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楚有才心下一震,自己感知里这父母殿里什么人都没有,难道对方是妖?
他顿时用力地按紧鼍龙山河珠,只待有异样,便准备出手。
“我叫红姑,偷生在这城隍庙里已经五年了。”那声音继续说:“你看不见我的,我是一个狐妖,却没妖力无法维持本体了。”
楚有才听对方叫红姑,心头一动:“红玉是你的什么人?”
“果然是她。她可还活着?”红姑的声音变得紧张。
“正是。这锦囊正是她所赐,如今她正在我府中,极为安全。”楚有才听对方的语气,感知对方并无害他之心,当下又是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她的养母……”红姑轻轻叹息地说着:“公子是如何认识红玉的?”
听到对方居然是红玉的养母,楚有才心头这才放下担心,随后将他去那赌场,救出红玉的事情前后说了出来。
听到楚有才说完,红姑沉吟半晌,忽然声音一正,问:“你可知红玉的身份?”
楚有才早就对红玉产生了好奇,为何那雷阴阳如此重视于她,她为什么知道雷阴阳的秘密,她的血和发丝为什么能击退妖物?当下他认真地说:“愿闻其详。”
红姑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半晌这才轻轻地说:“她是一个鬼媒。”
“鬼媒?”楚有才惊诧地问,他可从来没听说过。
“这得从她的身世说起。四十年前,我修炼妖术有道,刚从狐身化成了人形,然后我遇见一个性格耿直、家境贫苦的秀才叫冯相如,很善良,无意里救了我一命,于是我每天夜里进了他的房间,称是邻家的女子,然后度过了许多美满的日子。”红姑的声音里满是怀念。
“后天有一天,他的父亲无意里发现了我,便骂冯相如,说他家境贫苦,却不刻苦攻读,说我不守闺戒,玷污了自己也玷污了别人,若被别人发觉,丢丑的不只是他们一家。我这才醒悟,知道自己耽搁了他,我没有家庭,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怎么能与他白头偕老,于是我找到了附近有一个美貌的女子,长得和我有几分相像,因为要的彩礼高,所以还没有许配别人,我施法取了一些银子,让冯相如去求亲。”
“冯生他听我的话,隐瞒下我赠送银子的事,骗父亲说对方不要彩礼,带着银子去求亲,因为冯生家本来就极有名望,冯生又仪表堂堂,加上有不菲的彩礼,对方就允了。他们夫妻感情很深厚,没过多久,他们就生了一个女孩。”
楚有才心头一怔,说:“这个女孩就是红玉?”
“是的。”红姑叹息一声说:“只是他们的好日子没过多久,一个姓宋的人,当年当过御史,因为行贿而被贬职,却依旧大施淫威,他无意里见到冯生的妻子,便派人用重金去冯生家要他的妻子。结果冯生和他的父亲大怒,把对方派来的人赶了出去。姓宋的生了气,派了许多人,把冯生和父亲打成了重伤,冯生的父亲没撑几天就死去了。”
“冯生去告状,可是告了多少遍,还是无法申冤,而他的妻子被对方强行带走,不过她宁死不从,自尽了,听到这个消息,冯生更是日夜哀思,只因为孩子的缘故,这才没有去刺杀对方。”
这时,楚有才听出了眼前红姑声音里的压抑、痛苦。
“几天后,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道士前来,自称叫燕云飞,说问他是否有报仇之心。冯生当下想让道士帮他抚养孩子,他要去报仇,不过这道士说:你想托付别人的事,你自己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我替你办。然后这道士就马上不见了,没过多久,姓宋的就死了。”
“官府里的人怀疑冯生,把他抓了起来,我就把他从牢里救了出来。而听到燕云飞被官府通缉的消息后,冯生便让我好好抚养红玉,自己去自首,在狱中得了重病就不久人世了……”
楚有才听到这里,心里既佩服那燕云飞,又为这冯相如悲伤不已。
红姑继续说:“因为冯生沾上我的气息,所以红玉出生来就有异状,我在抚养红玉的同时,发现了她能感知到妖魔的存在,能与他们对话,而且她身上的血、皮肤之物,都能对妖魔产生伤害。这样的身体就叫鬼媒,就是鬼与人类的媒介。”
“这样的躯体,万中无一,极为珍贵。”
“但也因此,没有其他小孩子愿意接近她,她没有属于她单纯的童年,她的心性变得孤僻,平时几乎不见笑容……”
这时,楚有才这才明白红玉身世如此凄凉,怪不得红玉几乎不怎么说话,对外人如此戒备,其中曲折,让他耸然动容。他不由说:“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带你去见她可好?”
