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霜一掌劈住他的手腕,击飞长刀,顺势一拉,扣住他的脉门,然后侧过身子,左臂弯屈,斜肘击出,重重打在那刺客胸腹处。
那刺客一时大意,以为月霜重伤在身,猝不及防下失了先机。他硬生生挨了月霜一肘,然后斜身挤入帐篷,与月霜近身缠斗。
帐篷结实的牛皮在劲风激『荡』下不住鼓『荡』。月霜终究是有伤在身,打斗中,刚接好的肋骨再次断裂,痛得她额头冒出冷汗。
那刺客招术阴狠,看出月霜伤势未愈,一连数招都攻往她的胸腹,然后突然身体一扭,一记鞭腿甩在月霜肋下。
月霜固定在胸侧的木板顿时碎裂,她踉跄着退后几步,心中大恨,若不是自己受长年内伤所害,丹田如冰如霜,力量发挥不出,这种程度的刺客怎会把自己『逼』得如此窘迫?
气恼之下,退势不止,月霜撞在帐门上。用皮带束紧的门帘被撞得分开,『露』出一张可恶的面孔。
程宗扬尴尬地摇了摇手,「嗨。」
草原上月光如洗,那家伙还非要穿一身黑衣,程宗扬想看不见都难。他倒没意识到这是刺客,只是一时好奇,就跟了过来。没想到正遇到这小美女第二次被人击飞。[]六朝云龙吟前传13
那刺客见行迹已『露』,弯腰从靴中拔出一柄匕首,猱身上前。
月霜的第一反应是退,而程宗扬看到刺客来势狠恶,也想逃开,两人靠得又近,慌『乱』之下撞在一起,在地上跌成了一团。
「你找死啊!」
月霜又跌在程宗扬怀里,被他一手搂住小腹,还往下碰去,登时怒火中烧,眼见敌人匕首刺来,慌忙之下不及闪躲,便想推他出去挡匕首,再图反击,哪知道一股温热暖流,莫名在小腹生出,瞬息之间,丹田中久驱不去的寒毒,居然消失了小半,真气得以流转,行走半身。
这情形只在梦中发生过,月霜又惊又喜,先是狠狠瞪了程宗扬一眼,然后长发一甩,右手从发中捻出一枚细针,屈指弹出。
细小的银针撕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响声。银光一闪,没入刺客眼中。刺客痛吼一声,摀住左眼,鲜血从指缝间淌出。
刺客嘶声道:「弹指神锋!小贱人果然是岳家余孽!」
他恶狠狠拔下眼中的银针,然后猛扑过来,闪动着蓝『色』光泽的匕首犹如毒蛇的尖牙,刺向月霜心口。
月霜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弹指神锋耗损真元甚钜,刚才一度流转的真气又消失不见,丹田冰寒如故,她只勉强坐起少许,又虚弱地伏倒。程宗扬见势不妙,一把拽住月霜的肩膀,把她往帐外拖去。
就在此时,一股雄浑的劲气从帐篷右侧袭来,坚韧的牛皮应声碎裂,像一群蝴蝶四散飞开。
韩庚一掌拍碎皮帐,强横的掌力将刺客震得往侧方飞去。这时文泽与营中士卒已纷纷赶来。韩庚袍袖一挥,大步踏入倾颓的帐篷,沉声道:「留活口。」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从帐篷另外一侧透入,带着一抹流转无定的寒光穿透了刺客的咽喉,从他颌下『露』出寸许锋芒。
无定剑。太乙真宗六把名剑中最锋利的一把。
韩庚停下脚步,冷冷道:「商师叔。」
长剑退出,「锵」的一声,没入鞘中。接着商乐轩高大的身影从帐后出现。[]六朝云龙吟前传13
「私闯军营,妄图行刺,死有余辜。」
韩庚盯着他,然后冷冰冰道:「多谢师叔援手。」然后喝道:「来人!将尸体拖下去,查出刺客身份!」
帐后一声叹息,又一人从帐后走出。蔺采泉意态萧索地说道:「不用看了。他是太乙真宗门下,随我等一同来的。」
韩庚剑眉一挑,正待询问,夙未央与卓云君并肩走出。卓云君一剑挑开刺客蒙面的黑巾,含怒道:「果然是他!」
韩庚森然道:「既然是我太乙真宗门下,为何敢来军团行刺?」
蔺采泉叹道:「你有所不知。掌教征伐在外,龙池无人掌理。虽然还有六位教御,但互不统属。这些年颇有一些江湖不齿的人物进入我教,于我太乙真宗声誉大有影响。」
韩庚道:「他是谁的门下?」
蔺采泉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林之澜!」卓云君粉面涨红,怒道:「林师弟怎么如此大意!连这等歹人也收入门内!」
他们在场中争吵,程宗扬却觉得情形越来越不对了。月霜的肩头像冰一样寒冷,透出丝丝寒意,她脸上仿佛蒙了一层白霜,身体隐隐颤抖,忽然樱唇一张,吐出一口鲜血。
那鲜血掉在草地上,竟然「叮叮」作响,却是几块凝结的寒冰。
