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傀 儡
如果我能自由选择我要过怎样的生活,我将会选择现在的生活,至少目前是这样的。我在这里很安详,但即使如此,我四周的生活仍常骚动不安。这里充满着蛮族的侵略以及讨伐地精的战火,还有危险的苔原雪猿跟极地巨虫。冰风谷是个现实的、残酷的世界,是一个无情的环境,在这里犯上任何一个小错误很可能就会要了你的命。
这些正是此地的乐趣,一个危险地带,但却不像我的故乡魔索布莱城,那里的危险是架构在互相背叛上的。我可以接受冰风谷的各种危险;我可以在其中遨游,利用这些危险使得我战士的本能不至于生锈。我可以逶过这些危险,每天提醒自己生命中的喜乐与光芒。在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人将会学会不自满。随便一阵风都有可能让你头上的积雪崩塌;只要在船上不小心踏错一步,你就会跌落到瞬间可以冻僵你的肌肉让你淹死其中的恶水之中,而在冻原上稍一个犹豫,你就会成为凶猛雪猿腹内的美食。
当你居住在与死亡如此接近的地方,你将会更加珍惜生命。
而当你有着像我这些年交到的朋友一般的人来分享你的生活时,你将会了解什么叫天堂。在当年底索布莱城以及幽冥地域的日子里,或者甚至是我刚来到地表的时候,我从来不敢妄想我会有像这样的朋友们。他们分属于三个种族,三个跟我都不一样的种族。然而,他们在内心中却比任何人都更与我相像,除了我的父亲札克纳梵,或者是教导我梅莉凯女神之道的游侠,蒙特里。
在这蛮荒的冰风谷十镇中,我遇到过很多知道我的血统却还能够接受我的人。但是其中的三个,对我来说却几乎跟家人一样亲。
为什么是他们?为什么我对布鲁诺、瑞吉斯跟凯蒂布莉儿会如此珍视,如同对我多年来的忠实战友关海法一般呢?
每个人都认为布鲁诺很粗鲁,虽然矮人族本来就以莽撞出名,但布鲁诺似乎更加严重。或者其实他正要大家这样相信。但我很清楚他。我知道布鲁诺个性的另一面,一个被隐藏起来的地方,一个温和且温暖的地方。是的,他有一颗热情的心,只是他很努力地想埋起来。他很粗鲁,没错,特别是口无遮拦。当别人犯错时,他从来不会考虑情况是怎样或者是先为他的意见道歉,就会开口批评。他通常只负责说出事实真相,而不管犯错者改不改正。布鲁诺在告诉世界如何变得更好的时候,是毫不圆融没有同情心的。
但这只是布鲁诺的一面而已。在另一面上,他一点都不莽撞。当要赞美他人的时候,他并不是不诚实,只是变得比较安静而已。
或许这就是我喜欢他的原因。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冰风谷的影子,冷硬严厉无情,但却无比诚实。他总是让我随时都必须保持最佳状态,因此他也帮助我更能在这里生存。世上只有一个冰风谷,也只有一个布鲁诺·战锤,我还能够找到一个地方跟一个人是如此相配的吗?
相对的,瑞吉斯一站起(更正确地说,是靠在着某个东西上),就让我想起完成一件工作可以得到的报酬,虽然瑞吉斯从来不会是那个真正把事情做好的人。瑞吉斯让我和布鲁诺(我猜)知道生活中除了责任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生活中还有休闲和享受工作的成果。他在冻原中显得有点过于软弱,肚子太大,动作也太慢。他毫无战斗技巧,也没有能力追踪一群在积雪中行走的驯鹿。但靠着他的智慧跟方法,他不只生存了下来,甚至在这边过得非常好。他远比布鲁诺和我更了解如何取悦身旁的人,了解如何操纵他人,而不只是回应他人的动作而已。瑞吉斯不只了解其他人做了什么,更了解背后的原因。而就是这种了解的能力,使得瑞吉斯能够不被我的皮肤颜色跟族人的恶名所影响,看到真正的我。如果布鲁诺是在表达他的观察方面很诚实的话,那瑞吉斯则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上诚实。
最后是凯蒂布莉儿,如此美好、充满着生命力的女孩。凯蒂布莉儿与我正像是硬币上不同的两面,一个推向相同结论的不同原因。我们是透过经历世上无数事而到达同一地点的灵魂伴侣。或许我们互相证实了彼此的存在。或许看到凯蒂布莉儿从另一条不同的道路走到与我相同的地方,能告诉我自己有按照着内心诚实而行。是如此吗?我比相信自己更能相信她吗?
