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妈妈,你去跟舅舅和林家丞传个话,律法上,如果我母亲不同意过继嗣子,那么我母亲的嫁妆在她死后就要归还我舅家,我母亲那庄子他可别想要了,如果他真心想要那个庄子的话,我倒有个提议。”
正文 3.第3章 仇深
林家丞现在是意气风发,摸了摸坐下紫檀木的太师椅,看着满屋子的古董金器,想起那千顷良田的地契和这富丽堂皇的园子现在都是属于自己的了心里就美滋滋的,虽然那搜出来的银票,船行,店铺,还有那四艘没坏的海船,包括林家慎画的海图都给了谢家和吴家,算是小有遗憾,不过想起海运的危险,还有吴家的背景,不觉又按下心思,现在唯一的缺陷,就是弟媳妇那嫁妆里的庄子了,如果也能拿过来,那么,吴县临湖那片最好的良田,就都是他林家丞的了。
林家慎啊林家慎,你就算再能干又能如何?现在你拼命赚的财产不都是我的了?
“你是说,我让林慧娘单独去立女户的话,她就把那庄子给我?”林家丞咳了声,对对面的周涛缓缓道。
“还有那艘妹夫坐的船,孩子想留个念想。”周涛低头道。按照他家母老虎的想法,是那两母女都死绝了,正好把庄子和铺子都收回来,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亲侄女,妹夫在的时候,给自己的又何止这点良田,怎么能断了侄女的生路!林家丞不得到那庄子是誓不摆休的,能换来侄女独立女户,加上铺子的出息,也是条活路。
“呵呵,”林家丞笑道:“如此,我就再送她一个船厂好了。”
“父亲,为何要答应他?”看着周涛远去的背影,林国强不解的问:“那林慧娘立了女户,就彻底和我们林家没有关系了,也不会有人讲我们的闲话,那条破船,修都要好几千贯,吴家也不要,难道三儿你想跑海运?”林家丞笑着看着林国强道。
“自然不想,”林国强笑道,跑海运,就像二叔一样,跑来了百万家产又怎样?还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林家的万亩良田,已经是吴县第一大户,用不完的财富,谁会去冒这个风险!
“只是父亲为何要把那船厂给她?”
“你不是说那船厂已经完全废弃了吗?没用的东西,换个名声也不错。”
凌清羽没有想到,自己去衙门办好女户的手续,将那林慧娘的名字改回了自己本名凌清羽,想着好好和母亲过日子,带着那样雀跃的心情回到家,面对的却是母亲冰冷的身体。
“那帮杀千刀的啊!那大房的唐丽和林紫绪这两个贱人,就这样冲进来,对着夫人说,现在姑娘你立了女户,迟早是要做娼妇的,夫人和她们辩论,她们便打夫人,还辱骂夫人,就这样把夫人给气死了啊!”郑妈妈捶地大哭。
凌清羽双目一片赤红,母亲当年对你们不薄啊,只是因为看着二房的富贵心生嫉妒,所以已经夺了全部家产还不够吗?已经杀了父兄还不够吗?连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都要夺去嘛?
血海深仇!
正文 4.第4章 孤星
大雨倾盆,像是要洗刷掉这世间的罪恶一样。
纸钱还没抛起就被淋湿然后被水冲走,没有鼓乐,一行十多人的送葬队伍凄凉的从大雨滂沱的街头走过。
“那是林家的小娘子?”
“是啊,那小娘子也真是可怜。”
“怎么?”
见有外来的客人问起,小二不觉来了谈性,道:“那林家原本就是咱吴县的大户,林家二老爷更是不得了,前些年跑起了海运,赚了好大一份家产,可惜了,年前的时候,说是赶着回来过年,船没修好就从海口往回赶,结果碰到风暴,船翻了,林家二老爷和五少爷都死了。家里只剩下林夫人和一个小娘子,林家小娘子本来已经许配给吴家三少爷,啊,客官,你知道吴家嘛?对对,就是那一门三探花,五代三阁老的吴家,咱这吴县本来就是吴家的祖籍,这林家小娘子许配的虽然是旁支,但是也咱吴县数一数二的人家,而且三少爷已经中了举人,也是前途无量。是,啊啊,对,本来是已经许给了吴家三少爷,不过林家的船沉了,死了上百人,后来林家族长,啊,就是林家大老爷,问了神,说是林家小娘子命犯天煞孤星,会克死所有亲人,那吴家就退了亲。 林家大老爷又开了祠堂,把这小娘子给逐出了家族,二房的所有家产也收回族里,这小娘子也是硬气,去衙门申请开了女户,带着林夫人出来,可惜啊,现在林夫人也去世了,这林小娘子,现在真真是一个人了。”
“天煞孤星?哼~”坐在茶楼二楼靠窗的一个蓝衣公子发出一声嗤笑,对桌对面的年轻公子说:“这吴霏仁还真敢做,为了巴结上王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
年轻公子的脸隐在窗棂的阴影下,不辨神色,听着楼下小二已经开始转变话题,看雨中那身着白色丧服的女子身影慢慢远去,道:“这林家的被吞的家产有多少?”
“还真不少,”蓝衣公子喝了个茶,道:“不说现银,光大型海船就四艘,店铺五十多家,十多个大庄子合计千顷良田啊。”
“林家慎出事的时候不是说回来的船队里有5艘大船吗?”
