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黄昏了,暗红色的光线晃着安铁的脸,那天把眼睛眯起来,看到日已西斜,树木和山峦在金黄的光线里变得柔和起来,春天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春天的寒冷一寸寸随着光线倾斜变得凌厉起来。
安铁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在被暗红色侵染过的烟雾中想起来了与瞳瞳在火车上初遇的样子,时隔九年了,当初那个哭哭啼啼、手足无措的小女孩,她警惕而柔弱的眼神,慌张地打量着你的时候,仿佛一个渴望大海却又恐惧风浪的鱼,她想靠近你,却又害怕你。
现在想起来,瞳瞳就是用她那有些倔强却又充满探究的无助的眼神打动了安铁。
想到这里,安铁轻轻一笑,当初觉得小女孩的哭声非常厌烦,现在恨不得那哭声就在耳边萦绕,然后一睁开眼就看到那穿着土黄裤子,受尽磨难而有万分委屈的小丫头,把她紧紧搂进怀里,给她想要的一切,而不是无视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想着把她送走。
张生站在安铁旁边郁闷地抽着烟,有些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安铁,看到安铁露出笑容,张生道:“大哥,到了滨城有什么打算啊?”
安铁扭头看看张生,想了想说:“还没想好,想平静生活一段日子,感受一下自由的空气。”
张生听完,先是顿了一下,然后笑笑说:“大哥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嘿嘿。”
安铁淡淡地笑笑,说:“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别叫苦叫累又干起老本行。”
张生举起自己的手,嘿嘿笑道:“哪能啊,人之初,性本善嘛,我可不想再去班房里度假了,那滋味,不好受。”安铁又把头转向了窗外,缓缓地说:“快到了,你回去收拾一下咱们的东西。”
“嗯,好!大哥你说什么来着?”张生似乎刚才走了神,反问安铁。
安铁转过身,看见张生盯着对面的车厢张望,便顺着张生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薄绒衣,红色百褶裙的女孩正坐在铺位上神;懒腰,女孩的头发很长,是背对着安铁和张生的方向,看身材年纪不大,可那幅慵懒和瘦弱的样子让安铁怎么看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安铁不由自主地想走过去看看那个女孩的脸,却听张生道:“大哥,你看什么呢?”安铁甩了一下头,心想,自己现在越来越恍惚了,把视线收回来,道:“你看什么呢,连我说话也没听见。”
张生偷偷往那边车厢里的那个女孩的方向瞄了一眼,说:“我也没看什么。”
安铁下意识的看看刚才那个女孩,只见那个女孩已经躺在铺位上了,脸朝着铺位的里面,好像拿着游戏机在玩游戏,安铁刚才那种感动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对张生说:“我刚才说,马上就要到了你回去收拾一下咱们的东西。”
张生挠挠,道:“行,我知道了,啊!终于快到了,听说滨城的美女多如牛毛,我要擦亮眼睛大饱眼福,嘿嘿。”
除了滨城火车站,安铁站在门口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内心的感觉很复杂,这座城市还是一样的繁华,火车站旁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安铁仿佛感觉自己又重新回到了人间,能自由自在地生活这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这样的感触是一个没失过自由的人无法体会到的,安铁不想去回忆和监狱有关的一切,现在他已经回到了正常的生活当中,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些就足够了。
春天的黄昏带着气密的感觉,总会有一阵风吹进你的心底,刺痛你并告诉春天已经来了,他吹拂过的地方带着浓浓的绿和清清凉凉的暖,不黏糊,也不肃杀。
就在安铁站在火车站前发楞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女孩高声喊道:“小偷!抓小偷!”
安铁往声音的出处望过去,同时听到张生“咦”了一声,道:“大哥,这个小女孩好像跟咱们坐的一趟火车。”
“大哥!大哥!”张生看着紧紧盯住女孩的安铁叫了好几声,安铁也没听到。
安铁也看到了,这个女孩就是那个穿着黄色绒衣,红色百褶裙的女孩,这个时候,安铁看到了女孩的样子,那张脸,那种蹙着眉头的样子,是那么的熟悉……
安铁快步走到女孩跟前时,女孩已经本着抢她钱包的小偷追了过去,安铁追在女孩后面,心理异常激动,刚才那个女孩的声音也像,看背影和连更像,安铁忍不住脱口道:“瞳瞳!”
女孩猛地停住脚步,安铁眼睛里冒出异常喜悦的光芒,激动得浑身都有些发抖,又颤着声音道:“瞳瞳!是你吗?”