这并不是怀疑我自己的感觉或是控诉自己。我们之间有着对世界的共通信念。她与我的心是如此相近,如同梅莉凯女神一般。如果说我透过诚实查看自己的内心而寻找到我的女神,我也透过同样的方式找到我最亲密的朋友与伙伴。
他们与我同在,他们三个以及我最亲爱的关海法。我生活在一个如此美丽又如此现实的地方,一个你随时都得保持在最佳状态,小心谨慎的地方。
我把它称作——天堂。
——崔斯特·杜垩登
当这支由巫士塔巫士塔(HosttowerOfArcane)路斯坎城的巫师工会,也是该城实质上的统治者。出发的巫师商队看见凯恩巨锥凯恩巨锥(Kelvifln'sCairn):一座独自挺立在冰风谷的山峰,是世界之脊山脉以北惟一的高峰。缓缓地由地平线升起时,他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趟由路斯坎路斯坎(Luskan):被称为千帆之城,一个位于冰风谷以南的大城。前往位于遥远边境,被人称作十镇十镇(TenTowns):位于冰风谷中,环绕三个大湖的十个小城镇。由于与被遗忘国度的其他地区相隔甚远,被统称为十镇。十镇里除了最大的布林·山德之外,其他几乎都是以捕鱼为生。十镇分别是为布林·山德(BrynShander)、凯迪内瓦镇(CaerDineval)、凯柯尼镇(CaerKonig)、道根之洞(Dougan'sHole)、东流亡地(EastHaven)、蜜酒镇(GoodMead)、独林镇(LonelyWood)、塔尔歌斯镇(Targos)、塔马兰镇(Termalaine)、布理门镇(Bremen)。三个湖泊分别为都尔登湖(MaerDualdon)、迪尼夏湖(LacDinneshere)、迪仑鲁恩湖(Dellon-lune),其中迪仑鲁恩湖现在被称做红水湖(Redwaters)。的地方的艰苦旅程,已经超过了三个星期之久。
其实,刚开始第一个星期的旅程还蛮轻松的。队伍挨着宝剑海岸前进,即使他们是在被遗忘国度最北边的区域旅行,由无痕之海吹来的夏日微风仍然是相当舒服的。
但是当他们绕过了世界之脊世界之脊(thespineoftheWorld):被遗忘的国度中北方最古高大的山脉。——“被许多人认为是人类文明的北方边境的广阔山脉”最西边的支脉,并且进入冰风谷的时候,这些巫师很快地便了解了为什么当初大家都建议他们最好不要来的原因。冰风谷,一片广达千里、荒凉贫瘠、凹凸不平的冻原,在人们的口中,是整个被遗忘国度中最不友善的地区。而虽然只在世界之脊北边行进了一天,艾尔德路克、斑衣巫师丹帝巴,以及其他一起从路斯坎出发的巫师们,却都已经认为这个恶名是实至名归。跟南方相隔着无法穿越的高大山脉,与东方则为不断扩张的冰河所阻隔,一个遍布冰山难以航行的海域则坐落在东方和北方,要到达冰风谷,只能由世界之脊与宝剑海岸交接处的小路进入,通常只有最不怕死的商人才敢走这条小径。
对这些巫师以后的日子来说,只要他们回想起这段旅程,就有两个回忆会深刻地在心中回荡着,两个旅行者将永不忘怀,但在冰风谷却是司空见惯的现象。一是永无止息的寒风所发出的鸣声,如同大地不停遭受苦难所发出的哀嚎一般。一是谷内的空旷,一片蔓延千里只有灰褐色的地平线。
这支商队的目的地是整个谷地中惟一还稍有生气的地方,坐落在凯恩巨锥,这一带惟一的山峰的阴影下,环绕着此地区三个湖泊的十个小镇。如同其他踏入这个严寒之地的人一般,这些巫师是来收集十镇著名的骨饰,由此地湖中特产的硬头鳍头骨所制成的上等雕刻。
然而,有几个巫师,心中有着更加邪恶的意图。
细长的匕首如此轻易地刺穿重重摺叠的长袍并刺入那老迈的躯体,就连下手者也感到惊异。
红衣巫师莫凯转身面对他的弟子,他双眼睁得老大,带着不愿相信的眼神,他这十五年来扶养长大,待之如子的人居然背叛了他。
阿卡尔·凯梭放开匕首,从他的恩师身旁退开。对这个已经受了致命重伤的人还能站着,他感到十分恐惧。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逃了一段距离,直到撞上小屋的后墙。凯梭明显地颤抖着,想像着如果老巫师的魔法克服了死亡,他将会面临的灰暗命运。
当他魔力强大无比的老师处罚他的背叛时,他将面临乍心样的可怕命运呢?一个像红衣巫师莫凯这样一个真正充满力量的巫师,会用哪一种远超过大陆上最残酷的苦刑的魔法来折磨他呢?