“是,就只有他坐的船出了事,别的船都安全到了,船上的货听说林家丞全部出手后,就换了几十万两。林家慎死了后,林家没人敢跑船,连船带人都卖给了广州的海商。对了,还有一艘,就是林家慎出事的时候乘坐的那艘,林家小娘子拿自己母亲嫁妆里面的庄子换了过去,那庄子也有百顷良田,居然换了一艘破船。这小娘子也真是。”
“就算她不拿那庄子换,这庄子只怕也保不住,这吴县上下,只怕都被林家丞和吴家给把持了。”
“那我们要不要帮上一把?”蓝衣公子一脸坏笑的道。
“吴家得了这么一大笔钱,你要有闲就留下来吧。”年轻公子的话一出,蓝衣公子脸色顿时沉寂下来。
“是啊,”蓝衣公子轻笑了声,一个孤女而已,怎么比得上夺嫡,那林家小娘子,听说独立出户后,奉了自己父兄的牌位,改了名字,卖了母亲所剩不多的嫁妆,只等葬了母亲后,就会离开吴县。
正文 5.第5章 出路
凌清羽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虽然以前有看过清明上河图,已经遐想过,那现实的繁华,但是她仍然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了。
沿着钱塘江边上,是一片繁忙的码头,江里船只往来,首尾相接,码头上脚夫上下卸货,又有各种摊贩,有卖吃的,也有卖杂货的。从码头上去,延伸出去是一片街坊,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又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凌清羽已经摸清了现在所处的时代,这应该是个平行世界,历史在唐末拐了弯,赵匡胤没有黄袍加身,只是做了个国公,开国的乃是大周世宗柴荣,但是大周前期战乱不断,经世宗太宗两代三十年,终于将南方统一并且和大辽达成和平协议,又六十年太平盛世,开放海域,对工商业的限制也逐步放松,大周的经济一片繁荣。凌清羽比较了下自己所知,这基本上就是北宋吗,只是还是有些不同,北宋因为赵匡胤是黄袍加身,一向重文轻武,而且后面的皇帝也不靠谱,这个大周朝,武将的位置还是比较高,而皇帝,却是比北宋更不靠谱,北宋的皇帝喜文,而大周的皇帝喜欢奢侈品,特别是现在在位的熙文帝,好珠宝,香料,年年都要翻修宫殿,用的最上等的木头,金银玉器,数不胜数。弄的国库空虚,于是放开海运,以前只能在官府登记,有执照的船行,才能进行海外贸易,现在是,只要交纳一定数量的白银,就可以得到执照,只是不管什么船,回来的时候都必须交纳一定数量的香料珍宝。于是海运盛行,港口也变得繁荣无比。
只是,凌清羽没想到是如此的繁荣。
想起路上所听到的,北方大旱,南方水涝,这些年,一直是天灾不断,有些地方都起了流民。
“姑娘,姑娘,”郑喜的唤声,让凌清羽回过神来,不觉自己轻笑一下,这大周就算已经千疮百孔,那也不是短期就会出问题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积累自己的力量,然后去报仇。
“我问过了,”郑喜跑到凌清羽面前,擦了把汗,道:“今儿就有船去泉州,本是一个大户包了船的,不过听说姑娘是女户,那家夫人发了善心,许我们搭船。”
凌清羽颔首,郑喜,是郑妈妈的儿子,出来后一问,才知道,郑妈妈是母亲的陪嫁奶妈,母亲早就把他们一家的身契发还,大儿子郑东帮母亲管理着嫁妆铺子,小儿子郑喜就跟着父亲在船行跑腿。父亲年前,先遣了郑喜回吴县送信,才岔开了那场大难。
凌清羽将父母合葬后,让郑妈妈和绿袖,留在了吴县,一是和郑东继续看着剩下的那两间铺子,一时看下林吴两家的动静,只带了郑喜去往泉州,那里还有父亲的风神号。
凌清羽按了下胸口,从母亲梳妆盒里拿出来的银票,后来一数,居然有万两之数,凌清羽便一直放在胸前做的小袋里,从吴县出来,凌清羽其他东西都没带,随身所携带的,只有这万两银票和母亲死前吐血的帕子。
那开往泉州的船,是条中等客船,凌清羽和郑喜从后舱的小跳板上了船,郑喜跟着水手去到水手舱,一个穿着黄色比肩的丫鬟,带凌清羽到了后舱的一个小房间,道:“要麻烦姑娘和我们挤一挤了。”
“麻烦姐姐了,”凌清羽深施一礼,笑着道谢,她身着干净的青色衣裙,没有扎髻,而是把头发梳了条大辫子,簪了朵白色小绒花,她个子高,虽然身材丰腴,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索又健康,连笑容也憨憨的,让人欢喜。
丫鬟心里觉得喜欢,不觉多说了几句,道:“我家夫人最是和善了,听王城家的说,你那仆从在找船,又说你是个孤女,自己独立开了女户,独挡门户,只说可怜见得,要不,一般人,那里上得了我们范家的船。”
凌清羽不知道这范家如何厉害,只是笑道:“多亏得夫人善心,要麻烦姐姐帮我给夫人说,真是多谢了,如果可以,小女也想给夫人磕头道谢。”
“那倒不用,我家夫人,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得,”
“如此,那就麻烦姐姐帮我传达下小女的心意。”凌清羽拉过丫鬟的手,塞进去一锭银锞子。
丫鬟掂了掂,估摸着有一两左右,不由笑的更加真心,道:“你便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咱的船快,估计几天就到泉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