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双双道:“……我知道了,娘,你快抱石头回去。”
陈秋娘想到薛顺在镇上交待她的,让她有事多听薛双双的,就不再多留,当真抱着石头往屋里走。
李招弟眼见她们母女嘀嘀咕咕,还以为在商量什么对策,谁知陈秋娘根本不答她的话,转身就走,简直就是不把她这个大嫂放在眼里。
李招弟大喝一声:“站住!谁让你走的?谁准许走了?”
“你们不孝顺爹娘,我这个大嫂不是能过问一声了?”
“我让你站住你听到没有?”
“二弟妹,这就是你的态度?”
陈秋娘充耳不闻,只把李招弟当不存在。
李招弟差点气死。
她之所以那么大声把人招来看热闹,是算准了以陈秋娘的性子,绝对不敢反驳她的话,到时候,她一顶不孝二老的帽子扣在二房头上,二房还不得乖乖把手里的肉交出来?
还能趁此机会,给别人留下二房一家不孝顺的印象,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一个不孝的名声二房就怎么也跑不掉。
到时候,跟赵秀才家换人结亲,也就理所当然。
谁知道陈秋娘今天竟然这么大胆,敢不理她!
作为薛家长媳,被弟媳妇直接无视,李招弟除了愤怒,更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李招弟气道:“好好,好得很。二弟妹去了一趟镇上,果然大有长进,都不把自家人看在眼里了。”
“我这个大嫂好心提醒你你不听,自然会有爹娘管教你!”
薛双双直到看见陈秋娘抱着薛石进了屋,这才转身面对李招弟。
“大伯娘,你怎么能冤枉我们一家?”
“我知道这几天,爹娘因为要给石头看病,所以耽误了一些活,大伯娘也因此做了几天饭,从而心里有气,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这么胡乱败坏我们家的名声。”
薛双双那么一说,周围看热闹的人恍然大悟。
难怪了!
薛家不把二房当人那点事儿,白溪村谁心里还不清楚。
陈秋娘多老实的人他们会不知道?
从来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吃得比猪差,干得比牛多,这样的人你还说她不孝顺,那白溪村就找不出孝顺的人啦!
李招弟不过是做了几天饭心里不舒服,就冤枉薛家二房,这样的人,才是真的黑了心肝,坏透了。
众人看向李招弟的眼神都不对了。
李招弟愤怒道:“薛双双,你个丧门星,赔钱货,你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她说着就往薛双双身上扑来。
这个时候,薛双双就要感谢原主一直做事,让身体运动细胞发达,动作灵活,只脚下步子轻轻一转,就避开李招弟的动作。
她拔腿就往院子外面跑,手里还提着那斤五花肉和一堆猪大骨。
李招弟追在她身后出了院子,手里抄着一把扫帚冷笑:“既然你爹娘没把你教好,我这个大伯娘就代替你爹娘好好管教你,省得以后丢我们薛家的脸。”
薛顺刚好还了牛车回来,听到李招弟这么说,忍不住推开人群走上前来,问道:“不知双双做错了什么?要累得大嫂帮我管教?”
薛顺长得高大健硕,往前一站,就让人生出一股压迫感。
李招弟不由自主后退,把扫帚往身后放了放,底气不足道:“她,她不敬长辈,满口胡言,难道不该管教?”
薛双双出了院子就不跑,站在人堆里看着她……手里的扫帚,大声告状道:“爹爹,就因为我说了实话,大伯娘就要打我!”
薛顺声音低沉:“大嫂,双双就不劳你管教了。大嫂有这个时间,还是多管教一下自己的儿女,不要每次做了错事都冤枉到双双头上。”
李招弟差点气吐血,脸都憋红了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怕她一反驳,反而把薛如意偷鸡蛋的事情抖出来。
这种明显理亏不辩解的神态,让众人哗然,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有人“呸”一声道:“李招弟,你还是多积点德吧,连侄女都冤枉,你也不怕遭报应。”
“看来薛家大房平时没少冤枉二房,你看她现在都不敢作声。”
“啧,还说儿子是读书人,这种黑心肝的娘,也不怕给儿子丢人。”
……
眼看周围的议论越来越多,而且都是对自己不利的声音,李招弟也有些慌,特别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往读书人身上扯,让李招弟更是紧张,生怕连累到儿子薜大海。
李招弟强自镇定道:“二弟,我好心帮你管教女儿,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何必这么夹枪带棒!真是不识好人心!”
李招弟说着,转身就想走。
她收拾不了二房,不还有薛老太吗?
薛顺喊道:“大嫂,你别急着走。双双做错了什么,你明明白白告诉我,这里还有这么多邻居在场,总有明白事理的人,若是我当真误会了大嫂的好意,一定当众给大嫂赔礼道歉。”
李招弟涨红着脸道:“我还要做饭,可没功夫跟你们在这里瞎扯。”
这话让周围的人都不乐意了。
“李招弟,合着这村子里就你一个要做饭,我们都不用做饭?”
“就是,这半天下午的就要做饭,我就想知道,老薛家的饭是要做八盘十六碗,准备摆酒吗?”
“到底是谁在瞎扯?还有脸说别人。”
眼看犯了众怒,李招弟情急之下,更是口不择言,指着薛双双就道:“你们看看,二房一家丢下家里的活儿全跑去镇上,买了肉回来不肯给爹娘吃,只想留着吃独食,这不是不孝是什么?我有哪里说错了?”