女孩莫名其妙地转过身,安铁仔细看着女孩的脸,神色一下黯淡下来,第一眼看上去很像,可仔细看就不像了,这个女孩虽然眉眼与瞳瞳非常相似,可年龄似乎比瞳瞳小,安铁皱着眉头,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与失望,正想开口对女孩说认错人的时候,女孩却开口道:“喂!你怎么知道我叫瞳瞳?”
女孩冷冷地看看安铁几秒钟,突然对着安铁嫣然一笑,看着女孩着笑容安铁的心思又有些恍惚,这个女孩笑起来更像瞳瞳了,但女孩的眼睛却不似瞳瞳那么单纯和明亮,可尽管如此,女孩这么一笑给安铁触动还是很大。
女孩笑吟吟地看著安铁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我妈派过来跟踪我的?告诉你,少跟着我,我不想回去。”
安铁听完女孩的话,知道眼前的女孩只是瞳瞳罢了,便淡淡地说:“不好意思,小妹妹,我认错人了。”说完安铁转身打算往回走。
张生已经赶了过来,看着深锁眉头满腹心事的安铁,又看着那个女孩,道:“大哥,怎么了?你认识她吗?”
安铁攥了一下拳头,说:“咱们走吧,我认错人了。”说完,径直越过张生往前走。
“你站住”那个女孩气呼呼地说。
安铁转身看真那个女孩,只见女孩撅着嘴,眼睛恨恨地看着安铁,仿佛是安铁刚才枪了她的钱包似的。
安铁道:“小妹妹,刚才我真是认错人了,我不是谁派来跟踪你的。”
张生见状也笑嘻嘻地插口道:“是啊,小妹妹,我和我大哥都不知道你是谁,跟踪你干嘛?”
女孩也没搭理张生,气鼓鼓地走到安铁身边,拉住安铁胳膊道:“就算你说的没错,可你耽误我抓小偷了,我的钱和卡都在钱包里,你看怎么办?”
安铁看着女孩蛮不讲理的样子,有些好笑地说:“我没拦着你就能把小偷抓啊?那些小偷偷完东西会立刻传给他的同伙的,就算你抓住他搜不出东西有什么用?”
女孩听完安铁说的话,泄气地放开抓住安铁胳膊的手,很快,又瞪着安铁说:“你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万一他没同伙呢?大叔,我今天已经够倒霉了,还捧着你了,气死我了,不行,你要帮我把钱包追回来,否则你也别想走!”
张生一听,赶紧道:“我说小妹妹,这就是你不讲理了,我大哥都说认错人了,你还不依不饶的,再说了,你一个小姑娘家,还想抓小偷,你不要命了,小心让小偷吧你卖了。”
女孩哼了一声,眼睛而恨恨地看着张生说:“你算哪根葱啊?关你屁事啊,我现在跟他说话呢,你少插嘴。”
张生楞了一下,看着女孩气势汹汹的样子,嘿嘿一笑,到:“哎呀,真可惜,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脾气这么坏,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安铁看着张生和女孩斗嘴,摇摇头,制止张生到:“张生,别说了!”
女孩瞟了安铁一眼,眼睛转了转,又拉住安铁的胳膊,细声细气地说:“大叔,对不起,我因为着急才……我跟家里人走散了,现在又丢了钱包,你看我在这里无亲无故的,我连下一顿饭都不知道在哪里吃,呜呜……”说到这,女孩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安铁一方面差异这个貌似瞳瞳又与瞳瞳重名的女孩翻脸速度比翻书还快,一方面看着这张与瞳瞳酷似的脸哭的梨花带雨,心下不忍,柔声说:“小妹妹,你真叫瞳瞳吗?”
女孩眼泪汪汪地看着安铁点点头,抽抽搭搭地说:“我叫桐桐啊,梧桐的桐。”
安铁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问:“你也姓童?”
小姑娘用眼睛瞟了安铁一眼,道:“你管我姓什么,你这人真啰嗦。”
安铁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道:“哦!梧桐的桐啊,你知道家里人的电话吗?要不我借你手机你跟他们联系一下吧!”
女孩听安铁这么一说,赶紧摇头道:“叔叔,我……”
安铁听女孩叫自己叔叔,心里一阵翻腾,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女孩,道:“怎么?你不记得电话?”
女孩的眼里闪过一抹惊喜,赶紧点头,说:“嗯,我不记得电话号码了。”
张生狐疑地看着这个一会蛮不讲理,一会楚楚可怜的女孩,警觉地说:“你多大了?家里人的电话也不记得?谁信呐?”
