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枕溪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帘,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和你有关系吗?
肖瑾哑然,低头苦笑。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刀叉偶尔碰到一起相撞的声音,各自无话。
服务员上了第二道菜:奶油松茸汤。
木枕溪中午随便对付了一下,晚上是真的饿,那道鹅肝堪堪给她垫了个胃,汤上来后她便取了碗勺,自己先盛了一碗,没问肖瑾要不要,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从前,她都会先给肖瑾盛的,还会试好温度,生怕烫着她哪怕一点点。
肖瑾眼里闪过怀念神色,没有去碰那道汤。
木枕溪平时懒散,但需要她正经的场合却能无缝切换到正经模式,像个大家闺秀。就和上学的时候一样,在外人和在她面前完全是两个人。
木枕溪一口一口地喝着汤,袖子有些碍事,她停下来,将袖口往上提了提,露出一小截白皙手臂。
肖瑾情不自禁地将视线移到了她右手上。
手指修长纤细,骨节精致小巧,指甲修剪得圆润齐整,没有涂指甲油,透出淡淡的健康的粉,还有小小的白月牙。
肖瑾心里掠过一个念头,酸了一下。
愣神间,木枕溪已经将一碗汤喝到了底,纸巾在唇边轻柔地压了压,察觉到肖瑾的视线,她将自己的手自然往桌下一垂,看着她面前的空碗,淡道:你还是这样养尊处优吗?
什么?
别人不给你盛,你就不喝了?
她话里有一丝讥讽意味,却让肖瑾欣喜若狂。
木枕溪眼底的懊恼一闪而逝。
肖瑾迅速给自己盛了碗汤,三下五除二喝完了,眸光晶亮地看着她,像是有星星在闪烁。
木枕溪不自在地蜷了一下藏在桌底的手指。
她想:唉。
肖瑾内敛地弯了弯唇,带着一点隐约的期盼,轻声问道:你怎么会想到来相亲?
木枕溪没吭声。
她其实心里有一个疑问,她发的那张侧脸,肖瑾是真的没认出来是她吗?还是她计划好的,故意兜一个大圈子制造这一场偶遇?
这个地球上有七十亿人,两个人在人海重逢已是渺茫,更何况是以这样的形式?
她想做什么?
想复合吗?
已经过去十年了,她以为对方早把她忘了,毕竟当年肖瑾走得那么绝情,一句话也没有给她留下。
木枕溪掐住了掌心,强迫自己把这些念头从大脑里清理出去。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答,肖瑾并不气馁,含笑道:我是因为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回国以后,人生地不熟,有个朋友就说,要不给我介绍一下,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你。
木枕溪只是朝她淡淡一笑,眼神里带着说不清的悠长意味。
她的眼睛生得极漂亮,琉璃似的清澈透亮。肖瑾和她在一起后,夸她眼睛美得像月色,不说话就胜过万语千言,所以动不动就盯着她的眼睛瞧得入迷,木枕溪那时脸皮薄,看久了耳根浮上淡淡绯意,便红着脸来亲她,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以前的肖瑾没少用这种方式故意从她那里索吻,如今的肖瑾直视着她的眼睛,禁不住心驰神荡。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木枕溪,企图在对方脸上再看到熟悉的表情,事实却不再如她愿。
木枕溪看向她的目光,波澜不惊,和看任何一个人,一样物品没有两样。
菜品一样一样端了上来,肖瑾找着话题,木枕溪以不变应万变都给挡了回去,把一个个天聊死,肖瑾心里只剩下苦笑。
最后一道菜了,肖瑾抓紧时间,温言提议说:吃完饭,有空一起去看电影吗?陆饮冰的新电影《破雪》上映了,你不是喜欢她吗?
木枕溪叉着巧克力慕斯的手指一顿,抬眸看她:你觉得你我之间,是可以一起看电影的关系吗?
肖瑾描得精致的秀眉微挑:或许可以。
辛苦维持的虚假平衡被打破,木枕溪冷声回绝:我觉得不可以。
这顿我请你,失陪了。她将叉子放下,这回是真的起身告辞了。
肖瑾提包追了出去。
木枕溪在前台结账,肖瑾就杵在她身边,木枕溪心烦意乱,刷完卡后龙飞凤舞地匆匆签了个名,正要离去,肖瑾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心底同时颤了一下。
背对着她的木枕溪闭了闭眼,冷漠地回头:放手。
肖瑾:我送你回家。
木枕溪:不用。她开始将手往出挣,用了全力,没留情面。
肖瑾指节发白,执拗地不肯放,眼圈倏然红了。
木枕溪一怔:你她忍住抬手替她拭泪的冲动,偏开头,低如自语地说,好端端的哭什么呢?搞得跟自己欺负了她似的。
五分钟后。
餐厅门口。
肖瑾一步三回头:我去把车开过来,你不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