红姑却是凄然一叹,说:“我想时刻见到她微笑,我想时刻听她的声音,我几乎想天天陪她在一起,可是我却做不到……”
第十章 元神出窍
楚有才一怔,不由问道:“为什么?”
红姑却话锋一转,反问楚有才:“你可知最近时常有妇女失踪的事情发生?”
楚有才点点头,说:“我正是为此事前来城隍庙的,这可是那雷阴阳所为?”
红姑说:“正是,这是因为他想要集齐十八个纯阴之魂和祭祀童子的身体,而其中红玉的鬼媒之身就是关键。刚才的那蛇影头颅就是雷阴阳用来禁锢我的,为了要挟和控制红玉。而这蛇影头颅极强,我们根本打不过它,哪怕红玉的血也只能勉强伤到对方的表皮,没过多久就会恢复。”
听到这里,楚有才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雷阴阳如此重视于她,而红玉能和鬼魂沟通,怪不得能知道这么多消息。
他心头一动,试探地问道:“这雷阴阳需要十八个纯阴之魂和祭祀童子做什么?”
红姑发出迟疑的声音:“据说是为了提升诅咒宝器,具体我也不大清楚。”
听到这里,楚有才全身一阵触动。
他早就猜到雷阴阳可能有诅咒宝器之物,可以融入黑暗,也可以化身黑影来攻击,但没想到诅咒宝器居然可以提升?
怎么提升?能提升到什么地步?楚有才脑海里满是好奇。
而同时,他内心也起了紧迫提升自己的念头,对方沉浸这诅咒宝器多年,而其手下的这蛇影头颅已如此强大,若能提升诅咒宝器的话,自己正面对抗,只怕一点机会都没有吧?
就在这时,忽然父母殿一阵地动天摇,几乎要崩塌一般,檐上的几根横梁断了,轰然砸了下来,楚有才一个闪身,扑倒在地,而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已经被砸出一个大坑来。
而红姑这时失声说:“它的伤这么快就恢复了!它是想要拆父母殿!”
楚有才也没想到对方恢复的速度这么快,刚才若非在鼍龙山河珠空间里修炼后能本能卧倒,自己只怕已经死了。此刻他左手握紧鼍龙山河珠,右手用匕首插地,站起身来,戒备地看着四方。只是这横梁倒下后,对方反而没有动静。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红姑,我只看到蛇影,它为什么叫蛇影头颅?”
“这是它自己取的名字,我也不大清楚。”红姑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楚有才的左近,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得闯出去。”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阴恻恻的声音从父母殿正门传来:“那也得看你们是否有这个能耐!我这城隍庙,新得百女处子之血,雷帮主给我新鲜血肉,助我突破境界,红姑,我之前看在红玉的面子上对你容忍,不过你今日把许多秘密告诉给了外人,雷帮主若是知道,一定会把你的魂魄剥皮抽筋,放在火油汤里好好滚几滚!”
听到对方为“新得百女处子之血、新鲜血肉”而自豪的语气,楚有才内心涌起了一丝愤怒之情,那雷阴阳掳掠百多女子供这蛇影头颅享用,罪大恶极,而这蛇影头颅更是首凶!此刻他心头发誓道:“这等妖物,我誓杀之!”