老人双眼紧紧地盯着阿卡尔·凯梭,即使最后的一点生气已经开始从他垂死的眼神中涣散。他并没有问为什么,他甚至也没有质问凯梭的动机。他了解,背叛的真正原因,脱离不了权力的斗争。真正让他困惑的不是下手的动机,而是下手的人。凯梭?这个即使连念起最简单的咒语都会结巴的年轻学徒,居然以为杀死惟一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可以获得什么好处?
红衣巫师莫凯,就这样倒下,挥别了人世。这是少数几个他永远无法找到答案的问题。
凯梭贴着墙不动,靠着墙的支撑才勉强能站着,不断着颤抖着。最后,那股置他于如此危险境地的自信再次充满了他的心中。他现在可是大人物了,艾尔德路克、斑衣巫师丹市巴、以及其他一起前来的巫师是这样跟他说的。当他的师傅死亡之时,他,阿卡尔·凯梭,将可以获得奖赏:一间冥想室与一间链金室,在路斯坎的巫士塔。
艾尔德路克、斑衣巫师丹帝巴,以及其他巫师们是这样说的。
“事情办成了吧?”在约定的地点,一条暗巷中,一个壮汉向刚赶到的凯梭问着。
凯梭充满渴望地点着头。“路斯坎的红衣巫师以后再也不能施法了!”他大声地宣告着,希望能取悦他的同谋者。
“小声点!白痴!”躲在巷道的黑暗之中,斑衣巫师丹帝巴,一个看起来很虚弱的人,用他一贯单调、毫无生气的语气说着。丹帝巴是个很少讲话的人,即使在激动时,他的脸上也从来不会流露出一丝感情。他向来都把自己的面容隐藏藏在拉低的帽缘下。绝大多数遇到丹帝巴的人,都会被他的冷血弄得神经紧张。虽然在这个经过四百多哩旅程到达边境十镇的商旅队中,班巫师丹帝巴最瘦小、最不起眼,但是他却是所有巫师中最令凯梭感到害怕的。
“红衣巫师莫凯,我的前任老师,已经死了。”凯梭柔声地重复着。
“我,阿卡尔·凯梭,从今起称为红衣巫师凯梭,从现在开始,我将是路斯坎巫师公会的一员!”
“放轻松点,我的朋友。”艾尔德路克将手轻轻放在凯梭因紧张而紧绷的肩膀上,这样说着。“等我们回到老家,那时就是你正式成为公会一份子的最好时候了。”他在凯梭背后说着,并对丹帝巴使了个眼色。
着迷于未来身份所将带来的各种利益,凯梭不由得觉得天旋地转。他再也不会被那些比他年轻,却在公会阶级比他高的法师学徒们嘲笑了。这下他们可得尊敬他了,因为他可是一口气超越了那些在学徒阶段成绩比他好的那些家伙,先得到了崇高的巫师身份。
然而,正当他沉浸于未来美好日子的一点一滴时,他脸上原本的兴奋光芒却突然黯淡了下来。他快速地转身面对他身旁的人,他的神情变得紧张,因为他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艾尔德路克以及其他在巷子里的人,也变得不安起来。他们都了解一旦巫士塔的大法师知道他们的谋杀罪行,他们将面对的后果。
“那件袍子!”凯梭问着,“我应该带回那件红袍吗?”
艾尔德路克放下了心,再也忍不住他嘴角的笑容,但凯梭只认为那是新朋友为了让他放心的微笑。
我早该知道这种人只会担心这种有的没有的琐事,艾尔德路克心中这么说着,但是对凯梭,他却只这样说:“不必担心。巫士塔里面有各式各样的长袍。如果你穿着莫凯被杀死时穿的长袍去见大法师,向他要求继承莫凯留下来的空缺,这样不是很可疑吗?”
