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本网[https://www.bookben.net] 为您搜集整理提供刑宋全文TXT下载!
《刑宋》
作者:沐轶
内容简介:
现代法医卓然意外穿越到了宋仁宗年间,运用现代法医知识和技能侦破案件。案件稀奇古怪而又匪夷所思,凶犯遍及朝堂市井、三教九流。不管案件怎样离奇复杂、奇绝诡异,他总能抽丝剥茧,去伪存真,揭开层层面纱,揪出幕后元凶。其间,他结交了包拯、苏轼、王安石等大文豪,品味文人墨客风雅,风雨中,他也收获了真挚的爱情。......
第1章小县尉
冬日黄昏,大雪纷飞。
卓然两眼无神地望着昏暗的窗外,漫天大雪飘飘扬扬,对面屋顶早已铺满厚厚的白雪,如同一床雪白的丝棉被。
他穿越到北宋已经两天了。
这两天时间里,因为是借尸还魂,还不适应这具身体,整个人都是昏的,所以一直躺在床上。
他穿越前是市刑警队的一位资深法医。一场意外,穿越来到宋仁宗嘉佑三年的怀州武德县,附身在一位上吊死去的名叫卓然的从九品小县尉身上,并承继了他的所有记忆。
小县尉上吊自杀的原因,是因为一件皇帝下旨亲自督办的特大连环杀人碎尸案。被害人有皇帝身边的枢密副承旨董远山、致仕的前御史中丞樊爵江的孙女和一名没能查出身份的年轻女子。碎尸手段残忍,令人发指,皇帝异常震怒,下旨大理寺和御史台挂牌督办,限期破案。
怀州和武德县掌印官牵头组成专案组,而这小县尉是案发地武德县负责刑狱的官员,责无旁贷是案件侦破的直接责任人,可想尽办法也一无所获。因为超期未破案,州县两级衙门捕快屁股都被打开花了,小县尉卓然更是三番五次被上司狠狠训斥。自杀前,再次被严厉警告,若再不能破案,将会被撤职查办。
可怜的小县尉顶不住压力,一时想不开,在家中一根绳子吊死了,穿越过来的卓然得以借尸还魂。
这两天里,卓然经历了穿越后对亲人的思念,对未来的彷徨等,喜怒悲恐之中度过了两天,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开始琢磨后面该怎么办。现在他借尸还魂,成了这小县尉,自然就顶下了这件千斤重担压力之下的连环杀人碎尸案。如果侦破不了,会丢官罢职。而这小县尉一家二十二口的大家庭,家道中落,全靠他的俸禄养家糊口,一旦被罢官,经济来源将断绝,全家立即就会陷入生活的困境。
尽管卓然拥有现代法医刑侦知识和技能,但没有相关的设备作为支撑,成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何在没有设备情况下,侦破这件案子,成了摆在卓然面前的一道必须解决的难题。
卓然的父母守在他床边,跟他说着话,劝慰他想开些。这时,门口传来了大哥的声音:“三弟,庞知县带贵客来访。”
因为家道中落,虽然还剩这栋占地很宽的老宅,但已经养不起丫鬟仆从了,所以腿部有残疾的大哥和大嫂便担负起了门房的责任,来访客人都由他们领进来。
卓然的父母赶紧起身迎到门口。
武德县庞知县是个矮胖子,身穿圆领官袍,头戴乌纱帽,捧着圆肚子,弓着身哈着腰,态度谦卑地陪着一位年轻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这女子不过是二八年纪,清秀靓丽,乌鸦鸦的青丝在头上挽了个简单的双丫髻,额头白皙涓静,眸子清澈如泉。穿着一件月白色对襟长衫,外罩碎花比甲,下摆到翘臀,脚下一双丝质梅花纹的薄底快靴,一根梅花结丝带勒在腰间,使得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小胸脯鼓鼓的,小蛮腰柳条儿般。下身一条浅紫色的裤子,外面罩着罗裙。款步走来,飒爽英姿。
卓然不禁赞叹,想不到一千年前也有如此美女,让他郁闷之情一扫而空。只是不知道这女子是何等人物,连庞知县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卓然不禁有些好奇,强撑着上身想要坐起来。父亲见状赶紧抢步上前搀扶他坐起,用枕头靠在床头让他斜躺着。
庞知县一双肥胖的手已经扬起来,摆了两下,说:“卓县尉不必客气,躺着就好。”转身介绍那年轻女子,“这位是京城开封府来的云燕云捕头。”
