名头不顶用,赶紧又把禾山道搬了出来。如果还不能行,他也再无办法,只能请甄远道放出骷髅妖来对付这群山贼。
却不成想,这法子还真管用,九头熊一听就露怯了。如果仅是黑风寨,他还自信能周旋一二,然而禾山道的人他却万万不敢招惹。索性不管张桐说的是真是假,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赶紧收兵回山。如再纠缠下去,惹那仙长出面,恐怕他手下这几十号人全得交代在这。
张桐察言观色,见他眼色惊惧,便知多半计成,不禁暗自庆幸,心想:“难怪当初我那便宜师兄,一出来就自报禾山道的名头,原来果真管用!可惜他遇上了郝老七那夯货,不然他也不至于死的那么惨。”
这时九头熊也回过神来,倒也能屈能伸,挤出一脸笑容,恳求道:“张桐兄弟,适才不知是仙长法架降临,多有得罪,望请宽恕。我愿献上千两黄金,当做赔礼,还请收纳。”
张桐没想到,九头熊竟如此大方,张嘴就赔千两黄金,着实令他有些心痒。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已是仙家弟子,想要那些黄白之物,还不易如反掌。况且九头熊下山打劫,也不会把千两黄金带在身上,如果答应下来,必要随他去取。届时误了行程,惹得甄远道不喜,反而因小失大了。
张桐心念一转,便已拈清轻重缓急,笑道:“九头熊大哥不必客气,所谓不知者不罪,仙长宽宏大量,想必不会介怀。只是当下还有一件要事去办,还请九头熊大哥行个方便。”
九头熊一听竟不要钱,心里也暗暗松一口气,毕竟一千两黄金可不是小数,非让他拿出来,还真有点肉疼。
不过张桐这样通情达理,转又使他生出几分犹疑,暗自忖道:“我早听说那禾山道的仙长可一个比一个凶横,稍微冲撞一点,便要杀人夺命。今天怎么改了秉性?莫非是这小子诓我!马车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禾山道的仙长?”
九头熊暗自揣度,有心试探一下,又怕万一错了,定要酿成大祸。心里左思右想,终于把牙一咬,心想:“管他是真是假,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损失,索性放他们过去也就得了。”
他一拿定主意,立刻哈哈大笑,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说罢就要示意身后一众喽啰,左右分开,让出道路。可没想到,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觉心间传来一阵刺痛,仿佛有个锥子透胸而过。
九头熊登时吃受不住,身子晃了一晃,险些坠下马去。但那剧痛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待他反应过来,转瞬又不见了。只觉得胸口附近麻痒痒的,好像许多小虫,在上面爬似的。
九头熊蓦地一愣,忙想查看一下,却愕然发现,双肩发硬,两手僵直,竟是全然都不听使唤了!跟着就听耳边随风传来一个阴惴惴的声音,冷笑道:“哼!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既收了我的银子,若再不为我办事,那留你还有何用?”
九头熊立刻就听出来,那声音正是出钱请他前来那人,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心想:“如果张桐所言不假,对面那马车里坐的真是禾山道的仙长,那么此人出钱请我前来,必是有所图谋。他连禾山道的仙长都敢算计,我与他做买卖,岂非与虎谋皮!”
想到这里,他更后悔不迭,可惜事到如今,他已成了傀儡,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
这时张桐还不知九头熊已经遭了暗算,听他一口答应,还当事已成了,只等群贼让开,就能继续赶路。却发现那九头熊好像有些不对,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转眼便没了声息。
张桐等了一会,见他还是紧闭双眼,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愈发觉得奇怪,正想叫他一声。忽然又见他身子抽搐一下,猛地把眼睁开,睚眦尽裂似的,瞳孔全是充血,甚至红的吓人。
张桐蓦地一愣,以为九头熊是不是得了什么急病。可没想到,转瞬之间,那九头熊就恢复过来,眼中血色尽褪,好像没事似的。这不禁使他更生出许多疑窦,心里暗暗想道:“这家伙到底玩什么花样,眼睛一会红一会白的?”