思考了一会,凯梭点了点头。
“或许,”艾尔德路克继续说着,“你不应该穿红袍。”
凯梭的双眼因着害怕而紧紧眯了起来。从他小时候就挥之不去的自卑感又开始作祟。艾尔德路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改变主意,打算夺走这个他该得的位置?
艾尔德路克用着模棱两可的句子取笑着凯梭,但是他不想把凯梭逼入危险的焦虑状态中。他向一旁私下窃笑的丹帝巴再次使了个眼色,然后回答这可怜家伙不敢问的问题。“我只是认为或许别的颜色会更适合你,蓝色跟你的眼睛很配。”
凯梭放下了心,咯咯笑着。“有可能喔!”他神经质地玩弄着手指,表示了他的同意。
丹帝巴突然间对这场闹剧感到厌烦。他示意他那强壮的伙伴该是摆脱这个窝囊废的时候了。
艾尔德路克照丹帝巴的意思,带着凯梭走出巷子。“现在,回到马厩去。”他指示凯梭,“告诉马厩主人巫师们今晚就要回路斯坎了。”
“但那尸体怎么办?”凯梭问着。
艾尔德路克邪恶地微笑着。“放着就好了。那间房间是专为南方来的富商所保留的。到明年春天前,我看大概都不会有人住的。在这里,谋杀是司空见惯的。而且我向你保证,即使东流亡地的家伙们知道了真相,他们也不会愚蠢到来干涉巫师间的私事的。”
来自路斯坎的旅人们走进逐渐变弱的日光照映下的街道。“就是现在,去吧!”艾尔德路克命令着凯梭。“日落之时来见我们。”他看着凯梭如同个兴奋的小孩子一样地跑开。“有个这么好用的工具还真是幸运!”丹帝巴说着。“红衣巫师愚蠢的弟子可省了我们不少麻烦。我还一度以为我们动不了那个老家伙呢。尽管只有老天才会知道原因,红衣莫凯的最大弱点,就是养大这个废物。”
“一把匕首就可以刺穿的弱点。”第二个人大笑着。
“而且这里真是个方便的下手地点。”另一个人滔滔不绝讲着。“在这蛮荒边境,无名尸不过是负责清理房间的女侍的小麻烦而已。”壮硕的艾尔德路克大笑着。这件肮脏的任务终于结束了,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广阔寒漠,回到家乡。
在凯梭穿梭东流亡地,前往寄养巫师们坐骑的马厩路上,他的脚步是轻快的。他觉得他的生活将因为成为一个巫师而焕然一新,而他那不怎么样的魔法天赋也将有神奇力量进入。
他为了将得的力量而兴奋不已。
一只街猫跳过他身旁,用戒备的眼神盯着他。
凯梭眯着眼,注意四周有没有人在观看。“有何不可呢?”用着致命的手指指着那只猫,他念出召唤爆裂波的咒语。紧张的猫看到这奇景,如同闪电般快速跳开,但是并没有任何魔法攻击打中它,甚至是接近它。
凯梭看着他那发出嘶嘶声的指尖,思考自己到底哪里搞错了。
但他并没有太失望。他那烧焦的指甲,是他施展这个法术所得到过最强的效果了。
第二章 都尔登湖的湖岸
瑞吉斯,方圆百里内惟一的一个半身人半身人(Halfling):被遗忘国度的特殊种族,身高大概是人类的一半。一般来说生性开朗,不过由
于喜欢偷东西的恶名,使得在其他种族中的评价不高。,用双手作枕,靠在一棵长满青苔的树干上。即使用半身人的标准来看,瑞吉斯仍然算是很矮的,他那棕色卷发的发稍,站起来也只是刚好到达三尺而已。不过贪吃的瑞吉斯,对任何一顿美食(只要有机会的话)从不放过,所以他的腰围也是越来越粗了。
他用毛茸茸的脚指钳住他的钓竿——支弯木棒。钓竿伸出在安静的湖面上,在都尔登湖那明亮的湖面上反射出完美的倒影。上了红漆的木头浮标微微地晃动,细碎的涟漪使得倒影上上下下起伏着。因为那松弛钓线太靠近岸边了,瑞吉斯根本没有感觉到鱼儿们正吃着他的饵。不到几秒的时间,鱼饵就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不过这个半身人却一点也不知道,等到他想起要检查时,恐怕已经是几个小时后的事了。不过,他也不太在乎就是了。
他是出来休息,可不是来工作的。随着冬天的到来,瑞吉斯觉得这大概是他今年最后一次来了,他可不会在冬天来这里钓鱼,像那些十镇里面贪钱的人类一样。此外,瑞吉斯早已经储备了足够的鱼骨,足以让他在长达七个月的雪季都忙不过来。对半身人这个好逸恶劳的种族来说,他可是个了不起的异类,他的雕刻工夫鸟这一带的蛮荒大地带来了些许的文明气息。其他的半身人即使在夏天,也不会到这么北的地方来,因为他们比较喜欢南方温和的气候。要不是招惹到了一个著名盗贼工会的首领,瑞吉斯也会很乐意收拾行李回到温暖的南方。
在横卧着的半身人身旁是一块四尺长的“白金”,还有几个精巧的雕刻工具。在这块鱼骨的边缘已经雕出了一点点马口套的形状。瑞吉斯本来是想在钓鱼的时候,顺便把这个作品完成。
瑞吉斯本来就该做的事,还多着呢!