这美女竟然是位捕头卓然心头不由一热,换在现代社会,女刑警并不罕见,但在古代,以卓然的历史知识和承继的小县尉的记忆,女人都是在家相夫教子,绝少外出做事的,没想到现在却实实在在看见了一位女捕头,还是一位绝色美女。
这女捕头脸色阴冷,目光则带着寒意。抱拳对卓然道:“卓县尉,我奉命前来协助你破案,同时带来了大理寺和御史台给你的公文。”说罢,她从袖笼中取出一份公文递给了卓然。
卓然接了过来,展开一看,竟然是限期破案的最后通牒,文中严厉斥责卓然等州县两级官员的无能,明确警告说五日内再不破案,对县尉卓然要撤职查办,同时,对庞知县以及怀州知州、通判等主要官员降职、罚俸。
县尉是从九品,最低一级官员,无法再降级,只能撤职。至于查办,那就是要追究责任了,说不定会治个玩忽职守之类的莫须有罪名下狱的。
眼见卓然嘴角的苦笑,女捕头云燕知道这小县尉因为案件压力太大曾上吊自杀,幸亏死而复生,不禁有些可怜他,到底叹了口气,语气放缓,道:“我也知道这件案子相当棘手,但是没办法,事关重大。我希望能为你破案提供必要的帮助。我还没看到案子卷宗。不知道你休息这两天之后能否下床行走?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给我介绍一下案情,同时跟我一起重新检验被害人尸体,并到抛尸现场去看看,寻找破案线索。”
卓然道:“行,我可以起来,咱们去重新检验。”他当然也希望重新勘察找到破案线索。
卓父有些担忧地望着儿子,到底还是帮忙搀扶着他下了床。卓母赶紧跑去取来官袍,帮卓然换上衣服。
在卓然换衣服期间,云燕转过身去跟庞知县说:“卓县尉已经承受够大的压力,你们不要再给他施压了,我不希望因为破案逼人上吊自杀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明白吗?”
庞知县一脸谦卑连连点头说:“是,是,云姑娘请放心。我们不会再给卓县尉任何压力。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卓然心头暗忖,这女捕快跟庞知县说话的口气带着命令,这可不是一个普通捕头能说出来的,即便是来自开封府,也不可能如此与堂堂知县以这种口气说话的。这样看来,这女捕头只怕大有来历,不仅仅是开封府一个捕头这么简单。
卓然换好了官袍后,迈步走出屋外。廊下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机灵的跑了过来,对卓然道:“老爷,你起来啦?要去查案吗?”
这半大的孩子名叫郭帅,是卓然的跟班小厮。
宋朝官员待遇优厚,除了俸禄还有朝廷公费配置的人数不等的仆从。县尉是最低一级官员,只配了一个跟班小厮。
卓然对郭帅道:“去门口雇一辆马车,我与京城开封府云捕头回衙门查案。”
郭帅答应正要跑出去,却被云燕叫住了。云燕瞧了一眼卓然,心想这可怜的官员也够惨了,出门查案还需要自己雇车。扭头对庞知县道:“我跟卓县尉急着回衙门查案,请把你的官轿借给他乘坐,你自己想办法回去。行吗?”
庞知县躬身赔笑道:“好的,查案要紧,时间可耽搁不起。”扭头对卓然道:“老弟,我们俩的乌纱帽可全都在你手里捏着呢,你坐我的轿子跟着云捕头去查案好了。破案比什么都要紧。”
卓然也不再推辞,拱手致谢,跟着云燕快步来到院子外。大雪纷飞,仅仅走了这一小段路,头上、肩上便已经落满雪花。
轿子已经停在老宅院子大门外,卓家一大家子人簇拥着颤巍巍的老太爷出来送别,眼中满是关切和不安。
卓然下了台阶,转身朝众人拱手,随后扭头往轿子走,不料恰好这时,一个老道正好从卓然身后走过,卓然差点把老道撞倒,好在卓然反应迅速,立刻一侧身让开了,没碰上。
卓然正暗自侥幸,不料那老道却好像被他重重撞出去一般,整个人往外飞出,划一道弧线,落在了满是白雪的街道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往后滑出了一丈多远这才停住,脚上的一对麻鞋也甩到街对边去了。
卓然不禁一愕,自己根本没有撞到他。可身后的家人却不知道,还以为卓然真的撞到了这可怜的老道,赶紧跑下台阶要去搀扶。
没想到那老道却爬起来,冲上来一把抓住了卓然,说:“你,你撞到我老人家了,你陪!”
卓然明白了,这老道是个碰瓷的,没想到古代也有碰瓷的,当真哭笑不得,正要出言理论,旁边的小厮郭帅已经厉声呵斥:“这是县尉老爷,放开手,你不想要命了?”
