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娘亲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了,没想到今天竟又能体会到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而且这个人还是高高在上的郡主。
陆秀一不是没听说过阮烟罗的传闻,阮疯子,疯子郡主,这名声在名间叫的如雷贯耳。可是如今亲眼见了才知道,那些人根本都是瞎了眼,如果这样的人是疯子,天下有谁不是疯子?
抬起头,眼前的女子淡淡笑着,没有半分刻意作伪,她的关心,她的爱护,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陆秀一低下头,哑着声音说道:“多谢郡主厚赐。”
大街上,阮烟罗慢慢走着,阳光甚好,她的心情也不错,因此换了件嫩粉色的长裙,玄色大氅给了陆秀一,她就披了件兔皮围领的夹棉披风。
毛茸茸的领子衬着阮烟罗清秀精致的脸,宛如一只古风芭比娃娃,又像传说中花间草叶的精灵。
兰香和陆秀一随侍身侧,兰月兰星跟在后面,阮烟罗漫步而行,却一身风姿,说不出的尊贵高洁。
兰月兰星跟着阮烟罗出来一次,已经知道自家郡主的气场无可匹敌,兰香和陆秀一却是第一次跟在她身后,眼中又是震惊又是惊奇,只觉得好像能够跟在这个女子身后,本身就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走到一条僻静的巷子里,迎面过来几个人,领头的咦了一声,忽然拦住去路。
“阮疯子?”诧异的声音,他记得阮烟罗穿衣服除了红还是红,一点品味都没有,可是眼前的人搭配得宜,通身更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你胡说什么!”听到这人如此无礼,阮烟罗身边的四个人都不高兴了,兰星更是直接嚷了出来:“你才是疯子!”
阮烟罗没说话,抬眸看了一眼,入目一个刁横的年轻公子,眉眼还隐约有些熟悉。
巧了,杜惜文的哥哥,杜惜武。
杜家是华妃的娘家,也就是南宫瑾的母家。杜惜武仗着这一点在京中向来游手好闲,又贪yin好色,不知祸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儿。
之前的郡主虽然有些疯癫,但姿色毕竟是不错的,她又一心想讨好南宫瑾,不敢得罪他母家的人,好几次都差点被杜惜武调戏,幸好红叶姨和兰香解围。
今天迎面遇上,阮烟罗又打扮得宜,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伸手便往阮烟罗脸上摸去:“郡主今天怎么打扮这么漂亮,来让惜武哥哥摸摸。”
兰香大急,连忙上前,杜惜武的手却被另一人先行抓住。
“杜惜武,你放尊重点。”陆秀一厉声说道,他的脸气的通红,眼睛死死盯着他。
阮烟罗眉目轻动,这种下三流货色的挑衅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倒是陆秀一的维护让她觉得自己没看错人,既而心情也不错。
“怎么是你?”杜惜武看清陆秀一,扬高了声音,一把甩开陆秀一的手。
目光在阮烟罗和陆秀一之间来回打量几圈,忽然很猥琐的笑了:“原来是攀上了贵人,我就说,你这种穷光蛋怎么穿得起这么好的衣服,让我一时都没认出来,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老娘偷人,儿子也会勾引人,你这么小一点儿,满足得了阮疯子吗?”
“你……”陆秀一气的浑身发抖,眼睛里都充了血丝。
杜惜武一抬头又对阮烟罗下流说道:“烟罗郡主,这小子才多大,又是贱人的种,哪能爬得上你的床,不如换个人考虑考虑,你看我……”
若是以往,杜惜武虽然调戏,却也不会这么过分,但今天一来阮烟罗确实漂亮,和从前截然不同;二来昨天他妹妹杜惜文因为阮烟罗挨了打,存着几分为妹妹出气的心思;三又碰见了陆秀一。
几件事情加在一起,他越说越是难听,却又越说越是得意。
阮烟罗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却笑了。
她半转身体,向兰月兰星问道:“打的过吗?”
兰月兰星自幼在街头卖艺,习得一身好功夫,她们听到杜惜武侮辱阮烟罗早气的牙根紧咬,又看杜惜武只带了两个小厮,一看就是和他一样被酒色淘空了身体的废物,当即一点头,同声答道:“打得过。”
“好。”阮烟罗很温柔的笑了,轻声说道:“狠狠打,打死算我的。”
兰星早就按捺不住了,阮烟罗这句话就像催化剂,她嗷的一声扑上去,像头小豹子一样,把杜惜武狠狠踹在地上。
兰月目光复杂的望了阮烟罗一眼,她知道,阮烟罗那句话说的虽然轻,但却是真的。如果她们真的不小心打死了杜惜武这个败类,阮烟罗绝对会把这件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把她们推出去顶罪。
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把身边人的安危看的比自己还重要。
没有犹豫也一跃而前,几下就把两个小厮打趴在地下动弹不得,然后又去帮兰星。
杜惜武虽然也练过一些,但早就荒废了,哪里是兰月兰星的对手,被两人按在地下,揍的像猪头一样。
打了足有小半刻钟,阮烟罗觉得差不多了,才示意兰星兰月停止,兰星一只脚犹踩在杜惜武身上,不让他起身。
“阮烟罗……你……敢打我?”杜惜武被揍的只剩一口气,仍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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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遇见惊喜
平日小心翼翼,根本不敢得罪他,生怕他在南宫瑾跟前说她什么坏话的阮烟罗,竟然命令人打他。
“你一个小小五品散骑常侍,对堂堂从一品郡主出言不逊,我打不得?”阮烟罗奇怪了,看杜惜武的神色好像看白痴。
杜家是专出白痴么?杜惜文如此,杜惜武又是如此。
杜惜武给噎的说不出话,忽然看到站在一边的陆秀一,厉声叫道:“陆秀一,你这贱种,还不帮我!”