“天气太好了嘛!”他总是用这个他永远不会觉得老套的理由替自己脱罪。不过这一次却跟往常有点不一样,这日的天气异常的好。就好像平常肆虐此地的气候之魔突然放了天假,又像是他们是躲了起来预备下一个严酷的冬天一般。而结果就是一个如同南方文明之地般舒适的秋日。这对一向吹拂着从雷格冰河而来的寒风,赢得“冰风谷”称号的此地而言,实在是个难得一见的日子。即使在少数没有寒风吹袭的日子里,这里也并没有好过多少,因为环绕在十镇周围的,是一片广漠的冻原,以及更多的冰浮冰之海。只有南方的风可以带来些许温暖,但大多数都被世界之脊的高峰所阻隔。
瑞吉斯试着把眼睛再睁久一点,从毛茸茸的树枝缝隙中看着天边的白云随着微风缓缓地飘动。日头洒下它的温暖光线,半身人不由得脱下他的背心。不过每当云朵挡住阳光之时,瑞吉斯又可以马上感受到这九月间冻原的冷。再一个月就会下雪了。而两个月后,十镇西南边通往最近的城市路斯坎的道路,将再也无法通行,除了对那些够勇敢或够愚蠢的人之外。
瑞吉斯看着从他的小小鱼竿延伸出去的湖岸。十镇的其他地方也受益于这样的天气,渔船成群结队地出动,互相竞逐着捕鱼的好地点。不管看过了几次,瑞吉斯仍然对人类的贪婪感到惊讶。在南方的卡林杉之地,瑞吉斯曾经在著名的卡林港盗贼公会迅速崛起。但是,人类的贪婪终止了他的窜升之路。公会首领,巴夏普克,收集了至少一打以上的美丽红宝石,每一个都是切割得如此完美,使得看过的人都会为之迷乱。每次当公会首领把宝石拿出来展示,瑞吉斯总会被这些闪闪发光的宝石着迷,而且,拜托,他也不过顺手拿了一个罢了。即使到了现在,瑞吉斯还是不能了解,为什么公会老大会如此愤怒,他明明至少还有十一个的。
“人类的贪婪!万岁!”每次当瑞吉斯被公会派出的人追上,逼迫他逃到更遥远的地方时,他总会对那些追兵这样吼着。不过这句话他已经一年半没有讲过了,自从来到十镇之后。公会的势力范围虽然广大,但是却也到达不了这个蛮荒之地。瑞吉斯对他的这个新家提供的安全相当满意。而且这边还有个生财之道,对于那些手艺够灵巧,可以把那些看起来很像象牙的硬头鳟鱼骨雕刻成骨饰骨饰(scrimshaw):以冰风谷三湖中盛产的硬头转头骨雕刻出来的工艺品,是十镇外销的主力商品。的人来说,不用多努力工作就可以过着舒适的生活。
由于十镇的骨饰在南方流行了起来,瑞吉斯打算努力扩张他的新生意,不再偷懒。
从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开始…
崔斯特·杜垩登安静无声地移动着,他那柔软的短靴在地上只扬起了微尘。他拉低了斗篷的帽缘,遮盖住他那与众不同的白发,毫不费力,优雅地移动着,不知情者或许还会以为这是冻原的幻象呢!