第五章 小魔女
桐桐听完张生的话,抿着嘴唇低下头,安铁注意到这个桐桐的嘴比瞳瞳的嘴要大一些,可是低下头想事情的样子竟然与瞳瞳还是很像,一时间也没说话。
张生见女孩没反驳,双手抱肩,撇嘴笑了笑,左脸上的小酒窝轻轻触动了一下,有点小人得志的样子,得意洋洋地说:“小丫头,心虚了吧?”
桐桐抬起头,使劲瞪了一眼张告,然后往安铁身边靠了靠,拉着安铁的胳膊,柔声细气地说:“叔叔,我真的没骗你,我很少离开家人的,所以我不习惯给他们打电话,平时我的电话都记在电话本子上。”
安铁看着眼前的这个叫桐桐的小女孩,总觉得她说的话水分很大,刚才明明怀疑自己是她妈妈派人来跟踪她,后来又说跟家人走散了,再看看女孩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孩,可看她满脸泪痕、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忍心说破。
张生看安铁犹豫不决的样子,拧着眉毛,着急地说:“大哥,这小丫头分明是看你心软在那骗你呢,我看,她没一句话是真的。”
桐桐听张生说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蹲在地上呜咽着说:“呜呜,我好可怜啊,钱包被人抢了,在这里举目无亲,你们让我抓不成小偷,还不相信我。”
桐桐这么一哭,张生一下子就傻眼了,抓耳挠腮地看向安铁,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桐桐的哭声渐渐引来众人的围观,不知道的还以为安铁和张生在欺负她,安铁看到小丫头偷偷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哭得更卖力气了。
“呜呜,一天都没吃饭了,饿死我了,我好可怜啊!”
安铁无奈地叹口气,道:“小妹妹,别哭了,我们带你去吃饭吧。”说完,给张生递了个眼色。
张生赶紧去扶蹲在地上的桐桐,声音温和地说:“小妹妹,不是我不相信你,你别哭了,我大哥说了带你去吃饭,你起来吧,你要这么哭下去,警察一会都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拐卖人口,靠!”
桐桐晃动了一下肩膀,不搭理张生,还蹲在地上没完没了地哭着,一边哭一边喊饿,围观的人群先是议论纷纷,后来对安铁和张生怒目而视,安铁看有几位大婶马上就要站出来主持公道了,对张生道:“张生,我们走!”
安铁话音刚落,女孩的哭声噶然而止,一下子站起身,抓住安铁的胳膊道:“叔叔,我饿了。”
安铁一阵恍惚,猛然想起九年前的瞳瞳也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虽然没这个女孩说的那么理直气壮,可安铁仿佛昨日重现般,愕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朦胧中,那个穿着土黄色裤子,神情拘谨的小女孩就站在自己身边,安铁动了动嘴唇,说了一句:“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安铁带着桐桐和张生离开围观的人群,打算找家饭店吃点东西,女孩一改刚才可怜兮兮的模样,兴致又高了起来,背着她的小背包,左看右看的,女孩的眼睛虽然没有瞳瞳的大,可时不时流露出的兴奋的眼神跟瞳瞳也十分相似。安铁看着这个女孩蹦蹦跳跳地跟在自己身边,好像是带瞳瞳出去逛街时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浮起笑意。
张生老大不愿意地跟在安铁身后,嘴里也不知道嘟嘟囔囔地在说什么,女孩时不时地对着张生道:“你走快点啊,我都饿死了,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天已经黑了,马路上流光闪烁,安铁带着张生和桐桐进入地下通道,打算去中山广场附近找一家饭馆,滨城的地下街是以前的地道改建而成的,里面曲曲绕绕的,跟个地下迷宫似的,安铁在滨城呆了三四年的光景才摸清一条通往中山广场的路,没想到离开这么久,居然还记得这条路,这到这里解释一下,这个地下商场以前是做军事用途的,布局简直就是一个迷宫,而且面积很大,一般人如果不专门去记忆,就是走了好几年都会迷路。
安铁以前每次到这里都会迷路,明明想去马路对面,可常常从地下走上来,却还是在马路这边。可这次似乎却很顺利,看来一个人记忆形成之后就不会轻易忘掉,哪怕是一条路,走着走着就走成了一种习惯,你会固执地按照你熟悉的路线走下去,并对其乐此不疲。
兴许是小女孩的天性使然,桐桐一进入地下街,显得更兴奋了,尤其是对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和饰品。
“哎呀!这个真好看,多少钱啊?”
