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你上次说的那家,四千两,咱们全部吃下。”
“姑娘你确定?那家的货可是次货!瓷器是下等品,绢都退了色。”
“要不是次品,能这么便宜,你放心,别家的船去的都是大港,自然要质优价高的货物,对了,你再压下来五百两,多带些水粮。”
“还要压价?姑娘你真黑?我觉得人家戴老板不会同意。”
“那你就唐僧到他同意。”
“这关唐僧什么事?人都死了好多年了,我到那找他去?”
被郑喜直接鄙视的小屁孩和旱鸭子叶十一路遥咬着筷子,看着凌清羽和郑喜边说边望外走,各自对凌清羽又刷新了认识。叶十一是:姐姐真厉害,我们马上要出海了,可以看到大海,可以不用东躲西藏了。路遥是:这个女人越发没下线了!我们马上要出海了,可以看到大海,可以不用东躲西藏了。
十日后,后山社的小船厂,风神号已经粉刷一新,按照凌清羽的要求,前后帆都收了起来,只有个基座,基座上插了一面划着三条斜线,五颗星星的旗子,船头的撞角为了掩饰,套上了上半身裸体女人,下半身鱼尾巴的奇怪雕像,甲板上有些刀剑的痕迹特意没有修去,本来挂两侧的小船,也放上了甲板,甲板后部的楼舱刷的黑色,远远望去,海面上的风神号体量比以前还小些。
凌清羽满意的点点头,看看甲板前部的舵舱,丁冬已经就位,几个操帆手也在自己的位置上就位,脚下的撸舱里,顾燧那帮人和那些囚犯,也换上凌清羽要郑喜统一定制的服装,脚镣卡在位置里,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了。
丁步东坐在抬椅上,叹了口气,对吴大道:“能成吗?就这些人出海?”
吴大也叹了口气,一群杂牌,这叫什么组合啊?
他们两个都苦口婆心的劝过凌清羽,只是凌清羽已经把钱全部投入,而且丁冬他们也想着找药回来治疗丁步东的腿,两人是铁了心的出海。吴大和丁步东也没法子,只好忧心忡忡的看着凌清羽他们装货,装人,现在一切都准备了,就等着官府来验过后,就可直接出海。一般海船,都要从泉州的正式码头上验货出海,只是凌清羽叫郑喜递上申请,说风神号因为原来的故障,能否通融直接在船厂里验货出海,这样不合理的要求,居然被新任的泉州市舶司长史给批准了。
天意啊!吴大和丁步东也无法了。
周舟和另外一个穿着官府的小吏从船舱里上来,将盖了泉州市舶司大印的通行证交给凌清羽,笑道:“凌当家好本事,不过这次是范大人怜惜你是女户,给予了一次特例,下次可没这种好事了。”只怕也没下次了吧,周舟想到刚才看到那些囚犯仍然是被脚镣套在座位上,脸色也是一副没吃饱的样子,居然是一个女子带船,周舟不觉摇了摇头,杨昭,自求多福吧。
风神号的旗子高高扬起,周舟和小吏下船后,凌清羽叫郑喜开始收船板,准备开船。
“起撸,”顾燧坐在了班头的位置,喊起了号子。二十八只长撸下了水,准备划动。
“等一等!等一等!”却是有三个人大叫着向码头跑来,一个文士打扮背着个书箱,另外两个短衣打扮,也背着大箱子。
“麻烦请问下,能否让我们随船?我们出租金,我们三个只要一个小舱位就好。”那文士大声道。
三人后,还有一年轻人背个大包袱也喘着气追了上来,道:“我,我,我,也租个舱位。”
郑喜瞪大了眼,就这搭配的船,居然还有人有胆子敢拼船?福建路地少人多,多有无田之人和渔民合作租海船舱位出海,以小本博利,只是为了安全,一般都是找大船行。凌清羽也想出租空闲的舱位,只是郑喜在外面跑了十天,都无一人再肯和他们拼船,没想到,临到要开船了,居然跑出来四个不怕死的!