黑暗精灵黑暗精灵(DarkElf、Drow):被地上的精灵所放逐,在地底下建立了庞大王国的黑色精灵。黑色
的皮肤与银白色的头发是黑暗精灵最为人所知的外表。黑暗精灵向来以冷酷无情闻名。在斯特是少数的例
外。拉紧身上的斗篷。在阳光下,他的不安全感就可比拟人类在黑暗中一样。在地底深处超过半个世纪的日子是无法被这几年地上的生活所取代的。直到今日,日光仍然令他感觉虚弱、晕眩。
但是赶了整夜路的崔斯特却还是得继续赶着路。跟布鲁诺约好在山谷的会面,他已经迟到了,而且他看到了一件不寻常的事。
驯鹿群已经开始了它们秋季往南的迁徙,但是直到现在都还没发现有人群随着移动的痕迹。游牧的野蛮人用来作为中继站的那些十镇北方洞穴中,长途旅行的补给品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被储存起来。崔斯特了解这代表些什么。野蛮人部族通常是靠着跟随着驯鹿群维生。离弃他们的传统是令人很困扰的。此外,崔斯特还听到了战鼓之声。
只有野蛮人部族才能了解的精细鼓声如雷声般传遍了这个空旷的平原。但崔斯特知道这些鼓声代表的意义。他是个能够分辨敌友的观察者,而且他过去时常使用他那精良的潜行技巧观察这些冰风谷骄傲住民的日常生活与传统。
崔斯特加快了他的脚步,强迫自己到达能承受的极限。在短短的五年间,他变得关心十镇以及其居民。就如同其他许多最后定居此地的流亡之徒一般,崔斯特在其它地方都不受欢迎。即使大部分十镇的居民也只是“忍受”着他,但在这些流亡之徒的默契下,没有人会特别来骚扰他。而且他比大多数的流亡之徒幸运,因为在此他有一些朋友可以真正不受他的背景影响而看到真正的他。
黑暗精灵有点焦虑地看着凯恩巨锥,这座标示着在迪尼夏湖与都尔登湖之间,矮人的岩石峡谷的惟一山峰。但他那在夜间拥有如枭般视力的淡紫色眼眸,在阳光下却模糊地连距离都无法估计。
他再次将头缩回帽缘之下,在阳光的持续照射下,他宁可把自己当作在赶路的瞎子,沉浸在暗无天日,他祖先的地底城市魔索布莱城的梦魇中。黑暗精灵曾经也如同他们白皮肤的表亲一样住在地表,在太阳与星光下跳舞嬉闹。但是即使是他们那些不竟喜欢论断的表亲也无法忍受这些无情残忍的杀手。在无可避免的精灵族内战后,黑暗精灵一族被赶到地底之下。而他们却在那发现了各式的黑暗秘密以及魔法,甘愿留下。几世纪以来,他们再次繁盛,并且调整自己适应神秘的魔法。他们变得比他们那些习于阳光下施展魔法的表亲更加强壮。
整个黑暗精灵一族,都不再想看到太阳与星辰。他们的肉体与心灵都习惯于地底,不过对那些住在蓝天之下的居民来说,幸运的是黑暗精灵们对于地底世界很满意,所以只会偶尔回地面烧杀掳掠。就崔斯特所知,居住在地表的黑暗精灵只有他自己一人。他已经能忍受相当的阳光,但他仍然因为黑暗精灵一族的传统弱处受苦。
然而即使考虑到自己在阳光下所处的劣势,当两只长着褐色长毛如熊般的苔原雪猿苔原雪猿(TundraYeti):生活在冻原地区,巨大的白色雪猿。失然眼前冒出时,他仍对自己的粗心感到愤怒。
一艘捕渔船缓缓升起一面红色的旗子,这代表他们抓到硬鳟了。瑞吉斯看着旗子越升越局。“至少有四尺长,不然就更大。”瑞吉斯看着旗子一直升到桅杆横木的下方,赞许似地喃喃自语着。“今天晚上大概有一家人会高歌庆祝了。”
另一艘船突然加速,靠上之前升起旗子象征捕获的那艘船。两艘船的船员们立刻拔出了武器互相对峙着,虽然还各自停留在自己的船上。瑞吉斯跟那两艘船之间只有着湖水,所以他可以很清楚听见两艘船船长的声音。
“喂!你偷走我的鱼!”第二艘船的船长吼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