“这个我喜欢!真可爱!”
“咦,这是什么做的?这么亮?”
“大叔,你能不能帮我买下来,等我回家取了钱就还给你。”
这女孩看安铁好说话,不断对安铁要求着。
安铁很后悔穿过地下街去中山广场,桐桐似乎看什么都感兴趣,她感兴趣的东西还必须买下来,如果不给她买她就眼泪吧叉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一个被虐待的童养媳,此时,安铁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一时间心软把她带上,还不如直接给她送派出所,让派出所帮忙找她的家人。
可每次,只要这个小女孩以要求,安铁还是毫不犹豫就掏钱买了下来。
就连张生这个在女人堆里打滚的家伙对这个女孩的行为也十分愕然,女孩估计还在记恨张生在火车站前与她斗嘴,把买来的东西绕绕放进张生怀里,让张生给她拿着,看样子这个女孩经常这样使唤人,一点过意不去的感觉也没有。
终于看到中山广场的出口,安铁总算轻吁一口气,这座广场上灯火辉煌,空气里春天的草香,与都市霓虹浑然一休,安铁兀自在前面走着,想起无数次经过这个广场,想起与瞳瞳一起在广场散步时的情形,然后看看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那种物是人非事事体的寂寥在安铁的心里强烈的弥漫着。
春天的空气里带着湿润的气息,粘在脸上带着一丝粘稠的感觉,没错,这就是滨城春天的气息,这座熟悉的城市一直给安铁一种慵懒温吞的女性气质。
这是一座很性感的城市,安铁有点好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用性感来形容一座城市。这城市到现在也还是那样,没有变,望着广场周围高大的写字楼,安铁一眼就看到天道公司所在的那一栋,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一会,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大叔,我们去哪吃饭呀,我都饿死了。”桐桐摇晃着在哪里出神的安铁道。
“你这小丫头,看你可怜带你去吃顿饭,催什么催?你看看你,买了这么一堆没用的东西,花了我大哥那么钱,你当我们是你的钱包啊?”张生拎着女孩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没好气地说。
“你闭嘴!我又没花你的钱,再说了,等我回家拿了钱再还你们就是了,你凶什么凶!你还是不是男人呀,真是的!”女孩使劲踩了一脚张生,然后跳到安铁身后,对着张生做鬼脸。
“大哥!你看这个小丫头,咱们赶紧吃完饭把她丢进派出所得了。”张生气急败坏地说。
“气死你,大叔才没你那么坏,看你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心肠还这么坏。”女孩毫不示弱地说。
“你……大哥,我……”张生被女孩气得脸都绿了。
安铁这一路被这两个活宝吵得耳朵都快出茧子了,幸好安铁经常看到熟悉的事物经常独自沉进自己的思绪中,否则会更加头痛。
“走吧,先找个地方吃饭。”安铁看一眼张生和桐桐,也没多说话。
三个人进了一家川菜馆,安铁怕张生和桐桐斗嘴会引来别人的侧目,就要了一个包间,进了包间之后,桐桐把自己身后的背包卸下来,环视一下包间的环境,撇撇嘴说:“这什么破地方,东西做的能好吃嘛?”
张生道:“我说小姑奶奶,你现在可是身无分文来蹭饭的,别在那挑三拣四的。”
女孩刚鼓起腮帮子要发作,安铁见状赶紧把菜单推到女孩面前,笑着说:“你先点菜吧。”
女孩对安铁甜甜地笑了一下,然后给张生一个大白眼,翻看起菜单来,看了一会,女孩缓缓地对服务员说:“把你们的招牌菜都上来,本姑娘都想尝尝,快一点,我饿了。”
张生听,瞪着眼睛看着桐桐,道:“你说什么?你当我和大哥是冤大头啊,那么多菜你吃得完嘛?你这小体格有多大肚子啊?你存心捣乱是吧?”
服务员探寻似地看看安铁,站在那没动,女孩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对服务员道:“快点去,饿死了,这两位都是大老板,还怕吃不起你们这几个菜呀。”这女孩子说起话来莺声燕语的,声音十分好听,说完反过头来问笑眯眯地张生:“是吧?张老板!”
张生一生语塞,看了看那个挺漂亮的服务员,结巴着:“你,我还老板……嗯!”
服务员还是没动弹,对安铁说:“先生,这个……”
安铁扫了一眼桐桐,问服务员:“你们这多少招牌菜?”
服务员道:“十个左右,您看要不要去掉几个,你们三个人好像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