“让他们上船。”凌清羽笑道,难得有人愿意认同她,她也很愿意给人便利。
吴大和丁步东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坐着四个喘大气的人的甲板缓缓离开码头,不觉都摇头,这世道真是艰难啊,让这么多人愿意以命相博。
船已经缓缓离开码头十来米,丁步东只觉身边一阵风掠过,就见一条人影淡的像烟一样飘上了船。
路遥先郑喜一步挡在了凌清羽前面,郑喜只能讪讪的站在凌清羽身旁,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下面摇橹的号子越来越急,船已经顺势开出一段距离。
凌清羽从路遥身后探出头,只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船头,站着个穿着黑衣,用一种斜视的眼神藐视了自个三人后,抱着一把剑,脚踏在美女头上,衣襟飘飘,很屌的看着前方大海的男人。
路遥的手不觉握紧了,高手!难道是新的杀手?
“喂,让让,”凌清羽拔开了路遥,对那男人道:“我说这位,你是要租舱位还是要打工?租舱位的话,先交租金,不二价,一百两银子,打工的话,一天一百文工钱。”
郑喜不觉又斜视了下凌清羽,个黑心的东家,哪有舱位租一百两银子的,都是五十两银子,加一成分红好吧。
那黑衣男人没理她,头昂得更高了。
于是凌清羽好心的提醒他道:“这位大哥,你踩的那个雕像,等出了泉州海域,我可是要撤下来的,那你确定你会水?掉海里也淹不死?”
那男人看了看,风神号速度很快,此时离岸边居然已经几百米了。脚一点,从美女头上一闪到了凌清羽面前,手中的剑便架在了凌清羽的脖子上,同时凉凉的道:“给我一间最好的房间。”
“最好的房间?也成,不过租金是五千两银子。”凌清羽止住了路遥的动作,道。
“怎么会那么贵!”黑衣人瞪圆了眼睛,刚才才一百两,这一下就翻了五十倍。
“那最好的房间是我的房间,我是舟师,舟师休息不好,就会指错路,指错路,就有可能迷航,迷航就有可能水粮都没了,水粮都没了就会死人,所以价格贵了。”
黑衣人眼神在她脸上,身上,包括脚底的绣花鞋上转悠了一番,凉凉的道:“我,燕三,杀一个人收五千两银子,你找个人,我给你杀了。”
凌清羽指了指郑喜,在郑喜的脸色完全白了后,道:“这个是我的副舵手,那个是我的主舵手,那边几个是我的操帆手,下面坐的是我的操撸手,那小屁孩是我的小厮,这个,”凌清羽看了看绷着脸的路遥继续道:“这个是我暂定的赘婿,这个船上,一个人都不能杀,杀了,咱船就回不来了。”
燕三眼神又在路遥身上扫了扫,道:“这个赘婿,还是暂定的,有啥用?”
“他是我人生的希望!因为有他在,让我知道还是有人愿意入赘于我,这样,生命才有意义!活着才有念想!”
路遥和郑喜不约而同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燕三却感动了,收起了剑,道:“哎,是啊,人生如果像我一样,到了最高处,就没啥意思了,你有此想法也是不错,女人长成你这样有男人要就不错了,杀了的确难找第二个,嗯,你要为你的人生目标努力啊!”说着,向后甲板上的楼舱走去。
凌清羽先是一愣,然后黑了脸,追了上去,道:“我说燕三,你要没钱,我可没地方给你,人长的丑怎么样?长的丑也要吃饭的,我这船上不养吃白食的人!”
“一天一百文,你是在侮辱我燕三!”
“切,没钱,你得瑟什么?我给你个选择,你住楼舱可以,不过,不可以骚扰我,要负责我的安全,我要掉根头发你都得赔我五千两银子!”
“切,就你头上那些黄毛,也值这么多钱,我只负责你不被人杀死,其他的我不管。”
“也不能让我受伤,受伤也要赔我五千两银子。”
“我燕三说了会负责你的安全就会负责!你个女人真啰嗦,”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你给我签了契约。”
“啥契约,我燕三说一不二,别拿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来骗我。”
郑喜和路遥木然对望一下,郑喜拍拍路遥的肩,摇摇头,望舵舱去了,只剩下路遥站在那,一颗心跳的快要跳出胸膛了。燕三,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居然也上了这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