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个男人急匆匆地上楼,凤娟心满意足地拉着丁丁又回去接着跟一群女人八卦,赵玉成那男人狠着呢,等着看吧,这回非得好好收拾田园园一顿不可。
曹军民见赵玉成脸色铁青,唯恐两口子再打起来,忙拉着赵玉成劝:有啥跟嫂子好好说,她可不是咱们的兵,想怎么训就怎么训。媳妇儿是要哄的,部队的纪律你可不能忘啊。
赵玉成站在自己屋子门口,终于平息了愤怒的心情,转脸对曹军民道:放心吧,我不会打女人。
那就好。曹军民拍拍赵玉成的肩,看着他推门进去了,又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见屋里没什么动静,便知道赵玉成冷处理了,放心地回了自己屋子。
月娥正逗小宝儿,见自己男人回来了,忙问:做什么去了,现在才来,倒错过了一场好戏。
曹军民也有些好奇,听说隔壁又跟人吵了怎么回事儿
月娥撇撇嘴,没脑子呗。凤娟来看她带着孩子呢,园园一贯讨厌孩子又贪嘴,哪里舍得往外拿零食凤娟嫂子能不恼吗
曹军民抱起自己的宝贝儿子亲了一口,一脸疑惑地问月娥:怎么凤娟说是跟冯营长家的吵呢
月娥噗嗤一声笑了,可不是,园园的战斗力就是强。凤娟刚走,李萍嫂子就去敲门,我抱着孩子也没出去,就在门边听见园园问李萍你是谁
曹军民也笑了,这个园园就会得罪人,怪不得大家都讨厌她。也就是你,跟她走得近。
月娥嗔道:还不是为了你你跟赵玉成搭伴儿,一个连长一个指导员,我跟园园自然也该走得近些。
你以为我不讨厌她又懒又馋又胖还抠门儿,说话又难听。自己生不出孩子,竟然还讨厌别人家的孩子。
她这一走,最好一辈子别回来了。
曹军民嘘了一声,皱眉瞪了月娥一眼,小声敢出去乱说,看我不收拾死你
月娥切了一声,回厨房做饭去了。
且说赵玉成。
推门进了屋,轻轻关上门,转身一看便猛地一愣,简直怀疑走错了房间。
客厅整洁干净地板瓦亮;桌椅板凳各归各位暖壶茶杯井井有条;行军床也不见了,客厅一下子宽敞明亮了许多。
赵玉成皱着眉头来到卧室,卧室更是焕然一新。
挨着墙的床还是那张床,但是上面一直乱堆的被子,叠成了豆腐块,两床被子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尾;两个圆鼓鼓的枕头亲亲热热地挨着摆在床头;上面的新枕巾平铺着,一丝儿褶皱也没有。
床单也是新换的,垂下半截遮住了床底。
赵玉成心中一动,弯腰撩起床单。
果然,床底下拖洗得干干净净,甚至还闻得见一丝土腥味儿。
客厅的那张小钢丝床,折叠得规规矩矩,放在床底。自己的几双鞋子擦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放在钢丝床上。
赵玉成舒了一口气,放下床单,从外面瞅床底,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书桌上更是秩序俨然,原来上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镜子雪花膏梳子什么的都没了。
书籍都竖着摆放,从高到低一溜排下来,跟列队的士兵似的。
台灯放在左边,高度挑的正好,灯罩灯台都擦得蹭亮;钢笔墨水都摆在右边;稿纸放在书桌正中,椅子推入到了书桌里面。
平日到处乱扔的衣服鞋子,一件也看不到。
赵玉成环视卧室,发现这屋子里除了那两个亲亲热热并排摆放的枕头,又恢复了自己单身时的样子。
那个女人生活过的痕迹,一丝儿也没有留下。
门旁的椅子上放着两个大大的旅行包,装得满当当,看来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不过,田园园并不在卧室。
赵玉成有些疑惑。
这个女人,是转了性子吗马上要走了,怎么倒勤快起来认识她这么多年,结婚也有半年多了,这么收拾屋子,还真是第一回见
赵玉成出了卧室,正要去卫生间洗漱,突然听见厨房里传来动静,又是一愣。略一犹豫,抬步走了进去。
厨房很小,阳台因为跟厨房连着,也改造成了厨房,料理台和炉子都在阳台上。
赵玉成抬眼看了一圈,跟料想中的一样,料理台擦洗得能照出人影儿;锅碗瓢盆摆放得整整齐齐;就连窗户台上,都明显看得出来,已经十分卖力地清洗过了。
田园园正在阳台上的料理台旁忙着。
她换了一件高领的浅蓝色套头毛衣黑色的直筒裤子;毛衣修身,显出了腰线;裤线笔直,腿看着也修长;平日两个齐肩的小辫子被梳成了高高的马尾,随着切菜的动作一动一动。
这么一打扮,看起来时尚了不少,人也顺眼了许多。
微胖的身子围着围裙,围裙的带子在身后竟然挽成了一个蝴蝶结的样子。粉红的蝴蝶结映衬着浅蓝色的高领毛衣,竟十分赏心悦目。
赵玉成冷哼,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怎么舍得下厨房了
田园园一惊。
太专注了,实在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又看了多久。
男人懒懒地依在厨房门上,英俊逼人的脸上满是鄙夷,眼神儿里的怒气若有若无,嘴角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
落日的余晖透过擦得纤尘不染的玻璃照在男人身上,给英俊挺拔的男人镶上了一道金边儿。
不能不说,眼前的赵玉成是个会让女人发花痴的大帅哥。
只是,看见男人脸上的鄙夷和眼神儿中的不屑,田园园再花痴的心也散了。
田园园停了手中的刀,淡淡地看着赵玉成,最后的晚餐。再见了,兵哥哥。