便在这时,那蛇影舞出一阵阴风,随后几道蛇影交错而开,劈在父母殿的外壁上,外壁轰然摇曳,几乎要劈天劈地一般倒塌下来,眼见父母殿就要完全崩塌了。
而同时一阵阵刺破耳膜的声音想要刺破一切般,向殿内扑来,直钻进楚有才的脑中,让楚有才头脑几乎要炸开。
红姑面色大变,父母殿里有纯净香火,她借此以自保,若是父母殿毁了,以她目前的修行,怎么可能是蛇影头颅的对手?此刻她看到旁边的楚有才,正闭住眼睛,满头大汗,在艰难抵抗那蛇影的诡异声音,知道他不过一介凡人之躯,如何能抵抗这妖魔的邪音,当下一把带起楚有才,腾身冲出了父母殿。
便在这时,父母殿终于轰然崩塌,沙石四溅,而那蛇影越发狂暴,再度齐聚,几只蛇影分几个方向,拢出黑烟,呈天罗地网之势将红姑和楚有才包围其中。
这时,红姑叹息一声,她在父母殿多年,妖力早近消耗殆尽,若非内心有着想为红玉找一托付之人的执念,只怕早就灰飞烟灭了。而如今等待了这么多年,却只等来一个普通的凡人。
她心下有了决断,不再迟疑,用力把楚有才一推,妖力贯通,破开那黑烟,把楚有才向城隍庙外推去,她不能让楚有才死在这里。
而后她身上再无自保之力,被黑烟压制,如被雷击,顿时变得奄奄一息。
蛇影嘿嘿冷笑说:“你以为那凡人可以逃吗?我的城隍庙门上的禁制,他怎么可能破得开?”
蛇影说完,得意之极地朝红姑扑去,就要把红姑的最后一丝气息给吸取,只是这瞬间乍变突起,红姑身上忽然光芒万丈,照在蛇影上,蛇影惨叫一声,在光芒下顿时变得斑驳离碎。
蛇影气急败坏地说:“你居然用你的元神来攻击,如今你的妖力已不足元神出窍,看你还能支撑多久!而你也没有伤到我的本体,过一盏茶时间后,我自然会恢复,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蛇影仓皇地朝城隍庙闪烁而去。
红姑没想到蛇影居然不是本体,顿时面色大变,脸上满是凄凉之意——玉儿,只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自己要好好珍重!
※※※
此刻,楚有才被红姑的力量一推,眼看着就要被推出城隍庙,可是那城隍庙门如金似铁,楚有才整个人重重撞在上面,顿时摔得头晕目眩,全身骨头都好像被撕裂了一般。
然后他远远听到红姑和蛇影的对话,刚知道这蛇影不是本体,那蛇影就闯进城隍庙来。
蛇影看到楚有才,嘿嘿冷笑说:“让我先吞噬了你的肉身,恢复点妖气再说。吃惯了那些女人的肉身,换换口味也不错!”
这时,蛇影咆哮着,顿时向楚有才扑来,只是它被红姑刚才全力一击,伤得不轻,蛇影变得极淡。
楚有才想要挣扎,那蛇影却紧紧地困住他的身体,越来越紧,眼看着他就要窒息了。
但此刻,楚有才脑海里却异常地清明。
若非在鼍龙山河珠世界里无数次的生死危机,他此刻也不会如此冷静,因为他知道只有冷静,才能想出破法来。
第十一章 时间限制
“这蛇影如今已经伤了,若是我施展手里的鼍龙山河珠的诅咒之法,必然能解开。但一则被对方知道我有诅咒宝器,二则不能伤到对方的本体,若是妄动,反而打草惊蛇。只是对方的本体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楚有才勉强挣扎着,目光却扫过整个大殿,看见柱子的那些文字,看到了城隍庙里的檀香木桌、硕大的雕像。
这时,那蛇影已经把楚有才完全束住,可是它却没注意到楚有才右手一直拿着匕首,已经翻了一个角度挡在蛇影上,蛇影越紧,那匕首就插得越深。
猛地,这蛇影似乎被刺出血来,疼痛得大叫一声,退开几步,那蛇影变得更加淡了。
而这时楚有才猛地跳起,匕首用力插到蛇影的头部,然后身体朝殿宇正中扑去。此刻蛇影回神过来,在楚有才身后急追,可是楚有才左手拿了鼍龙山河珠,瞬间施展出了鼍龙掌法,激发了鼍龙山河珠里的气息,击中了那无头的城隍神像!