却还没等他想出个头绪,那九头熊忽又变了脸色,冷笑一声,随即喝道:“哼!什么禾山道的仙长,全是一派胡言!弟兄们,给我杀!”
第六回 地煞幡
说话间,九头熊把手一挥,率先策马奔来。
后面那些山贼,也是莫名其妙,刚才还有说有笑,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了呢?不过这些山贼全是操练多年,兼之九头熊积威甚重,个个令行禁止。听到命令一下,立即打起精神,紧随其后,掩杀过去。
霎时之间,形势急转直下,张桐一下就傻眼了。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还谈的好好地,怎么转脸就坏了事。不过此刻已容不得他再细想,原本两方相隔也不远,九头熊又是骑马,眨眼间就到跟莣ww.hetiqi.com?
张桐震惊之余,忙把手伸进怀里,想取出那三枚符箭来用。但是转即看见对面数十人同时冲杀过来,他这三枚符箭,即使都打出去,也是杯水车薪。索性不如直接请甄远道出手,还能省下符箭,留待日后急用。
他拿定主意,赶紧想回头,向甄远道求救。却不料正在这时,猛又一阵狂风卷起,霎时间竟从那山贼队伍后面飞起一团乌云。
只见那乌云漆黑如墨,约有三四丈见方,形势如马群奔腾。升到半空当中,稍微悬停一下,然后对准张桐身后就笼罩下来。
张桐微微一愣,瞧出那团乌云有点眼熟,立刻回想起来,前几天在客栈,那名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想要暗算甄远道,最后逃走时候好像就是这样一团乌云。
他内心略一思量,立时恍然大悟,心说:“是了!是了!我说九头熊怎会事先带人在此埋伏,定是那人暗中指使。”
张桐瞧出跟脚,便知来者不善。尤其他曾亲眼见过,甄远道操纵骷髅妖,瞬间杀死数十个悍匪,那手段端是凶残无比。那人能与甄远道为敌,想也必是不凡俗之辈。
这时他也顾不得冲来那些山贼,眼看那乌云倾轧下来,生恐被卷了进去,忙转身就往回跑,一面跑一面大叫道:“师父小心!”
其实甄远道的能耐,哪还用旁人来提醒。张桐喊这一声,纯粹是为讨巧,好趁机逃到后面。可惜他盘算打的挺好,却不及乌云袭来太快。本来两辆马车之间,就有两丈间距,他跳下马车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时距离第二辆马车已有三四丈远。还不等他逃命回来,那乌云已及至近莣ww.hetiqi.com?
张桐听见身后风声尖啸,心里登时凉了半截,再不顾忌节省符箭,百忙之中把手伸到怀里,一股脑将那三枚符箭取出,甩手便要都打出去。
他心知那人能与甄远道抗衡,定是非常厉害,他这三枚符箭,也不指望把那乌云射破,只盼能够稍微迟滞一下容他逃命便可。
然而就在这时,那三枚符箭还没出手,张桐却忽听耳边传来甄远道一声断喝,骂道:“你这蠢货,往回跑干什么!那黑云乃是地煞之气炼成,你无真气护体,只要沾着就死。这边自有我来应对,你去挡住那些山贼!”
说话间,张桐只觉一股柔力当胸推来,连那三枚符箭,也来不及打出,登时就给推出五六丈外,径直向那催马奔来的九头熊撞了过去。
张桐虽然学了几天道法,但也未脱肉体凡胎,被甄远道一推,险些闭过气去。幸亏甄远道出手极有分寸,正好让他避过那团乌云,胸口疼了一阵,性命却是无碍。
他允自惊魂未定,身子还没落地,却用眼角余光,发现那九头熊已经挥刀砍来,若等落地再躲,非要腰斩不可。
张桐立刻就慌了神,此刻身在半空,手脚无处借力,况且他手里没有兵器,连抵挡一下也做不到。
而那九头熊,此时眼中又已充满血色,好像跟张桐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的,狠狠一刀劈来,毫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