“我不管,他撞得我骨头都要断了,我老道几天都没吃东西,哪里经得起他这样撞?不管,你得陪我!”
卓然原本想直接甩开这碰瓷的老道,不过,见这老人也着实可怜,身上破衣烂衫,满头几乎全白的头发跟鸡窝似的,拢在后脑胡乱扎个发髻,用一根木棍子当发簪插着。身上的单薄的道袍又脏又破,裹着他枯瘦如柴的身子。两个颧骨高高耸起,面颊深陷,光着脚丫子,抓着自己官袍的一双手又瘦又干,满是皱纹,简直跟掉进煤灰捞出来的鸡爪子似的。看样子真是很多天没吃顿好饭了。
#####老沐签约阿里开的第一部书,请新老书友多多支持!谢谢!
第2章老道士
这老道想必饿昏了头才想出碰瓷这一招来找口吃的,卓然顿时释然,回头对嫂子说道:“嫂子,你到厨房去给这老人家拿两个馒头,再把我的一件旧衣袍拿来给他。”
嫂子也不多说,答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
老道却揪着卓然的衣服指着街对面他甩出去的那双麻鞋说:“我被你撞得半个身子发麻,动不得了。我的鞋被你撞飞,你帮我捡回来。”
卓然苦笑摇头道:“我捡。”
小厮郭帅赶紧道:“老爷,让我来。”他快步跑到街对面,从雪地里将那双破烂的麻鞋捡了回来,扔在老道面前。
老道又对卓然道:“你给我穿上。”
卓然气不打一处来,冷冷说:“我到底有没有撞到你,你心里很明白。你不要太过分。我知道你是饿惨了才这样。我已经叫我嫂子给你把吃的和穿的来了。你拿了就走,别惹事。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
听卓然这话,老道嘴角竟然掠过一抹笑意,缓缓点了点头。
这时,卓然的嫂子已经拿了两个冷馒头和一件旧衣袍出来,递给了老道。一把抓了过去,也没管地上的破麻鞋,转身扬长而去,连个谢字都没说。
瞧着老道飘然远去的身影,卓然有些诧异,因为这老道并不像饿急了的乞丐那样着急忙慌的将馒头往嘴里塞,难不成这老道并不是为了吃食才故意碰瓷吗?
卓然瞧了一眼雪地里那双破烂的麻鞋,摇了摇头,低头钻进了官轿中。轿夫起轿往前走去。小厮郭帅跟在轿子一侧。云燕骑着一匹枣红马,跟在卓然轿子另一侧。
因为是知县老爷的轿子,所以开道的衙役有十几个,高声吆喝行人回避,声音远远传出去,行人都忙避让两边,垂手而立。
虽然坐着官轿很拉风,但心情沉重的卓然没空去感受,他心中一直在琢磨着这案子,把承继的小县尉关于这件案子的记忆全部梳理一遍。
卓然家老宅在城边,而衙门在城中,从老宅往衙门要走半个来时辰。到了衙门,他们径直来到殓房。
几个仵作已经得到消息等在门口,见到他们,陪着笑躬身施礼卓然下了轿子,拾阶而下,进入殓房,抬眼扫去,偌大的殓房中放着两口棺材,都是放在长条板凳上悬空架着。
棺材下面地上点着长明灯,豆大的灯光在昏暗的殓房里轻轻摇曳,给原本阴暗的殓房更增添了几分阴森。
殓房高高的窗户下有一张四方桌,很陈旧,油漆都剥脱了。
卓然对云燕道:“总共四名被害人,都是被肢解碎尸的。”
云燕扫了一眼,说:“不对呀,棺材只有三口啊。”
“其中一个被害人是御史中丞范大人的孙女。他把尸骨领走安葬了。只剩下三口棺材,一个是枢密副承旨董远山,一个是怀州司马的儿子,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年轻女子。加上范大人的女儿,总共两男两女。”
“枢密使的尸体他家人为何不带回安葬?”
“他家人说了,案子不破,誓不入土,所以把棺材留在武德县衙门,也给我们多一些破案线索。怀州司马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尸体也留下了。”
云燕道:“范大人孙女的尸骨领回去安葬之前进行过检验吗?”
“检验过。不过,为了寻找可能存在的新线索,我希望能开棺,让我重新验尸。”
云燕有些惊讶,问:“贵县勘验尸首都是你亲自动手?”
卓然承继的小县尉的记忆里当然不是这样,都是仵作代劳,于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按照衙门规矩,负责刑狱的官员应当亲自勘验尸首,不能假手他人。这方面我以前做的不够好,以后我会严格按照规矩办事。只是,范大人估计不会同意我重新开棺验尸。不知道云捕头有没有办法帮忙说服他?”