0009 临走留个炸弹
赵玉成看着脸色淡漠眼神平静声音镇定的田园园,不由得慢慢站直了身子,走了过来。
田园园看着走近的赵玉成,手里的刀不由得握紧了。
男人的压迫感迎面扑来,田园园竟然紧张地后退了一步,甚至还偷偷地咽了口唾沫。
赵玉成看着一脸警惕和戒备的田园园,微微眯起了眼,冷冷地道: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田园园一惊。
赵玉成剑眉微挑眼神深邃,盯着田园园紧绷的俏脸,接着又说,不过,我不管你又琢磨什么,这个家里是一分钱也没有了。
我刚才上来的时候,跟曹军民借了五十块钱。等会儿在车站给两家买点儿东西,不会让你空着手回去的。
剩下的钱都给你留下。不管是在我家住,还是回你家住,就是这么多了。
田园园立即应声道:好。我知道了,洗手吃饭吧。
说完,便转身接着切菜,紧绷的身子倒是缓缓放松了下来。
赵玉成似乎没想到田园园这么干脆,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便转身去卫生间洗漱了。
田园园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麻利地把土豆丝儿切好,放入油锅里炒了起来。
其实,刚开始听赵玉成说自己不一样了,倒把田园园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看出什么来了。
当听到他提起钱来,田园园便松了一口气。
好像原主是个财迷,这么被赶回去,回家之前是该跟男人撒泼打滚儿,要点儿盘缠和伙食费的。
自己没有提,男人感觉不对劲儿了。也对,眼前的这个姑娘换人了嘛。
其实,严格说起来,田园园也是个极为财迷的姑娘。
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五岁的时候被养父母接出去,后来他们生了儿子又被他们赶出去,活了二十年,手头从来就没有什么钱。
对钱和物质的渴望,是家庭幸福父母健全的孩子不能想象的。
但是,即便那么穷,田园园却从来没有动过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或者去踅摸什么不义之财,
更不会低声下气地去跟人伸手。
穿到这具身体上,还是这个想法。
既然火车票买好了,自己又是回老家,没钱也没什么,怎么也有自己一口吃的。
而且原主跟这男人关系不好,再要钱也是自取其辱,现在的田园园是不可能开口的。
赵玉成以一个军人特有的敏锐发现了田园园的不同,其实,没开口要钱只是其中一个方面。
当然了,不管两个人的想法有多大差异,总归这一条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所以,即便赵玉成说了田园园跟以前不同,田园园也没有怎么害怕。
反正他也不会识破,自己是一缕来自40年之后的芳魂。
是的,确认了,墙上的日历明明白白写着,今天是1980年4月5日
况且,满屋子找来找去,并没有任何现代化的电器。非说有的话,也不过就是一个老式收音机一个铝皮的手电筒,两个用电池的家用电器而已。
田园园虽然很是震惊,到底也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走一步说一步吧。
土豆丝儿炒得很快,一会儿屋子里就满是香味儿了。
可惜,因为赵玉成常常带队出去训练,十天八天不在家是常事儿,家里吃饭本就不正常。
而且,原主懒惰手艺也差,部队里又有食堂,十顿饭倒有九顿是在食堂买的。
这会儿又没有冰箱,所以,整个厨房里根本就是空的。
真是应了那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田园园因为被养父母收养,小小年纪就知道讨好人。别的不说,收拾家务买菜做饭,那可是一把好手。
养父母虽说只是城市里的普通职工,伙食倒是不错。田园园又有心讨他们喜欢,不仅乖巧懂事,还专门买了几本菜谱练就了一手好手艺。
最后赶田园园出去的时候,养父还有些舍不得田园园的厨艺呢。
当然了,考虑到田园园上大学的费用,还有以后结婚买房什么的,还是狠下心把已经享受不到义务教育的田园园给赶出了家门。
所以,当田园园把厨房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一遍,才翻出来放了好久的一个土豆半把挂面三个鸡蛋的时候,那沮丧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而且,因为此时正是阳春天气,土豆都已经发芽了。
没有葱姜,好在油盐酱醋倒还齐全,煤气灶也能用,便凑合着做了鸡蛋面条,并炒了一个土豆丝儿。
想着男人饭量大,家里马上又没人住了,田园园一不做二不休,把三个鸡蛋和半把挂面都下锅了。
等赵玉成从整洁光亮的卫生间出来,田园园已经开始往外端面了。
想着田园园的反常,再看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和香喷喷的醋溜土豆丝儿,赵玉成已经见怪不怪了。
四月的天,黑得还是挺早的。
两个人坐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田园园找到墙上的灯绳,拉亮了电灯。
四十瓦的灯泡发出微黄昏暗的光,来自现代的田园园有些不适应,不由得偏了偏头,嘀咕了一句:这么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