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心里觉得喜欢,不觉多说了几句,道:“我家夫人最是和善了,听王城家的说,你那仆从在找船,又说你是个孤女,自己独立开了女户,独挡门户,只说可怜见得,要不,一般人,那里上得了我们范家的船。”
凌清羽不知道这范家如何厉害,只是笑道:“多亏得夫人善心,要麻烦姐姐帮我给夫人说,真是多谢了,如果可以,小女也想给夫人磕头道谢。”
“那倒不用,我家夫人,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得,”
“如此,那就麻烦姐姐帮我传达下小女的心意。”凌清羽拉过丫鬟的手,塞进去一锭银锞子。
丫鬟掂了掂,估摸着有一两左右,不由笑的更加真心,道:“你便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咱的船快,估计几天就到泉州了。”
凌清羽又福了一礼,送了丫鬟出门,方放松下来,开始仔细考虑到泉州如何行动。
船的主舱,一少妇正挽起衣袖,纤纤玉手执了一老树梅花的钧窑壶往杯中倒入,清亮的茶汤带着幽香,沁人心脾。
“好茶,”蓝衣公子不觉赞道。
“是铭亮带过来的,明前的碧螺春,自然是好茶。”范烨抿了口茶,斜了一眼坐在对面蹭吃蹭喝蹭的不走的人,道:“你身为范家嫡子,每天这么游手好闲的,也不怕伯父伤心。”
身为当朝吏部尚书范则嫡幼子的范诤,风评一向不大好,十五岁上就中了举人,却没有继续进学,而是开始游山玩水,风流韵事不可胜数,在范家实是个异数。
“有我大哥在,父亲对我向来是放心的,”范诤笑道,又凑进范烨道:“不过还是要恭喜堂兄这次高升,得了个好位置。”
“什么好位置,”范烨叹了口气,道:“此次泉州开设市舶司,对海运管理当然是好事,我自当尽力不辱使命,只是,原来对番贸易,都由广州市舶司控制,又一直是王家人把握,现今因为圣上好香喜奢,洛阳汴梁连带杭州川蜀一带,都兴香料珍宝,对番贸易的利润巨涨,海商也增加很多,交易金额之巨大,只怕你我所知,不过其中一二,更多都被王家给吞了。”
“所以这次才在泉州设立市舶司,并且让中立的范家去做市舶司使?”范诤玩弄着手上的空杯子,上等的钧窑瓷器,晶莹剔透,观之可喜,笑道:“现今海运蒸蒸日上,堂兄这个位置可是个肥缺啊。”
范烨瞪了他一眼,道:“肥缺,只怕是个死缺!现王贵妃由王家支持,掌控海运,董皇后家现出了董首辅,又有董事均做了户部尚书,泉州新开市舶司,这么大的肥缺,两家都死盯着,你哥哥我一个不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小子,是特意来消遣我的?”
范诤刚欲说话,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便停下来,望向门口。
“夫人,”门外脚步停下,轻唤到。
范夫人杨氏看了两人一眼,放下珠帘,道:“是山药啊,进来吧。”
山药低着头进到舱里,眼角扫了一眼垂下的珠帘,施了一礼,道:“夫人,那个小娘子,奴婢已经带到奴婢的舱里了。”
“哦,”杨氏眼光在帘子后范诤的身影上扫了一眼,笑道:“那小娘子如何?可还懂礼?”
