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院子的外面,还站着一个肤色发黑的憨厚汉子,应该就是她的爹张大湖了。
“呦,大赔钱货回来,护着小赔钱货了!”张婆子一看周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扁担又一次挥舞了起来,这一次是落在了周氏的身上。
周氏这也是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家中的遭遇,又听说张秀娥被逼的自杀了,这才匆忙回来,此时哪里会让张婆子打到张秀娥的身上?
就算是因为这女娃受了不少气,但是这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张秀娥死吧?
张秀娥感觉到周氏的回护,有一些愣神,在原来的记忆里面,这个娘亲可是非常软弱的,从来都不敢和张婆子顶嘴,她们姐妹三个被骂,她根本就不会拦着张婆子。
张秀娥此时甚至感觉到了周氏那浓浓的母爱。
也许,不是她不想护着自己的女儿吧?周氏这样的山村女子,多少都会重男轻女,觉得自己没生儿子所以就矮人一头,才一直忍辱被欺。
“不许你打我娘!”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直接就往张婆子的身上冲撞过来。
这就是张秀娥的三妹张三丫了,张婆子说她是赔钱货,不需要名字,所以大家就一直喊她三丫。
张婆子没有想到这母女几个人,竟然都敢反抗自己,扁担一下又一下的打了下来,根本就不顾及什么。
张秀娥冷眼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张大湖,这个男人……还真是……算不上男人!
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妻女被打,一点表示都没有!
就在此时,周氏哎呦了一声,然后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张婆子看到这一幕,气的啐了一口:“还装死?”
“血……”张春桃颤抖了一下,指着周氏的裙子说道。
此时张大湖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直接冲过来了,拦住了张婆子:“娘,梅子好像有喜了,可不能打了!”
张婆子微微一愣,古怪的看了一眼张大湖,然后就冷笑了一声:“就算是生下来了,不还是赔钱货?”
张大湖沉声说道:“万一是儿子呢?”
“扶着她进屋吧,找个大夫看看,哼,一家子赔钱货,有肚子了也不知道小心一点!”张婆子骂骂咧咧的熄火了。
她还真担心把周氏打流产了有点理亏,这个时候也没折腾什么幺蛾子了。
张三丫此时已经飞一般的跑出去找郎中了,至于张秀娥则是摸到火房烧热水,周氏醒来之后,怎么也得有口热乎水喝吧?
此时张秀娥在自己的心中,是真的把周氏当成自己的母亲了。
她或许软弱,或许无能,但是的确是爱自己的孩子的。
至于这个爹么……怕是只爱儿子吧?想到这,张秀就忍不住的冷笑了一声。
第七章:苦日子
张家的灶台在另外一间偏房里面,用泥糊成的,上面放着一口大铁锅,偏房的窗户小,屋子里面格外的阴暗,这家连一盏像样的油灯都没有,就算是有,也是不可能给张秀娥用的。
张秀娥只能把自己的头凑到了灶口,这才感觉亮了一些。
周氏的确是有孕了,这个孩子到底还是保住了,只是胎位不稳不能做重活,而且这次诊病,用了十个大钱,这还不算抓药的钱。
张婆子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顿骂。
张秀娥家住在院子西边的房子里面,张婆子带着张玉敏住在中间的屋子里面,至于张家老三张大河,则是住在东边的屋子里面。
此时张大河的媳妇陶氏探出头来,扫视了一眼:“不下蛋的鸡,还喂什么粮食!”
陶氏一连生了两个儿子,现在大儿子已经十七岁了,还在外面做学徒,小儿子今年六岁,和张三丫一个年纪,她自觉有儿子腰板硬,虽然也怕张婆子,但是欺负周氏那还是不在话下的。
到了晚上用饭的时候,一个身着浅粉色衣服的少女,端着一碗东西到了西屋。
“这是娘让我给你送来的糖水!”那少女神色倨傲。
张秀娥看了一眼,知道这是就是自己的小姑张玉敏了。
“小寡妇,你看什么看?我明天就让我娘把你卖了!省的坏了咱们家的风水!”张玉敏毫不避讳人的骂着,冷哼了一声就转身出去。
张秀娥一脸尴尬,又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这克夫的寡妇的身份。看起来还真是不受待见呢。
自己必须赶快想办法离开这张家了,就算是张家人只是嘴上说说,时间长了她也受不了啊!
至于饭,她们姐妹三个可没权力上桌子吃,等着众人都吃完了,她们才上了桌子。
看着那豁口盘子里面的一点菜汤,几个被掰的碎碎烂烂的窝窝,姐妹三个人闷声吃了起来,吃完了,则是把这些碗碟都收拾起来。
张家借来的桌子都还回去了,自家剩的坑坑洼洼的,收拾起来格外费事。
姐妹三个人收拾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完。之后张春桃又抹黑搬出了一个木板子,把一些野菜放在上面,剁的细细碎碎的。黑天做这个,是很容易割手的,但是不做不行。
这是鸡鸭明天的口粮,要不是不做,张婆子都能扒了张春桃的皮。
就算是这样,屋子里面还是时不时的传来张玉敏不悦的声音:“给我小声点,你们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好不容易忙活完了,姐妹三人这才去睡觉。
被子是潮湿的,姐妹三个人睡在床上有点挤,稍微一动,床就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张秀娥万分担心这床会塌了。
最要命的是,晚上还能听到老鼠挠床脚的声音。
可是累及了的张秀娥,最终还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