「喂喂!」程宗扬指着凝成冰块的鲜血,急切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她吐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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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霜已经陷入昏『迷』,脸『色』雪白。即使覆盖着厚厚的『毛』皮,身上仍不断有寒气透出。
文泽把最后一张『毛』皮盖在月霜身上,然后坐下来,将树枝加入火盆。
程宗扬忍不住问道:「她怎么了?」
文泽沉默片刻,然后道:「小姐幼时被高手打伤,伤势一直未愈。她体内寒毒郁结,一旦发作就会冰寒刺骨,只有靠修练九阳神功才能保住『性』命。」
这情形听来竟是如此熟悉,程宗扬挠了挠头,小心问道:「月霜小姐受的伤是不是……该不会真是玄冥神掌吧?」
文泽一脸讶然,像是从未听过,奇道:「什么玄冥神掌?你曾见过类似这样的伤势?」
程宗扬叹了口气,道:「这个……我有个姓张的朋友,也受过类似的伤,好不容易才治好。」
文泽又惊又喜,「他是如何治好的?」
程宗扬摇头道:「他先是被人打下山崖,结果从猿猴肚子里得到一卷神功秘笈,对着修炼一番,大概练了三五年的时间,伤就自己好了。」
文泽皱眉道:「掉下山崖而不死,还从猿猴肚子里得到秘笈,这种事太荒唐了,请恕我不能相信。」
这一次,程宗扬用力地点了点头,道:「说对了,我也不信。」
文泽犹豫片刻,终究是不放心,又问道:「你那位姓张的朋友,练的是什么功?」
不就是月霜正练着的吗。
程宗扬咳了一声,「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文泽看了看昏『迷』的月霜,不禁又是一声叹息。
程宗扬心里却转着另一个念头。刚才刺客喊说「岳家余孽」,这月霜是武穆王岳鹏举的后人?难怪王哲和军中上下这么小心。要暗害她的人,该不会是宋高宗和秦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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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程宗扬懒洋洋坐在山坡上,无聊地咬着一根草茎。
昨晚的刺杀似乎没有发生过,破碎的帐篷被移走,重新换了一顶,那名刺客的尸体也不知所踪。
前来拜见掌教的使者中混入刺客,让太乙真宗上下大丢颜面。蔺采泉下令,所有弟子都留在帐内,不许往军营中『乱』走。
这条禁令与程宗扬无关,做为异世界的来客,他过得十分悠闲。王哲的帅帐灯火彻夜未熄,显然在忙着大事,无暇找他推究生死根的用法。
昨天的战斗只有一个步兵方阵,程宗扬原以为这支军团人数不是太多,但此时真正看到大军的营帐,程宗扬才发现远远超过了他的想像。
左武军第一军团分成三个大营,品字形排列。首当其冲的就是天武营,那些使用七米长矛的步卒在战场以外的地方依然沉默,显示出让程宗扬无法理解的,岩石般意志。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军人。程宗扬可以想像,只要王哲一声令下,这些汉子就会义无返顾地冲向目标,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另外两个大营相隔较远,一时间无法看清,程宗扬计算了一下,仅天武一营的帐篷就超过四百顶,士卒数量超过三千,照这样计算,整个军团接近一万人。以昨天天武军一个方阵表现出的战斗力,这样一支军队在整个草原上可以说全无敌手。那些缺乏组织的半兽人,数量即使再多也不足为惧。
程宗扬暗忖,打完那些半兽人,军团就该班师了吧?对于自己所置身的这个世界,他很好奇,那是个什么的国度?自己所知的历史中,六朝金粉,可以说是千载风流,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六朝,与自己所知的历史有多少之处?
「程兄!」
一身文士打扮的参军文泽利落地攀上山丘,看他矫健的身手,比自己可强得多了。
程宗扬对这个参谋人物很有好感,道:「文参军,怎么有空到这里?」
文泽笑道:「正是来寻程兄讨教。」
程宗扬觉得奇怪,自己又没打过仗,他能讨教什么?