“我身为薛家长媳,还不能管教管教这么不孝的侄女?”
第二十五章 有账不怕算,有理不怕说
第二十五章 有账不怕算,有理不怕说
薛双双震惊瞪大眼,举起手里的五花肉往前递了递:“大伯娘,你为了口五花肉,冤枉我们一家还不够,怎的还要连爷爷奶奶的名声也一起败坏了?”
李招弟被她这句话直接说懵了,败坏薛老头薛老太的名声这种罪名,她是怎么也不敢认下来的。
不但不能认下来,而且必须远远撇清,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李招弟又惊又怒,连声音都在打抖:“薛双双,你又在这里胡嚼什么蛆?明明是你们吃独食、不孝顺,还敢往我身上泼脏水?!”
“今天这事要是不说清楚,我也不活了。”
“被一个小辈这样当众不给脸,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招弟说着说着就嚎起来。
薛双双一脸委屈:“大伯娘,我们二房也是薛家人,我们也姓薛,你这样处心积虑败坏我们的名声,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李招弟像是被掐住脖子:“你……你……”
薛双双轻声道:“大伯娘,你一定要往我们二房身上安个不孝的罪名,我们也没办法,谁让你是长辈呢。”
“可有账不怕算,有理不怕说,正好各位叔伯婶娘在场,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杆称。”
李招弟现在直恨不得直接掐死她,只喝道:“你说,你尽管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薛双双道:“大伯娘,我只会说实话,若是有哪里说的跟事实不符,你可以当众指出来。”
“大伯娘指认我们不孝顺的理由是,我们买了肉回来,不给爷爷奶奶吃,我没说错吧?”薛双双提起手里的五花肉晃了晃。
李招弟冷笑:“难道不是?”
薛双双道:“当然不是。这肉现在还提在我手里,是生的不能吃,大伯娘怎么就知道我们把肉烧好后不给爷爷奶奶吃?”
李招弟气道:“你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我让你把肉交给我去做,你说你自己处理,我让你快点,别耽误了晚上下锅,你就说这些肉是买回来给石头补身子。”
“这不是吃独食是什么?”
“不然怎么不肯拿到厨房烧好端上桌?”
薛双双惊讶道:“我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吗?这肉本来就是买来给石头补身子的呀!”
“石头已经烧了好几天,今天还是去里正家借的牛车,送到镇上回春医馆去看的大夫。”
“回春医馆的周大夫说,石头年岁小却干多了重活,把身体底子全亏掉了,所以发烧就一直不好,让我们不要再让他干重活,给他吃点好的,慢慢把身体养回来,不然大了以后要吃苦头,还会影响寿命。”
“因为大夫这么说了,娘才狠下心买了点肉,就这样也不舍得多买,总共只买了一斤五花肉,最后花了五文钱,把肉摊上没有一点肉丝的猪大骨都买回来了。”
薛双双把手里的骨头给众人看,眼里含泪道:“大伯娘,石头为什么会亏了底子,还不是因为在家里要干重活还吃不饱饭。不论是我们村的牛大夫,还是镇上回春医馆的周大夫,都说他必须得补一补,难道我们买点肉回来给他吃都不行吗?”
“薛小宝每天吃鸡蛋,也没说要给爷爷奶奶吃一口,怎么到了石头这里,就成了不孝顺吃独食?”
“难道真的要把我们家石头活生生拖死,才算孝顺吗?”
这就过份了啊。
村里人就算平时有点小心思,本质上还是淳朴的中,纷纷指责起李招弟来:“侄子病了,你不说多的照顾点,还冤枉人。”
“就是,你这个当大伯娘的也太不应该了。”
“哎,双丫头不说我还没注意,现在双丫头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石头是老薛家最小的一个孩子吧?老薛家这可真是作孽,家里养着好几个半大小子,成日在村子里头疯跑,反倒让最小的累死累活,把底子都败坏掉。”
“就是,让人做牛做马,还不让吃饱,天天在有玩的,还好吃好喝供着,老薛家这也太缺德了。”
李招弟气急败坏道:“那怎么能一样?石头拿什么跟小宝比?小宝吃鸡蛋是他爷爷奶奶省下来给他吃的。”
薛双双震惊道:“大伯娘,石头也是爷爷奶奶的孙子,石头生病了,爷爷奶奶难道还会不省下几口肉给石头补身子?”
“大伯娘你这么说,把爷爷奶奶置于何地?”
“难道爷爷奶奶是为了口的就枉顾孙子性命的人吗?”
薛双双眼睛都红了:“大伯娘,四叔和大堂哥还在县里读书呢,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他们考虑。”
她其实是想流几滴眼泪的,可惜两只手都提着肉,实在没办法把自己掐哭,何况围观的人蛮多,万一让人看到就不好了,只好使劲憋红了眼睛。
李招弟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明明同样一件事,怎么从薛双双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了?
她一向自诩能说会道,到头来却发现竟然说不过薛双双!
李招弟一向泼辣,如今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特别是让她丢脸的这个人还是她一直看不上的二房薛双双,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理智上,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示弱,挽回一下薛家和大房的形象,然而行动上已经先一步出手,把藏在身后的扫帚拿出来,壁头盖脸往薛双双身上打去,只恨不得直接把她打死了事。
李招弟边打边骂:“你个搬弄是非的赔钱货,看我今天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