“小娘子虽年纪不大,却很是懂礼,看着就是一个老实姑娘。”山药低头回道。
“也是可怜见得,年轻轻轻,就自己开了女户,”杨氏挥手让山药退下,将珠帘挂起,对范诤笑道:“难得六弟竟然会发善心。”
范诤笑笑未答,他刚才上船之前,看到那个吴县的小娘子带着个仆人到处打听可有船去泉州,不觉动了恻隐之心,知道杨氏是个善心的,便跟杨氏提了两句,杨氏果然让那小娘子上了船,但听这话,却是认为是自己在外面的风流债了,也不答辩,只笑而不语。
“六弟,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正经找门亲事了,”范烨皱了眉头,道。
“吴氏倒是给父亲提了几家,一个是王家三房的二小姐,一个是吴家的五小姐,还有一个是二皇子妃娘家的庶出妹妹,堂兄你觉得那个合适小弟?”范诤笑道,那笑意却带着一丝冷意。
范烨哑然,伯父这个继室,逼走了范诤不说,还想操控范诤的婚事,范家在朝中一直是以中立为本,从不参与夺嫡之争,才能延续百年不败,吴氏这摆明了想让范家上二皇子的船,难道当范家男人都是蠢的,想起大伯父对吴氏的宠爱,不觉摇头。
“那小娘子的父亲,本是海商,”范诤想了想,还是道:“那小娘子去泉州,堂兄若是能帮,便帮一把吧。”
“呵,”范烨笑道:“一个女子,好,她若是也去跑海运,我能帮便帮一把。”
范诤见他笑意里满是轻视,摇摇头,不再说什么,望向窗外,看着那一片繁华之景,思绪又转向其他,和范烨说起河南路的春旱,那小娘子,便如同划过的水波,了无痕迹了。
6.第6章 暂安
船上的几日,是凌清羽穿越过来后最平静的日子。穿过来后,便是一连串的变故,让凌清羽应接不暇,母亲过世后,更是愤怒和悲伤填满胸口。虽然是穿越而来,但是这世的母亲和上世的母亲一模一样,又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在一起那些日子,母亲就算自己病重,也日日只想着如何让女儿好过,那种舔犊之情,早让凌清羽把两个母亲融合,视作亲母,结果因为自己的大意,居然让母亲被生生气死,凌清羽愤怒自责,满心只有报仇一念。
一口气憋着,到现在坐在船上,凌清羽没有出过舱门,连饭食都是山药帮忙带过来,自己只静心思考,如何规划。
这倒让山药更喜欢这个安静的小姑娘,要知道船上现在不光是自家老爷,还有大房的六公子,船上的丫头动心思的可不少,前两日,山药日日担心,这个小娘子有什么不妥当的举动,谁知这小娘子居然门都不出,让领了看管任务的她轻松许多。所以在凌清羽跟着郑喜从后舱小舢板上下船,并再次深施一礼后,道:“我家老爷,是新任的泉州市舶司长史,你以后,可来范府找我。”
凌清羽谢道:“多谢山药姐姐,日后如有我能帮的上的,山药姐姐也尽管说。”又摸了个小银锞子,放入山药手里,挥挥手,跳下舢板而去。
凌清羽手中拿着记事单子,一条条对完成事项,口中念道:“找一个小院安生,”抬头看了看所在的院子,院子不大,就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并一个杂物房和厨房,但院子里有棵大树,树冠如云让浓荫遮挡了大半院子的烈日,树下有一个石头桌子并四个石头墩子,院子西边角上还有口老井,地上铺的青石,整个院子小巧但是整洁清爽。
凌清羽满意的点点头,在事项后面加上一百两,然后继续念道:“找寻风神号的所在,询问海运许可的申请办法,查询物价,找水手,购买货物,绘画航海图,嗯,这个做了。”
将一张绢图铺在院子里的桌上,这张绢图,是她从动了海运心思就开始画起,根据多年跑帆船的经验,画上了世界地图,海岛,洋流,季风,并且勾画了经纬度,又把从郑喜那里探到的外藩港口名字,和自己记忆中的名字标注在上,因为怕被人窥伺,凌清羽标注的都是拼音或者简体字。
凌清羽仔细的看着海图,想着,还有没有疏漏的地方,又想虽然是平行世界,也不知道地形啥的有没有改变,其他国家的分布是否一样。一点都没注意到,郑喜领了个人进来,并且已经在她身后站立许久。
“这便是林大当家的航海图吗?”