楚有才早在进来城隍庙时,就发现这城隍神居然没有头,当时就觉得有些奇异。加上这妖自称蛇影头颅,大概是吞噬了城隍神像的头颅,其本体很可能就在那里。
这一刻,随着楚有才的手连同鼍龙山河珠贴在那城隍神像上,无数光芒前仆后继、连枝带叶地闪烁出去,重重地击在那神像上,而神像簌簌颤抖,几近炸开。
那蛇影惨叫尖叫,愤怒地扑向楚有才,可是楚有才左手拿着鼍龙山河珠贴在神像上,右手抡起拳头,如同雷雨般打在蛇影上,每打一拳,蛇影就变淡了一分。那蛇影吃疼,咆哮起来,全身挣扎,它所在的地方被它刨出了一个土坑,可是楚有却是拳头再起,径自把蛇影直接打进了土坑里。
连续打了数十下,楚有才每一拳都倾尽鼍龙掌之力,几个瞬间几乎就打得筋疲力尽,但楚有才眼见着那蛇影还在,拿起刚才摔落地上的匕首,又是一次怒劈。
慢慢地,这蛇影几乎不再挣扎,楚有才也不知对方究竟死了没,继续大砍连劈。
而这时,距离楚有才使用鼍龙山河珠已经过了快十个眨眼的时间,这时楚有才忽然感觉自己身上的力量一阵消失,似乎寿命被抽取了,自己的身体都变得老化了一般。
这时他甚至感觉到若自己不收回鼍龙山河珠,只怕面临着就是全身寿命被抽干的下场,当下他连忙收敛鼍龙术,取回鼍龙山河珠放置在胸前的那玉坠上,这种快要死亡的感觉这才消失。
“这鼍龙山河珠有时间施展限制,似乎是十个呼吸的时间限制,我刚才应该是被抽取了一年寿命,甚至我感觉若要继续施展下去,甚至就可能抽取两年的寿命。”
楚有才此刻也只剩最后一年阳寿,若再抽取下去,只怕马上要身死魂消。
“只不知这蛇影头颅死了没?”
这时楚有才回头看到那蛇影,却是土坑里什么也没有,而城隍神像忽然从中摔出一只蜕皮的蛇,全身破碎斑驳,显然已经死去了。
楚有才这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杀了这个该死的家伙了。
这时,他忽然感觉有一种强大的气息从蛇身上凝练起来,这气息随后被吸入了鼍龙山河珠里。
这种气息,完全看不见,甚至对他来说,只有轻如薄雾的感觉。
但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让他感觉到体内的阳寿明显增加了。
这瞬间,他内视了一下身体,进入了鼍龙山河珠的内世界,那茫茫的大海之上,石碑显示的字样赫然是:楚有才,四年阳寿。
——自己施展诅咒宝器前才两年阳寿,施展后怎么反而增加了这么多?难道自己吸取了三寸阳气?这蛇影头颅难道有三十年的妖术不成?
便在这时,仿佛要解开他心里的疑惑,那大海上的石碑闪烁出来:“你吸取的蛇妖是二十年的修为,十年妖气为一寸阳气,十年后的妖气强度浓度提升,是为两倍,所以二十年妖气为三寸阳气,三十年妖气为六寸阳气,四十年妖气为十寸阳气,以此类推。”
顿时,楚有才恍然大悟。
他出生在郡王府,自幼便看过许多书籍,知道修行一事极难,每一天必须全力以赴、撼动金石,才能巩固一天的修炼,而每十年都有一个瓶颈,若没有突破瓶颈,哪怕修炼二十年、三十年,修为卡在十年境界上无法突破,也是相当正常的。
修炼到二十年尚且极难,更不要说修炼出三十年的妖气了。
而修行一旦到了后面,越来越精深,阳气就变得更加凝练,纯度更高,自然会有更高的回补。
若是修炼三十年的大妖,绝对可以呼风唤雨,哪怕受了重伤,也足以把自己这个凡人轻易屠杀,又怎么会被自己乘虚而入。
楚有才想起了刚才施展鼍龙山河珠时的场景,不由又问道:“施展鼍龙山河珠,是否每十个呼吸为一个期限,超出了后,就要付出更多的阳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