“我试试。听说过这位前御史中丞为官正直,性格有些急躁,非常不好说话。你们已经勘验过,现在又要重新开棺验尸,很可能他不会答应。不过,我想办法说服他。”
卓然点点头,走到了最外一口棺材前,这棺材里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尸体。棺材盖已经被仵作取下来放在了旁边,两个仵作赶紧上前哈着腰等候卓然的命令。
勘验尸体本来是县尉的职责,但县尉基本上都让仵作去做,把结果告诉自己卓然当然不会这样做,他要亲自重新勘验寻找线索。因此他对两个仵作一摆手,说道:“你们在外面候着,不叫你们就不用进来。”
两个仵作都很意外,赶紧答应,低头退出了殓房外。
卓然上前仔细观瞧棺材里的尸骨,对云燕说:“这具尸骨是最早发现的。先发现了一只左腿,是在一座小桥下面,几个洗衣服的农妇从一堆水草中看到的,告了官之后,衙门派出衙役四下进行搜索,找到了其他残肢断臂和躯体,拼成了这个样子。是一具年轻女尸,没有查清是谁,大概二十岁左右。尸体已经出现了腐败…”
他刚说到这,突然停住了,眼睛盯着棺材里的尸骨,两条浓眉皱在了一起。云燕问:“怎么啦?”
卓然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说道:“这尸体有些古怪。——这里光线不好,我得换个光线明亮的地方再仔细瞧瞧。”
殓房是半地下室,只有靠上部才有两扇小小的窗户卓然扭头把门外站着的几个仵作叫了进来,吩咐他们把这口棺材抬到了殓房窗户下面卓然重新观察之后,指着尸体的一条腿对云燕道:“这条小腿不是这具尸体的。”
“是吗?”云燕上前观瞧,“我怎么没看出来。”
卓然很肯定地说道:“这条小腿应该是杀人后五个时辰左右进行分尸切下来的;而尸体躯干和其他部位是人死之后一个时辰之内进行的分尸。”
云燕很是惊愕:“你怎么知道的?”
卓然将那条左脚取了出来,道:“你看,这条腿上尸斑很稳定,颜色比较深,已经形成了静脉网。说明这条腿的尸斑已经完全形成,是尸斑处于扩散期进行分尸的。”
云燕瞧着卓然:“尸斑…扩散期…?啥意思?”
“人死了之后,因为心脏不跳了,血管里的血液就停止了循环流动。血液在重力作用下会沉积在尸体低下部位形成紫色瘢痕,这就叫尸斑。尸斑的出现和消失都是有一定规律的,一般是死后一个时辰开始出现。三天左右消失。这期间可分成三个阶段,分别是坠积期、扩散期和浸润期。各期间尸斑的形态会不相同。可以根据这些来反推死亡时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而且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如果你有兴趣,以后我再讲给你听。”
云燕睁着美丽的一双明眸,瞧着卓然,一张俏脸满是惊讶。
卓然将两条腿并排放在四方桌上,道:“两条腿断端的生活反映也明显不一样。这条小腿断裂处血管神经、皮肤和肌群组织都是一种收缩卷曲的状态,使得断端的骨质暴露在肌肉组织之外。而这条左脚则没有这种情况。这是因为刚死不久进行的分尸,断端会有明显的生活反应,这是一种超生反应现象。死后五六个时辰进行的分尸,断端的生活反应就没有了。”
“超生…反应?”云燕睁着一双美目,继续傻傻的问卓然。
“嗯,刚死的人被分尸,血液会从断口流出来,使得肢体出现贫血,特别是尸体的内脏,这也是一种生活反映。这具尸体躯干部位就明显有贫血症状,说明是刚死就进行的分尸。如果有必要,可以剖开尸体检查他的内脏,里面应该没什么血了,都流光了。——但是这条腿却没有出现贫血状态,因为是死后五个时辰才分尸的,血液都浸透到肌肉组织里了。”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以前干过仵作?”云燕满是质疑。心里暗想,你要是真这么有本事,那就不会吓得上吊自杀了。不过这话不能说,随即又警觉自己刚才的话不妥,忙又解说道,“对不起,我失言了,应该说,你懂仵作这一行?”
仵作是贱业,说卓然这位官员干过这一行当然是不妥当的,所以云燕赶紧改口。
卓然笑了笑说:“身为负责刑狱的官员,仵作知识必须懂,才能发现端倪。其实,这两条腿不是同一个人的,从外表细看也能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