“啊!”背后突然响起阴深深的声音,凌清羽吓的一跳而起,将绢图一卷,(果然用绢而不是用纸就是好啊!)一边叫道:“何方贼人,我大哥马上就回来了,你最好马上缴械投降!”一边闪过桌子,这才看到身后,不,现在是对面,有一人,正用惊诧的表情瞪着自己。
“姑娘,这位是以前风神号的船长,现在后山社船厂的丁老大。”一直站在丁步东后面的郑喜讪讪道。
顶不动?凌清羽看着面前这个听郑喜说了一路的人,在郑喜口中,这人就是一上天入海无所不能,有情有义的伟汉子。可面前这人,身高不到170,上身和下身一样粗,一头灰白的头发杂乱的扎了个短髻,只那一双小眼倒是精光四射,让那看不出年纪的脸多了份神采。
“丁老大啊,久仰久仰,”凌清羽习惯性的伸出手,又马上想起这个年代不兴握手,腰一弯,改成了福礼,只她礼还没福下去,手却被丁步东给抓住,还没来得及惊讶,手里的绢图就被拿走,然后铺在了桌上。
“你可做舟师?”丁步东瞄了眼凌清羽,盯着海图,问道。
“自然可。”凌清羽昂头,道。舟师,就是现代的领航员,凌清羽在现代上大学的时候,就参加了帆船组织,环球业余帆船大赛都参加过好几届,做的就是领航员。
丁步东看着海图,却不觉皱了眉头,虽然林家慎的海图保护的很紧密,但是丁步东在一次远航风暴中,却见过林家慎的海图一次,远不及这个海图的详密,难道是林家慎后来又追加了部分?但是林家慎以前跑的船自己都跟过,这张海图上居然还有广大的林家慎的船根本没去过的地方。
“你想修好风神号?”丁步东卷起海图,还给凌清羽,问道。
“是,不光是修好风神号,我还想请丁老大再次跑船,”凌清羽停顿了下,脑中回过刚才丁步东看海图的神情,道:“丁老大以前见过我父亲的海图,应该知道,我的海图上,远有父亲都没去过的地方,不知道丁老大还有没有这个雄心?”
凌清羽决定赌一把,那海图除了自己,其实其他人都看不懂,但是丁步东的神情却是能明白个大概,这个人,果然是老江湖,只是自己的父亲其实死的不明不白,而丁老大,在父亲出事前一年就隐退,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内情,但是目前,她想出海,能找到最好的帮手,也就是这个郑喜口中,有情有义,敢作敢为的丁步东了。
“丫头,你知道你那大伯父为什么同意把风神号和船厂给你吗?”丁步东盯着凌清羽道,见凌清羽思虑了一下后,微微摇头,便道:“你跟我来,看看风神号。”
泉州后山社,这里有泉州乃至全国最好的造船厂。而现在这个完全废弃,只有一些垃圾碎片的小造船厂里一个小小码头边停靠倾斜了一大半的大船,姑且,就叫它大船吧,主桅杆从中断成两半,船两侧各破了个大洞,隔舱板碎成了碎片,到处都是刀剑斧头等利器留下的痕迹。
凌清羽不觉冷笑道:“果然是刀锋血雨的大风暴啊。”
“风神号上,都是好手,都是林大当家的亲信,那次都集中在了风神号上,对方如果不是三倍以上的人手,也不可能将全船人杀个干净,丫头,”丁步东望了一眼凌清羽,淡声道:“林大小姐,你确定要重新跑海运?要修好这条船的钱,可以够你买上几百亩良田,找个好男人嫁了,岂不是更好?”
“我原本也想安生度日,只是,对方连我母亲也不放过,只怕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心,”凌清羽望着风神号,脑中不觉想象出来那日夜里,风高浪大,那船上怎样的腥风血雨,闭了闭眼,道:“何况,就算能过安生日子,我也不能忘记这血海深仇,林家丞留这风神号给我看到,无非也是提醒我,我父亲他都能干掉,又何况我这个黄毛丫头。”
丁步东不觉笑道:“你也知道你是黄毛丫头,你拿什么去向他们报仇?两年前,我就跟林大当家说过,不参合进官府里的事情,咱们只是图个财,差不多就可以了,你父亲本也欲退出这行,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难道不光是林家丞和吴家?凌清羽敏锐的感觉到阴谋,不觉望向丁步东,见丁步东摇头不愿再说,知以现在自己的情况,丁步东不愿意自己更深的陷入进去,是一片好心,心下一暖,道:“丁叔叔,我知道报仇之路艰难,如今我无权无势,也不会去做那不自量力之事,只我父亲,起于海运,死于海运,而我”
凌清羽抬起头,望向遥远的海岸线,有海鸥飞翔在雪白的浪花上。
凌清羽双臂向大海环绕了一下,道:“这世界如此广阔,我想去看看这个父亲走过的世界,丁叔叔,请你相信我,我会是一个超过我父亲的舟师。”
“自古古训,女子不能上船。”一个年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看到凌清羽诧然回头,一个老头拿着烟管在石上敲了敲,然后深吸了一口,吐出了个烟圈,眯着眼享受了下,缓缓道:“有女人上船,必然会翻,就算你是林家慎的闺女,海神也一样让你翻船。”
“老吴头?你居然没死?”丁步东惊喜道。
“本来会死,上船前,老头子感了风寒,大当家的可怜我,让我下了船,倒是捡了条命。”老人看着凌清羽,道:“大小姐,大当家的是好人,你别绝了他的后。”
凌清羽低声问郑喜:“这个是谁?”