陆秀一脸色唰的惨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直低垂着头。
阮烟罗瞳孔收缩,对兰星说道:“再打。”
“啊……”一阵杀猪般的嘶嚎响起,这一次打过,杜惜武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阮烟罗走到杜惜武跟前,心平气和的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
先把人揍成这副惨样,再问原因,这世间哪有这么霸道的事情?
杜惜武抬眼看着阮烟罗,全是惊恐。
“是让你长个记性。”阮烟罗眼中忽然射出一股冷意,厌恶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我的人也是你能骂的?我的人骂你,你只有听着,我的人打你,你只有受着,就算死了也是活该,但你若敢对我的人有一点不敬,今天的下场就是例子,记住了?”
阮烟罗无害的笑着,看在杜惜武眼睛里却比阎罗王还可怖,他也不管听没听清,只是死命的点着头。
阮烟罗嫌弃的看了一眼,转身走开,她是个很善良的人,如果别人已经记住了教训,她还是乐意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的。
从阮烟罗说话开始,陆秀一就一直盯着他,他终于弄明白了,阮烟罗让兰月兰星动手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他。
仔细想想,阮烟罗开始生气的时候,的确是杜惜武开始辱骂他的时候。
一股奇异的感觉在胸腔里涌动着,陆秀一只觉得眼眶发热,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阮烟罗忽然回头,对站在原地的陆秀一说道:“你走不走,这里很脏。”
皱着眉,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呆的样子。
陆秀一看了一眼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杜惜武,快步跟了上去。
这里这么脏,怎么配得上郡主?
郡主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人,就算她满身是血,也绝无法改变这一点。
因为她身上沾染的每一滴血,都是为了保护她身边的人!
而他何其有幸,竟能站在她的身边。
阳光从正对面照射过来,把阮烟罗的身影拉的长长的,她逆光而行,粉色罗裙翻飞,在冬日冰冷的大雪里,开出一枝艳色的桃花。
不远处的某间阁楼,一双极美的眼睛将小巷里的事情尽收眼底。
他只是图这里清静,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出好戏。
“阮烟罗……”
这个名字,第二次在他薄削的唇里咀嚼。
虽然三年未见,但情报上从未提到过她,如果她真的有这么大的变化,他的人一定不会忽视。
但好像只是一夜之间,她就脱胎换骨,羽化重生。
“王爷,再有三个月,她就要和瑾王成亲了。”旁边的侍卫小声说道。
“你在担心什么?”眼睛的主人淡笑着问道:“井潇,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看上她?”
井潇松了口气,主子的心高他可是知道的,阮烟罗这种疯子怎么可能入得了主子的眼。
但心还没落下去,便听那人又说道:“若我真的看上她,和老五定了亲又怎么样?”
井潇猛然心惊,的确,这世间就没有他主子在乎的东西,若真有了个在乎的,必然牢牢握住,绝不放手。
若是有谁敢阻拦,那就杀到没人敢再拦为止。
主子的性子,他一向是最了解的,只是,这样的话,为何要在这种时候说出?
难道,主子真的对那个女人……
抬眼望去,只见主子修长的身影立在窗前,仍然望着阮烟罗离开的方向。
他站在身后,所以看不到,那双眼睛里带着微微的笑意……
阮烟罗,再给我些惊喜。
……
陆秀一住的地方不大,也很简陋,但却很干净。
陆秀一本来担心阮烟罗嫌弃,但她根本没这个意思,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
一坐下,便发现这张椅子很特殊,扶手处的关节居然是活动的,可以上下拿起。
眼中现出一丝疑色,这种设计若在前世,自然不算什么,可是出现在古代,就不得不让人注意了。
目光快速打量四周,忽然定在某个方向。
阮烟罗走过去,拿起墙角靠着的一张弓。
弓一入手,阮烟罗心底便生出一股赞叹,她前世偏爱冷兵器,对弓绝不陌生。
这是一张筋角木反曲复合弓,需要两百多道工序才能做好。眼下这张弓并未完工,只是件半成品,但饶是如此,也可能看出它的工序精良,手艺精湛。
“你做的?”阮烟罗扬了扬手中的弓问道。
“是。”陆秀一点点头,不明白阮烟罗一介女流,怎么会对弓感兴趣,而且拿的动作还这么专业。
“你还会做什么?”阮烟罗问道。
陆秀一在墙上摸了一把,房间一块地面突然下陷,然后向两边分开,从地底升起一个台子来,台子上摆满零零碎碎杂七杂八的东西。
有兵器,有弹丸,甚至还有些小玩物,但每一件无不是精巧绝伦。
阮烟罗走过一件一件把玩,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这一次不是捡到宝,而是捡到称世珍宝。
她转过头认真问道:“陆秀一,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个天才?”
天才?陆秀一睁大了眼睛。
从小到大,他只被人骂废物,骂贱种,就连娘亲死时,都担心他玩物丧志,没有正途,可是阮烟罗却对他说:他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