文泽立定脚步,挥手道:「程兄看我军阵容如何?」
程宗扬由衷说道:「很强。」
可『射』三百米的秦弩,长达七米的重矛,还有这些钢铁般的汉子。程宗扬想像不出,冷兵器时代是否还有比他们更强的军队。
文泽道:「我军出师以来,三个月内,跋涉五千余里,与兽蛮人交锋四十余战。斩杀无算。方才兽人酋长遣来使者,明日与我军决战。据我估算,兽蛮人能够上阵的战士已不足两千,我军一战可定。」
「听来是好消息啊。」
文泽笑道:「程兄说得不错。师帅最担心的是这些兽蛮人四散逃奔,追剿不易。今日他们主动决战,我军正求之不得。兽蛮人为患西疆多年,如今正是清除那些兽类的良机。」
说了半天,程宗扬还没听出来他找自己有什么事,不禁问道:「文参军找我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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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你本该是个死人
「哦,是这样的。」文泽道:「昨日程兄拿出的拉链,我反覆想了许久,不知道程兄能不能做得更大一些?」
更大一些?「要多大?」
文泽解释道:「我们左武第一军团虽以野战见长,但最为擅长的还是城战。我军多是步卒,在旷野中遇到大批战骑围攻,往往多有损伤。看到程兄的拉链,文某突然萌生一个念头,不知道这拉链能不能做得更大一次,以黄铜为牙链,镔铁为机括,将宽高一丈厚三寸的板障连接在一起。」
程宗扬听得目瞪口呆,他要用拉链做城墙?
文泽自顾自说道:「……如此一来,搭建一座木制城塞只需半个时辰,而勾结之紧密,更胜于掘土立木排列成的栅墙。」
程宗扬佩服地看了他一眼,果真是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如此疯狂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来,不知道算过成本没有?
程宗扬决定帮文泽一把,「用拉链连接城墙,拉链至少要比一尺的普通拉链大一百倍。这样算来,一条就需要一百个银铢。如果你要造的木城长一百丈,单是拉链就需一万银铢。」
一万银铢,那就是将近一千匹战马,做成木城,还不如配备一千骑兵!
文泽显是没想到这点,面『色』微变,还没来得及答话,一条马鞭就带着风声呼啸而至。[]六朝云龙吟前传14
「无耻!」
「啪!」的一声脆响,程宗扬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火辣的痛楚从鼻梁一直延伸到耳后,程宗扬一下被打傻了,捂着脸痛得双眼含泪。
月霜杏目圆睁,俏脸上满是怒火,手里握着皮鞭,气得肩膀都在颤抖,「你这个该死的『奸』商!身为六朝子民,你不上阵杀敌,为国出力,还趁火打劫!」
好心劝解却惹来这一鞭,程宗扬爬起来,伸手一『摸』,掌上都是鲜血,怒由心起,吼道:「你为什么打我?」
月霜寸步不让,「你这种小人本就该打!」
「我什么地方是小人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听师帅说了,他邀你入伍从军,你一口拒绝了。危难关头,你一个男人,不从军杀敌,反而贪生怕死,见利忘义,拿国家大事当买卖,就是该打!」
听月霜这样说,程宗扬只感到哭笑不得,国家兴亡,确实匹夫有责,但自己只是一个意外穿越的不速之客,这个国家并不是自己的国家,非生于斯、非长于斯,要自己去扛什么兴亡之责,真是莫名奇妙。
问题是,月霜怒气冲冲,这些话说出来她一定不能理解,程宗扬可不相信除了王哲,还有人会相信自己的离奇遭遇,无奈之下,只能用别的方法解释。
「军人的责任是打仗,商人的工作就是赚钱,如果你觉得保家卫国是你的责任,那我赚我应得的份,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我有『逼』着你们买东西吗?觉得贵了,大可以不买啊。」
「你!」
听到程宗扬的话,月霜更为恚怒,举手又是一鞭。程宗扬这次学乖了,她手一动,就急忙闪到一边。
文泽连忙拦住月霜,「程兄是军中客人,虽然志向不同,也不能挥鞭相向。若是师帅知晓,必然会有所责备。」
「败类!」月霜恨恨收起马鞭,一跺脚,转身离开。[]六朝云龙吟前传14
文泽扶起程宗扬,「程兄没事吧?」