郑喜一脸喜色的道:“吴大,这风神号就是他造的,泉州最好的造船师傅。”
凌清羽一正脸色,拂了拂衣袖,深鞠躬道:“吴大爷好。”
“不必多礼,你父亲林大当家于我有大恩,我不能看着他唯一的后人也去送死。”吴大狠狠瞪了一眼丁步东,闷声道。
凌清羽清咳一声,道:“吴大爷,这风神号,听说原来是泉州最快的海船。”
“那自然,”吴大的脑袋不觉一抬,一副你也不看谁造的模样。
“我看风神号,龙骨啥的都是好的,您觉得要修好,需要多少银子,多少时间?”凌清羽笑问。
“嗯,要是有老吴头出手,我看,最多一个半月,就能修好,要换全新的桅杆,加上舱板这些,估计怎么着也要三千两银子。”看吴大皱着眉头不说话,丁步东道。
“女人不能上船。”吴大敲了敲烟管,道。
“吴大爷,一般女人是指成年女人吧,你看,我初潮都没来,还算不得女人,可没人说,孩子不能上船吧?”凌清羽笑眯眯的道,却把那三个男人给吓得瞪圆了眼睛。
吴大不觉又好生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丫头,一条大辫子垂在脑后,身上的青衣清清爽爽,一张圆乎乎如同满月的脸上带着诚意满满的笑意,连那雀斑和青春痘都显得和蔼。实在是想不出,怎样的女孩子才能这么轻易的把初潮都说出来。
凌清羽撑着一张笑脸,觉得自己的脸都快僵硬掉了的时候,吴大道:“船修好后,丁步东可以出海。”
“可我们没舟师。”不等凌清羽说话,丁步东道。女人怎么能上船?在郑喜找到他的时候,他的想法是找个地方安置大当家的这个孤女就成,怎么也不会带她出海,可是当看到那张海图,还有那个女孩子盯着海图的眼神,丁步东觉得自己的心底有些东西在涌动,鬼使神差的就带了凌清羽到了这里。
“如果上了船,没人会把你当女人和孩子。”吴大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跑海,最重要的就是舟师,茫茫大海里,一旦迷航,就是死路一条,一个好的舟师,可以提升极大的存活率。丁步东能认可这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自然有自己的独特之处,或者是林大当家有所保留也说不定。
“我知道,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没把自己当女人或者孩子。而且,我现在已经自立出户,他林家可以杀我父我兄,但是我凌家的海旗我凌清羽会让它一直插到大洋尽头!”凌清羽笑如朝阳,言语掷地有声。
虽说自己还是认为一个小姑娘嫁人守着些田产过日子才是正道,只是人家小姑娘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何况,杀父杀母之仇,这个小姑娘能拼上自己来走报仇这条路,多少也让他心里佩服,既然说不服,那就尽自己这把老骨头的力量吧。
“如果吴大爷没意见,我还有些小提议,”看到吴大的神情,凌清羽趁火打铁的道:“大哥上次回家的时候,有给我提过一些想法,如果船上加上一个前帆和后三角帆,就是这样,速度会快很多。然后前面可加铁铧,船铉加高。”
凌清羽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石子,在沙地上画起楼船的图。
随着她笔下的图越来越清晰,吴大和丁步东都开始专注起来,他们都是海船的老手,仔细思虑后,马上明白,这对于现在的海船是多大的改动,又是多大的进步。
直到坐到马车内,放下车帘,凌清羽才长吁一口气,将身体放松在座位上。她明白,自己的表现,绝不是一个十五岁女孩子的所为,但是没法子,谁叫她核心里面是奔四的女人呢,而且她的性格也装不来小萝莉的样子,好在林慧娘从小被家里保护的好,父亲的这些旧部都没见过,虽然心里有疑惑,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多少还是会照顾于她。而且,丁步东也好,吴大也好,都是有本事的人,她本以为自己说的那种后面几百年才会出现的楼船,他们不会马上接受,没想到,他们不光接受了,而且看样子还有自己的想法。
这样也好,海外贸易,自古以来就是利润最丰厚的,只有积累了足够的财富,才可能去接触权势。
凌清羽微闭上眼,在脑海中细细思考着,怎么的路线利益最大化。
7.第7章 救人
“吁,”的一声,马车猛的一个停顿,让凌清羽差点跌个倒栽葱,摸着鼻子爬起来,不觉打开车帘,道:“郑喜,怎么了?”
郑喜一边安抚着马,一边指着一个倒在车前的小身影道:“这小子突然从旁边窜出来,姑娘,你没吓着吧。”
“宛那小兔崽子,你往那跑!”地上的小身影还在挣扎着爬起来,一个身形高大的胖妇人挥舞着菜刀追了过来。
凌清羽看了看妇人,又看了看那黑乎乎的小手里抓着的包子,跳下了马车,从荷包里抓出一把铜钱,在胖妇人冲到面前的时候,道:“这位姐姐,他拿的包子,我付钱,您饶过他可好?”
一声姐姐让胖妇人止住了冲过来的身形,一把铜钱,让她脸上顿时笑开了花,道:“姑娘真是好心人,不过可得小心些,别让人给沾上了,这小兔崽子,在这附近晃悠几天了,可不是什么好人。”
凌清羽笑着送走胖妇人,转头看向那小身影,年纪不大,也就七八岁模样,衣衫褴褛,只那抹的黑黑的脸庞上,一双眼睛清澈明亮。
“姐姐,”孩子犹豫着唤了一声,凌清羽却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从荷包里倒出一些铜钱,想想,把整个荷包放入孩子手中道:“姐姐也不富裕,这些你省着用。”
然后立马上车,示意郑喜赶车走。再呆下去,保不住自己良心大发,留了他下来,但是如今现在自己的状况,来历不明的人少碰,路见不平的事情少做才是真理,自己都自身不保,那里能去救的了别人。
孩子手上抓着凌清羽还带着体香的荷包,眼睛眨巴眨巴,嘴角露出丝笑意,那辆马车他见过,听说也是刚搬过来不久的一户人家,据那些八婆们闲聊的时候不屑的提过,那是一个女户。
已是初夏的时光,早晨的露水还带着点凉意,天边微微露出一丝霞光,将院子里染出一层朦胧之意。
凌清羽伸了个懒腰,深呼吸了三次,让那清新的空气填满肺部,然后做了几下拉伸动作,准备开始站桩。
她上辈子读书的时候忙于各种爱好运动,工作后就一直为赚钱奔忙,也跟着闺蜜去参加过什么太极学习班五禽戏学习班,但是最后都是无疾而终,唯一记得就是这个站桩。到了这里来后,一直忙于各种状况,昨天总算是有些进度,所以凌清羽打算开始好好的锻炼,毕竟出海是需要一个健康强壮的身体的。
摆好姿势,膝盖微微弯曲,臀部下坐,凌清羽搜寻着记忆里的姿势,慢慢收腹提气,让气开始流转,刚刚进入境界,就听门外咯吱一声,然后传来低低的哭声。
凌清羽不理,继续提气,那哭声却渐大,伴有呜咽在里面,几个来回,凌清羽终是忍不住,走到门口,打开门。
凌清羽买的这个小院子,原来是个大户人家外面管事的住处,因为要跟着主人家去广州,所以出售的比较急,价格也低,这里处于泉州东边一个平民的聚集区,周围大多是小康之家,这院子在巷子的末尾,孤零零的一家很是清净,不过清净的坏处就是,门外倒了人,别人也不知道。
凌清羽很无语的看着门外的两人,一个少年模样的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正趴在那少年身上哭泣,声音不大不小,大是刚够门里的凌清羽听见,小到,隔了二十来米的别的院子肯定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